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不能沒有你的 20 歲》,作者:大魚 等,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1
我暗戀了徐臨四年,為了能和他考進同一所大學,幾乎廢了半條命。
原本以為上了大學後,我會向他表白,然後在一起,如果不順利,就晚一點在一起。
事實證明,我高估了自己。
看著他一步步成為校園風雲人物,在哪兒都會被女生搭訕時,我……退縮了。
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會習慣性地早起幫他買早餐,占座位。
他發的任何信息都會秒回,然後眼巴巴地等著他的回信。
玩過密室逃脫後回到宿舍,室友一擁而上,紛紛問我有沒有成功。
我眨了眨眼,不確定地開口:「算是……成功了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手機鬧鈴準時響起,我毫無困意地睜開雙眼,關掉鬧鈴,沒起身。
安靜了半分鐘後,室友一個接一個坐起來,猶豫地問我:「花花你怎麼……不去買早餐?」
我揉揉泛酸的眼睛,麻溜地爬下床。
頂著兩隻微腫的眼睛跨進教室後,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邊喝著豆漿,一邊看著指針慢慢轉到 6,幾乎是同時,徐臨和幾個女生邊說話邊走了進來。
他掃視了一圈,然後皺了皺眉走到我旁邊坐下:「怎麼選這個位置?」
我咽下嘴裡的豆漿:「我想坐在這裡。」
「算了,早餐給我吧!」他伸出手。
將最後一點豆漿全部喝完後,我用紙擦了擦嘴角,淡定地開口:「我只買了一份。」
他微微震驚,而後還想說什麼時,有個陌生的男人走上了講台。
原本就安靜的教室直接沒聲了。
講台上的男人穿著簡單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
捏起一支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蒼勁有力的「宋紀陽」三個字後轉身道:
「大家好,我叫宋紀陽,楊老師出差了,這段時間的課程,將由我來代上。」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教室里出現一陣躁動,議論聲再小,也能聽清。
他們在說:這個代課老師太帥了。
我轉了轉手中的筆,回味他剛剛的話,有個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下意識小聲地贊同道:「是好看。」
「洛花花,你說誰好看?」徐臨轉頭,聲音微冷地問我。
我指了指黑板說道:「我說的字好看。」
許是沒吃早餐,又或是選的位置不好,一個多小時的課,他再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中間休息時間,他轉身和后座的女生說話。
我帶上衛衣帽子,趴在桌上看向窗外,任由過往的那些記憶在腦海里翻轉。
直到宋紀陽的那句「下面請一位同學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成功將我飄散的意識拉回來。
看著滿屏的英文,我默默低下腦袋。
「請那位帽子上有一隻耳朵的女生來回答一下。」
我瞬間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我的帽子上有兩隻耳朵,隨即挺直腰杆。
2
隔了一會兒,沒有人站起來。
宋紀陽又重複了一遍。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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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懷疑地摸了摸腦袋上的帽子,驚恐地發現,怎麼只剩一隻耳朵了! ! !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昨天玩密室逃脫時,在慌亂中被那個 NPC 扯掉了。
我艱難地站起來,剛剛的課一點沒聽,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
哭喪著臉向身旁的徐臨求救。
他看著前方,沒有任何回應。
前排的一個室友企圖用口語告訴我,正當我緊張地仔細辨別她說的是什麼時,宋紀陽清朗的聲音響起。
「前面的女生可以再大聲一點,她聽不見。」
……室友瞬間無情地轉過身來。
後來我沒答上來,宋紀陽也沒為難我。
下課後,徐臨沒打一聲招呼,拿起書就離開了。
室友似是瞧出了些不對勁,問我和他怎麼了。
我無所謂地笑笑:「哈哈,沒事兒。」
回到宿舍後我爬上床,腦子很累,眼睛也很累,卻怎麼都睡不著。
室友們一個個的也不敢大聲說話。
就這麼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洛花花,你不是說成功了嗎?」
我皺了皺眉,打開手機,看見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我很好追,但只限於你。
配圖是一張背影照。
徐臨發的。
那個背影我認識,去年在操場問徐臨要微信號的女生,周筱,舞蹈專業。
面對室友的疑問,我扯出笑:「成功讓我打算放棄他了。」
晚上我呆呆地坐在操場旁邊的觀眾席上吹風,暗淡的燈光下,我一眼看見徐臨牽著周筱的手向我走來。
然而在我轉身準備離開時,他卻叫住了我。
「洛花花,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周筱。」
他一邊看著我的眼睛開口,一邊抬手攬住周筱的肩膀。
莫名其妙地,我想起他發的那句話:
我很好追,但只限於你。
緊緊揪住衣角,酸痛從心臟處開始擴散,蔓延至全身,我抬頭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祝你們幸福。」
說完就離開,沒給他再說話的機會。
漫無目的地走到河邊,瞧了瞧兩邊的路上沒有人,坐在地上就哭。
越哭越傷心,越傷心哭得越厲害。
後來我沒了力氣,一邊哽咽一邊抹眼淚,準備站起來回宿舍時,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清咳。
嚇得本就腿麻的我更是一軟,徑直往河裡栽。
千鈞一髮之際,被人一把扯進懷裡。
腦袋砸在那人胸前,有一瞬間的蒙圈,只知道心臟在咚咚咚跳著。
腰間的手很快鬆開,面前出現一張熟悉的俊臉。
宋紀陽。
我:「……」
剛剛……是沒人吧?
「咳,我見你左右看了下,也沒往身後看啊。」
一時間,我既尷尬,又惱怒,當即就要跑。
帽子上僅剩的一隻耳朵被扯住。
他的語氣里分明帶著笑意:「另一隻耳朵還要不要啦?」
3
他都說得這麼明顯了,我再聽不出來就說不過去了。
猛地轉身看向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僅有的幾盞小燈忽然全滅了。
我驚呼了一聲,胳膊被輕輕握住。
「呵,膽子這麼小還敢一個人在晚上來河邊?」
咬了咬唇,我沒說話,被他帶著一步一步走到有光的地方。
我不受控制地想起在密室里扒拉著 NPC 死活不肯鬆手,最後被抱了出去的場景。
路燈下,宋紀陽微微彎腰拎了拎我帽子上的耳朵,眸子含笑道:「耳朵還要嗎?」
我沒回答,反問他:「你真的是老師嗎?」
是不是太年輕了些?
更重要的是,他頭髮一點也不稀疏。
宋紀陽單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下,挑了挑眉道:「不像嗎?洛花花同學。」
我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兒,眼尾卻瞥見不遠處的操場,忽然間想起之前發生的事,被打斷的情緒復現了,心情瞬間降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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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沒心思再和他說話,丟下一句「耳朵我不要了」就往回走。
心臟一抽一抽地發疼,眼睛酸澀得又想落淚。
一推開宿舍門就看見桌上堆滿了零食,室友們商量好了似的對徐臨的事隻字不提。
卻左一句右一句地在討論另一個人。
好半晌,我才發覺她們說的是宋紀陽。
眼前驟然浮現密室里那戴著道具的身影,泄氣般癱在椅子上小聲吐槽了句:「有的人表面上是個老師,背地裡卻是個 NPC。」
自從徐臨和周筱在一起後,我和他的交集就越來越少。
我偷偷喜歡著他,拚命努力希望能站在他身邊,可得到的結果卻是,他能輕而易舉地推開我,也能毫不猶豫地和我在一起。
在食堂遇見徐臨和周筱牽著手走來的時候,我正吸溜著麵條。
看見兩人緊握的雙手,嘴裡的面瞬間不香了。
徐臨毫不避諱地問我能不能坐這裡,我默默咽下口中的麵條,正想著怎麼拒絕時,宋紀陽的聲音隔著老遠就傳過來。
「呦,洛花花同學?這麼巧!」
最後,我們四個人坐在了一起,宋紀陽吸溜著和我一樣的麵條。
雖然有點慶幸他和我們坐在一起,讓我不至於那麼尷尬,但這種奇怪的組合使得我們這塊格外安靜。
後來,是周筱打破了局面,她說:「聽說清喬路那裡的密室逃脫很不錯,我們打算去玩,花花要一起嗎?」
我一怔,這不就是我和徐臨上次玩的地方嘛,低下頭,不想去。
而且,我和徐臨是同學,又不是和她是同學,她叫什麼花花?
氣氛貌似尷尬了起來,徐臨見我不說話有些不悅:「洛花花,去還是不去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握緊筷子,忽然意識到,他對我說話的語氣,好像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不耐煩。
「我不……」
「那裡我知道,很恐怖的,同學你要去的話要做好心理準備,我聽說很多男生嚇得都會把女生往外推呢。」
宋紀陽優雅地用紙巾擦了擦嘴,打斷了我要說的話,說完還站起身笑了笑:「我吃飽了,就先走了。」
呃……
相比較他輕鬆愉悅的語氣,徐臨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4
後來徐臨根本沒再提這件事。
看吧,我去不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不回答周筱的話。
當我以為我會因為無疾而終的暗戀而悲傷許久時,宋紀陽的課阻擋了我。
忘記是從哪節課開始了,宋紀陽開始用點名軟體隨機點人回答問題。
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偏偏我被點中的機率奇高,十次能有八次是我。
回答錯了還得課後查閱資料重新寫好交給他。
逼得我不得不好好聽課,好好預習,好好複習,沒有多餘的時間想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連室友都看不下去了,問我是不是得罪宋紀陽了。
我懷著這個疑問,直到在圖書館門口再次遇見他時,問出了口。
他皺皺眉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不是嗎?那為什麼您總是找我回答問題?」
「不是我找的,是點名軟體找的。」
我:「……」
說得也是。
那……「您要不換一個軟體試試?」我試探性地問出口。
他乾脆地答應了。
於是下次課上,他換了三種軟體,但我被抽中的機率不降反升。
我累了……
開始計算距離結課還有多長時間。
但在此之前,我逃不掉宋紀陽的魔爪。
微信給他發作業發的對話框就沒下過前三位。
因為拖延,我經常會在半夜三更才拖拖拉拉將答案寫好發給他。
令我意外的是,那邊每次都是秒回。
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問了句他為什麼那麼晚還不睡,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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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你猜。」
我:「……」
離譜。
收到徐臨的消息時,我有些恍惚,這段時間每天都因為英語作業頭疼,好像很久沒想起他了。
不過他的這條消息卻讓我有些疑惑。
「你和那個代課老師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
師生關係啊。
我剛想把這句話發給他,那邊又發來一條消息:
「學校是禁止師生戀的。」
這是自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沒有回他消息。
我盯著這句話看了很久,一些想法在腦海里迅速發芽。
但我又怕是自作多情,索性假裝無意發一些類似事件的朋友圈,僅對宋紀陽一人可見。
終於在我有次發的朋友圈下面,他評論了一句話: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看見這條評論時心臟再次咚咚咚大跳著,有些緊張,卻又有些期待,說不清。
然後……
沒有然後了。
自此,因為這個沒說出口的秘密,我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
5
那晚宋紀陽發了那條沒有後文的消息後,突然間好像消失了。
就連課程都調換了時間。
我一時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暫時不用擔心英語課被頻繁提問了,憂的是……
他還沒說那個秘密是什麼。
周五那天,有個室友過生日,我們出去吃飯。
到場的不只我們一個宿舍,還有其他同學,七個人。
嗯……另外三個分別是她們的男朋友。
吃飯時,我受到了格外的照顧,一直被投喂,好像我才是壽星似的。
我想了想,或許是我單身的原因,我剛要擺擺手說沒事,餘光瞥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走進了餐廳。
抬起的手頓時僵住。
進來的是徐臨和周筱,兩人沒往這邊看,徑直走向了裡面。
我默默吃著菜,但早已忽視了菜的味道,機械地往嘴裡塞。
吃到一半,徐臨和周筱好像發生了爭執,動靜鬧得有些大,很快,周筱就臉色不太好地獨自離開。
夾著菜的筷子剛送進口中,徐臨就走了出來,撞上我的視線。
沒說什麼,結了帳後也離開了。
飯桌上安靜了一瞬,旋即又鬧了起來,但我卻怎麼也無法融入進去。
結束後,她們一群人想要去玩密室逃脫,我打心底里抗拒,可能是上次的經歷給我留下了陰影。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輕易被推開。
室友也沒強求,給我招了輛計程車。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
認識徐臨那年,我高一,他是因為發揮失常才在分班考試中進入了我們班,還成了我的同桌。
在那個時候,一個長得好看且成績又好的男生是很受歡迎的。
徐臨就是如此。
喜歡他的人有很多,我只是其中一個。
跟他坐在一起,我是自卑的,長得不夠好看,學習成績也不夠好。
於是,我努力學,希望與他的差距能縮短一點,再縮短一點。
我每天都會拚命找話題和他說上幾句話,小心翼翼地問他題目。
後來,他也慢慢開始主動和我說話了,還會做出一些曖昧的舉動。
比如,我做對題目時會拍拍我的腦袋,打球時會將衣服扔給我,渴了會接過我手中的礦泉水……
這極大地增強了我的自信心,我以為我是不一樣的。
直到和他進入同一所大學,直到在密室里被他毫不猶豫地推開,直到他對我說:「洛花花,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周筱。」
我才知道,原來我什麼都不是,原來我存在與否,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我的喜歡,他也從來不會在意。
擦了擦眼淚,我打開門下車。
剛進學校,手機就連續收到宋紀陽的三條微信。
「小花花,救命!!!救命!!!」
「A3 樓 404 實驗室。」
「來的時候帶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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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眼皮跳了跳,最終泄氣般地去食堂買了份飯朝宋紀陽說的地點走去。
門被打開時,我有些被嚇到。
他的眼睛下面一片烏青,實驗服皺皺巴巴的,頭髮也亂糟糟的,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樣子。
見到我,他虛弱地笑了笑:「你來啦。」
朝裡面看了眼,都是一些冷冰冰的實驗器材,桌上那開著一朵小花的盆栽倒是顯眼。
我正準備問他一個教英語的在這兒做什麼時,他就直接栽在了我身上。
我:「……」
要不是我晚上吃得飽飽的,這會兒可能被他直接壓趴下了。
6
醫務室里,我坐在床邊盯著宋紀陽的臉看了許久。
打從他在課上做英語介紹起,我就有種感覺,這個人,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先給我飯,待會再看行嗎?」他不知何時醒了,我想入了迷一時沒發現。
慌亂地站起身,去拿飯,卻發現已經冷了。
轉頭看見他手上還掛著葡萄糖,便對他道:「宋老師,您先掛完葡萄糖再吃吧。」
我重新去買一份。
沒想到他一聽就不樂意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快,快給我吃飯,冷了沒事兒。」
我鬆開飯盒,微微彎腰看著他:「那宋老師為什麼幾天不吃飯?」
他頓住,撓了撓頭:「你等我幾分鐘,我現場編個原因。」
我:「……」
後來,是護士幫忙加熱了一下。
看著他斯文優雅地吃著飯,我問他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
他沒有一秒思考直接脫口而出:「我懷裡。」
「什麼?」
「喔,密室里。」
顯然,我的意思並不是指那一次。
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我隨意開口:「宋老師,楊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啊?」
他整理衣服的手一頓:「不想看見我了?」
「不不不,我只是隨口這麼一問。」
「想看見我就好,楊老師應該快回來了吧。」
腦袋有些亂,我不是不想看見他,但也不是想看見他啊。
回去的路上,他執意要送我回宿舍,我義正辭嚴地表示拒絕,送女生回宿舍,這行為有些許曖昧。
雖然宋紀陽年輕,帥氣,有才華,但是……我們總歸是師生關係。
推辭間,他忽然開口:「如果我不是老師呢?」
我覺得有些棘手,他的這句話信息量極大,但是又不能過度揣摩。
心中頓時有了些躁意,我直截了當地開口:「宋老師,您是老師,我是學生。」
剩餘的話我沒再繼續說,他應該明白。
他的行為已經讓我感覺到不安了,就好像在強行闖進我的世界,先前的那些事也只不過在溫水煮蛙罷了。
不想再和他過度牽扯,說了聲再見就匆匆跑走了。
回到宿舍後,心中的躁意並沒有退去,反而越來越強烈。
躺在床上,徹底失眠了。
一邊是喜歡了四年的徐臨,一邊是不斷在試探邊界的宋紀陽。
大概凌晨兩點多時,我收到了宋紀陽的微信。
「抱歉,我以後會注意分寸的。」
這句話並沒有讓我好受多少,因為他讓我知道了,失眠的,並不只有我一個。
7
那天之後,課程恢復正常了,只是我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頻率在慢慢降低,
和宋紀陽的聯繫也逐漸變少。
心理負擔變輕鬆了一點的同時,我也會刻意不再去想他。
上課會獨自坐在角落,看著講台上的他用流利的英語侃侃而談,戴著眼鏡,清冷又疏離。
我慢慢意識到,這好像才是他真實的性格。
點開對話框,最後一句話依舊是他那晚發的話。
如若不是有這些聊天記錄,我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他有過接觸。
原本覺得,我沒將自己的心房清理乾淨,又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地讓另一個人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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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可現實可能是,連徐臨都不喜歡的人,他宋紀陽又怎麼可能會喜歡。
室友們見我心情不對勁,想著法子讓我開心起來,卻絕口不提徐臨兩個字。
或許,不僅僅是徐臨……
晚上的時候,操場在辦音樂節,我被室友拾掇拾掇拖去了。
四射的燈光閃得人有些暈,音樂聲和人聲震耳欲聾。
我不喜歡這樣的場景,身處熱鬧,會讓我愈發覺得孤獨。
被室友拉著往前擠,一直擠到最前面,抬眼看去,跳舞的是周筱。
張揚,熱烈,自信,是我永遠都學不來的東西。
周筱在這裡,那徐臨一定也在。
一首歌的時間,我的腦子完全是混沌的,她跳完下去後,我忽視室友的叫喊,也往外走。
我不知道要去做什麼,但我明白,有些東西,是時候結束了。
出了操場,聲音越來越小,黑漆漆的路邊,來往的人不多,隔著幾棵樹的距離,我一眼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
兩個深吻在一起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喜歡一個人時,是這樣的。
我暗戀了整整四年的人啊……終究還是成了別的女孩子的身邊人。
嘴角似是有些咸,隨著呼吸不斷泛起的是心臟處密密麻麻地陣痛。
明明都沒有在一起過,為什麼好像失戀了一樣。
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不僅腳動不了,連視線都沒辦法移開。
驀地,雙眼被一隻乾燥溫暖的手覆住,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那隻手才放下,映入眼帘的,是宋紀陽。
我側過臉抹掉臉頰上的淚,沉默了良久才重新抬起頭看向他,開口的聲音哽咽又沙啞:「為什麼每次狼狽的樣子都會被你看見?」
在密室被徐臨毫不猶豫地推開。
在河邊毫無形象地大哭。
在食堂遇見兩人時的難堪。
在這裡看著他們激烈地親吻。
宋紀陽一手插在口袋,一手遞出一張紙巾,微微彎腰:「是啊,怎麼每次都被我看見呢?」
晚上的風有些涼,我覺得很累,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話,只聽著他有一句沒一句說著。
但其實他說了些什麼,我根本沒在意。
滿腦子只想著,我長達四年的暗戀,結束了,占據我整個青春的人,真的該放棄了。
「洛花花。」
被宋紀陽的叫聲拉回思緒時,我發現已經走到宿舍樓下了。
回頭看,他早已停下了腳步,距離遠到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路燈下,他朝我擺擺手:「早點睡,明天上課不要遲到。」
8
那段不見天日的暗戀,終是在寂靜的夜裡,悄然消逝。
我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歇斯底里,而是腦海里一直因他而緊繃的弦,突然間鬆了。
第二天,我沒再選擇原來的角落,而是和室友一起坐在了靠前的位置。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宋紀陽的課上坐這麼靠前。
但鈴聲響起後,走進來的……是楊老師。
握著筆的手頓住,我有一瞬間的愣怔,耳邊忽然響起昨天晚上宋紀陽的聲音。
原來,他的代課時間,結束了……
楊老師是個很開朗的小老頭,幽默風趣,耳邊時不時會傳來同學們的笑聲。
可我總會無意識想起宋紀陽講課的場景,然後被稀碎的笑聲拉回思緒。
就好像從另一個世界突然被拉回來,周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自那節課開始,我再也沒坐過後排,每節課都會主動認真聽課記筆記,但再也沒被叫起來回答過問題。
後來不知道從哪天起,徐臨總是會坐在我斜後側的位置,此後,我也再沒回過頭。
再次踏進圖書館,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上次頻繁來這裡還是因為徐臨要參加一場英語比賽,我每天陪他來這裡複習的,大概有半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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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轉眼,已經物是人非。
坐在熟悉的位置,透過窗戶向下看去,一群身著正裝的人往旁邊的學術報告廳走去。
傍晚準備回去時忽然下起了雨。
我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雨沒有變小的趨勢,抱著腦袋就要往外沖。
剛邁出一隻腳,胳膊被輕輕拉住,頭頂出現一把黑色的傘。
周圍好像瞬間安靜了下來,耳邊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
宋紀陽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配著藍紋領帶,鼻樑上架的依舊是那副無框眼鏡。
「宋,宋老師……」我的手還抱著腦袋,看見他時很驚訝。
他低頭輕輕笑了笑:「你好,海洋化學碩士研究生,宋紀陽。」
我呆呆地仰頭看著他,滿腦子都是當初他說的那句話:「如果我不是老師呢?」
所以他……真的不是老師。
「別發獃了,傘給你。」說完他就把傘往前遞了遞。
我下意識握住,而後反問:「那你怎麼辦?」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群和他穿得差不多的人道:「和他們一起走。」
整個過程,我都有些反應遲鈍,但走之前我還沒忘記問他傘怎麼還。
他說:「三樓閱覽室外的 7 號儲物箱。」
這個位置……
我好像……想起來了,想起來一年前,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天氣,我匆匆忙忙將傘借給了一個同學,然後藉機衝進徐臨的傘下。
當時他也問,傘怎麼還。
我說:
「三樓閱覽室外的 7 號儲物箱……」
9
將傘放在陽台後,我有些呆滯地在椅子上坐下。
那天強行將傘借給宋紀陽時,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雨水沖刷著大理石地面,他用書遮著頭大步走,我舉著傘跑向他時腳底打滑穩住,要撞上他前叫了聲「同學」,最後一秒,他回頭了。
我撞進了他懷裡。
一邊跟他道歉,一邊非要將傘借給他。
徐臨撐著傘回頭看我,似是有些不耐煩,問我在幹嗎,讓我快點。
就是因為他的話,讓我對宋紀陽長什麼樣,以及說了什麼,完全沒在意,開心地交代好將傘放在哪兒後,迅速衝進了徐臨的傘下。
我那時候很感謝宋紀陽沒帶傘,讓我能以做好事的名義和徐臨同撐一把傘。
當時並肩走在雨中,我以為我和徐臨此後會越走越近,沒想到……是越走越遠。
第二天,我帶著傘去了 A3 樓 404 實驗室。
糾結並磨蹭了會兒,踮著腳正要從門上方的玻璃窗朝里看看,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穿著一身白色實驗服的宋紀陽出現在眼前。
我愣住,臉頰距離他脖子不到一拳的距離,眨了眨眼,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宋,宋宋……」
我「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叫他什麼。
一時間有些窘迫,臉……大概是紅了。
他將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腰,對於我的到來似乎有些愉悅,眉眼帶著笑:「不知道叫什麼的話,宋老師……也可以。」
我更囧了……
後來,我將折好的傘還給他,在他實驗室待了會兒。
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在桌上的那盆花上。
小小的,粉粉的,與這間實驗室格格不入。
與他……也不搭。
我隨口提了下,他一邊操作儀器,一邊輕笑了聲道:「我喜歡,也就沒什麼搭不搭的。」
他記錄完數據後,說要帶我去吃飯,我一時還沒法將他的身份轉換過來,就推辭說和室友約好了。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徐臨的電話。
看著那串熟悉的數字,直到鈴聲第二次響起,我才接通。
徐臨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
畢竟是四年的同學,我想了想,還是買了點水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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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趕到醫院時,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頭上裹著紗布。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這麼狼狽。
我沒有問他出車禍的原因,也沒有問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只說讓他好好休息,順便削了個蘋果給他。
桌上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筱筱」。
他很快就拒接了,但那邊卻沒放棄,接二連三地打過來,直到徐臨把手機關機了。
看著他的舉動,我忽然覺得釋懷了,他已經不能在我心裡激起任何波瀾了。
那段占據我整個青春的暗戀,徹底翻篇了。
從醫院出來,遇見了周筱,錯身時她出聲叫住了我。
「洛花花……你是不是喜歡徐臨?」
我坦然承認:「喜歡過。」
10
我慢慢有了自己的生活節奏。
也適應了宋紀陽身份的轉變,偶爾會在微信里和他聊幾句。
有時會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視頻。
大多是一些我看不懂的實驗過程,我一般不怎麼回復,他也不在意,下次還是會繼續發。
周五傍晚,我從圖書館出來,感覺渾身沒有力氣,不出意外的話,低血糖犯了。
我必須趕快去找點吃的。
但經過籃球場時,一隻籃球飛了過來,當然,並沒有砸到我,它在我前方不遠處落地了,然後滾到了我腳邊。
然而……我還是暈倒了。
暈過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哇!同學,你碰瓷啊!」
我真心冤枉吶……
再醒來時是在校醫務室,旁邊坐著的是宋紀陽。
我有些蒙,問他怎麼在這裡。
他扶我坐起來,說他同學在微信群里氣急敗壞地吐槽打個籃球被人碰瓷了,叫都叫不醒。
我:「……」
這時,有個男生拎著飯盒走進來。
是宋紀陽口中的那個同學。
我正思考著要不要跟他道歉,他放下東西一溜煙跑了。
吃完飯後,宋紀陽不放心地非要讓醫生再給我檢查一遍。
然後遇見了徐臨和周筱,看樣子應該是來買藥的。
見到我,徐臨明顯愣了下,打了聲招呼後,我轉身對宋紀陽說:「我們走吧。」
剛走兩步,胳膊就被徐臨拉住,他臉色很冷:「洛花花,你……」
我沒有掙扎,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等他說完。
氣氛逐漸尷尬起來,他也並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周筱衝過來要拉開他:「徐臨你幹什麼?」
但他不為所動。
後來,是宋紀陽握著他的手腕將我的胳膊輕輕扯了出來,淡然開口:「放心,我們沒在一起。」
直到出了醫務室我都沒再說話,我在想,宋紀陽為什麼要說那句話。
可他好像誤會了,有些乾巴巴道:「你又在因為他難過嗎?」
我「嗯?」了聲,正要說話,之前跑走的那個同學,又跑回來往我手裡塞了一大包糖果,繼而又跑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讓宋紀陽記得轉帳給他。
被這麼一打斷,我一時不知怎麼跟他說了。
路上,我停下腳步,問他在醫務室對徐臨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表面意思。」
我抱著糖,咬了咬唇,仰起臉看他:「表面意思……是什麼意思?」
他雙手插在口袋,忽然笑了:「我喜歡你,但你不喜歡我的意思。」
兩側的路燈忽然亮了起來,枯黃的樹葉在一片一片往下落。
其實,當我問出口時就已經後悔了。
沉默了會兒,我移開目光,開了一句玩笑:「宋老師,我們都很喜歡你的。」
他低頭輕笑,忽然走上前將我輕輕抱在懷裡。
我怔住,耳邊是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才幾秒鐘,我被鬆開了,他後退了一步。
「被人喜歡,能感受到。」
「……不被喜歡,也能。」
被人喜歡,能感受到,所以徐臨一直知道我喜歡他。
不被喜歡,也能,所以我從來就明白,徐臨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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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一月份後,天氣迅速冷了下來。
我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正在給宋紀陽分享最近被種草的美食,徐臨的消息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跳了出來。
「明天我生日,叫了一些同學一起吃飯,你也來吧。」
指尖微頓,若不是他提起,或許我今年真的會忘記他的生日。
往年,早在一個月前我就開始思考要送什麼了。
回過頭想想,其實無論我送什麼,他都不在意,因為他根本就不在意我這個人。
這條消息透露出的姿態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仿佛讓我去參加他的生日聚會,是施捨一般。
編輯了條「有時間就去」發送後,那邊直接發來了時間地址。
我沒再理會,繼續將之前沒發送的消息發給宋紀陽。
對話框上方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卻遲遲沒有消息發過來。
大約過了十分鐘,才跳出一條消息。
「明天我生日,晚上可以空出一會兒陪我吃個飯嗎?」
我屬實有些意外,他和徐臨的生日在同一天是我沒想到的。
第二天,我在床上翻滾了許久,看著時間從六點,變成九點,再變成十二點。
最後迅速下床洗漱,簡單化了個妝匆匆出了宿舍。
在商場逛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禮物,就買了一支鋼筆。
握著鋼筆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發了條微信給宋紀陽。
「在哪裡見面?」
那邊秒回:「六點,我去你宿舍樓下接你。」
宋紀陽到宿舍樓下時,其實我也剛到沒一會兒。
一路走回來,我想了很多,不得不承認的是,從那次宋紀陽遮住我的雙眼開始,我已經放棄了對他的抵抗。
他讓我體會到被人喜歡的感覺,這是徐臨從來沒給過的。
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上我?
明明他有更優的選擇,更相配的人,為什麼會是我呢?
宋紀陽帶我去的是個挺小的餐廳,真的只是一頓簡單的晚飯,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他。
期間,我喝了一點點酒,這是我第一次喝酒,除了頭稍稍有些暈外,沒什麼問題。
將鋼筆送給他時,他看起來很高興,這種高興是過去四年,徐臨在收到我的禮物時從來沒有表露過的。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挑了這個。」
他輕笑:「你送的我都喜歡。」
我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他的視線,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徐臨打來的。
下意識看了眼宋紀陽,他放下酒杯:「需要我避開嗎?」
當然不需要。
電話那邊有些嘈雜,徐臨的聲音隔著手機傳來:
「洛花花你在哪兒?怎麼還沒到?」
我握著手機,明確地告訴他:「我沒時間。」
「你……」
他忽然頓住,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那邊安靜了下來,應該是出去了。
「你和他在一起?」
沒等我回答,他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12
吃完飯後,可能是酒勁上來了,我暈得站都站不穩。
宋紀陽帶我去了他的公寓。
一路上,我只覺得渾身難受,嘴上還說個不停,直接轉變為話癆模式。
一些有的沒的通通都說了出來,磕磕絆絆到了他家後,我扯著他的衣服問:「為什麼會是我?」我的腦子已經不能控制意識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為什麼不能是你?」他好看的眉眼輕輕挑了挑。
我看著他,眼淚就這麼掉了出來,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哭,但我依舊覺得,他這麼優秀,喜歡的人,不應該是我。
見我流淚,他似乎有些慌,靠近,將我抱在懷裡,不疾不徐地開口。
他說,他不僅僅遇見過我那一次,去年一整年的時間,他因為研究的課題,幾乎天天泡在圖書館,看見過我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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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那次借傘給他,他是說了名字的,只是我沒在意。
後來,他就記住我了,看見我每天都跟在一個男生身邊,小心翼翼又滿心歡喜。
儘管那個男生對我愛答不理,但我仍舊樂此不疲。
時間長了,他開始覺得我有些可憐,還有些心疼。
再之後就是在密室逃脫,他那時是幫朋友的忙才去做 NPC 的,沒想到會遇見我,而我還被徐臨推進了他懷裡。
那麼長一段時間,那麼多次遇見,我沒有一次記住過他。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我沒再開口說話,睡過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是:「在洛花花追著徐臨跑的歲月里,曾遇見過宋紀陽無數次,但那時候的洛花花啊……眼裡只有徐臨。」
一周後,我和宋紀陽在一起了。
是我提的,微信發出去後,他很快回了句「快撤回。」
我心臟微滯,緊接著又收到一條消息:
「讓我來說。」
確定關係的第二天,宋紀陽就發了朋友圈。
栽了。
配圖是一張照片,他實驗室的那盆小花。
我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嘲笑他很幼稚。
其實我很開心。
從前,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出現在徐臨的朋友圈,沒想到,出現在他朋友圈的不是我,我出現的朋友圈,不是他的。
宋紀陽將我冷冰冰的雙手放進他懷裡捂著,狡辯說他才沒有幼稚。
路邊是烤紅薯和炒板栗的小吃車,甜膩膩的香味四溢。
我說以前聽他上課時覺得他是個很冷酷的人,沒想到不是。
他笑笑沒說話。
如果不是後來我親眼看見他是怎麼毫不留情有理有據地推翻其他同學的所有實驗結論,我會一直以為他是很好說話的。
當時我去他的實驗室給他送吃的,恰好碰到了那場景,他不僅條理清晰,甚至還帶著點怒氣,似乎是他的什麼實驗被破壞了。
我一時被嚇到,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生氣。
後來我提到這件事時他一直覺得很抱歉,我問他以後會不會也這樣對我。
他微微彎腰,捏了捏我的臉,開口的語氣很自然:「你不一樣,看見你只想對你笑。」
13
和宋紀陽在一起後的第二周,聽說徐臨和周筱分手了,我並不想了解原因,兩個同樣高傲的人,能走多遠?
有天晚上我回宿舍,在樓下看見了徐臨。
他站在樹邊,好像是在等我回來。
見我停下腳步,他走了過來。
「你和他在一起了?」
「和你沒關係。」說完我就要往前走。
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腕,聲音有些啞:「洛花花,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上一次在醫務室,是宋紀陽將我從他手中扯了出來,這一次,我自己掰開了他的手指。
我看著他的臉,忽然間覺得那個曾經在我心裡完美無缺,聰明俊秀的少年,其實也並不怎麼樣,一旦我不喜歡了,他就是最普通的人。
「徐臨,你是我的誰?」
憑什麼讓我不要和他在一起?憑什麼我不能重新開始?
他低著頭沒說話,我也不想和他繼續說,轉身走向宿舍樓,順便丟下一句:「他是研二學生,宋紀陽。」
進了樓道即將轉彎時,我聽到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真的喜歡他嗎?」
腳步頓了下,我轉過拐角。
宋紀陽是除我父母之外唯一一個將我放在最重要位置的人。
如果早一點遇上他,那能讓我動心的,就不一定是徐臨了。
我有時會想,相比較宋紀陽,我的付出太少了,連當初對徐臨付出的一半都比不上。
每每想到此,我總覺得難過。
所以,我會想方設法地對他好,讓自己的付出能與他的對等,甚至超過。
一段時間後,宋紀陽似乎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他皺眉問我:「你是在償還什麼嗎?」
我當時一驚,沒有說話。
他將我摟在懷裡:「你不需要做那些事,以最舒適的方式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並不需要拚命付出來換取喜歡。
我趴在他懷裡,聲音悶悶的:「你很喜歡我嗎?」
「嗯……每天都會比前一天多喜歡一點點。」
後來,徐臨還是找了我很多次,說要和我談談。
我都拒絕了。
我和他之間,早在我決定放棄的那一刻起,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那天我和宋紀陽去玩密室逃脫,整個過程,他都沒怎麼鬆開過我的手,還會在看見 NPC 時提前遮住我的眼睛。
從此,我因為徐臨而對密室逃脫的排斥,也消失了。
我知道,宋紀陽在一件一件彌補徐臨曾經對我的傷害。
出來後,他往我手裡塞了個東西。
我疑惑地看了眼,是當初被他扯掉的那隻耳朵。
原來,他一直沒有扔……
瞎逛了一圈,宋紀陽讓我坐一會兒,他去買奶茶。
就這空當,徐臨出現了。
他眼裡有些淡淡的紅血絲,像是沒休息好,與他對視了許久,我讓他過來旁邊坐著。
先他一步開口。
「你知道嗎?當你坐到我旁邊成為我同桌的那一刻,我大概就對你動心了,我喜歡你,喜歡到每天都要絞盡腦汁想話題跟你聊天,笨拙地四處打聽你的喜好……
「四年的時間,你有無數次機會對我說出你現在想說的話,但是……你一次也沒說過。」
甚至還肆無忌憚地揮霍我的喜歡,直到消耗殆盡。
14
他看著我,眉心微皺,想要伸手抓住我,被我避開了。
「徐臨,別回頭了,誰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遠遠看見宋紀陽拿著一杯奶茶往這邊走來,我不自覺溢出笑意,下意識就要走過去。
徐臨忽然站起身擋住我的路,固執地開口:「你當初為我做了那麼多,甚至為了能和我考進同一所學校,費盡心血,我不相信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我想狠狠嘲笑過去那個洛花花,看吧,他真的一直知道你喜歡他,但他從來就不在乎。
「徐臨,誰告訴你我是為了你才拚命考進來的……」
我是為了能遇見宋紀陽,才拚命考來的。
眼前的人垂在身側的手握得極緊,隨後慢慢移開,我徑直走向宋紀陽。
我想,徐臨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是他親手,把我推到了宋紀陽身邊。
將奶茶給我後,我們準備去看電影。路上,宋紀陽看起來有些不太高興,我一時摸不著頭腦。
電影院人很少,有些空蕩。
我能感覺到,他依舊不高興,於是主動找他說話,小聲地和他交流著電影。
我是有些慌的,他從來沒在我面前表現出過這樣的情緒。
鼻尖有些酸酸的,我牽住他的手指,看了眼認真看電影的他,靠著座椅也不再說話。
但電影里的任何一幀都沒經過我的腦子。
就在場景轉換室內突然暗下來時,我的臉頰被輕輕捏住,還沒反應過來,雙唇被覆住。
呼吸間儘是他的味道,這個吻強勢且霸道,唇齒被撬開,他伏在我身上一寸一寸攻城略池。
最後,我們紊亂的呼吸交雜在一起,他把頭埋在我脖子間,聲音喑啞低沉:「我吃醋了。」
心下一松,原來……只是吃醋了,我又想笑又想哭。
轉而又想到自己已經這麼在意他的情緒了,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我認真開口:「宋紀陽,我不喜歡他了。」
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了。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之後宋紀陽也再沒提起這件事。
回去的路上,經過炒板栗的小推車,宋紀陽給我買了一袋。
車上,我剝了一顆放進嘴裡,然後又往開車的他嘴裡塞了一顆,整個車內溢滿甜香味。
我靠在窗邊看著慢慢出現的雪花,小聲嘆息了下:「沒有坐第一排認真聽過你一節課,有些遺憾。」
手指被他握住:「沒什麼好遺憾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你永遠都可以坐在離我最近的位置。」
這大概是宋紀陽給的承諾。
大四畢業那年,宋紀陽就向我求婚了,此後,我們住在了一起,認識了彼此的很多朋友。
當初那個被我「碰瓷」的男生,是宋紀陽的同門。
從他嘴裡,我得知,那時他拍了張我暈倒的照片發進微信群吐槽後,不到半分鐘,宋紀陽給他打了個電話。
宋紀陽說:「十分鐘後,我會趕到醫務室,我要在那裡看見她,你看著辦。」
聽了宋紀陽的話,他慌慌張張把我送去了醫務室。
據說他每次在小組彙報時都能被宋紀陽找到漏洞反駁,懟得啞口無言,所以……哪敢不送?
不僅要送,還跑腿了好幾次。
他還跟我說,原本楊老師是讓另一個同學去代課的,後來被宋紀陽搶了。
宋紀陽輔修過計算機,所以會篡改軟體程序,比如某些點名軟體。
宋紀陽很寶貝他實驗室的那盆小花,精心照料。
宋紀陽……
最後,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感慨:
「兩年前看見宋紀陽發的那條朋友圈,我們最初還沒明白是什麼意思,栽了什麼?原來……是栽到你這朵花身上了啊!」
我回頭看了眼廚房裡的人,笑笑沒說話。
結婚那天,徐臨也來了,穿得很正式,眉眼間多了幾許成熟。
自從那天說開後,我和他幾乎沒有聯繫了。
如果是七年前的我,一定不會想到,七年之後,他會身著正裝,出席我的婚禮。
化妝間裡,他輕輕笑了笑:「新婚快樂!你今天很漂亮。」
頓了頓,他又說:「你一直很好看。」
出去前,他將禮物留了下來,不算貴重,是一條很普通的手鍊。
是七年前的洛花花非常喜歡卻買不起,現在的洛花花買得起卻不再喜歡的手鍊……
婚禮上交換完戒指,宋紀陽吻了吻我的額頭,我抱住他,在他耳邊問:「宋先生,有沒有感受到?」
「什麼?」
「我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