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愛,死亡與恐怖筆記》,作者:Seasee Youl,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1
昏暗的審訊室里,一縷輕煙從手指間飄起,男人微微低著頭,臉頰因長期睡眠不足顯得病態。自我坐下已有十分鐘,他保持著沉默,只是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菸。
「聽說你要見我,才會說出事實?」我率先開口。
男人抬起臉,沖我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對。」
「為什麼找我?我們好像素未謀面吧。」
「因為我看過你的新聞,你做的新聞一向很有名。」
「那你殺人是為了出名嗎?」
就像在平靜的水面中投入一顆石子,波紋層層蕩漾出來,密閉房間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那男人眼睛裡的暴戾。恐懼慢慢滋生,我的背後浸出冷汗,我意識到不能再用之前採訪的方法和語氣,坐在我對面的,可是變態殺人狂。
五天前,這個叫陸鳴的男人出現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慢悠悠地喝完一杯咖啡,隨後去上廁所,服務員收拾桌面不小心碰到他的行李,那是一個普通的登山包。服務員把包從地上撿起來,發現自己手上居然有血污,用顫抖的手劃開拉鏈,發現包里居然是一個女人的頭,當場被嚇昏厥。
陸鳴從衛生間走出來,知道事情敗露,居然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沒有逃跑,沒有劫持人質,甚至連一絲慌張都沒有。
他拿出錢包結了帳,安靜地坐在原處吃完食物,直到警察把他按在地上時,他的動作都帶著一絲優雅。
被殺的那個女人曾做過他的模特,兩人認識了近一年,死者的屍體被發現在她居住的房間,兇器上的指紋、房間的鑰匙、大樓的監控……種種證據都指向他就是兇手,但無論警方怎麼審問,陸鳴都一言不發。直到一天前,他向警方提出一個要求,可以在被監視的審訊場所說出犯罪事實,但必須先見到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
「我說的東西,你會如實寫進新聞里嗎?」他把菸頭丟到地上,用鞋輕輕碾了碾。
「除了被害人的個人隱私,或是兇殘血腥的犯罪過程,其他我都會如實報道。」
「那好,你可以開始記錄了。」
他微微坐直,開始講述,我打開錄音筆,屏氣凝神。
2
我叫陸鳴,今年二十七歲,是一名畫家。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對色彩和線條表現出一定的創造力,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得了全國少兒美術金獎。十五歲的時候,我畫了一幅名為《海上的向日葵》的印象畫,獲得梵谷藝術大獎金杯,那幅畫現在價值五百萬美元,好像被一個法國的私人收藏家買下。漸漸地,我名聲越來越大,有很多富豪都邀請我給他們作畫,並開出相當誘人的價格。
父母因為對金錢的渴望,逼迫我去迎合那些商人,我內心很排斥,但也沒有辦法反抗。
我隨意的塗鴉,有時甚至是出於諷刺心理的亂畫,那些根本稱不上是作品的東西,有的成了品牌 LOGO,有的成了他們的廣告板,有的被掛在辦公室里,被他們視若珍寶。更可笑的是,很多新聞大幅度報道,說我已經進入「新派藝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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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白痴。
藝術不應該是被銅臭購買的廢紙,而是該遵從本心的奉獻,但那些俗人怎麼會懂!
Anyway,不管怎麼樣,年紀輕輕的我就名利雙收,過上普通人夢寐以求的那種生活。漸漸地,我感受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空虛,那種空虛感就像你踏入一片沼澤,想要快點逃出去,卻沒有勇氣邁出腳。
在這樣的狀況下,我培養出了一個變態的嗜好。
大概在三年前吧,有個姓齊的富商找到我,開出高價讓我給他作幅畫。那富商六十多歲,卻娶了個二十歲的女大學生,那女人吃飯時眼睛有意無意地勾我,我突然湧起一個惡作劇般的想法。去衛生間的時候,那個女人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那是她的手機號碼。過了一個星期,我把她約到酒店,兩個人云雨一番,結束的時候女人面頰潮紅,身體微微顫抖,我說:「你現在的樣子非常美,要不我給你畫下來吧,絕對會成為很好的藝術品。」
那女人淺薄無知,聽到這話樂開了花,立馬擺好姿勢讓我畫。
第二天,那富豪收到了我為他專門作的畫,他的新婚妻子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眼睛露出嫵媚的笑意,脖子邊還有細汗。雖然我沒見到富豪當時的表情,但想來一定很有趣,那男人當晚就把妻子打得像豬頭,第二天轟出家門,尋了一大堆黑道上的人,想要收拾我,我早預料到這一切,溜到了另外一個城市。
隨後,我在網上把那幅寫生圖發了出去,包括富豪和那女人的信息。關於色情的新聞總是擴散得很快,一時之間那個富豪成了知名人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戴了綠帽子,可能是他心胸狹隘,又或是他身體太差,不到一個月他就莫名其妙病死了。
當我看到他死亡的新聞時,身體湧出一股奇妙的感覺 戰慄感,高額度的亢奮讓我難以平靜,久違的靈感也紛紛湧入我腦中。
那晚我不眠不休地畫了幅《地獄來客》,那幅畫讓我的藝術領域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國外媒體做過很多解讀,相信你也聽聞過。
當然,我最大的收穫,是發現了一種極度快樂的生活方式。
了解一個人,發現他最在意的東西,然後把它毀掉,這種事情會給人一種難以想像的快感。
這個世界,無論是權力、金錢還是社會地位,說到底,人們追逐著這些,就是想把自己凌駕於另一群人之上,這也是生活的本質。
隨後,我又做了很多類似的事情,挑兩件有意思的和你說說。
有一個小男孩,因為家境貧寒,邊上學邊打三份零工,我第一次遇見他,是在便利店的時候,他因為值夜班睡著了,被老闆臭罵半小時。老闆走後我裝出熱心的模樣,一邊安慰他一邊和他攀談,那男生在我面前單純得就像是一張白紙,很快就給我吐苦水,說老闆經常剋扣他們工資,有時還把他們當苦力使,若非實在找不到工作,那男生早就想走了。
我留下一個聯繫方式,對他說要是想找容易賺錢的工作,可以打給我。
過了沒多久,那男生果然給我打電話,把我約到一個小飯店,他用不卑不亢的態度請我吃飯,問我有沒有靠譜的工作介紹給他,他已經辭職了。
「你期待的待遇是多少?」我笑著問。
「三千萬吧,一……一個月。」那男生心裡有點兒沒底。
「沒有。」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哦,沒事,那當然我沒問。」他維持著體面,雖然語氣和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沮喪。
「三萬一次的倒是有,你有沒有興趣?」我若無其事地問。
那男生身體猛地一顫,眼睛裡發出亮光,站起來給我倒了一杯酒,問我是什麼工作。
我簡單地說了一下後,他幾乎惱羞成怒地把酒潑到我臉上,怒氣沖沖地就走了,臨走時還罵了幾句髒話,說我是狗娘養的。
自尊心和金錢的拉扯,從來都不是交接戰,而是持久戰。
所以,我也沒有把他的憤怒太當一回事。
隨後又過了一段時間,那男生又給我打來電話,說他同意了,但要求我先付定金,我爽快地打給他,讓他能放下戒備。那男生在酒店待了一夜,第二天在樓下大廳和我見面,我把剩下的款交給他。也是在那一刻,我見識到最生動的人類表情,那是一種複雜到難以描述的表情,有痛苦、有竊喜、有羞愧、有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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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就像品嘗著鮮美食物一般,欣賞著他的樣子。
自尊心瓦解的過程,多麼有趣啊……
那男生回校後,把一部分錢寄給了家裡,還有一部分錢買了個禮物,準備向暗戀已久的女孩告白,正當他把女孩約到餐館時,發現吃飯的學生都在盯著他,帶著嘲笑和鄙夷的目光。男孩心裡怦怦作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很快女孩過來了,男孩把精心準備的禮物遞給她,笨嘴笨舌地開口,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女孩就把禮物打掉在地。
「噁心,你以後不要再騷擾我了。」
男生目瞪口呆,那些看客表情更加刻薄,就在這時,男生手機響了響,他拿起一看,掉入地獄的深淵。
他和兩個男人光著身子在酒店亂搞的視頻,居然被發到校內論壇里,下面幾千條留言全是奚落謾罵。
當晚,那個男生就跳了樓,屍體就像一個摔爛的西瓜,圍觀的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同情他。
3
打火機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陸鳴好像說累了,又點燃一根煙。
這個人,是徹頭徹尾的變態。
他說起這些事的時候,聲音平淡表情漠然,仿佛在說一件件無關緊要的瑣事一般,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有一絲炫耀的意味在裡面。
「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我的手掌因激動流出大量汗液。
「這麼好玩的事情,為什麼不去做?」他抬起臉反問:「只需要花一點點錢,和一點點時間,就能把另一個人像螻蟻般玩弄,你可以掌控他的人生,把他變成任何你想要的樣子。在這些過程中,你能獲得上帝般的滿足感。」
要是大家知道,這個天才畫家所有的靈感都來自「殺人」,想必明天的頭條會爆掉吧。
「說回案件吧,這次你為什麼要自己動手,殺了那個女孩,也是為了找快感嗎?」我把錄音筆伸到他的胸前。
他的嘴唇微微一顫,帶著寒意瞟了我一眼。
「你做一次新聞,大概要多少錢?」他問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不多,也就是普通媒體工作者的工資水平。」
「這幾年,好像經常看到你做的新聞,出現在網站頭條和電視節目上,你的新聞都是自己找的嗎?」
「還是說回案子吧,天不早了,我明天還得上班呢。」我把話題往回拉。
陸鳴悠然地把煙抽完,淡黃的燈光下,他消瘦的五官顯得猙獰起來。
「你耐心真差,我討厭耐心差的人。」
4
我討厭耐心差的人。
沒有忍耐力的人類,在我眼裡就像不會克制原始慾望的動物一般。之前我曾在一個網站上,看過一個很有意思的觀點,那個博主把忍耐力分為十級,最低的那級是打針吃藥,忍受病痛,隨後是被當眾辱罵,忍受嘲笑,接著是一個人獨居,長時間不和外界交流,這是忍受孤獨……有意思的來了,最高等級的忍耐,在於對自己慾望的克制,舉個例子,你在路上見到一個鼓鼓的錢包,你能否視若無睹地走開,你在酒店和一個性感的女人共處一室,當她脫光了躺在床上,你是否能守住自己的皮帶,更簡單的,一顆巧克力糖被你含在嘴裡,當它慢慢被你的唾液融化,你是否能忍住不用牙齒咬它?
歸根到底,人就是一種容易被自身慾望征服的生物。
直到半年前,我終於見到一個可以和慾望對峙的人,當時我欣喜如狂,就像能玩到一直期待的遊戲一般。那個女生叫寧寧,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她有一個男朋友叫韓路,兩人感情一直都不錯,我通過一些手段接近她們。
本以為搞定這樣的小女生會很簡單,錢、名氣、別墅、虛榮心……這些我平常用得順手的套路,在寧寧身上卻完全沒用。她禮貌地謝絕了我一系列追求,到最後甚至翻了臉,罵我是個流氓,再騷擾她就報警要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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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她的種種表現,讓我欣喜如狂。
遊戲要是沒有難度,玩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雖然寧寧是個恪守自我的人,但她的小男朋友,可謂是一身毛病。我帶他去了幾次高級會所,又帶他去了幾次地下賭場,沒幾天他就成了巴普洛夫的狗,尤其在他欠下高額的賭債後,幾乎對我言聽計從。
有趣的部分終於來了。
在地下錢莊的死亡威脅下,韓路被嚇得日夜無眠,人瘦得就像一隻骷髏,寧寧當然不忍心看著男朋友這樣難受,就找自己的朋友借錢。但那點點錢連利息都不夠,怎麼可能把事情擺平,就這樣,韓路跪在地上乞求寧寧幫幫她。
「我……能幫你什麼?」寧寧眼睛裡溢滿淚水。
「陸大哥最近在招人體模特,給的價非常高,你去做幾次,幫我把債還清我們再重新開始生活……」韓路低著頭,鼻涕眼淚流了一地。
就這樣,我再一次見到自尊心瓦解的全過程。
「把腿抬高一點,腹部收緊,手放在腦後……」我拿著畫筆,毫無感情地下命令。
赤身裸體的女孩滿臉都是羞愧和憤怒,卻不敢出聲質疑,顫抖著身子服從我的指令,其實她的身體不算很美,小腹有些許贅肉,肩膀上還有淡白色的胎記。但是不重要,她臉上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了,我在高亢奮的情緒下慢慢作畫,靈感如繁星般在腦海中閃現。
當然,這只是第一步。
我按照合約付給她一筆費用,她拿過錢後冷冷地說了句謝謝,頭也不回地離開。
第二次,她又來找我,因為韓路的賭債還有很多沒還清,我卻面無表情地拒絕了她,我說我已找到別的模特。那女孩一下子就急了,終於放下姿態,求我再給她一次機會,我假裝思考了半晌,把她推薦給我的一位同行。那位同行可以給很高的價錢,但是他的職業素養可遠遠比不上我,我不知道他們在酒店乾了什麼,只看到她出來時脖子胳膊都是淤青,臉上還有委屈的淚水。
就這樣,在愛情的虛無奉獻精神,加金錢的不斷誘導下,那個自視清高的女孩,開始習慣展現自己的身體,甚至和不同的畫家發生關係。我知道,她已慢慢被壓垮,只需要最後一根稻草,她就會徹底崩潰。
一個星期前,當寧寧疲倦地打開公寓房間大門,看到男朋友和會所帶回來的一個嫩模在床上廝混時,她怒不可遏地拿起水果刀,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毀掉。韓路跪在地上懺悔,說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自始至終,她就是我的玩物目標。
那個瘋女人,為了復仇給我發來一封簡訊,居然還拍了裸照,邀請我「去她那裡坐坐」。
雖然覺得事情詭異,但我也沒太放在心上,當晚就趕了過去。
我沒想到,獵物也有跳起來咬人的那一天。
一進門,寧寧笑吟吟地給我倒上一杯茶,和我聊了幾分鐘閒話,隨後開始脫衣服,坐在我身上親我。就在我慢慢放下戒備的時候,透過鏡子我看到她拿起藏在沙發後的水果刀,我背上湧出冷汗,刀鋒幾乎要貼在我的後頸上。
「寧寧,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畢竟你有男朋友。」我裝出正人君子的模樣,溫柔地看著她。
她沒想到我說出這樣一番話,愣了愣神。
就在這最關鍵的幾秒鐘,我閃電般按住她胳膊,她意識到陰謀敗露,開始大喊大叫,試圖搶過掉在地上的刀子。我沒得選擇,只能掐住她脖子,然後另一隻手把刀拾起,刺入她胸膛,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感受死亡,血液比任何顏料都要生動,寧寧開始抽搐,瞳孔放大到一種不真實的程度。
接下來的事情,想必你已很了解了。
5
凌晨三點,兩個警察走進審訊室,把陸鳴給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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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陸鳴走出門的時候,我對他說:「我會報道你的所作所為,讓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雖然你被抓住,法律層面上會受到制裁,但在道德上,民眾還會給你更多的審判。」
陸鳴停下腳,側著臉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不,是你被抓住了。」
什麼意思?
這人的精神出現問題了嗎?我正納悶著,一個年輕的女警察走進來,說我可以回去了。
坐在警局外的豪車上,我終於抑制不住,發出狂喜的笑聲。
那個傢伙,那個傢伙,真的是太有趣了。
要不是他被警察逮住,說不定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我第一次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招聘經理問了所有人一個問題。
「這個時代,什麼最珍貴?」
有的回答錢,有的回答時間,有的二貨還回答什麼職業操守,那個叫胡庭的胖子經理失望搖頭,在白板上寫下兩個字:流量。
在這個輿論大爆炸的時代,流量比鑽石還要值錢。
懂了這一基本原則,做自媒體才有點搞頭。
舉幾個簡單的新聞好了,一年多前某商業住宅發生火災,女主人和孩子都喪生火海,而火災竟然是保姆故意釀成的。這個新聞要怎麼做才能抓住流量呢,我們就要編造一個「農夫與蛇」的現代版故事,把男主人塑造成一個溫和善良的形象(雖然我們早知道他是什麼德行)。
男主人的「善良」要和保姆的「邪惡」作為對比,男主人的「痴情」和此刻的「悲情」作為輝映,加上一張他蹲在地上痛不欲生的高清晰照片,所有熱點元素都聚齊了,這個新聞成了全國的爆點頭條。
但是,精彩的部分才剛剛開始。
現在這個社會,人們最愛看的東西並非色情暴力或是血腥,人們最期待的是「反轉」,比如說一個道貌岸然的老師,有朝一日你發現他是個家暴狂,那種顛覆感會帶來巨大的流量和討論。同理,要是一個善良痴情的男人,突然變成一個搶財產養小三的渣男,那麼這個新聞會比第一次新聞更加火爆。善用「反轉」的媒體人,才是真正的流量玩家,他們可以把新聞當成可回收垃圾,不斷循環利用。
我們每天放一點猛料,撕開那男人的深情人設(那人設也基本是我們打造的),讓那些看戲的民眾樂此不疲,最後把廣告價格越調越高,賺得盆滿缽滿。
還有一些公眾事件,事情的對錯已經很明顯了,但我們會蹦出來唱反調,同時找一些無足輕重的帳號出來吵架,其實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無所謂,漫罵有時候也是一種流量。
我們會分裂成不同的角色,把一個簡單的新聞弄得「疑點重重」。直到事情結束,有的漲了粉絲,有的接了廣告,有些名聲壞了則直接棄用,免得到時候被人家查出來,但無論如何,我們早就賺翻了。
有人說,現在是個自媒體時代。
在我看來,現在更像是個大娛樂時代,一個逗傻子的時代。
關注新聞的大眾,根本不會在乎事情的真相,也從不思考裡面的基本邏輯。
就像被文字牽引的狗一樣,一下擺到這頭,一下擺到那頭,直到媒體人把新聞的價值都利用殆盡,才會一拍腦袋,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卻依然樂此不疲。
那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去做假新聞呢?
在這樣一個天才的想法下,我開始了自己的成功之路。
6
我第一次做假新聞,是無意間碰到的一次鬥毆事件,一個女人在泳池游泳,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在泳池裡摸了她屁股,那女人大怒,甩了男孩一巴掌。隨後男孩家長趕過來,要找女人算帳,那女人的老公也聞訊而至,兩伙人吵得不可開交。
聽了大概十分鐘,我依稀聽到那女人好像是個老師,心裡靈光一現,一個絕妙的 idea 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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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女教師,青少年,泳池接觸……把所有關鍵詞結合在一起,就可以勾勒出一個滿足大眾惡趣味的故事。
我把照片發到網上,說那女教師去游泳,男孩無意中碰了她一下,就被挨了重重一耳光,隨後還不解恨,叫來自己老公對那男孩進行毆打。新聞一發出引起軒然大波,那女教師的個人信息很快就被人肉到網上,隨後就是大眾「充滿道德感」的批判,學校為了減小影響只得把那女教師開除,不僅如此,那女教師每天都收到辱罵信息和匿名快遞,不堪其辱的她選擇以死明志,但大部分網友依然覺得她是惺惺作態。
因為那個新聞,我的工資翻了兩倍,職位也升至主管。
終於,我發現自己超越常人的天賦,即把大眾的惡趣味變成金錢的才能。
女孩子去夜店被性侵,我卻把新聞的重心放在她的衣著和社會關係上,讓看客覺得「活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男生被校園暴力忍不住反抗傷人,我卻把新聞重心放在他逃學去網吧和打架上,讓那些有代入感的家長抨擊學校。
醫生做完手術蹲在地上喝葡萄糖補充體力,我卻把重點放在那瓶葡萄糖的錢該誰出上,醫患之間的糾紛永遠是個熱點。
什麼,要是別人找麻煩打官司怎麼辦?
道歉唄,誠懇地道歉,道歉書要多長有多長,錢該賠多少賠多少。但是要一口咬定只是收到了錯誤信息,本意不想傷害任何人,這樣一來,法律能給的懲戒也微乎其微。
凌晨三點,辦公室還燈火通明。
我一開門,那些同事就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我情況怎麼樣。
知名畫家的鬧市殺人案,是這座城市最大的新聞,哪家媒體要是能掌握到第一手資料,流量帶來的利益簡直不可想像。
陸鳴那小子也算有眼光,居然把這份大禮送給我,我當然要好好回饋他。
「小李,錄音筆里的東西全部整理出來,把故事潤個色,重心放在那些被害人的貪慾上。讓這個新聞有擴散度,接下來幾天,我們挖掘一下說不定還有驚喜。小王,把那些照片打好碼,放明天的頭條,小胡,聯繫陸鳴工作室的相關人員,最好弄到他那些畫的複印件……」我邊喝茶邊指示,辦公室忙得熱火朝天。
「那個,受害者的個人信息……要不要含蓄一點,我們這樣寫所有人都能猜到他們是誰了,會不會不大好?」一個戴眼鏡的實習生女孩怯怯地問我。
「干!」我把熱茶潑到她臉上,「有什麼不好,你要是不想做現在滾蛋!」
那女孩尖叫一聲,臉被燙得通紅,眼淚汪汪地往後縮。
白痴。
新聞當然要有爆點,就像 A 片必須要有情節,這些菜鳥真是腦子秀逗了。
天色微亮的時候,新聞終於做好了,搶新聞就像是登陸戰,每一分鐘都至關重要,我滿意地看著電腦上的樣稿,嘴角忍不住上揚。
不知道這次銀行帳戶里能多幾個零呢?
我點擊發送,疲倦如潮水般襲來,我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7
不知道睡了多久,鬧哄哄的聲音在耳邊響個不停,我揉了揉眼睛,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頭髮就被一個人抓住,接著頭重腳輕地摔在地上。
世界天旋地轉,我摸了摸下巴上的血,瞬間清醒起來。
辦公室被砸得七零八落,地上全是血污,一個脖子上有骷髏文身的高大男人給了我一耳光,惡狠狠地問:「還他媽睡得挺香啊,那個新聞是不是你發的?」
「什……什麼新聞?」我牙齒打戰。
「干你娘,還裝傻!」那男人又給了我一拳,我兩顆牙齒飛到窗戶邊。
一份報紙癱在我眼前,陸鳴的新聞占據了一大半版面,我心一抖,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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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怎麼了,大……大哥?」
「跟我去見我們老闆,媽的,你小子也算有種了,干到我們老闆頭上了。」那男人不理會我的哀求,扯住我脖子往外拖。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大哥,有話好好說……」我不停地蹬腿,示意手下那些員工報警。
但他們只是抱著頭蹲下,仿佛看不見我一般。
越野車走走停停,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那大漢一腳踹下車。
御龍山莊,海邊別墅,這個地段的房子隨便一棟都過億了吧。
我心裡的恐慌越來越盛,被那群大漢推推搡搡往前走,進入像古代宮廷一般奢華的別墅,大廳的最中央,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冷冰冰地看著我。
「那新聞是你寫的?」他的嗓音沙啞刺耳,卻帶著一股壓迫力。
「是……是根據陸鳴的口供寫的。」
「你認不認識我?」老者喝了一口茶。
「您是……」我跪在地上,就像一顆隨時要被石頭壓碎的雞蛋。
「我叫齊思羽,就是你新聞里那個被戴綠帽子後氣死的富豪,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家媒體堵在我們公司門口,知不知道我們公司股價今天跌了多少?」
我倒吸一口涼氣,腦袋一片空白。
齊思羽,跨國財閥秦聯企業的副董事長,一向囂張跋扈的財閥大公子秦文佑,在他面前都乖得像個小學生。一直有人傳言,秦聯之所以能做成現在富可敵國的豪門企業,齊思羽這個軍師厥功至偉。
媽的,這件事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
「這些事不是我亂寫的,都是陸鳴在警局告訴我的,你可以聽聽錄音筆,都是他親口說的,是他想要汙衊你名聲……」我大汗淋漓,渾身發抖。
「你的意思是,陸鳴和我有仇,是他想要整我?」老頭眼中露出一絲寒芒。
「對,沒錯,就是那樣。」
「哦,我知道了。」老者起身,隨意地甩甩手腕。
下一秒,我的右手被踩在地上,那個脖子上有文身的男人,拿著一把刀走到我身前,他沖我獰笑,刀和地板發出一聲巨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慘叫著在地上翻滾,劇痛讓我無法思考,眼淚和鼻涕布滿臉龐,我被砍斷的右手,被那男人用刀叉在空中。
「這次給你點小教訓,以後別讓我在這座城市見到你,以後做新聞,多做下功課。」
老者拄著黃金拐杖慢慢離開,我已經要昏厥過去,那些凶神惡煞的男人把我抬上車,然後一路狂飆,最後把我像死狗一般扔到醫院門口。
8
「你被抓住了。」
「不,是你被抓住了。」
不屑的笑容,眼中比寒冰更冷的淡漠,一縷煙在空中慢慢消失。
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醫院,斷腕處傳來的劇痛,讓我忍不住呻吟起來。
毫無疑問,我被耍了。
我顫巍巍地坐起來,用左手打開手機,查著陸鳴的相關資料,居然在社會關
系一欄看到不可思議的信息,齊思羽居然是他的親舅舅。
陸鳴為什麼要給我這樣的「假新聞」?
冷汗溢滿我的額頭,傷口傳來劇烈的麻癢感,那種癢讓我無法忍耐,就像無數隻小蟲子在其中穿梭,我大聲呼喊醫生。
過了幾分鐘,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醫生走進病房,坐在我身旁。
「醫生,我的傷口好像有點不對勁,太癢了……」
「不舒服嗎?」醫生不緊不慢地問。
「對,真的很難受,你能不能把紗布卸下來,重新包紮一下……」
「沒那個必要。」
醫生索性蹺起二郎腿,慢悠悠喝一口水。
干,這是什麼鳥醫生?
我實在忍耐不住,用手指抓了抓紗布,隨即被痛得大聲慘叫,媽的,這是什麼情況?如果不去管,就是癢得讓人恨不得撞牆,如果輕輕碰下,就是痛得讓人昏厥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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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那醫生側著臉,欣賞著我痛苦的姿態,眼鏡片反射的寒光,讓我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
「我在你傷口塗了一種特殊的藥膏,怎麼說呢,這種藥膏一般是去腐肉的,
塗在新鮮的傷口上,就變成一種毒藥。傷口會發炎、巨癢甚至會導致神經混亂,總的來說,會讓人非常難受,難受到期待死亡的程度。」
醫生站起身,嘴角有著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為什麼害我?為什麼害我?」
萬蟻爬行般的癢讓我分貝加大,脖子上的青筋也紛紛爆出。
「我幫你回憶一下吧。」醫生拿出一張剪切非常工整的報紙,「這是我兒子。」
兩年前,一個十八歲的男孩遭受校園暴力,拿刀反抗刺傷了某個施暴者。輿論發酵後引起社會各方討論,就在此時,我發布了一條重磅新聞,那是男孩和施暴者在酒店的視頻和照片,加上他多次的逃課記錄,把視線轉移到青少年的教育上面。
大尺度的反轉,讓這條新聞霸占一星期的頭條,帶來巨額的廣告費。
「他和兩個男人在酒店亂搞的視頻,居然被發到校內論壇里,下面幾千條留言全是奚落謾罵。」
「當晚,那個男生就跳了樓,屍體就像一個摔爛的西瓜,圍觀的人指指點
點,卻沒有一個人同情他。」
我腦袋嗡的一聲,這他媽又是陸鳴給我設的陷阱。
他講的故事中,那些被他「玩弄」的受害者,都和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想怎麼樣?」我本能地縮在床邊,擺出戒備姿勢。
「我想做的已經都做了,接下來的半個月,你會越來越癢,身上的肉會接二連三地腐爛,最後你會忍不住拿刀把自己的肉一塊塊割落。我認為,這樣的懲罰對你來說,算是公道。」
醫生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徐徐走出病房。
9
踉踉蹌蹌地跑出醫院大樓,回到鬧市街道上。
陽光刺眼,我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腦中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得罪了秦聯的人,身上還被下了毒,好在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就儘快離開這座城市,去別的地方找大醫院看看吧。
打定主意,我在馬路邊伸出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虛脫般坐進去。
「去城市中心廣場。」
「滾下去!」司機是個絡腮鬍子,他側過臉對我咆哮。
「你……你說什麼?」我完全不知道什麼情況。
「滾下去,老子不做你這種人的生意。」
「你認識我?」深入骨髓的寒意從心底升起,自從那條新聞發布後,所有的事情都越來越糟。
那司機不再和我廢話,憤怒地下車,把後車門拉開,把我甩出車外,帶著一聲髒話揚長而去。
不僅如此,我發現街上的行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他,那個做假新聞的。」
「不要臉的東西,害死了那麼多人,還有臉走出門?」
「你看,他的手好像斷了,活該,這種人最好把他四肢都砍了,做成人彘才合適……」
那些惡毒的竊竊私語,就像子彈襲來。
我面紅耳赤地低著頭,不敢再看任何人的眼睛。
半小時後,我在一家便利店的電視上,看到秦聯發布的澄清新聞,他們買了所有媒體的黃金版塊,把我近幾年的所作所為公布於眾,我的清晰正面照也被掛在最上面。報紙、電台、公交車站上的廣告牌……他們把我變成這座城市人人喊打的臭老鼠。
「老大,這個人好像就是電視上那混蛋。」
「干,就算是我們這些混混,做的事也沒那麼下作。」
幾個小混混把我圍在街角,帶著嬉笑和耍鬧的態度。
「既然碰到了,就收拾收拾吧,打這種人相信不會有任何人找我們麻煩的,媽的每個人都練練手,免得下次干架打錯地方……」
我不停求饒,他們卻聽若無聞,無數拳腳落在我身上。
很快,我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血液像濃痰嗆在喉嚨里,只覺得死亡在向我靠近。
10
「救……救我,救……命……」
我氣弱聲嘶地呼救,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的急匆匆跑來,看清楚我的臉,又
幸災樂禍地離去,有的給我補上幾腳,咒罵幾句跳開,有的甚至拿出手機錄像,記錄我的死亡過程。
他們都在期待我死去,就連最基本的人道主義關懷都沒有,我身上還有一塊完整的肌膚嗎?我不知道。
一雙乾淨的球鞋停在我面前,熟悉的煙味飄入我鼻中。
我奮力抬起頭,看到一張消瘦冷漠的臉,他不是殺了人嗎?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放出來?
陸鳴坐在我身旁,把菸頭彈到我臉上。
好痛,但我連呻吟的力氣也沒有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我……」我瞪著他,不理解他對我的恨意。
「你認識她嗎?」
陸鳴從口袋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我眼前。
照片上的女孩年紀不大,穿著白色裙子,臉上有兩個淡淡的酒窩。
有點眼熟,但我記不起來了。
「她叫周寧寧,半年前她在街上發傳單,被從酒吧出來的兩個醉漢拖到車上輪姦,事後她報了警,但那兩個醉漢一直沒被抓到。隨後她找到一家媒體,希望社會能關注這件事,能抓住那兩個強姦犯,最重要的,是避免再有女孩子受到這種傷害。一個二十二歲的少女,需要懷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把自己的傷口剖出來給大家看,只是為了保護其他的陌生人。但她沒有想到,她接觸的是一家無良媒體。」
「過了一個星期,關於她被侵害的新聞報道出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網頁,新聞里關於她受到的傷害一筆帶過,反而花大量篇幅杜撰了她的人際關係。她只交過一個男朋友,但新聞里寫道她在大學就談過十幾次戀愛,她從沒去過夜店,但新聞里寫她經常穿暴露的衣服游離夜場,還造謠說她墮過幾次胎。更可怕的是,她的照片也被公開在報道里,從那一刻開始,地獄在她身上降臨。」
「身邊所有人都罵她是賤女人,覺得她是自作自受,每天都有很多人給她發謾罵簡訊,還有一些可怕的快遞,紙錢、扎針人偶、爛褲子……她想辯解,但沒有一個人願意聽,她成天窩在自己的小房子裡,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
最後的最後,她做出一個極端的決定。」
「因為讀大學時我曾教過她畫畫,她希望我能幫她畫最後一幅畫,她本來是個乾淨漂亮的女孩,卻在附骨之疽的網絡暴力中,變得蒼老憔悴,長期缺乏睡眠導致她敏感脆弱。她哭著對我說,她一生未做過壞事,為什麼這種事會降臨在她身上?我決定幫她,對她說我會查清楚這一切,讓她好好休息。但我沒有想到,那天夜裡她就自殺了,她說她太累了,已經沒有面對明天的勇氣。」
力氣慢慢抽離,意志也慢慢模糊。
陸鳴站起來招招手,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把我抬上救護車,我卻沒有一絲欣喜,內心的恐慌越來越盛。
「別想那麼容易就死掉,我會想盡法子救活你,但讓你不人不鬼地活著。你必須好好感受一下她們的痛苦,你身邊的每個人都憎惡你,所有人都把惡意強加於你,失去所有自尊、感情、認同感……唯一殘留的只有無盡的痛苦。
你不是喜歡這個大娛樂時代嗎?好好享受吧。」
陸鳴咬著牙拍拍我的臉,眼中的怒火欲把我吞噬。
下一秒,我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尾聲】
「我叫周寧寧,今年二十二歲,我拍這個視頻,只是想證明,我不是新聞里說的那種人。」
手機視頻里的女孩衣著樸素,有著重重的黑眼圈,想必很長時間都沒睡個好覺。
「我不知道那家媒體為什麼要這麼寫,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在罵我,我一次次辯解,謾罵卻越來越多。我也不明白,為什麼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可以懷有那麼大的惡意?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做錯過事情,為什麼……」
女孩開始哽咽,眼淚大滴大滴掉在桌子上,就像燦爛的水晶。
「現在我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我不是新聞里的那種人,我不放蕩也不濫交,我只是一個受害者。你們還是可以選擇不信,但我希望下次再看見類似的新聞,你們能好好想一想,能收斂下自己的惡意,是否在無意中傷害了無辜的人……」
女孩開始吃白色藥丸,一顆接著一顆,到最後小半瓶一口吞下。
「我會請人肢解我的屍體,把我的頭放在鬧市區,相信這樣一來,大家都會看到這條新聞,也能重新審視這件事情。對不起,爸爸媽媽,對不起,陸老師,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弱,趴在桌上開始抽搐,視頻也變成黑色。
直到最後,女孩都對世間懷有善意,她用極端的方式,給大眾一個理智的勸誡。
儘管,在這個大娛樂時代,也沒有多少人能聽懂。
「所以,那個肢解屍體的人是誰,是陸鳴嗎?」一個戴著耳機的男孩問。
「聽說不是,好像是那女孩雇的一個小偷,但陸鳴知道此事後第一時間趕過去,決定用自己做誘餌,把新聞炒到最大。」另一個染著黃頭髮的男孩說。
「那小偷什麼來歷?」
「我看了小道消息,聽說那小偷是個色情狂,好像還有戀母癖,要不要發個簡訊罵罵他?」
「好,算我一個。」
兩個男孩興致沖沖地走遠,沒人注意到天橋下面還有個流浪漢,他渾身都是血污,右手齊腕斷掉,發出腐爛噁心的味道。
每當有人經過,他就會不受控地發抖嗚咽。
而每晚準時十二點一輛車停在他身前的時候,他還會發出野獸般的慘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