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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19年5月3日，長沙圭塘河畔的一家酒店三樓大廳，賓朋滿座，熱鬧非凡。

在悠揚的《婚禮進行曲》中，我穿一襲白色抹胸婚紗，攙著我爸的手臂，沿著紅毯經過滿是鮮花和氣球的拱門，緩緩走向前方的新郎侯偉。

下方貴賓席上，我媽凝神望著我，激動得熱淚盈眶——今天，她35歲的女兒終於出嫁了!

我和侯偉在眾人的注視下交換完婚戒，沒想到，10歲的繼子侯皓抱著一捧鮮花衝上台，大喊：「祝爸爸媽媽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孩子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全然不知台下已亂了套。

親戚們議論紛紛，我媽霍然站起，顫抖著手指向侯皓，急切地問：「這……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我一時語塞——她還不知道侯偉曾離異有孩的事!

老媽從我慌亂的表情已判斷出一切，身子一栽，昏倒過去……

我叫梁巧，1983年出生，長沙妹子，哥哥梁軍比我大5歲。我媽從我有記憶起，就是家裡說一不二的權威。她是娘家的大姐，為照顧弟妹，沒讀幾年書。

我爸媽是雙職工，除了外婆能偶爾幫忙照顧下我和哥哥外，老家的爺爺奶奶完全指望不上。

而老家的親人，不論是誰來長沙看病、遊玩、讀書，都把我家當落腳點，貼錢貼力還討不到好，導致老媽對農村人有很大的偏見。

我長相似老媽，從小被誇是美人胚子。儘管那時家裡很困難，她還是會從有限的工資里擠出一部分來培養我學畫畫、學舞蹈，將我打扮得漂漂亮亮。

而對於長得像老爸的大哥，她則特別嚴厲，說男孩子只有把書讀好了，才有前途!

1996年，大哥考上了長沙理工大學計算機系。當時我爸身體不好，經常住院，家裡經濟緊張。那時讀本科的學費很貴，大專則有補貼。

所有人都以為老媽會逼著大哥選擇大專，可沒想到，老媽找親戚借了一萬五千塊錢，不但給大哥交了學費，還購買了一台奔騰133電腦。我家成為那個年代裡，首批置辦電腦的家庭。

等到我考大學時，因為我的成績一向不太好，最終只念了個大專。我媽安慰我說，沒關係，將來嫁個好婆家，也算是成功。

02

大哥畢業後進入本地一家銀行的大酒店擔任計算機網絡維修員，兩年後升職主管，職業前景不錯。而我則到親戚開的一家小公司任會計。

2003年，老媽滿50歲退休，沒啥喜好的她，一直致力於掌控我和哥哥的人生，她開始將全部心思放在我和哥哥的婚姻大事上。

她總對我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投胎沒法選擇，第二次就是改變命運的機會了!巧兒，你可得好好把握!」

老媽所說的把握就是嫁個有錢人。原本在最初幾年中，我也談過幾個對象，但無一入得了老媽的法眼。

每次我帶人回家，她細細盤問過對方的情況，事後就會以對方條件不夠好、嫁給對方會吃苦反對。

有一回，我實在氣不過，說：「媽，婚姻的基礎是愛情，我就喜歡長得好看陽光的，哪怕跟著人家吃苦也樂意!而且現在沒錢將來就一定受窮?說不定人家是潛力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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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不屑地一撇嘴：「顏值頂個屁用!潛力這種東西，沒個十年八年能看得出來?就算真熬到那一天，你也老了。女人的青春多短暫。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那你的孩子呢?」

對於大哥，老媽則不急著讓他戀愛。她說：「男孩子就要趁著年輕多奮鬥，等將來自己提升了，找的老婆才更上檔次。」

然而大哥實在太老實了，不光事業上沒有建樹，大學畢業十年，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慢慢地，老媽開始著急起來，對未來兒媳婦的要求放低不少。

在我28歲那年，談了個父母都是醫學院教授的男友。他叫龔剛，比我小一歲，模樣普通，可勝在是公務員，家境優越，性格也好。這次，老媽總算沒反對。

也是這一年，一向女人緣不好的大哥，也迎來了初戀。女孩叫黃苗，長相一般，個頭也不高，穿著打扮都帶著幾分鄉下女孩的土氣。

黃苗的老家是湖南湘潭一個偏遠的山村，父母務農，家中還有一個正在讀中學的弟弟。

她比大哥小11歲，初中畢業後就隨親戚來長沙打工，在大哥工作的酒店裡當服務員。

03

聽說大哥戀愛，我和老爸都很欣喜。而老媽在得知黃苗家是農村的後，有些不贊成，無奈架不住大哥對黃苗的喜歡。

不久，女孩就住進我家了。

一直以來，大哥的工資卡都是由控制欲極強的老媽代為保管，說是幫他存著。可現在大哥戀愛了，花銷增大。

在他幾次抗爭下，老媽將卡里的存款取出後，將卡還給了他，還包了兩人在家吃喝的全部開銷。

相處久了，我媽背地裡跟我抱怨，黃苗個性柔和，人也勤快，生活上也不挑剔，做啥吃啥，唯一不滿意的點就是，太顧娘家了。

她每月所有開銷都是我哥的，自己的錢則全寄回娘家。

我媽覺得黃苗婚後很難和我哥一條心。她幾次提醒我哥，多留個心眼!

2013年7月，我哥滿35歲。眼瞅著以前的同事朋友都抱孫子了，老媽也心痒痒，催促我哥和黃苗快點結婚。

9月，我們兩人在一家酒樓的包間見面。黃苗爸媽提出讓我家出首付款買房，寫兩人的名字，讓年輕人還貸，單獨生活。

至於彩禮、五金、酒席、婚紗照、蜜月游等，可以兩家商量著辦。

我媽卻希望將家裡三室一廳的老房裝修下，一家人先住著。等將來有錢了，再給他們買房。更何況大家住在一起，以後他們還能幫著帶孫兒。

可黃苗一家堅持無房不嫁。

回家後，大哥向老媽提出要拿回以前存在她手裡的工資。老媽氣得將他大罵一頓，說他太老實，錢給了他，他一定會給黃苗管。而黃苗就是個「扶弟魔」，又把大哥吃得死死的，到時肯定全都贊助娘家了。

黃苗家在買房上又一毛不出，還要加名。真要買了，那房估計得成了他們全家在長沙的落腳點。

畢竟黃苗比大哥小11歲，萬一不懂得珍惜，將來離婚了，她肯定要分一半。大哥擔心黃苗生氣，我媽卻說這事包在她身上。

然而，儘管我媽極力跟黃苗說住在一起的好：她和我爸已退休，可以幫忙帶娃，家務基本也不需要小兩口做，工作再累回家都有熱菜熱飯吃……

但黃苗卻一直不鬆口。不僅如此，那之後，黃苗開始回來得越來越晚，在家也沒那麼勤快了，吃完飯就躲進房間玩手機。

這讓我媽很窩火。

04

另一方面，龔剛也向我求婚了。那天，他們全家帶著厚禮來我家，當時黃苗也在。

老媽做了一大桌豐盛的菜肴招待他們，飯桌上，她對龔剛的母親說：「親家，我們對剛子很滿意，關於兩個孩子結婚的事，我和巧兒爸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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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們家房產不少，我們只要求用作婚房的那套加上巧兒的名字，算是給她的保障，車子隨意。另外，彩禮就要三十萬好了，只是走個過場，到時我們會讓她全帶回小家。酒席五星級酒店就行，費用男方負責，禮金各收各的。」

龔剛老媽當場就變了臉:「什麼都是男方負責?你們家就出個人嗎?本來我就不滿意這樁婚事，雙方家庭差距太大。要不是小剛強烈要求我來，我根本都不會來!」

我媽也冷著臉說：「親家母，你這是什麼話?有房有車給彩禮，不是現在年輕人結婚的標配嗎?我們家條件是差點，可我女兒長得漂亮，追她的人排長隊，比你兒子條件好的，不是沒有啊!」

最終，雙方不歡而散。一直在旁目睹了整件事經過的黃苗，看向我老媽的眼神意味深長。

半夜，黃苗忍不住和大哥吵起來：「我也真是奇了怪了，不管是你，還是妹妹的婚姻，你媽總想著牢牢把控全部的主動權，哪能這麼搞?

「我是和你結婚來的，不是嫁給你媽被她管的!這也就算了，更氣人的是，你媽嫁女兒知道問對方要房要彩禮，娶媳婦卻什麼都想一省再省……」

我大哥還來不及哄，正好夜裡上廁所經過他們房外的老媽聽到了，二話不說推開門進去，說道：

「他倆是我生的，我怎麼還不能管了?你這還沒嫁過來，就對我指手畫腳的，以後怎麼得了?嫌我娶媳婦不捨得拿錢?可我們家不也沒讓你租房住不是?我不是也答應出錢裝修嗎?

「現在，我不僅供你們吃喝，後面還給你們帶孩子，你嫁過來怎麼就委屈你了?再說，我兒子重點大學本科畢業，難道配不上你嗎?你想跟我女兒比，要房要車要幾十萬彩禮，那得讓你爸媽有提出這些條件的底氣啊!」

黃苗哪料到我媽能說出這話來，眼中噙滿淚水，再也忍不住，哭著跑了出去。

大哥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木訥訥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聞聲而至的我推他一把，說：「這麼晚了，你快去把她追回來呀!」

大哥應了一聲，就要往門外跑。

老媽忽然攔在了門前，怒目圓睜：「梁軍，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門，就別再認我這個媽了!」

大哥再不敢往外走一步，我也不敢吱聲了。

眼看大哥和黃苗因此要分手，我不由得勸老媽給黃苗道個歉。

她卻朝我一頓罵：「她背後向你哥嚼我的舌根，還要我給她道歉?而且我這個當婆婆的要先向她低頭了，一輩子得給她壓著!你放心，過不了多久她肯定會回頭的。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和龔剛的事吧!」

05

是啊，我和龔剛的事也正一頭包。

因為我老媽提出的要求，龔剛媽逼著他和我分手。他讓我勸下我媽，除了房子的事，彩禮也少點，其他的事兒他家全包。他也許諾，等以後我們結婚了，他一定賺錢給我買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想著我媽也是為了我好，我不想傷了她的心，就告訴龔剛，希望他能說服他媽接受我媽提的條件。

龔剛嘆了口氣：「行，那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然而那天后，龔剛對我越來越冷淡，有時能十天半個月不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他發信息也常常不回復。

一天，我和閨蜜在逛商場，迎面看見龔剛擁著一個年輕的女孩說笑著走過。在觸到我目光的那刻，他明顯地躲閃了一下，然後佯裝鎮定地走開了。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撕扯般劇痛。

當晚，龔剛給我打電話道歉，說：「巧兒，對不起，其實我還是很愛你的。可我媽堅決不同意咱倆在一起，說要是我堅持的話，結婚的事她一毛錢不出，房車都要我們自己搞定。可你知道的，你那個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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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再說下去，我心如明鏡，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即便龔剛真為我堅持下來了，老媽也不會同意我無房無車嫁給他。

在她看來，我這個身材、樣貌等各方面都不錯的女兒，一定能夠待價而沽，逆風翻盤的。只是她從來沒想過，我喜歡什麼，想要一種什麼樣的生活。

我沒有怪他，說了句「祝福你」後，默默地掛斷了電話。

不久，黃苗也向大哥提出分手，從酒店辭職回了老家。

年底時，傳來了龔剛要結婚的消息，說是女孩懷孕了，得奉子成婚。我看著龔剛在朋友圈分享的結婚照，流下淚來。

後來，我從朋友那兒聽說，龔剛未婚妻家條件很好，不光陪嫁了一套市中心的公寓，還陪嫁了一台奧迪車。龔剛媽特別高興，大手筆給了對方彩禮五十萬。

2014年3月的一個夜晚，從不喝酒的大哥竟然醉著回家了，一進家門就開始朝老媽哭訴：「都怪你，黃苗她嫁人了，馬上要當媽媽了。為什麼你要拆散我們?我只是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錢……她只是想和我有個屬於自己的小家，這……有什麼錯……」

那一晚，大哥哭得很傷心。

一向老實寡言的老爸，也怪我媽太強勢，全家人什麼都得聽她的，最終導致我和大哥都失去了好姻緣。

那一刻，我媽像只斗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卻說不出安慰的話。

06

2015年元旦，我26歲的表妹芊芊結婚。芊芊嫁的老公條件不錯，酒席上舅媽很嘚瑟，一貫和老媽不對付的她，還故意問起了我和大哥的婚事。

整個酒席吃下來，老媽的臉陰沉得很。等一回到家，她就向我和大哥發起了脾氣，說眼看我們一個35了，一個30了，都是大齡剩男剩女，卻一點也不著急，害得她和老爸跟著丟臉!

我一直沉默不語，大哥卻忽然爆發，朝著我媽吼道：「對，我讓你丟臉了，可我本來有結婚的機會，是誰毀了?我這把年紀都沒能結婚，又是誰害的?」

老媽氣得都要站不穩了，幸虧老爸及時扶住了她，才不至於摔倒。

最終，這件事以大哥的道歉結束，但也讓他和老媽之間的關係出現裂痕。大哥開始不在家吃飯，每天回家就躲房間裡玩電腦。很多次，老媽給他安排了相親，他也懶得去。

老媽是真急了，開始病急亂投醫，到處請人幫忙給我和大哥做介紹。

可她的強勢護犢，同時攪散了我和大哥兩段姻緣，在親友中出了名，人家在給介紹對象時，不是條件特別差的，就是離過婚帶小孩的。氣得我媽暴脾氣瞬間上來，和她們爭執起來。

此後，再沒人敢給我家兩個老大難介紹對象了。

不久後的一個早上，我被老媽的尖叫聲吵醒，她哭哭啼啼拿著一張紙跑進我房間，說：「巧兒，你哥走了!」

我接過紙條，只見上面寫著：「爸媽，巧巧，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我心裡很壓抑，想趁著年輕去闖闖。等我安頓好後，會和家裡聯繫，你們不要為我擔心!」

那天，老媽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淚，哭泣著說：「我明明就是為了你們好啊，可為什麼你們一點不懂呢?」

接下來的兩三年里，我一直處於戀愛空窗期。33歲那年，我在朋友聚會上認識了離異多年的侯偉。他長得高大帥氣，在一家培訓機構任講師，有房有車，收入頗豐。

唯一的缺點是，離異帶著兒子侯皓。可我跟他接觸下來，發現我與侯偉各方面合拍，連他的兒子侯皓也對我特別滿意。沒多久，侯皓就主動喊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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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約會，我早出晚歸，還時常帶宵夜和禮物回家。

老媽敏感地察覺到了我的變化，既為我再次戀愛高興，又擔心我遇人不淑，開始旁敲側擊地打聽男方的情況。

這一次，我選擇守口如瓶。

我太了解老媽了，她要是知道了侯偉離異帶孩，肯定得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逼著我分手。我堅決不透露一丁點戀愛的情況，直到和侯偉領取結婚證後，才第一次將他帶回家。

因怕老媽難以接受，我讓侯偉隱瞞了離異有子一事。見面那天，外表出眾談吐得體的他，贏得了老媽的好感，直誇我選老公有眼光!

07

2019年5月3日，我和侯偉在大酒店舉行婚禮。侯偉因擔心離異帶兒子一事被我媽知曉，本想讓侯皓去前妻家住兩天。

可這安排讓侯皓難受極了，認為爸爸有了新媽媽就不愛他了，連著幾天躲進房間裡哭。

我見狀，主動說讓侯皓一起去參加，讓公婆照顧他。只要不讓我爸媽以及我家這邊的親戚接觸到就行了。

千算萬算，沒算到在我和侯偉交換完婚戒後，想給我倆一個驚喜的侯皓，抱著一束鮮花跑上台……

親戚們趕緊七手八腳將我媽送往醫院。經過檢查，我媽身體並無大礙，當天就回了家。

然而她卻指著我罵：「巧兒，你翅膀硬了，這樣大的事都敢騙媽媽!我是急著要你嫁人，可沒讓你去給別人當後媽。你……你今天鬧得我成所有人眼裡的笑話了。你走，我以後都不想再看見你!」

那一刻，我也爆發了，對著老媽大吼：「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的提線木偶，我有權決定自己的婚姻和人生!五年前，原本我和大哥都可以結婚的，可全讓你毀了!

「大哥怕了你，才去外地躲得遠遠的。你說說，他幾年沒回家了?而我好不容易遇到侯偉，我們真心相愛，哪怕他有兒子又算得了什麼?如果你覺得我丟了你的臉，那以後我少來見你就是了!」我說完，賭氣摔門而走。

那之後，我一直忍著沒和我媽聯繫。

2020年春節前，我懷孕了。那段時間正是疫情暴發期，所有人都在擔憂。而我孕吐厲害，連飯都吃不下。老爸發信息問我的情況，我沒忍住，向他訴苦。

結果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們全家睡得正香，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我打開門一看，竟是老媽。只見她背著大包小包，手裡還提著一籃子雞蛋和兩隻雞。她笑眯眯地望著我，說要過來照顧我幾個月，好似我們之間，從未經歷過那些不愉快。

我原本還杵在門口，侯偉輕輕將我推開，老媽就提著大包小包氣喘吁吁地進門了。

她將東西放下後，說：「你吐得吃不下飯，怎麼不早跟媽說?你自己不想吃，肚子裡的娃可不能餓著。這段時間疫情嚴重，乾脆我住下照顧你好了。」

我剛想反對，侯偉又將手搭我肩上，示意我同意。

我不得不點頭：「那就辛苦您了。」心裡卻一萬個不樂意——生怕懷孕期間都要受我媽擺布，到時只怕全家都不得安寧。更何況我這個後媽，還有一個繼子需要照顧。

然而幾天相處下來，我詫異地發現老媽像變了個人似的：

和我說話，不再是命令式的口吻了，凡事有商有量。她對我好不奇怪，對繼子侯皓竟也很好。還每天變著花樣，給侯皓做各種好吃的……

我媽廚藝好，很快就征服了小吃貨侯皓。嘴甜的他「外婆長外婆短」，竟把我媽哄得每天開懷大笑、合不攏嘴。

不到半個月，兩人就膩歪到一起，經常一起捧著手機看美食視頻，討論哪個好吃哪個好做，討論完了，還給我下命令，團購食材……

我驚詫於媽媽的變化，卻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呢?

一天晚上臨睡前，我去媽媽房間，看看她住得習慣不，結果發現她竟帶著老花鏡在刷手機。

我故意問：「您以前不是最反對我們玩手機嗎?說浪費時間，還看壞眼睛。」

老媽紅了臉，說：「你結婚那天和我鬧翻後，我也反省了自己，你爸也不停地給我說道。我也認識到，以前對你和軍軍確實太嚴厲了，什麼都要管，還總以為是為了你們好。卻不知你們已經長大，有自己的想法了，做父母的應該學會放手才對!」

她又嘆口氣：「你大哥也都過40了，還一個人孤身在外地。當年要不是我瞎摻和，他和黃苗也不會分開。現在疫情這樣嚴重，不知他在廣州好不好……唉，看著那些因疫情遭難的家庭，我才明白，什麼都是虛的，健健康康地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她說著落下淚來。

看著她斑白的兩鬢，佝僂的後背，我心裡湧出一股強烈的傷感來。緊緊攬住她的肩膀說：「媽，別自責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哥肯定會再遇到個好姑娘的。」

「嗯，」老媽認真地點頭。

慶幸的是，學會用微信後，老媽每天跟哥哥「談心」，她告訴哥哥：這世上沒有完美的父母，她以前做得不對，希望他能原諒;

同樣，這世上也沒有完美的孩子，以後，她再也不會苛責我和哥哥了，唯願我們能夠健康、快樂地生活。

漸漸地，哥哥和父母的關係緩和了。他告訴媽媽，今年國慶節他會帶新女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