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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人說，一個人的名字藏著爸媽的愛情史。我叫李情情，卻恨不得改名字。

我今年27歲，湖南金剛人。這個情字，是我爸取的，意味著我是他和我媽的愛情結晶。但從小到大，這個名字，都是赤裸裸的諷刺。

據說，那還是1991年，我爸在同學開的小飯館，遇見正在等朋友的媽媽。見了美女，他大膽上前搭訕，隨後展開猛烈追求。

媽媽比爸爸大3歲，一直沒談過對象，周圍都是老實男人，很快就被爸爸一張巧嘴征服了。

談婚論嫁時，雙方父母都很反對。奶奶是知識分子，在大單位當會計，她嫌棄我媽比她兒子大，文化水平也不高，覺得兩人不般配。

外婆則是覺得我爸一張嘴能把人誇得天上有、地下無，20多歲還沒正經工作，怕女兒嫁過去受委屈。

兩人執意結婚後，媽媽懷上了我。因為我爸眼高手低，做什麼工作都做不長久。

媽媽生下我後，盤下了樓下的一個小店面，開了間雜貨鋪，柴米油鹽醬醋茶都賣，生活不算富裕，但好歹能維持溫飽。

我七八歲時，經常看見爸爸向媽媽拿錢，要不就是直接把店裡的啤酒一箱一箱往外搬，請他的朋友吃吃喝喝。

他在外頭好面子，每次吃飯都搶著買單，給家裡貼補家用的次數卻少得可憐!

每年陰曆3月28日是我的生日，我都會甜甜地叫一聲「爸爸」，希望能得到一份禮物。

但他都只是摸摸我的頭說：「情情啊，生日快樂。爸爸今天忘記給你買禮物了，明天，明天一定給你帶回來好不好?」

明日復明日，等到12歲了，我都沒收到他一份像樣的禮物。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冬日的午後，六年級的我在房間裡邊烤火邊寫作業，門外突然砰砰作響，還伴隨著父母的說話聲。

「你摔東西幹什麼?情情還在裡頭寫作業。」是我媽壓抑憤怒的聲音。「我不想吵了，你把錢拿出來，我答應了別人要請客吃飯。」他也壓低了聲音。

「上個星期不是才給了你幾百塊錢嗎?我還要多留點錢給情情上初中，給她攢錢學畫畫。」我媽說。我爸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我說你，她現在還小，學那麼多東西幹嘛!趕快把錢給我，我要出去了!」

媽媽死活不給，我爸就去搜她的口袋，掙扎中摔碎了桌上的玻璃杯。他火氣更盛，反手就抽了媽媽一巴掌。

我站在門後捂著嘴，眼淚嘩啦啦流下來。

媽媽捂著臉，喊著我爸的名字，大罵他不是人。爸爸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還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沖向跌倒在沙發上的媽媽，大聲嚷嚷：「你信不信我今天就砍死你!」

我馬上沖了出去，跪在地上，哭喊著朝地下磕頭，只希望他放下菜刀。屋裡吵架聲太大，鄰居進了屋，看見爸爸手上有菜刀也不敢貿然上前。

有阿姨把我拉起來摟在懷裡，低聲罵我爸：「什麼人啊?只會打老婆，還舉菜刀砍人!沒看見把孩子嚇成啥樣了!」爸爸舉著刀站在中間，不上不下，很是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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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賣豬肉的叔叔趁機把菜刀搶了過來，這場鬧劇才得以結束。

這件事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看不起他。

2

上初中之後，爸爸經常半夜才回家，有時甚至夜不歸宿。

大概是又在外面跟他朋友花天酒地吧。我從來不多嘴問媽媽關於他的情況，怕看見她失望的眼神，我已經長大了，要多為媽媽著想。

初二上學期快接近期末考試的一個下午，我因為生理周期到了，肚子不舒服，提前回了家。

我以為家裡沒人，就徑直走向我的房間，卻聽到隔壁房間有哭泣聲，是奶奶!她哽咽著對我媽說對不起她。

我感到很驚訝，奶奶一直拿著退休工資，跟姑姑生活在長沙，只是偶爾回來看看我們。這次突然回來，還對我媽這麼好的態度，我覺得不正常，就悄悄躲在門口聽她們說話。

「那個畜生，居然在外面還有了孩子。你放心，我不會認那個女人的，我讓他打掉那個孩子，絕對不讓你和情情受委屈。」

我愣住了，什麼孩子呢?我的爸爸居然在外面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從門縫裡看到媽媽一直在哭，奶奶握著她的手。

奶奶又繼續說：「我對不起你啊，養出這麼個兒子，做事不靠譜脾氣還大，讓你這些年受委屈了。」說完也拿著紙巾往臉上擦。

半晌，我才聽到媽媽嘶啞的聲音：「這件事，別跟情情說，她還小，要專心讀書，我自己會處理。」奶奶連連點頭。

我悄悄退出去，在家外面的廣場上坐了很久，我要怎麼辦?我的爸爸居然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還有了孩子。

我真想衝到那個女人面前狠狠推她一把，這樣我就不會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或者妹妹了，如果他攔著我不讓我動手，我就連著他一起打。

可是我還只是個學生，我找不到爸爸的情人，我也不能去問，不能讓媽媽傷心。

我什麼都做不了，連安慰媽媽的話都不能說。我第一次那麼恨爸爸，恨他娶了我媽卻不好好珍惜，恨他生了我卻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更恨他在外面出軌，還有了孩子。

後來我趁家裡沒人，偷偷進了媽媽的房間。我想發現點什麼，卻只找到媽媽的日記本。沒想到，我發現了一個更大的秘密：他們居然在一周前偷偷離婚了!

日記里都是媽媽的悔恨之言，後悔聽信了爸爸的花言巧語，嫁給了她。媽媽還寫道：「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女兒，我沒有給她一個好的家庭，沒有給她一個好的生活，沒有保護好她，不是個好母親。」

怎麼會?我的媽媽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還記得小時候她笑著給我買蛋糕，帶我出去玩，就算生活再拮据，別的小朋友有的我也會有。

她從小就教導我要懂禮貌，教會我各種道理，她受了那麼多委屈，從來沒有向我抱怨過。

一切的錯都在我爸，那個只會打腫臉充胖子，只會伸手向家裡要錢打老婆的渣男!

我一方面慶幸媽媽離開了他，以後不用再受苦受氣。但更多的是難過，我以後就是一個離異家庭的孩子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我變得敏感又懂事。

3

初三，我因為文化成績不夠，就開始學習繪畫，考上了當地最好的藝校。

那個暑假，媽媽平靜地跟我坦白她跟爸爸早已離婚的事實。還說，她會把雜貨鋪關了，從這個家搬出去，而我放寒暑假可以隨意選擇住哪邊。

高中藝校的同學大部分家庭條件很好，每當我拿著助學金申請表格的時候，她們就會好奇地問：「情情，這個助學金也就一千多塊錢，你申請了幹嘛?」

我只能笑著回答：「有總比沒有好，都是錢呢。」我從來不敢跟他們透露我是離異家庭的孩子，也不敢說我真的非常需要這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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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我考取了湘潭的一所一本大學。學費昂貴，媽媽開店賺的錢幾乎都用在了我身上，奶奶的退休工資也大多給我交了學費。

這時，爸爸找了一份給領導開車的工作，公司的車偶爾也自己用。每當我提著大包小包要返校的時候，他就會來接我，討好似地問東問西，偶爾也會帶我出去吃飯，但我從來不跟他多說一句。

憑什麼?!現在我長大了，知道怎麼來討好我心疼我了?我六年級跪在地上求他放下菜刀的時候，他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只認錢不認我媽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將來?現在接送一下就能彌補我缺失的父愛了嗎?沒門!

大二那年，我在車站偶然認識了校友葛歡。他比我小一個月，內蒙古人，說話時總是帶著濃厚的鄉音。

一開始，我只當是多了一個朋友，但在上課的路上總能遇見他，班裡的男同學也總跑來跟我說他的好話。他是體育系的班長，認識的人多，總跟我們班的人稱兄道弟，打探我的消息。

我孤單久了，也默認了這段戀情。葛歡告訴我大三之後打算入伍當兵，我支持他的決定，我相信當兵的人，對婚姻的忠誠度一定比其他男人高。

2014年暑假，我大學畢業，應聘到長沙一家裝修公司做設計師。半年後，媽媽在做事的服裝店裡認識了來買衣服的陳叔叔，兩人熟絡起來。

媽媽在微信上跟我說，陳叔叔也是離過婚的男人，帶著一兒一女，女兒跟我差半歲，兒子比我小四歲，還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吃個飯。我知道，媽媽是想讓我接納陳叔叔，她想跟陳叔叔結婚。

從理智上來說，媽媽想要找人共度餘生，我沒有什麼發言權。但是從情感上來說，我不希望她找。我一直沒明說我的態度，媽媽自然明白我不樂意，所以再婚的事也沒有提上日程。

跟媽媽的隱忍相比，爸爸越來越混帳。2017年4月，他以做生意為理由，向奶奶「借」走十萬塊錢。等我接到奶奶哭訴的電話時，錢已經在他看好的股市裡賠了個底朝天。

十萬塊，那是奶奶的棺材本，就這樣被他一股腦拿去炒股，我真是氣得肝疼!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學過炒股嗎?要是都能賺大錢，那不誰都去投股市了嗎!」一個周末，他帶我回奶奶家，我忍不住吼他。

奶奶坐著哭，他在旁邊嘀咕：「我也不知道會被套牢啊，我不就是想多掙點錢養活你們嗎?」

我氣笑了，掙錢養活我們，他要是有這個心，就該踏踏實實工作，別走這些歪門邪道。更何況，我已經參加工作兩年多，哪裡需要他養我!

姑姑和姑父知道這件事，也氣得火冒三丈，本來因為出軌、離婚這些事就不待見我爸，這下乾脆連我這個懂事的侄女都不聯繫了，直接微信把我刪除，電話把我拉黑。我何其無辜。

但奶奶對我還是很好，所以我把工作之後的積蓄都給了她，畢竟這是我爸借的錢，他不還，我還!

等我處理好這些事情，要回長沙上班時，爸爸攔住我，把欠條給了我。「情情，我真的不知道投進去的錢會虧本。你放心，我會把這些錢還給你的。」

我盯著他看了很久，把欠條撕了。「這些錢不用你還，我只希望你沒事別聯繫我了。奶奶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你做事穩重一點吧。」說完我就走了。

4

葛歡入伍當兵了兩年，隨後考上南京的軍校。軍校管理嚴格，我們總是聚少離多。

給奶奶還完錢沒過幾個月，爸爸突然在微信上找到我，說是有事情跟我商量。我們許久不聯繫，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商量?我沒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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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過了兩天，我下班之後居然在公司樓下看到了他。

我慌忙把他拉到一旁，訓斥道：「不是讓你沒事別聯繫我嗎?你來幹什麼?」他搓搓手，半晌沒說話。

在我追問下，他才說出實情。他之前出軌的對象，在奶奶的強勢阻撓下把孩子流掉了，兩人也分了。

2016年，他開始跟一個姓張的女人在一起，兩個人是在牌桌上認識的。在股市虧了錢之後女人也懷了孩子，他沒錢給對方做流產，找人又借不到錢，奶奶和姑姑都不再管他的生活，只能來找我。

我真是要被氣瘋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居然找女兒借錢，還是給別人打胎!

我理都沒理他，轉身就走。想借錢，沒門!

接下來連續幾天都收到他的信息，我一概屏蔽，但收到最後一條消息，我卻猶豫了。

他說：「情情，爸爸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辜負了你媽媽，沒有給你一個好的童年。我人到中年，已經沒有能力再撫養一個小孩，流產的事，也已經跟你張阿姨商量過了。希望你能理解爸爸。」

我不能理解，一點都不能!他現在後悔了，那又有什麼用?我媽媽這些年受的苦他嘗過嗎?

那些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他上心過嗎?我成為離異家庭的小孩之後的生活，他關注過嗎?不，他都沒有。

他永遠只知道做自己想做的事，一意孤行，從來不考慮後果，也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他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可是恨歸恨，我還是有些不安，我不想再多出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或妹妹，也不想這個孩子被生出來之後沒人養。

所以隔天之後，我就轉了7000塊錢到他微信上。我希望，這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最後一次再來「麻煩」我這個從來沒有被他關心過的女兒。

5

2018年春節，我和葛歡打算在來年結婚。於是，他趁著放年假時間，陪我回了金剛的家，打算正式拜訪媽媽和其他長輩，商量一些結婚的事宜。

頭一天是拜訪父母，葛歡也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所以我直接帶他去了媽媽的住處。沒想到的是，我居然看到了爸爸。我根本沒跟他說過我有男朋友，並且也沒打算跟他說我要結婚的事。

我還沒說什麼，媽媽便把我拉到一旁說：「是你奶奶叫你爸爸過來的。」

我知道，奶奶一直想盡力修補我和父親的關係，不管他之前做了什麼，我總歸是他的女兒，奶奶這樣想也無可厚非。但是我做不到維持這淡薄的父女關係。

他盡力想跟我說話，我不理。他只能一本正經地問葛歡，年齡多大，家在哪裡，現在做什麼工作。葛歡知道我不待見我爸，但他還是恭敬謙和地回答了。

我以為爸爸只是擺擺老丈人的威風，情況了解差不多了自然會走。沒想到，事情卻朝著我預料不到的方向發展。

他提到了彩禮錢。

關於這件事，我也跟葛歡商量過。他因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而內蒙古又太遠，為了我考慮，就打算定居在長沙。我們也跟家人商量好了，結婚前在長沙貸款買一套現房，習俗就照我們這邊的來。

家鄉這邊男女婚嫁，彩禮錢多的十幾萬，少的八九萬，但是一定要尾數帶八，例如十萬八千八這樣。

葛歡家裡雙親都在，還有一個姐姐，家境一般，我們商量的彩禮就是八萬八千八百。媽媽也知道，並且打算彩禮一分不收，留給我當私房錢。

沒想到爸爸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提出彩禮要十八萬八千八百。葛歡臉色一下子變了，看著我不說話。媽媽也驚訝到了。

爸爸卻自顧自地說：「我家情情打小嬌生慣養，內蒙古太遠，彩禮錢多些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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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有臉說這些話?我氣得手都發抖，大喊他的名字：「李傑，你當我是什麼?貨物嗎?能賣十幾萬?你這個做父親的有沒有良心!你給我走，我的婚事跟你沒關係!」

他提出要十八萬的彩禮，是想要再從我這裡撈錢嗎?我想起這些年他做的不靠譜的事，我受的苦、受的委屈，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他被我罵懵了，「情情，我不是……」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我推他往門外走，葛歡和媽媽上來扯著我讓我冷靜，他也扒拉著門不肯走。

想起六年級我跪在地上求他的畫面，我氣湧上來，跑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舉著刀對著他吼：「李傑，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你給我滾，滾!」

葛歡見我情緒激動，示意爸爸趕緊走，然後從後面抱住我，反手奪了我手上的刀。

爸爸嚇得落荒而逃。

6

這件事情之後，我算是徹底跟他斷了父女情分。奶奶和姑姑都來當說客，說他畢竟是我父親，我沒有理會。

2018年五一節，我和葛歡辦了兩場婚禮，一場在金剛，一場在他的家鄉。婚禮規格不大，但是很熱鬧，唯一不同的是，我沒有邀請爸爸參加，我是一個人捧著手花走向新郎的。

婚後，葛歡總是勸我，不管以前我和爸爸有多少隔閡，我們始終有斬不斷的血緣關係。我表面上不同意，心裡卻明白，這是不爭的事實。

2019年10月，奶奶在雨天出門，摔傷了腿，等我趕到醫院，醫生已經做完了檢查。沒什麼大礙，只是要好好在家休養。我送奶奶回家，她顫巍巍地拉我坐下，給了我兩張銀行卡。

「奶奶年紀大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在了，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這兩張卡，一張是我給你的，一張是你爸爸存在我這裡的。我這些年的存款一分為四，你一份，你姑姑、表弟、還有你爸爸各一份。錢不多，給你你就拿著。」

這些話聽著像遺言，我知道，奶奶是怕她像今天一樣有個什麼意外，這些話來不及對我說，我眼眶濕潤起來。這些年，我長大了，奶奶也變老了。

「你爸爸放在我這裡的這張卡，以後也是要給你的。裡面的錢不多，三四萬，但我看過了，每個月他都有打錢進來。本來是想存著給你結婚的時候當嫁妝，但是當時你誤會了他，這張卡也就沒給到你。」

我驚呆了，當時爸爸不是還跟葛歡開口要十八萬的彩禮嗎?我以為他是又缺錢了，在打彩禮錢的主意。

奶奶看出了我的疑惑，跟我解釋：「你爸爸沒想著貪你的彩禮錢，他說要那麼多，只是心疼你遠嫁，想測測男方家的態度。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大。」

「奶奶也知道，這些年你爸爸做事不靠譜，也確實沒有關心你，讓你和你媽媽受委屈了。現在他五十多歲了，也明白事兒了，你就看在奶奶的面子上，認回你爸爸，好不好?」

我拿著兩張銀行卡，沒說話，淚水卻模糊了視線。

2020年元旦，葛歡陪我回了一趟老家。爸爸看到我突然回家，還帶著葛歡，很是驚喜。

他忙前忙後，給我們泡茶洗水果，還出去買菜買酒親自下廚。看著他兩鬢長出來的白髮，眼角細細的皺紋，還有臉上藏不住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點微微發酸，還有點想哭。

走的時候，他趁著葛歡去開車，塞給我一個大紅包，說是給我的壓歲錢，我摸了摸，挺厚。

我不要，他硬塞在我上衣口袋裡，說：「收好了，你不要就當是給我即將要出世的小外孫或者小孫女的錢吧。」

我有些驚訝，我剛剛懷孕兩個月，胎像還不穩，連葛歡都還沒來得及告訴，這個混帳爸爸是怎麼知道的?

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我做了你愛吃的麻辣雞丁，看你沒什麼胃口，桌上擺著的零食也只挑酸的吃，你去廁所我也聽見你反胃的聲音，我想你八成懷孕了。你媽媽當年懷你，也是這個反應。」

我看著他寫滿慈愛的神色，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葛歡把車開到我面前，爸爸催促我上去，還叮囑我好好養身子，別著涼了。

我摸著肚子，看著他站在原地，在後視鏡里越變越小，我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或許，只有真正放下，才能擁抱新的開始。

你們說，我這樣想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