1
周六晚上,蘇潔興高采烈地拉著梁成往那家燜菜館走去,這是她饞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訂上的座位,正好兩人今天都有空,趕緊拉著梁成打牙祭去。
走到餐廳門口正要往裡走,梁成的電話響了。蘇潔不高興地回頭,梁成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放開她的手,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半晌,梁成才回來。蘇潔面露不悅地問道:「誰啊?怎麼接個電話還要背著我?」
「瞧你說的,怎麼就背著你了。是我嫌這裡太吵,才走到那邊接的。」梁成解釋道。
蘇潔沒吭聲,等著梁成的下文。
只見那廝搓了搓手,又撓了撓頭,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媳婦,不好意思哈,今天陪不了你吃飯了,那個小偉來電話說他丈母娘摔傷了,讓我過去搭把手,你也知道,他媳婦剛生了孩子,他正缺人手呢!」
蘇潔忍了又忍,才沒讓火氣衝出腦門:「那他就沒有親戚了嗎?好意思讓你過去幫忙?你忘了上回為了幫他接他媽,把咱們車都豁了個大口子?」
「那不是不小心嗎?再說了,好兄弟不就是要兩肋插刀嗎?不說了,他那邊著急,不行你自己先吃,或者老公下次再陪你來,乖啊!」說著,梁成急匆匆地上前拍了拍蘇潔的頭,而後一陣風地跑遠了。
蘇潔嫌惡地揉了揉剛才梁成拍過的地方,還是不解氣,舉起手中的杯子就要往地上摔,下一秒又清醒過來,摔碎了還得花錢買,還是算了吧。
她收回了要往餐廳走的腳步,惡狠狠地拿出手機,定了個時間最近的電影,一個人索性看場電影去。
2
也不怪蘇潔這麼生氣,因為這不是梁成第一次為了別人的事把她丟在大馬路上。
四年前,蘇潔剛入職到這家公司,當時,梁成作為老員工,自告奮勇地充當起老師的角色,帶她熟悉公司的各項業務,更是在外出展業的過程中,主動帶蘇潔規避各種彎路,讓她得以迅速地在公司成長起來。
蘇潔為了感謝梁成,專門請他吃飯,梁成才笑呵呵地表示,自打第一眼看到蘇潔就喜歡上了她,所以才願意把她的事當成自己的事來忙活。
當然,如果蘇潔對他沒意思,也不用有負擔,因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蘇潔和他搭檔了近三個月,怎會看不出來他的意思?只不過因為女孩子的矜持,才讓她一直裝作不知情。現在梁成主動表白,她也沒扭捏,大方答應了梁成的交往請求。
其實,通過這幾個月的接觸,蘇潔也早已對梁成芳心暗許了。在她眼中,梁成實在是一個很好的人。公司里,無論誰有事需要幫忙,梁成都會積極響應,跑前跑後。
梁成的朋友們見了蘇潔,都說蘇潔有福氣,找了梁成這樣的男朋友,以後可有的福享了。
彼時蘇潔確實也這麼認為。兩人和朋友出去一起吃飯,蘇潔愛美,留的長頭髮,梁成體貼地將她的長髮用一根小皮筋束起來,方便她吃飯。
看著同桌的兩個女生朝她投來羨慕的目光,蘇潔心裡美滋滋的,更加堅信自己撿到了寶。
3
可甜蜜的戀愛談了一段時間,蘇潔慢慢覺出些不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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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梁成的朋友太多了,朋友多事情就多,而他又是特別講義氣的那種人,不管兩人在幹啥,只要需要幫忙,朋友來一個電話,或者一個微信,梁成二話不說扔下蘇潔就跑過去幫忙。
次數多了,蘇潔自然不高興,質問梁成,到底是她重要還是朋友重要?
梁成顯然不當回事,笑嘻嘻地說:「當然是媳婦重要啦,不過也不能有了媳婦就不要朋友了,那我豈不成了見色忘友之徒?」
蘇潔的不高興被梁成當成了戀愛中的小插曲,並沒放在心上。蘇潔夾在梁成和他朋友之間,也很痛苦,就在她決定要跟梁成說拜拜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讓她再也無力跟梁成說分手。
那天本是很平常的一天,蘇潔下班的時候,梁成過來接她(自從他們在一起後,梁成就主動離職,重新找了份工作)。路上,蘇潔又因為梁成前一天跟朋友喝酒的問題跟他吵架,一氣之下沖向馬路對面,想要甩開梁成。
盛怒之下的蘇潔沒有看馬路,直到她意識到危險時,一輛飛速疾駛的車正朝著她開過來,蘇潔一下子愣在那不知所措。在這危險當口,是梁成不顧一切地把她推向路邊,自己卻被慣性撲倒在地,胳膊大片擦傷。
反應過來的蘇潔這才哭出聲來,上前將梁成扶到路邊,問他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梁成搖了搖頭,說沒事,繼而連聲問蘇潔有沒有嚇到,得知蘇潔沒事,這才長長鬆了口氣:「你沒事就行,你要是有事,我死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4
梁成關鍵時刻那不管不顧的樣子徹底打動了蘇潔,之前他所有的缺點在蘇潔看來都不值一提了。也因著這件事,蘇潔毫不猶豫地跟梁成領了證,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而真正成為一家人後,蘇潔才逐漸看清,原來梁成不只是朋友眼中的好人,更是親戚眼中的能人。
梁成的老家是下面一個縣城的,自打結婚以來,蘇潔和梁成的小家就儼然成了老家駐合肥的辦事處。
小姑的女兒畢業了找工作沒地方住,梁成包吃包住還代找工作;大伯生病了,梁成大半夜幫忙掛號,再請假陪看病,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搞得蘇潔一聽梁成的電話響,就有了條件反射:不會又有人要來吧?
可無論蘇潔怎麼暗示明示梁成,他們是過日子,不是開救濟所,就算是幫忙也要力所能及,梁成都充耳不聞,頂多在蘇潔發飆的時候低頭認錯,下次照舊該幹啥幹啥。
終於在有一天,蘇潔將借住在她家的梁成表弟一家攆走,冷著臉摔了盤子後,兩人認真談了一次,梁成破天荒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日子總算消停了一陣子。
5
可沒等蘇潔高興幾天,就發生了梁成接了小偉電話,又把她晾在街邊的事。
蘇潔都要氣死了,這個死人,永遠都分不清家人和朋友的界線嗎?雖說陪自己吃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這是早就約好的,梁成也知道蘇潔有多期盼,可還是被朋友一個電話叫走了。
蘇潔決定,這回怎麼著也得給梁成一個教訓,讓他知道知道她蘇潔也不是個沒脾氣的。
這麼想著,蘇潔起身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去了閨蜜家住。
果不其然,晚上樑成回了家,找不到蘇潔,打她電話也不接,微信還被拉黑了,後來打到蘇潔閨蜜這裡來,又是道歉又是發誓的,可蘇潔絲毫不為所動,打定主意要好好冷靜一下。
後面幾天,梁成沒再給蘇潔打電話,蘇潔以為他一定會認真反省,正當她準備第二天就回家時,接到梁成朋友小偉的電話。
「嫂子,梁成喝多了,哭著說要找你,我們拗不過他,只好給你打電話!」小偉在電話那頭著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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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蘇潔一聽也急了,梁成雖說之前也經常和朋友一起吃飯,可從來沒喝過酒,看來這次真是知道錯了,借酒澆愁呢!
她連忙問清了地址,打車來到了小偉所說的地方。
蘇潔推開包間的門,愣住了:梁成正一臉得意地跟朋友們吹著牛,那神色,哪有一丁點的醉意?
6
見蘇潔過來,梁成一手一揮,朝著他那些朋友說道:「大家都別拘束哈,今天我請客!」
趁著大家都歡呼雀躍的時候,梁成拉蘇潔坐下,而後小聲地說:「老婆,這麼多人,給我個面子,一會你去把單買了,我兜里錢不夠!」
蘇潔看著面前的梁成,真想拿起杯子朝他臉上潑過去,什麼玩意,裝什麼大尾巴狼!隨後,她看到梁成的胳膊上套著幾個黑皮筋,火氣更大了。
同桌有兩個女的,她們無一例外都是長發,而現在,頭上赫然扎著一個不起眼的黑皮筋,不用問也知道,這是體貼的梁成給她們的。
曾經的梁成就是靠著這份細心才讓蘇潔一頭扎了進來,如今再看這幾個小皮筋,蘇潔只覺得諷刺,原來自己認為的深情與溫暖,並不獨獨屬於她一個。
蘇潔沒有去買單,梁成最後是怎麼脫身的,她也不想知道。
而那天回來後,梁成也跟蘇潔鬧起了彆扭,怪她讓他在朋友面前下不來台,還說她變了,以前的她溫柔善良、善解人意,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小氣。
蘇潔只是笑笑不說話,因為無論說什麼,梁成都堅持他自己沒錯。
就在蘇潔在考慮是不是還要繼續這段婚姻時,她媽病倒了,是乳腺癌,所幸是早期,手術治癒的幾率很大。
雖說她媽表示他們還有錢,但親媽病了,身為女兒的怎麼可能不想盡一份心呢?何況當初她和梁成結婚的時候,父母還給她一筆錢讓她湊夠了首付。
7
從醫院回來,蘇潔著急忙慌找卡。結了婚之後,梁成就把工資卡給了她,她每月發給他兩千的生活費,其餘的她都存在一張卡上。
加上她自己的工資,除去房貸和日常開銷,每個月能存上5000塊錢,他們結婚快兩年了,怎麼也能存10萬了吧?
可等蘇潔拿了卡,去提款機取錢時,愣住了:上面顯示餘額只有15.8。她第一反應是卡拿錯了吧,但她又仔細看了看,沒錯,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晚上樑成回來,蘇潔二話沒說就將卡片懟到梁成面前,問他怎麼回事。
梁成目光躲閃,囁嚅了半天才說:「是劉光,他上個月說要開店還差點錢,就問我借,還說這個月就還,我想著咱們現在也不用,就拿給他了。」
蘇潔氣得渾身發抖:「十萬塊你問都不問我一聲就借出去了?」
梁成自知理虧,小聲解釋道:「我想著他很快就會還,就沒告你。」
蘇潔問:「那怎麼現在還沒還?你給他打電話,問問怎麼回事,我媽還等著錢做手術呢!」
梁成不情不願地拿起手機,可鈴聲響了許久都不見劉光接電話。過了半小時再打過去,倒是接了,但一聽是要錢,直接掛了電話,再打過去就是空話了。
這回輪到梁成傻眼了:「這小子怎麼這樣?借錢的時候說得可好聽了,虧了我們還是好兄弟!」
蘇潔恨鐵不成鋼道:「你當人家是好兄弟,人家當你是二傻子!」
8
蘇潔媽很快做了手術,醫生說效果還不錯,再經過兩輪化療就好得差不多了。而那筆錢,也在一個月之後,蘇潔和梁成的百般催討下終於要了回來。
錢到帳的那天,蘇潔向梁成提出了離婚。結婚以來,她沒有一天不感覺到累。她承認,梁成是個好人,他對朋友仗義,對親戚大方,他是個合格的朋友,卻不是個稱職的丈夫。
梁成痛苦地挽留:「我不抽菸不喝酒,工資也全上交,就是對朋友們好了點,這也值得你離婚嗎?」
梁成的朋友得知蘇潔要離婚,都跑來勸她,說她不知足,放著梁成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捨得離婚呢?
蘇潔不知道怎麼說,他們不是她,不知道她在這樁婚姻里,遭受了怎麼樣的忽視和失望。如果能重來,她寧願做梁成的普通朋友,而不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