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年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即緩慢地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女人。
半晌,他往她身上扔了一張卡,「春雨,這些日子是我鬼迷心竅了,你拿著這些錢回去做點生意也好,在郊區買房也好,以後好好過你的日子。」
唐春雨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睛瞬間紅了起來,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裴朔年無動於衷,又說:「這件事情是我的錯,對不起,以後你有什麼困難,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會儘可能幫助你。」
說完,他毫無留戀地抬起腳,轉身離開了這個渾濁的地方。
之後的幾天,裴朔年都沒再出現在唐初露面前,哪怕是偶爾碰見,也裝作沒有看見一樣。
唐初露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只是有一件事情讓她很不爽,就是樂寧這個半吊子的實習醫生在醫院可以說是眾星捧月。
唐初露一直是年輕醫生里的翹楚,轉正花的時間最短,只是她在醫院裡的名聲,明顯還比不上樂寧這個只會炒噱頭的人。
連給商會會長的孩子割闌尾這種小手術,都落在了樂寧的頭上。
如果順利的話,樂寧經過了這場手術之後,應該可以直接轉正,那個會長在北城一向以大方著稱,還不知道會怎麼感謝她。
唐初露也沒覺得怎樣,只是私底下其他醫務人員就免不了有所抱怨,抱怨的時候還要帶上唐初露,說連唐初露這樣有能力的醫生都只能坐冷板凳,更何況是他們。
唐初露聽得煩了,索性沒手術就躲在辦公室,看看書提升自己。
她剛拿出西語字典,就聽到「砰砰」的敲門聲。
「唐醫生!出大事了!」
唐初露皺了皺眉,連忙放下手裡的書籍,大步走過去開門,「怎麼了?」
小護士紅著一張臉,氣都有些喘不勻,急得不行,「那個割闌尾的會長的兒子,麻醉之後忽然全身高燒不退!現在根本就做不了手術,情況很危險!」
唐初露眉心猛地一跳,吼道:「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急救室的人來來往往,幾乎所有的醫務人員都在場等候發落,應付這次的緊急狀況。
「樂醫生,病人的體溫已經高達 40 度了!」
手術室所有人臉色頓時一片灰白,這種情況小男孩很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
樂寧嘴巴都在顫抖,雙腿發軟得快要跪下去,「快!給她吸氧!」
要是會長的兒子真的死在她的手術台上,別說是作為醫生的前途,她這一輩子都要完了!
「快!快去叫裴主任過來!」她哆嗦著指揮身邊的助理,「快讓他去給病人家屬做溝通,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裴朔年估計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等他趕到的時候,會長夫人和幾個保鏢已經鬧翻了,好幾個護士都被推倒在地。
他硬著頭皮過去安撫他們,只是一聽到「心理準備」這四個字的時候,會長夫人忽然兩眼一翻白,大叫一聲,整個人都癲狂了起來,「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是無人能擋的,裴朔年也是一米八幾的個頭,竟然就這麼被一個女人給撲倒在了地上,一邊哭一邊抓他的臉,嚎啕著喊:「你這個害人的醫院!害我兒子!」
裴朔年很少有這麼狼狽的時候,連忙叫保安,「快把她拉開!」
只是保安這時候也被會長夫人帶來的那些保鏢給按住了,一時間扭打成一團。
一片混亂之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唐醫生來了!唐醫生來了!」
那些醫務人員就像是聽到福音一樣,連忙圍了過來。
唐初露雖然年輕,但是她的技術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短短的兩年時間就已經完成三台高難度手術,且手法十分漂亮。
唐初露一來就看到了裴朔年被那個女人壓在地上的狼狽模樣,但她沒有多看一眼,直接越過他往急救室走去。
「病人現在的體溫,心率,已經麻醉情況。」她穿著白大褂發號施令,接過助理手中的手套,口罩,有條不紊地戴上,動作很快速,卻一點都不顯慌張。
一進手術室,先前那些圍在樂寧周圍的人全都涌到了唐初露面前,像是一種本能的信任和依賴。
樂寧心裡不是滋味,「這是我的手術,你來幹什麼?」
唐初露沒有理會她,皺著眉頭仔細檢查手術台上的人的生命體徵,讓一旁的助理給她報儀器上的數字。
「這種高溫不可能是人體免疫所引起的,一定是有病灶。」聽完整個過程,唐初露迅速想出了好幾個可能性。,「病人手術前做過生化測試嗎?」
「做過,一切正常。」
「免疫系統?」
「正常。」
「麻醉後有排異反應嗎?」
「沒有。」
一問一答還在繼續,樂寧卻看不下去了,有些焦躁地拉住了她,「你現在問這些有什麼用?現在重要的是安撫家屬情緒,手術時高燒是要命的!」
唐初露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去,「作為一個醫生,就算是要命,也是我從閻王手裡要我病人的命!」
她這句話說得很輕,卻擲地有聲,整個手術室都安靜下來,只有儀器的「滴滴」聲。
周圍的輔助醫生和助理都不約而同地說:「唐醫生,你放手做吧!我們都相信你!」
唐初露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越過樂寧,對一旁的麻醉師說:「病人有無家族遺傳病?」
麻醉師搖頭,「問過了,沒有。」
唐初露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先採用物理降溫,務必保持體溫不再升高,我去問問病人家屬。」
「好!我們聽你的!」
唐初露一推開手術室的門,周圍就有無數的人將她圍了起來。
哭嚎聲,叫喊聲,女人撕心裂肺的咒罵聲此起彼伏。
唐初露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提高了音量,冷靜地發問,「誰是病人家屬?」
周圍的人還在吵鬧,她根本聽不到有效回答,皺了皺眉,猛地一腳踹在一旁的椅子上,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都給我安靜!我再問一遍,誰是病人家屬!」
她身上自帶一種沉穩的氣場,臉上帶著薄薄的慍怒,此時有種霸氣的冷靜。
那些人都迅速安靜下來,就連會長夫人都愣了一下,呆呆地帶著哭腔問:「我是病人的媽媽,你是誰?你能救我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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