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知道朱凱爸媽沒有外出,是因為那天她親耳聽到朱凱給他媽打電話了,說他約了個修空調的,讓他媽在家候著,別著急出去打麻將。
朱凱笑笑:「那天我把你的名片給王總的時候,梁娜看到名片上你的頭像說漏了嘴,說跟你認識,說你倆當初在一個夜店裡工作過。後來大概是聽王總說我們是正兒八經的男女朋友,她又趕緊打電話跟我解釋,說你只是在夜店打雜,做服務生,跟她不一樣,讓我不要多心。哈哈,你說我能夠什麼心?你要是實話實說,我還能不信你?可你為什麼要隱瞞呢?你不信我,還是不信你自己?」
他話里的意思很明顯,要是李素心裡沒鬼,要是她真的沒做過什麼,為什麼不敢承認她跟梁娜認識呢?為什麼在酒桌上對梁娜那個態度呢?
李素看著朱凱那玩味兒的眼神,心一點一點沉下去,為朱凱的旁敲側擊感到悲哀的同時,更為冤枉了梁娜感到可笑。梁娜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心虛,她故意掩藏事實的行為已經在她和朱凱之間立起了一道無法衝破的高牆。
他們完了。
漫長的沉默之後,李素提出了分手。
朱凱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就同意了,李素明顯感覺到朱凱鬆了一口氣。她慶幸自己沒有猶豫,沒有把這艱難的決定權交給朱凱,總算給自己保留了一份體面。
但讓李素意外的是,當天晚上,她就收到了梁娜發來了一堆照片和幾大段簡訊。
照片的背景是昏暗的包廂,朱凱和王總等人跟不同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的女人勾纏在一起,個個臉上掛著迷醉愜意的笑容。其中一張,女人坐在朱凱的腿上,而朱凱一手夾著煙,另一隻手摁在女人高高聳起的胸脯上。這和她平素見到的那個一本正經,乾淨儒雅的朱凱判若兩人。
簡訊很長:「李素,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想過拖你下水。我在爛泥里打滾,但沒有見不得人好的毛病!你能過得好,我由衷地替你高興。但有個事兒我得承認,當初確實是我說漏了嘴,讓朱凱知道你跟我認識。後來我設法補救了,可是沒什麼用,朱凱好像根本不信。那個飯局其實也是他安排的。他特意讓王總帶上我,大概就是想試探試探你,看看你見到我的反應吧!
「老實說,咱倆雖然在一個地方混過,但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樣。你大概忘了你當初被那女人掌摑時,我替你出頭的事兒了吧!忘了也沒關係,我無所謂。我這樣的人,誰沾誰噁心吧!我知道你打心眼兒里瞧不起我,可你就擱心裡頭瞧不起不行嗎?幹嘛非得說出來?我本來滿心激動地想把朱凱私下應酬的一些事兒告訴你,結果給你氣得什麼也不想說了。
「說白了還是我犯賤,自討沒趣兒。覺得你以前給男人騙過,不想再看你掉坑裡,所以才想加你微信,好提醒提醒你。這麼說吧,你要跟朱凱只是利益往來,各取所需,那你隨意。要真是奔著結婚去的,還是謹慎點好。男人嘛,應酬慣了,就改不了了。就算將來結了婚,也不會收斂,何況你們現在已經確定了關係,他還這麼應酬,多少有點不要臉了。你要能接受這樣的男人,就當我什麼也沒說,畢竟他條件也不錯。[笑臉]
「就這麼著吧!廢話不多說,你把我電話刪了吧!留著沒用,還膈應你。[拜拜]」
李素握著手機,將那些照片和文字反覆看了多遍,直看得眼睛發脹,目光潰散才垂下了手。
人世間的事就是這麼荒誕可笑且令人猝不及防,人的認知又是如此的局限,局限到看不清身邊人,局限到帶著偏見和誤解評判他人,還自以為多高尚。原來她以為的不過是她以為,她以為的人和事,沒有一樣是按照她的預判發展的。而在這當中,她最大的錯就是連她自己也沒能正視那段不被善待的過去。
她亂了陣腳,給了別人二度傷害的機會。
好在,真相來得不算晚。好在,上天待她不薄。她從中獲利,受益匪淺。
她第一次從辯證的角度看待曾經幫助過自己,卻被自己鄙視至今的梁娜,真心誠意地給對方回復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