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是前台小妹妹轉述給我的,順便來一發彩虹屁:
「鄔老師,聶總好 man!」
「和鄔姍姍說話自帶殺氣,我第一次看見男人拒絕女人,拒絕得這麼乾脆!你快嫁了吧!」
27
鄔姍姍在聶遠那兒碰壁後,轉頭跑來攻略我,大有誓不罷休的模樣。
她當著接孩子的學生家長,哭唧唧地問我是不是還在怪她?因為我怪她,所以姐夫不理他!
她說她已經知錯了,說她只有一個姐姐,沒什麼比姐姐更重要!
她問我怎樣才能原諒她?是不是要她跪下磕頭?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厥。
周圍許多看客,紛紛指指點點:
「鄔老師,你就原諒她吧!」「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姐姐讓著妹妹不是天經地義嗎?」……
我氣笑了。
「誰規定姐姐必須讓著妹妹?如果妹妹是個混蛋呢?!」
我看著眾人,
對付綠茶最好的方式就是當眾控訴——
「我的訂婚典禮,我的妹妹跑去找我未婚夫表白,和我未婚夫滾沙發。」
「被捉姦後,我的妹妹踩著我的裙子,害我滾下樓梯摔斷腿!我一個舞蹈演員,無法登台意味著什麼?」
「她委屈她嬌弱,她動不動下跪道歉,逼我原諒。」
「這樣的妹妹,你們敢要?!」
我指著鄔姍姍。
「她媽說我只是失去一條腿,她失去的卻是愛情!我就不明白了,她一個小三,有什麼底氣說那是愛情?!」
「更可笑的是,我還躺在醫院,她就和我未婚夫雙入雙出!叫她媽把我趕出家門,要用我的房間做他們姦夫淫婦的嬰兒房!」
「幾個月不聯繫,現在看我有新男朋友了,又來了!」
我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大,說到最後也是真的動怒了:
「鄔姍姍,你要點臉!!!」
看客們再次指指點點,看鄔姍姍的眼神全是鄙夷:
「沒想到啊!看她哭得這麼可憐,原來是裝的,知三做三,還推鄔老師下樓!這種人,就該浸豬籠!」
「鄔老師沒追究,她還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看鄔老師找了個好的,又想勾引新姐夫了?真不要臉!」……
熟人和陌生人,最大的區別是:
熟人礙於情面,只會在背後議論,而陌生人,當面罵的話就很難聽。
所以,當時訂婚典禮上,很多人臉色有異,卻沒有吭聲。
鄔姍姍捂著臉跑了。
聶遠始終堅定地站在我旁邊,他的臉上似笑非笑,一隻手扶在我的腰上。
28
再次見到溫文明,距上次已有足足 10 個月。
他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憔悴,黑眼圈無比巨大,嘴唇乾裂,下巴上有一道刮鬍子刀留下的口子。
若不是衣服整潔,頭髮與鞋面專門打理過,手上還握著一束玫瑰,我差點以
為他剛從山西煤礦出來。
「姝姝,我們和好吧!」
溫文明衝上來,把玫瑰遞到我面前,同時遞到我面前的,還有一個首飾盒。
一同下班的同事詫異地看他一眼:「鄔姝,我們先走了。」
上次那場鬧劇,同事們都是見證者。
我點頭,同時也想和溫文明說清楚:
「溫先生,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麻煩你不要打擾我。花和首飾,你應該送給鄔姍姍,我對做小三沒有任何興趣。我約了男朋友,他馬上到。」
溫文明皺著眉,巴拉巴拉說他現在才明白最愛的人是我;
說他早和鄔姍姍分了,說鄔姍姍是個衰神,自從和鄔姍姍在一起,他就開始倒霉,同事排擠他,手頭的項目也丟了,做什麼都不順;
說我是他的幸運女神,當年和我在一起,工作上如有神助,他希望重新開始……
他把首飾盒打開——
閃亮的鑽戒,是上次訂婚時準備用的那枚,後來沒用成。
鄔姍姍還用這枚戒指刺激過我。
「戒指你留給其他人吧!我不需要。」
原來,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的時候,連聽他說話都是煎熬。
所以,
當聶遠出現在公司門口,我幾乎眼前一亮。
對溫文明只有一句話:
「抱歉,我男朋友來了!如果不出意外,我會和他結婚,你以後別來找我了!」
29
聶遠和溫文明。
講真,我從來沒有把他們放一起對比過,可此刻,當兩個人出現在一起,我腦海里只有一個詞語:「降維打擊」。
聶遠那一身高丁,配著他那張臉,從內到外寫著「精英」二字,而溫文明,雙眼無神,仿佛很多天沒睡過。
更重要的是,溫文明似乎認識聶遠。
他的眼神中有遲疑,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最終嚅嚅囁囁喊了聲:「聶總……」
並快速離開。
這次輪到我看不懂了。
我:「你這是實力勸退情敵嗎?」
聶遠不回答我的問題,換話題:「我剛似乎聽見有人說,會和我結婚?」
我:「我那是策略,話術而已,別當真。」
聶遠:「我這不是策略。」
他從兜里摸出個首飾盒,打開取出戒指,「早就買好了,一直放在兜里,你先戴上,省得蒼蠅太多,回頭又要趕。」
我遲疑。
我和他在一起,滿打滿算不到三個月,這麼快就答應嫁人?說好的 999 步呢?
他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
「別有負擔,純趕蒼蠅的。」聶遠語氣輕鬆,「求婚哪會如此草率?怎麼也得紅酒玫瑰巧克力,再加豪華大餐滿城煙花。」
我依然遲疑。
因為,聶遠遞上那戒指怕是不便宜,上面那顆鑽比溫文明和我訂婚時那顆至少大三倍。
「假的。」聶遠一看就在撒謊,並把戒指套我手上。
我……
虛偽地從善如流了。
30
我和聶遠再有一個月就訂婚了。
他說要趕在我取鋼板前訂婚,等我腳徹底好了就正式舉辦婚禮。
有的時候,我也會想:
也許,上天讓我用一條腿的代價,是為了重新遇見他。
同樣是鄔姍姍,溫文明也許掙扎過,最終「砰」地掉下去,道德戰勝不了慾望。
而聶遠,從頭到尾,他的眼裡只有我。
道德是我,慾望也是我。
31
醫院。
中午,我午覺醒來。
看見聶遠坐在床邊椅子上,他身體前傾,手上抓著手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取下鋼釘,重新縫了線,很是醜陋的腳踝。
他的眸光沉沉,似有驚濤駭浪。
我沒見過他這種樣子,有點嚇人。
「聶遠。」
「嗯?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他的表情秒變,湊過來吻我,臉上是依舊寵溺地笑。
我有一瞬恍惚,之前看見的沉沉臉色,仿若幻覺。
32
在半年後,我在國外做復健。
跳了一輩子舞的我,終究還是放不下,渴望能一直跳下去。
聶遠放下手中工作,一直陪著我。
有一天,我聽說鄔姍姍從樓上跌下去,小腿骨折,她給我打電話,哭著吼著,問我現在是不是滿意了?
她問我怎麼那麼狠?不放過她,也不放過溫文明?
我什麼也不知道。
「你從樓上跌下,關我什麼事?還有,溫文明怎麼了?」
「鄔姝,你裝什麼蒜?我第一次主持節目,被人踩住裙擺,從台上跌下去!和你當初一模一樣!還有溫文明,去年年底就被你老公安排去非洲了!」
我想起那次,溫文明看見聶遠,遲疑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後來問過聶遠,和溫文明公司有什麼關係。
他說,有點小股份,不值一提。
我便沒有多問。
我想起溫文明說,我是他的幸運女神,他和我在一起時,事業上如有神助,和鄔姍姍在一起,一切都完蛋了……
我想起聶遠曾說,與其等其他男人給我幸福,不如他給。
我忽然很想見到他。
這些年,他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到底還做過多少。
抬頭,只見復健室外。
聶遠站在陽光下,頎長的身材,英俊的臉龐。
他的身後,滿牆夏花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