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前任找我時,他躲在帘子後面

2021-12-23

【本文節選自《閃婚不離:仇富的我被騙婚了》,作者:小奶蓋兒 等,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男人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唐初露後退了好幾步,後背撞上了桌子,疼得悶哼了一聲,「你幹什麼?」

裴朔年眼眸一閃,下意識鬆了些力道,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胳膊,「很疼嗎……」

「啪——」

他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耳光。

唐初露一巴掌打過去,慌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聲音有些抖,用盡全力把他推到門口,「給我滾!」

裴朔年被打得偏過頭去,半天沒有動作,臉頰上尖銳的痛感讓他清醒起來。

他舔了舔嘴角,嘗到一股血腥味,忽然轉過頭,諷刺地笑了,「分手的時候你都沒打過我,露露。」

現在只是看看她的肩膀,她就氣得甩他一巴掌。

「我說了別叫我露露!」唐初露厭惡地看著他。

裴朔年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要走的意思,但也沒有再靠近她。

唐初露後退了幾步,想到帘子後面還有一個男人,眼睛不自覺地往帘子那飄。

求求了,千萬別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道:「你到底想怎樣?」

裴朔年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人?」

「沒……」

裴朔年頓了頓,他認識的唐初露是個和她父親一樣潔身自愛的人,藏男人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他恢復冷靜,沉聲道:「我要你和那個男人分手」

唐初露眸色一閃,有些驚訝。

裴朔年:「春雨都告訴我了,你找了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連車都買不起,還要開伯父的車。」

唐初露有些諷刺地笑了一聲,兩人在一起時,妹妹就毫不掩飾地表露對裴朔年的愛慕,沒想到,到現在她們還有交集。

裴朔年皺了皺眉:「我不反對你找男人,露露,但你應該找個比我強的,至少不能差這麼多。」

唐初露抬起頭看著他,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點什麼,但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在一起這麼些年,她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看懂過這個男人。

「裴朔年,我覺得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站起身子,神情有些疲憊,「就當我求你了,以後別再來管我的事情,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裴朔年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他看著她,幾次欲言又止。

「別讓我擔心。」他忽然抬起手,在她衣領處摩挲了一下,眼神落在那些若隱若現的紅痕上,有些恍惚,「露露,不要分手了就自暴自棄,不要……」

他本想挑開她的領子,動作微微停頓,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收回了手,「不要讓我愧疚,也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空氣里是良久的寂靜,靜到每個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知道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關上。

唐初露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她腿一軟,下意識就要跌坐在地上,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陸寒低沉沙啞的聲音響在她耳畔,「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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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露放任自己癱軟在他的懷裡,無力地應了一聲,「嗯,我沒事」

陸寒時收緊了胳膊,「那麼,我現在可以出去揍他了嗎?」

唐初露愣了一下,轉過身子看著身後的男人,「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看他不爽。」

唐初露:「……」

她站起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扯出一個笑,「沒必要,他又沒有惹你。」

陸寒時眼眸一深,單手扣著她的後腦勺狠狠往面前一按,鼻尖抵著鼻尖,語氣沒有了之前的良善,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兇狠,「現任揍前任,還需要理由?」

剛才,正在他要起身出去時,聽到她回答「沒人」,他猶豫了下,他怕她難堪,然而現在,看到她凌亂的領口,他的怒火已經燒到眉毛了。

唐初露被他突如其來的憤怒怔了一下,隨即笑著推開他,「你是現任老公,打他不是掉價?」

這句話並沒有取悅了面前的男人,他挑了挑眉,將手放在了她肩上,「如果下次,你別攔著我,嗯?」

唐初露半天沒說話,過了很久,才淡淡地「嗯」了一聲,抱住了他的腰。

唐春雨沒有想到裴朔年居然會主動找自己。

她在北城中心醫院周邊開了間小旅館,男人一進來就把她按在了門板上。

他不曾憐惜,就連裝模做樣都沒有,現實得讓人覺得恐懼。

裴朔年看著她那張跟唐初露有血緣關係的臉,心裡沒由來一陣煩躁,將枕頭按在了她腦袋上,「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本能生出的衝動,永遠不會有實際的心靈補償,來的時候難以抵擋,褪去的時候也匆匆消逝,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空虛土壤。

裴朔年穿好衣服就要離開。

唐春雨頭髮亂糟糟地垂在後背,急忙扯住了他的褲腳,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你就要走了嗎?」

裴朔年不耐煩地停下,「還有什麼事?」

「我……」唐春雨臉上帶著一絲欲言又止,「朔年哥哥,你能不能幫我在市中心找個房子?」

裴朔年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即緩慢地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女人。

半晌,他往她身上扔了一張卡,「春雨,這些日子是我鬼迷心竅了,你拿著這些錢回去做點生意也好,在郊區買房也好,以後好好過你的日子。」

唐春雨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睛瞬間紅了起來,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裴朔年無動於衷,又說:「這件事情是我的錯,對不起,以後你有什麼困難,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會儘可能幫助你。」

說完,他毫無留戀地抬起腳,轉身離開了這個渾濁的地方。

之後的幾天,裴朔年都沒再出現在唐初露面前,哪怕是偶爾碰見,也裝作沒有看見一樣。

唐初露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只是有一件事情讓她很不爽,就是樂寧這個半吊子的實習醫生在醫院可以說是眾星捧月。

唐初露一直是年輕醫生里的翹楚,轉正花的時間最短,只是她在醫院裡的名聲,明顯還比不上樂寧這個只會炒噱頭的人。

連給商會會長的孩子割闌尾這種小手術,都落在了樂寧的頭上。

如果順利的話,樂寧經過了這場手術之後,應該可以直接轉正,那個會長在北城一向以大方著稱,還不知道會怎麼感謝她。

唐初露也沒覺得怎樣,只是私底下其他醫務人員就免不了有所抱怨,抱怨的時候還要帶上唐初露,說連唐初露這樣有能力的醫生都只能坐冷板凳,更何況是他們。

唐初露聽得煩了,索性沒手術就躲在辦公室,看看書提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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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拿出西語字典,就聽到「砰砰」的敲門聲。

「唐醫生!出大事了!」

唐初露皺了皺眉,連忙放下手裡的書籍,大步走過去開門,「怎麼了?」

小護士紅著一張臉,氣都有些喘不勻,急得不行,「那個割闌尾的會長的兒子,麻醉之後忽然全身高燒不退!現在根本就做不了手術,情況很危險!」

唐初露眉心猛地一跳,吼道:「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急救室的人來來往往,幾乎所有的醫務人員都在場等候發落,應付這次的緊急狀況。

「樂醫生,病人的體溫已經高達 40 度了!」

手術室所有人臉色頓時一片灰白,這種情況小男孩很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

樂寧嘴巴都在顫抖,雙腿發軟得快要跪下去,「快!給她吸氧!」

要是會長的兒子真的死在她的手術台上,別說是作為醫生的前途,她這一輩子都要完了!

「快!快去叫裴主任過來!」她哆嗦著指揮身邊的助理,「快讓他去給病人家屬做溝通,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裴朔年估計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等他趕到的時候,會長夫人和幾個保鏢已經鬧翻了,好幾個護士都被推倒在地。

他硬著頭皮過去安撫他們,只是一聽到「心理準備」這四個字的時候,會長夫人忽然兩眼一翻白,大叫一聲,整個人都癲狂了起來,「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是無人能擋的,裴朔年也是一米八幾的個頭,竟然就這麼被一個女人給撲倒在了地上,一邊哭一邊抓他的臉,嚎啕著喊:「你這個害人的醫院!害我兒子!」

裴朔年很少有這麼狼狽的時候,連忙叫保安,「快把她拉開!」

只是保安這時候也被會長夫人帶來的那些保鏢給按住了,一時間扭打成一團。

一片混亂之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唐醫生來了!唐醫生來了!」

那些醫務人員就像是聽到福音一樣,連忙圍了過來。

唐初露雖然年輕,但是她的技術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短短的兩年時間就已經完成三台高難度手術,且手法十分漂亮。

唐初露一來就看到了裴朔年被那個女人壓在地上的狼狽模樣,但她沒有多看一眼,直接越過他往急救室走去。

「病人現在的體溫,心率,已經麻醉情況。」她穿著白大褂發號施令,接過助理手中的手套,口罩,有條不紊地戴上,動作很快速,卻一點都不顯慌張。

一進手術室,先前那些圍在樂寧周圍的人全都涌到了唐初露面前,像是一種本能的信任和依賴。

樂寧心裡不是滋味,「這是我的手術,你來幹什麼?」

唐初露沒有理會她,皺著眉頭仔細檢查手術台上的人的生命體徵,讓一旁的助理給她報儀器上的數字。

「這種高溫不可能是人體免疫所引起的,一定是有病灶。」聽完整個過程,唐初露迅速想出了好幾個可能性。,「病人手術前做過生化測試嗎?」

「做過,一切正常。」

「免疫系統?」

「正常。」

「麻醉後有排異反應嗎?」

「沒有。」

一問一答還在繼續,樂寧卻看不下去了,有些焦躁地拉住了她,「你現在問這些有什麼用?現在重要的是安撫家屬情緒,手術時高燒是要命的!」

唐初露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去,「作為一個醫生,就算是要命,也是我從閻王手裡要我病人的命!」

她這句話說得很輕,卻擲地有聲,整個手術室都安靜下來,只有儀器的「滴滴」聲。

周圍的輔助醫生和助理都不約而同地說:「唐醫生,你放手做吧!我們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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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露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越過樂寧,對一旁的麻醉師說:「病人有無家族遺傳病?」

麻醉師搖頭,「問過了,沒有。」

唐初露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先採用物理降溫,務必保持體溫不再升高,我去問問病人家屬。」

「好!我們聽你的!」

唐初露一推開手術室的門,周圍就有無數的人將她圍了起來。

哭嚎聲,叫喊聲,女人撕心裂肺的咒罵聲此起彼伏。

唐初露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提高了音量,冷靜地發問,「誰是病人家屬?」

周圍的人還在吵鬧,她根本聽不到有效回答,皺了皺眉,猛地一腳踹在一旁的椅子上,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都給我安靜!我再問一遍,誰是病人家屬!」

她身上自帶一種沉穩的氣場,臉上帶著薄薄的慍怒,此時有種霸氣的冷靜。

那些人都迅速安靜下來,就連會長夫人都愣了一下,呆呆地帶著哭腔問:「我是病人的媽媽,你是誰?你能救我兒子嗎?」

唐初露摘下口罩,恢復了平時的音量,快速說道:「我會盡全力救治,如果你想你兒子活著,麻煩你冷靜一點配合我回答問題。」

會長夫人下意識又要哭,剛說出一句話就忽然被面前的女人給打斷——

「那就請你不要大聲喧譁!」

唐初露倏然提高了音量,整個人的氣場變得凌冽鋒利,如同一把剛烈精準的手術刀,鋒芒畢露。

她徑直走到會長夫人面前,那雙溫柔的杏眼此時透出鷹隼一般的堅韌,讓人下意識感到畏懼,卻也下意識覺得心安。

會長夫人被她的氣場震住,緩緩站起身子,抹了抹眼裡的淚,「好,我不吵」

唐初露表情緩和了一些,立馬問道:「病人之前有無做過需麻醉類手術?」

女人搖搖頭,「沒有。」

「有無過敏史?家族內有無過敏史?」

「都沒有。」

唐初露皺了皺眉,又問:「家裡是否有其他成員在手術後死亡?」

「沒……」

會長夫人下意識想說沒有,忽然想到什麼,改口道:「有!孩子的伯伯就是心臟做手術的時候去世的,剛上手術台沒多久人就沒了!」

「因為什麼原因?」

會長夫人想了想,皺著眉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

唐初露沉著臉略微思索了一下,這時手術室忽然跑出來一個人,焦急地對她說:「唐醫生!你要監測的病人吸末二氧化碳忽然升高,體溫已經達到四十二度!」

聽到這話,會長夫人差點暈厥過去,連哭都沒了力氣,只抽抽嗒嗒,隨時都能哭死過去一樣。

唐初露眼裡卻瞬間有了光,如果之前只是懷疑,那麼她現在可以確定,現在這情況是惡性高熱!

她連忙扶住會長夫人的肩膀,「您放心,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一定幫您搶救回來!」

說著,她連忙吩咐裴朔年,「醫院如果還有丹曲洛林就趕緊都拿過來,沒有就去別的醫院借!總之半小時內我要看到這個藥!」

說著,她就連忙戴上口罩,匆匆忙忙往急救室趕去。

唐初露已經下了判斷,那些醫護人員立馬都忙碌起來。

裴朔年還站在門口,看著她清瘦苗條的背影,皺著眉頭,眼眸逐漸幽深。

好在,十五分鐘就找來了丹曲洛林。

拿到藥的那一瞬間,唐初露才鬆了口氣,立馬安排組織搶救,「現在立刻進行純氧過度通氣,檢查酸中毒和高鉀血症,緊急建立有床動脈壓和中心靜脈!」

在關門之前,裴朔年忍不住拉了她的手腕,「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唐初露回頭看他一眼,此時她的眼裡沒有任何敵意,只有身為醫生的使命感和緊迫感,「暫時沒有,不過以防意外情況出現,我需要你一直在外面接濟,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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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朔年點了點頭,還要說些什麼,唐初露就直接將他的手扯了下去,頭也不回地進了手術室。

大門重新關上,開始了新一輪的搶救。

眼看唐初露換了一雙手套,已經拿起了手術刀,樂寧忍不住上前,「我才是主刀醫生,讓我來吧!」

說著,她也沒等唐初露回答,就拿起另外一雙手套戴了起來,伸手要去接唐初露手裡的刀。

唐初露皺了皺眉,只是猶豫了一秒,便將手術刀給了她,「接下來就是簡單的闌尾手術,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

「我知道!」樂寧有些不滿地打斷她,神情不悅,「我是主刀醫生,不需要別人告訴我怎麼手術!」

唐初露沒有反駁她,直接閉了嘴。

手術還在繼續,哪怕她再討厭樂寧這個人,她也不會說什麼狠話去刺激一個正在手術台上拿著手術刀的醫生。

病人的生命永遠是第一位,這是她作為醫生的信仰。

她摘下手套,給了一旁的助理,在儀器上檢查了一番,確認沒什麼異常之後,才出了手術室。

她剛推開門走出來,會長夫人就迅速圍了上來,「醫生!我孩子怎麼樣了?」

唐初露摘下口罩,額頭上臉頰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時要急促一些。

她儘量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女人,說道:「搶救過來了,現在進行收尾階段,術後需轉到 ICU 觀察一段時間,沒什麼異常之後就可以出院。」

會長夫人這才放下心來,長長地出了口氣,渾身發軟,差點就要倒下去。

裴朔年在身後接住她,眼神看著唐初露有些蒼白的臉色,「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你先去休息。」

會長兒子這場手術格外成功,完全可以載入醫院的史冊,作為成功案例讓後人不斷觀摩學習。

醫院的人都能看到,往日不苟言笑的裴主任,這天臉上在經過了高度緊張之後,一直掛著和煦的微笑,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錯。

他才跟會長見過面,會長用十分優厚豐富的條件和待遇表達了謝意,這讓他覺得今天的擔驚受怕都是值得的。

因為會長的影響,記者那邊聞風而動,想要對醫院進行採訪。

這是個宣傳的好機會,裴朔年自然不會放過,下意識就去了唐初露的辦公室找她。

剛敲了敲門,就有小護士走了過來,笑著問:「裴主任,你是找唐醫生嗎?

她做手術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讓我跟你說一聲。」

裴朔年收回手,「好,明天上班你讓她來辦公室找我,有個電視台要採訪她。」

小護士答應了。

裴朔年點了點頭,忽然想到唐初露最愛吃的那家雲糕快打烊了,決定買一份明天給她。

走到醫院大門的時候,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他遠遠看到對面街道上唐初露的背影,還有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抱了她,還在她臉上親了親。

裴朔年喉嚨里像是卡了根刺,有些呼吸不過來。

他一秒都沒有停留,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上樓之後一個小護士跟他擦肩而過。

他頓下腳步,叫住了她,「採訪那件事情,先不要告訴唐初露。」

小護士有些驚訝,但是見裴朔年臉色不好看,只能點了點頭,「好。」

唐初露手術後很疲憊,高度集中緊繃的神經迫不及待需要放鬆。

既然裴朔年都說了讓她去休息,那她也就沒什麼好推辭的,換了衣服就準備回家去睡一大覺。

倒是沒有想到會在街對面遇上陸寒時。

她很喜歡吃醫院對面那家雲糕,一有時間就會去買,在街角看到那輛熟悉的阿斯頓馬丁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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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裡拿著牛皮紙袋,捏著裡面的小雲糕一口一口地吃著,就看到那樣豪車緩緩開到了她面前。

車窗搖下來,是一張她無比熟悉又英俊帥氣的臉。

「你又虛榮病犯了?」唐初露皺了皺眉,捏著雲糕吃了一口,含糊道:「不是說好開我爸那輛車的嗎?怎麼又跟你老闆借車了?」

陸寒時將手擱在降下來的車窗上,有節奏地敲打著,「不是,邵朗讓我幫他送去保養。」

他的視線定格在她手裡的牛皮紙袋上,「那是什麼?」

「雲糕。」

唐初露回答著,順便捏了一塊放到了他嘴邊,「挺好吃的,啊——」

她像喂小孩一樣讓他張嘴,陸寒時有些忍俊不禁,還是乖乖咬了一口,隨便嚼了幾口就咽了下去。

「太甜了。」他評價道。

唐初露臉色一變,站直了身子,將手裡的牛皮紙袋往後收了收,「愛吃不吃,還不想給你吃呢!」

陸寒時笑笑,捏了捏她的臉頰,「去哪?」

「回家啊!」唐初露嘴裡還含著東西,說話有點小含糊,「我今天做了場大手術,醫院准我早退,讓我回去好好休息!」

陸寒時看著她紅艷的嘴唇在吃東西時微微動著,喉嚨處莫名滾動著一點癢意。

他扯開脖子上的領帶,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站在了她面前,「我送你。」

唐初露看了看他身後的豪車,「那這輛車怎麼辦?」

「會有人來開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車就在醫院,自己開回去就好,別耽誤你工作。」

陸寒時抹了抹她嘴角的糕點屑,隨即將手放進西裝褲的口袋,「你不是才做完一場大手術?擔心疲勞駕駛,我送你。」

唐初露想了想,又捏了一塊雲糕放進嘴裡,「也行,你跟你們老闆關係好,應該不會怪你。」

她吃東西的樣子就像一隻認真的小倉鼠,陸寒時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可愛的模樣,忍不住抱著她親了親。

唐初露臉瞬間就紅了,連忙後退一步,「你幹嘛!大庭廣眾的!」

陸寒時笑著湊到她耳邊,「嗯,等回家再親你。」

眼看小女人就要羞到無地自容,陸寒這才直起身子,牽著她準備去醫院停車場。

隔著一條街,車水馬龍,他遠遠就看到對面醫院大廳里站著一個男人,正一動不動地看著這邊。

陸寒時一下子就認出來,這人是那天那個所謂的前男友。

他臉色沉了沉,只看了一眼,就牽著唐初露離開了。

剛回到家,唐初露就被這個男人給直接按在了門板上,熱烈地吻了起來。

「唔唔……」唐初露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去推他,卻被他抓著手腕固定在了頭頂,方便他更好的入侵。

男人的熱情有時候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洶湧澎湃,讓人無法招架。

哪怕他平時多麼道貌岸然,多麼禁慾冷淡,失控起來的樣子讓唐初露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他的唇舌里。

門板很快被撞得發出悶響,一聲比一聲要沉重,唐初露抿著唇不讓聲音溢出來,覺得這樣的情況有些羞恥。

明明她是無比疲憊想要休息的,可是身體卻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

作為一個醫生,她比誰都明白,所謂情愫不過是各種多巴胺的分泌,恰巧是因為這些肉眼看不見的稀小因子,才會有那些一見鍾情或是日久生情的浪漫產生。

可哪怕是我們已知這本質,卻仍是無法拒絕。

經過這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之後,唐初露睡得更熟了。

書房裡,他剛打開電腦,邵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老陸你怎麼回事?你那台座駕是真不要了?就這麼扔在大街上?」

陸寒時在鍵盤上隨便敲了幾下,淡道:「不會叫人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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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朗:「……你就真的沒打算跟她坦白?這樣瞞著她不累嗎?」

陸寒時停頓了一下,眼神有片刻的浮動,「暫時不打算,她仇富。」

邵朗:「……」

他忍不住幸災樂禍,「那完了,她要是知道你的真實財富,肯定要跟你離婚!」

陸寒時揉了揉眉心,語氣已經很不耐煩,「說完了?」

他左手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很輕易就調出來一個用戶介面,上面是一個女人的一寸照和她的個人信息。

他看著螢幕上那張清秀耐看的小臉,對電話那頭說:「蒔鷺這個樓盤可以開賣了,一棟的住戶控制在十戶以內。」

邵朗很驚訝,「蒔鷺不是你的新樓嗎?你不是要做新房用?怎麼開始出售了?」

「不能讓露露懷疑這棟大樓都是我的,得適當塞點鄰居進來,住戶的質量你必須嚴格把關,不要什麼貓貓狗狗都賣。」

說完,陸寒時忽然又想到一個人,眼底閃過一絲寒光,「找個合理的藉口,把北城中心醫院所有醫生的資料和信息傳到我電腦上。」

唐初露這一覺睡到第二天才醒來,覺得渾身通暢,精力充沛。

她伸了個懶腰,一轉身就看到睡在身邊的男人正看著她,眼眸深邃得像湛藍的海。

她被這樣的眼神嚇了一跳,「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看著她機警的模樣,陸寒時輕笑了一聲,在她鼻子上捏了捏,聲音帶著剛睡醒的低啞,「你眼睛睡腫了。」

唐初露:「……」

憤憤地瞪了他一眼,唐初露掀開被子風風火火地下床去洗漱。

她站在鏡子面前刷牙,陸寒時忽然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長手長腳的,浴室雖然空間不小,但在他進來之後還是顯得有些逼仄,他自己倒是沒意識到一般,直接從背後摟住了女人的腰。

唐初露身子一僵,從鏡子裡面看了他一眼,怎麼感覺他今天好像格外黏人?

她還在刷牙,說不出話來,只能皺著眉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小情緒。

陸寒時就當作沒看到,在她臉頰上親了親,一條胳膊繞到她身前,修長的手指在她鎖骨處摩梭著,極具煽動的意味。

相處的這段日子,唐初露差不多知道了這個男人的性格,他一向沉默寡言,很少說話,更多時候傾向於用行動表達自己。

這就表現在他一言不合就喜歡對她動手動腳,她還沒有拒絕的餘地。

早晨是交通擁堵的高發時段,小 mini 被堵在了高架上。

她看了陸寒時一眼,發現他身上總是穿著正裝,黑色的西裝一絲不苟,不像個程式設計師,倒像個領導老總。

他衣服少得可憐,似乎就那麼幾套,每天輪流換著來穿,看著倒是質量挺好挺高檔的,卻標籤吊牌都沒有一個。

聯繫到這男人會虛榮的個性,唐初露猜他可能是買了質量很好的大牌高仿,又怕被人看出來,所以才把標籤什麼的都剪了。

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有些內疚,忍不住伸出手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下班後帶你去買幾件衣服吧?我看你衣服好像挺少的。」

「怎麼突然想給我買衣服?」

唐初露嘆了口氣,總不能直接說:你賺得又不多,好點的東西你也買不起,跟我結婚又不能太委屈你,到現在還只給了你一輛二手車,總要帶你去買一些好點的衣服吧?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明說的,作為新時代的女性,她一直認為男女平等,沒有非要男人養家的道理,女人也可以養男人。

但是社會輿論畢竟擺在那裡,吃軟飯這種事情很可能會傷害男人的自尊。

所以她斟酌了一下措辭,十分謹慎地說:「新婚新氣象,為了迎接新生活,就該買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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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時清冷的眼眸就這麼注視著她,像是在分辨她眼裡一閃而過的那絲心虛到底是什麼。

唐初露乾笑了一聲,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僵硬地轉移話題,「你腿這麼長,是不是很難買褲子?」

陸寒時:「還好。」

唐初露點了點頭收回視線,尷尬地笑了幾聲,忽然指著前面,「那車動了,我們可以走了!」

陸寒時踩下油門,小巧的粉色車身在車流中渺小又扎眼,不斷不斷地往前行。

唐初露的時間足夠,所以先去陸寒時的公司送他,她的這輛粉色 mini 剛剛開進停車場,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旁邊車位停著一輛大紅色瑪莎拉蒂,駕駛座上走下來一個戴著墨鏡穿著包身裙身材火辣的美女。

她手裡拿著大牌包包,下意識往這邊看了一眼,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似的,推了推墨鏡,踩著高跟鞋朝這邊走了過來。

陸寒時剛好推開車門,那女人一看到他,頓了一下,驚喜地叫了一聲,直接就撲上來將人抱了個滿懷——

「親愛的!好久不見了!我超想你的!麼麼麼!」

這是什麼情況?

唐初露愣在了副駕座上,手裡還拽著安全帶,遲遲沒有解開。

這女人是誰?怎麼跟陸寒時這麼親密?陸寒時怎麼都不推開她?這已經屬於異性安全距離以內了吧?兩人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吧?

唐初露臉色不太好看。

這女人的個性就像她那輛大紅色的瑪莎拉蒂一樣,十分熱情奔放,抱著陸寒時沒撒手,還捧了捧他的臉,撒嬌道:「我的好陸陸!怎麼看你越來越帥啦!」

陸寒時略顯嫌棄地打掉她的手,卻任由她抱著,沒有要推開她的意思,冷聲道:「滾遠點!你看你像什麼樣子?」

明明是訓斥的語氣,唐初露卻聽出了一絲無奈縱容的意味。

那女人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整個人都快掛在他身上了,兩具身體幾乎貼在一起,就算是夫妻倆在大庭廣眾之下都不一定有這麼黏人的。

唐初露視線忍不住放在了那女人的胸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緊緊地在男人的胸膛上蹭著,肉眼可見的澎湃洶湧。

她不自在地收回視線,心裡有些悶堵。

陸寒時似乎也覺得不妥,皺著眉將懷裡的人推遠了一些,目光倒是很大方地掃過她的胸,冷笑一聲,「你也不怕把矽膠擠出來。」

女人立刻後退了一步,「哎呀」一聲,嬌嗔地在他胸前拍了一下,「刻意去韓國做的啦,質量很好的,你別咒我!」

陸寒時沒理她,臉上是很明顯的嫌棄。

唐初露還很少看到這男人這麼情緒外露的樣子,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自矜而內斂的,只有在邵郎和這個女人面前的時候才放鬆而自然。

邵郎是他很好的朋友,那這個女人呢?

唐初露剛想著要不要下去打個招呼,那女人像是忽然看到了她似的,面露驚訝,「你車裡怎麼還有個女人?」

她踩著高跟鞋風情萬種地走了過來,一舉一動都有種「亂花漸入迷人眼」的動人韻味,好奇地打量著唐初露,突然嗤笑了一聲,「我就說小陸怎麼忽然開起粉紅色的平民車來了,原來是車裡藏嬌呀!」

唐初露聽著她喊「小陸陸」覺得有點怪怪的,因為她的小名也是「露露」雖然心裡不爽,但還是禮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唐初露,你是寒時的朋友?」

「我可不止是朋友呢……」那女人掩面笑了一聲,語氣有些意味深長,「我叫周絨絨,是小寒時最好的朋友。」

她笑得嫵媚迷人,將「最好」兩個字咬得很重,唐初露聽出了一絲挑釁的意味,抿了抿嘴角,一言不發地打量著她。

唐初露臉色不太好看,開門下車後坐到了駕駛座上,「砰」地一聲關上車門,「既然你們關係這麼好,那就盡情敘舊,我還要上班,就不打擾了,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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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很冷,面不改色地踩下油門,搖上車窗,打轉了方向盤。

陸寒時皺了皺眉,似乎看出了唐初露的不高興,在她剛掉過頭的時候走過去敲了敲她的車窗。

「還有事嗎?」唐初露搖下窗子,露出一張冷淡疏離的臉,語氣還明顯的不耐煩。

陸寒時頓了一下,看得出來她很生氣,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聲道:「怎麼了?」

唐初露心裡一堵,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後艷光四射的周絨絨,眸光一冷,道:「陸寒時,我必須提醒你,不管你之前的私生活如何,結婚之後我希望你潔身自好,如果你有別的想法,希望你坦誠一點並儘早提出,我們好聚好散,不要抱任何僥倖心理,我不需要一個彩旗飄飄的丈夫。」

聽了她的話,陸寒時的眸光也漸漸沉了下去,嗓音很低啞,「好聚好散?露露,你什麼意思?」

唐初露收回目光,微微握緊了方向盤,「只是提醒你注意分寸。」

說完,她直接踩下油門,頭也不回地開了出去。

陸寒時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站了一會之後,拿出手機看了看,最後放回口袋裡,轉身就往電梯方向走去,沒有理會一旁的周絨絨。

周絨絨被無視了,很是不高興,連忙踩著高跟鞋屁顛屁顛地跟著他進了電梯,在他旁邊站定。

她觀察著陸寒時的臉色,忍不住頂了頂他的肩,「欸,寒時,你真把人家給娶了?」

陸寒時看都沒看她一眼,聲音很冷淡,「不然呢?想要很久了,不能娶嗎?」

周絨絨臉色有些嗔怪,嬌道:「我又沒說什麼……你自己惹你女人生氣了,能不能別把氣撒在我身上?」

她一看就知道這男人都還不明白人家為什麼生氣,忍不住笑他,「我看她長得挺溫柔清純的,性格倒是剛烈得很,沒少給你甩臉色吧?」

陸寒時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視線往下移,「花了多少?」

周絨絨頗為自豪地顛了顛那兩個碩大挺拔的糰子,「好幾百萬呢!手感非常好!」

陸寒時收回視線,抬腳走出了電梯。

周絨絨悻悻地放下手,罵罵咧咧地跟在他身後出了電梯。

電梯門剛關上,迎面走來一個穿著銀色西裝的騷包男人,周絨絨抬頭一看,頓時滿臉嫌棄,「邵郎,你這是什麼品味?也太醜陋了點吧這套衣服!」

邵郎看到她的時候驚訝了一下,隨即喜上眉梢,衝過去就將她抱了個滿懷,「死人妖!你怎麼來了?」

周絨絨本來高高興興地跟他抱在一起,忽然就變臉一般推開了他,「邵郎,我再重申一遍,別叫我人妖!」

她神情很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連語氣也是淡淡的,但能看得出她的受傷和憤怒。

周絨絨脾氣一向很好,不怎麼記仇,這是真的生氣了,看都沒看邵郎一眼,徑直往陸寒時的辦公室走去。

陸寒時停下腳步,在邵郎肩上錘了一拳。

邵郎訕訕地揉著自己肩膀,也不敢嘴貧了,「她現在這麼敏感了?以前這麼叫她也沒什麼啊……」

他忍不住問陸寒時,「是不是內分泌失調的原因啊?那種手術後都要吃激素的,她現在脾氣也跟個女人似的,說翻臉就翻臉!」

這話他也不敢當著周絨絨的面說,怕她又像剛才那樣突然生氣。

「她就是個女人。」陸寒時瞥了他一眼,難得有些嚴肅,「以後管管自己那張嘴。」

邵郎撇撇嘴角,摸了摸鼻子,「說得倒容易,認識這麼些年了,有些習慣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周絨絨直接進了陸寒時辦公室。

看到陸寒時後腳進來,把邵郎一個人關在了外面,心情這才好了一些,「你也不知道給我泡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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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時打開電腦,「有話就說。」

周絨絨撇了撇嘴,「還能有什麼事?找你們求收留了!」

陸寒時手指略微停頓,「被趕出來了?」

「嗯,老爺子說家門不幸,出了我這麼個妖孽。」周絨絨諷刺地笑了一聲,張揚又有些苦澀。

「活該!」陸寒時一向直接。

周絨絨:「……」

她換了個姿勢,「我不管,你得給我安排個工作,當時在 M 國你倆可是答應過的,以後我被掃地出門了可是要養我的。」

陸寒時視線就沒離開過電腦螢幕,偶爾分神看看手機,自進來後就沒看過她一眼,「我有人要養了,你去找邵郎。」

「我現在不想搭理他!」周絨絨的語氣恨恨的,咬牙切齒道:「你現在就安排我在你身邊做個助理吧!反正我也跟你們學的一個專業,雖然功課比不上你們,但多多少少還是懂一點。」

陸寒時終於停下動作,在書桌上挑了一本書扔了過去,「一周內精通。」

唐初露回到醫院的時候,心裡那股悶氣已經消散了不少。

她決定好好工作,晚上回去之後跟他好好聊聊。

一樓的辦公室在走廊最裡面那一間,路過的小護士紛紛跟她打招呼,唐初露也都很有禮貌地回應。

平時跟她打招呼的人都挺多的,不過她總覺得今天這些人看著自己的神情有哪裡怪怪的。

像是憐憫,又像是看好戲……

她心裡疑惑,但沒工夫去注意這些,回到辦公室之後就讓助理關肅把昨天惡性高熱的資料整理給自己。

關肅還是醫科大學的學生,因為學業很優秀,所以大三就來了醫院實習。

唐初露看過關肅的成績,很耀眼,甚至比當初裴朔年的履歷還要漂亮,而且年輕得很,才剛滿十八歲,高高瘦瘦的,是個清俊雅致的少年。

他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醫院,更好的醫生,卻執意要跟在自己身邊打下手,唐初露就沒把他當普通助理來看,有意要帶他。

關肅拿著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桌子上,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

唐初露習慣了他的沉默,已經見怪不怪。

她翻了翻手裡的資料,看著病理分析的那一頁,頭都沒抬地問:「昨天手術室錄下的醫學錄像處理好了沒有?傳給我看看。」

「好。」關肅向來惜字如金,是個穩重沉悶的性格,但做事很利索乾脆,很快就拿了錄像過來。

唐初露一邊看著視頻里的操作,一邊做術後總結,反思自己做得不夠好的地方,順便還把關肅也叫過來一起看,「你覺得我在這裡下刀是不是太危險了?」

關肅認真看著,點了點某根血管的位置,「險,但是時機抓得很好,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注意這根血管,儘量避開。」

唐初露眼睛一亮,「你觀察得很仔細!」

她習慣在每場手術之後進行總結反思,將所有可能發生意外的操作全部摒除,哪怕連一絲絲可能性都要翻出來扼殺在搖籃里。

兩人將注意事項裝訂好之後,已經快到中午,唐初露提出一起去食堂吃飯。

走在路上的時候她還在討論病情,沒有注意到迎面走來的樂寧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

樂寧擋住了她的去路,笑得甜美可人,「露露,你是要去吃食堂嗎?一起嗎?」

唐初露看著她,並不熱絡,「不用了,看著你我吃不下。」

樂寧臉色有些尷尬,勉強笑笑,「你別這樣,我只是想要謝謝你,昨天多虧你你的幫忙,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就轉正!」

聽了她的話,唐初露不可思議地皺了眉,「轉正?樂寧你心裡沒點數嗎?昨天你頂多就是縫合了一下,我做了百分之八十的工作,憑這場手術轉正你還要不要臉?」

唐初露一向不愛表達自己的意見,為人處世也是謹守父親教給她的那樣,中庸平和,很少會像現在這樣情緒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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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寧顯然也是被她嚇了一跳,眼眶瞬間紅了起來,眼角墜上了幾點水光,「露露……你怎麼能這麼說……」

唐初露不是那些憐香惜玉的男人,對她的示弱沒有任何感覺,反而語氣更重了一些,「樂寧,你平時再怎麼拎不清我無所謂,但醫生這個職業是人命關天的!你連最基本的手術室操作都會出錯,技術和心理素質都不過關!你怎麼轉正?你差點害了那個小男孩,難道要害更多人嗎?」

「我沒有害他!我救了他!」樂寧快要被氣哭,揉了揉通紅的眼角,見唐初露不好說話,只能默默看向關肅,「小肅也知道的,昨天那場手術的主刀醫生是我,我為什麼不能轉正?」

關肅語氣很淡,對她的眼淚也沒多大的反應,「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場手術是唐醫生的功勞。」

樂寧睫毛猛地一顫,掛在上面的淚珠就這麼落了下來。

她第一次在男人這裡吃閉門羹,這個關肅自從進醫院以來,一直對她的示好視而不見,跟個石頭一樣冥頑不靈!

現在他竟然還幫著唐初露說話!

樂寧果真梨花帶雨地哭起來,淚珠子像珍珠一樣往下落,鼻尖通紅,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唐初露知道跟樂寧說這些沒用,轉身就想去找裴朔年,卻看到這個男人剛好從走廊的盡頭走過來。

他已經很久不看診了,卻依然習慣穿著白大褂,看上去風光霽月,好像還是那個想要做個好醫生,救天下人的翩翩少年。

裴朔年走過來,第一眼就看著唐初露,他的眸色很深,眼窩也很深,看上去無淡無波,隨即在看到哭得委屈抽噎的樂寧時,眉頭一皺,快步走了過去。

「怎麼了?哭什麼?」他聲音很輕,聽上去有種莫名的溫柔。

樂寧擦擦眼淚,順勢就靠在了裴朔年的肩上,嗚咽著說:「朔年,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該搶露露的功勞,要不,等我以後再轉正吧……那個採訪也撤掉,讓他們重新去採訪姐姐好不好?」

裴朔年沒有推開她,聽了她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你說什麼胡話?現在採訪已經播出去了,轉正也是決定好的事,耍什麼小孩脾氣?」

「可是……我怕露露不高興……」

裴朔年微微收緊了抱著她的手,轉眸看向唐初露,「你有什麼意見?」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氣,「裴朔年,那天的情況是什麼樣你最清楚,不是我要爭功勞,但樂寧這樣的人怎麼做得了醫生?就憑她的資質,至少也要再練個三五年才有那個能力!你偏袒她無所謂,但你要她轉正,就是在害人知不知道?」

裴朔年的眼眸深深地沉了下去,「唐初露,你在教訓我?」

唐初露幾乎被氣笑,搖了搖頭。

長久的沉默後,她握緊了拳頭,「這是我爸一生的心血,我不會讓你們毀了醫院的名聲。」

哪怕現在醫院不是她爸爸的了,哪怕她堅持的東西在這些人眼裡就是固執的笑話。

她沒再多留,轉身就走。

她是個倔強又逞強的人,哪怕心裡難過,看她的背影也還是強撐著。

裴朔年覺得自己心裡也許是有些變態,他看著唐初露憋悶的模樣,心裡竟然覺得爽快。

可爽快之後,又是莫名的空泛。

為什麼她身邊總有男人追隨?為什麼她離開自己之後還是有這般無法泯滅的光芒?

他對社會和現實舉起了白旗,那早就在他骨子裡磨滅的夢想和榮光,卻依然在唐初露眼睛裡烈烈燃燒著。

她明明看上去跟水一樣沒有韌性,為什麼會這麼像一團火焰?灼燒得他心口都有些疼。

關肅看了看唐初露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裴朔年。

他本不想管這些是是非非,卻也忍不住開口,「裴主任,唐初露她是個好醫生。」

裴朔年掃了他一眼,翩翩少年,連眼睛都是清澈的,是跟在唐初露身邊那個實習生。

這幅還未被社會沾染的純粹模樣讓他心裡某個地方一窒,他收回視線,冷聲道:「不用你提醒,還有,她怎麼也算得上是你的導師,以後不要直呼她的名字。」

關肅不以為意,冷笑了一聲,「她是我的導師,你不是,輪不到你來教我。」

裴朔年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唐初露回到辦公室,已經完全忘記了吃午飯這回事。

她平時不怎麼看醫院的八卦,今天難得進了醫院的官網和論壇,果然,關於昨天「惡性高熱」的帖子和新聞已經占據了各大醫院的版塊頭條。

樂寧那個採訪,妝化得很用心,濾鏡也選得好,在鏡頭裡不可謂不風光。

經過了剪輯,唐初露主刀的幾個畫面都被換成了樂寧,鏡頭拉遠了才看得到她的一個側影。

視頻里的魔鬼身材其實是唐初露,只是被移花接木成了樂寧的。

唐初露忍不住苦笑,心裡卻有些淒涼。

醫院是什麼地方?救死扶傷,與死神搏鬥的地方。

而裴朔年和樂寧在做什麼?炒熱度,帶話題,和媒體那邊製造噱頭,只為了博眼球賺熱度。

唐初露這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除了憤怒之外更多的是無力。

思索了一會,她將這段視頻截取了自己使用丹曲洛林的聲音畫面,寫了一段長文描述當時的場景。

她在醫院網站和論壇上都發布了出去,只是她粉絲很少,發出去相當於石沉大海。

唐初露抿了抿唇,私聊了昨天手術的麻醉師。

這個麻醉師資歷很老了,相對來說比較公正,唐初露在私信里簡單地說明了情況,希望他可以幫自己轉發她的帖子,維護醫院秩序。

還沒等到麻醉師回復,她忽然覺得胃的地方一陣刺痛。

唐初露連忙蹲下身子,翻開抽屜去找胃藥,拿到那個白色盒子的時候手都在抖,有些站不起來。

只是稍微推遲了一下吃午飯,再加上心中有氣,一下子就把隱藏的胃病也激發了出來。

她緩了緩,深吸了一口氣,撐著椅子慢慢站起來。

辦公室的門忽然在這時被人推開,裴朔年一邊說著電話,一邊陰鬱地看著她,直接走到了辦公桌前面,居高臨下,英俊的面容散發著怒氣。

「有時間我會帶寧寧親自去拜訪,請會長放心。」

他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語氣從剛才的恭敬瞬間變得慍怒,抓著唐初露的手腕就將她拽了起來,「唐初露,你究竟想幹什麼?」

剛才找樂寧麻煩也就算了,居然還在網站上發布那種帖子,幸好他第一時間看到。

他臉色陰沉,「唐初露,你晉升的機會多得是,不要死抓著這一次不放,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一樣的愚蠢!」

唐初露本來胃就痛,被裴朔年這樣劈頭蓋臉一通訓斥,心裡又憤怒又憋屈。

她猛地甩開了他的手,「是我愚蠢!我最愚蠢的事就是把樂寧那個不學無術只會諂媚巴結,投機取巧的人塞進我爸爸的醫院!我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沒早點看清楚我那個所謂高材生前男友的虛偽面孔,我最愚蠢的就是沒讓你們兩個渣男賤女天長地久互相禍害死在一起!」

這段時間她一直忍著,現在是忍到了極限。

父親去世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打擊,隨即發現一直愛慕的男友跟好朋友滾上了床。

現在的他,算什麼醫生?

不過是個戴著虛偽面具的商人,連賺錢都不能堂堂正正!

吼完之後她按住了自己的胃部,感覺那地方有些抽搐地疼。

裴朔年被罵了這麼一通,心裡竟然隱隱放鬆了不少。

他目光直直地看著唐初露,笑了一聲,「你還是誤會我和樂寧的關係,是嗎?」

原來她很在意,只是裝作淡定而已。

唐初露諷刺地看著他,「樂寧?不是寧寧嗎?」

裴朔年卻是笑得更深,「只是個稱呼而已,再說,我叫你露露不是更久?」

「那以後可別再這麼叫我,我嫌噁心。」唐初露冷冷地說,額頭上已經有冷汗流了下來。

裴朔年這才發現她不對勁,「你怎麼了?」

他眉頭緊皺,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拉她,結果被唐初露避開,「滾!別碰我!」

裴朔年不管她,越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放在胃部的手,心下瞭然,「胃病又犯了?」

他進一步,唐初露就退一步,不給他任何靠近自己的機會。

裴朔年看她這麼倔強,只搖了搖頭,見她手裡抓著藥瓶子,就轉身走到飲水機那邊去給她打熱水。

他剛拿了杯子,就聽到身後「砰」地一聲,心下一緊,連忙起身,果然看到唐初露咬著下唇摔倒在地。

裴朔年有瞬間的心慌,胸腔某個地方倏然被抓緊,身體已經先腦子做出了反應,飛奔了過去將唐初露抱在了懷裡,「露露!露露!你怎麼了?」

他連忙抱著人去了急救室,腳步顯而易見的慌亂。

檢查,開藥,住院,直到唐初露安安穩穩地躺在病床上,眉頭也不再難受地皺起,而是恬靜地睡著,裴朔年才鬆了口氣。

裴朔年看著安靜睡著的唐初露,伸出手,想要細細臨摹她的輪廓,觸碰她細膩皮膚上絨絨的細毛。

就在指尖要觸碰到的時候,病房裡忽然響起一陣豬叫,帶著節奏感在「吼吼……吼吼吼……」

裴朔年:「……」

這個豬叫的鈴聲唐初露用了很多年了,讀書的時候就一直是這個鈴聲。

「喂?」他想了想,還是去陽台上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瞬,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聲:「露露呢?」

裴朔年也沉默了,這是……唐初露養的那個小白臉?

心裡一刺,卻故意裝傻,對著電話那頭說:「露露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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