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套6.8元,和女友溫存時發現,不僅漏洞還掉色,我倆極度尷尬

2022-01-12

【本文節選自《我成功了卻拿錯了劇本》,作者:Seasee Youl,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小時候,老師問我們有什麼夢想,當時我非常糾結,想成為科學家探索宇宙,想當超人拯救世界,想當最好的賽車手,我記不大清當時的回答是什麼,但絕對不是一套房子。

現在回想起這一切,只覺得非常滑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個年輕男女的夢想都是擁有一套房子,在城市裡有一個容身之處,尤其是有了心愛的人後,房子便成為朝思暮想的存在。

1

一切事情都要從那盒打折的套套說起,周五我和陸婉逛超市,結帳的時候看到一盒套套只賣六塊八,陸婉就把它買了。

結果晚上我們準備派它上戰場時,卻發現那些套都是破洞的,有些還掉色,當時情況非常尷尬,兩個人都面紅耳赤急不可耐,但是又不敢打沒把握之仗。

「要不……今天就不戴了?」我慫恿她。

「那怎麼行?」陸婉瞪我一眼。

「明早我給你去買藥。」我猴急猴急地湊過去。

陸婉用蓮藕一般的胳膊抵住我:「不行,一盒避孕藥幾十塊呢。」

這句話就像一盆涼水澆在我的頭上,讓我什麼心思都沒了。

我憐惜地把陸婉抱緊,這個陪我闖了兩年的姑娘,不吃避孕藥的理由居然是價格,而不是它傷身體,我的心裡湧上一股愧疚。

我知道陸婉的夢想,她只是想在這座城市買一套房子,和我結婚好好生活,我一月工資五千五,她的工資三千八,除去水電房租生活開銷,我們儘可能地攢錢:能走路就不坐車,能坐地鐵就不坐出租,下班後去菜市場挑一些便宜的小菜,把晚上的伙食費壓縮到三十塊以內。

陸婉都好幾個月沒買衣服了,網上買的便宜化妝品擠來擠去,擠到後來連包裝都擠爛,即使是這樣,我們也只攢了十一萬塊錢。

而這個城市,房價就像一輛飛速行駛的列車,我們在後面氣喘吁吁地追趕,也只能絕望地看它漸行漸遠。

我和陸婉也曾看過房子,陸婉看中三環外的一套小戶型,南北通透地理位置也不錯,首付要四十五萬,我們想盡辦法籌錢,父母朋友都借遍了,還剩六萬多沒著落,陸婉把那個戶型的宣傳單貼在床邊,沒事兒就望著它走神,就像此時此刻,陸婉又盯著那張宣傳單:「我們什麼時候才買得起房子啊?」

我摟著她光滑的腰,嘆了一口氣。

也就是在這個寂靜安寧的深夜,我的心裡湧起一個大膽的計劃。

第二天一早,我打電話把卜晴約了出來,卜晴和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她面試那天是我給她填信息,當時我問她:「您貴姓?」

她說:「卜。」

我在腦海里回憶了百家姓,迷茫地看了她一眼:「您再說一遍。」

卜晴說:「我姓卜,克卜勒的卜。」

我那時沒聽過那首歌,腦袋更暈了:「哪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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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晴不耐煩了,大著嗓門說:「就是蘿蔔的卜。」

我一拍腦袋,把她的資料填了讓她排隊。結果從早上到中午,經理都要走了,她還沒聽到別人叫她進去,她的潑辣勁一下子出來,站在我們公司門口罵我們沒素質,打電話叫她過來面試,卻讓她乾等了一上午,這不是戲弄人麼。經理看她一眼,拿出一張資料表說:「羅小姐,我十點多叫你了啊,你沒聽到嗎?」

卜晴看了一眼單子,差點昏過去,指著我鼻子罵了我十分鐘文盲。

第二回交集,是在樓下的小賣部,我剛買完東西,她拿著一瓶可樂和幾包零食,就在我急匆匆遞錢給老闆的時候,這姑娘居然來了句:「誰要你自作多情?」

我心想你他媽的犯什麼傻,大聲對老闆說:「一包煙一瓶水,找錢。」

卜晴臉都氣白了,恨不得上前抽我。

沒想到老闆脾氣比我倆更大,他一把拽過我的錢,沖我吼:「煙都抽不起軟盒的,十幾塊錢的東西你豪橫個錘子。」

走出小賣部,我和卜晴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挺可笑,就化敵為友了。

卜晴是個地道的北方姑娘,個子高挑皮膚白皙,性格直爽非常仗義,相處得越久越覺得這姑娘不錯,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趕到咖啡館時,她正在玩手機,看到我就開始抱怨:「大清早的你發什麼神經,我昨晚玩到三點,困著呢……」

我喝了一口飲料,說:「你上次說的那件事,靠譜不?」

卜晴錯愕地看著我:「你不是有女朋友麼?」

我說:「你別管,我和你結婚,你到時候分我十萬塊,就這麼說定了。」

2

我的朋友經常開玩笑,說我有陸婉這樣的女朋友,是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

在學校時,陸婉就是系花級別的女生,我們宿舍的老五最先看上她,又是送禮物又是請吃飯,還專門在過生日的時候和陸婉告白,當時大家都在起鬨,陸婉有點下不來台,就對他說:「你明天剪個光頭吧。」

老五樂瘋了,以為這是陸婉對他的愛情考驗,連夜就把頭型弄成滷蛋狀。

第二天一早就在女生宿舍樓下等著,過路的人都把他當外星人看待,陸婉下樓的時候也被他的造型嚇了一跳,老五興致沖沖地說:「你要我剪光頭,我剪啦。」

陸婉非常無語:「那你現在是什麼感覺?」

老五縮縮脖子:「涼颼颼的。」

陸婉說:「我的意思是,你哪涼快哪呆著去,你還真剪啦?」

說完扭頭就走,留下老五在寒風中欲哭無淚。

到廣州第二個月,又有個研究生死皮白賴地追陸婉,每天捧著一束花在她公司樓下等著,見她出來就貼上去,講著自以為好笑的笑話。

陸婉被煩得沒轍,說:「我有男朋友。」

那研究生裝出深情的樣子:「沒關係,我可以等你,我相信總有一天可以等到你的真心。」

我得知此事後火了,從網上買回一大堆紋身貼,要陸婉幫忙貼在後背和胳膊上,對著鏡子一照,把自己都嚇得後退一步,簡直就是山口組的古惑仔嘛。

第二天,當那研究生又纏著陸婉時,我把襯衣脫掉叼著一根煙,在那一瞬間我明顯覺得過往的行人都在遠離我,那研究生還在口若懸河地講著冷笑話,我從後面抓住他的頭髮,把他腦袋扯了六十度,我低著嗓子說:「你他媽是誰啊,纏著我女人,找事?」

那研究生哆哆嗦嗦地說:「對不起,大哥,我不知道你是她男朋友。」

陸婉適時地補上一句:「我跟你說了我有男朋友,你還說沒關係,反正我男朋友肯定沒有你好,我遲早是你的……」

我手上加力,他的腦袋和脖子幾乎成了九十度:「你說過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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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研究生眼淚都快出來,矢口否認:「沒有,大哥,純屬是誤會。」

我心想差不多了,鬆開手準備說一句狠話,讓他別再纏著陸婉。沒想到這小子撒腿就跑,那速度不像個研究生,簡直是個體育生啊,一溜煙的功夫就沒影了。

我和陸婉對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

陸婉這姑娘長得漂亮卻不虛榮,不像很多姑娘,把自己的美貌當作驕傲的資本,她跟人相處時很真誠,處理事情獨立又有自己的想法,這是我最喜歡她的地方。

我把吃的喝的全塞進冰箱,對趴在床上看雜誌的陸婉說:「我要出一趟差,可能要一個星期,你在家注意按時吃飯,有什麼事跟我打電話。」

「去哪?」陸婉抬起頭問我。

「河北滄州,老闆安排的。」我不習慣對陸婉說謊,連忙轉向門口回答她。

她蹬蹬蹬跑到我身邊,檢查了一下冰箱裡的東西,拍了一下我腦袋:「你買這麼多東西幹嘛,浪費錢,我煮方便麵湊合湊合就行了。」

我的心一酸,隨即笑著說:「媳婦,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趟我能掙十萬,加上我們手上這些,就夠首付了,等我們回來就買房子。」

陸婉幾乎是歡呼雀躍地在床上跳了一分鐘,然後又在我臉上親了好幾口,她說:「老公你真厲害,我等你回來,早點休息,加油加油。」

就在此時,我口袋裡的手機震個不停,拿出來一看是卜晴打來的電話,我若無其事地掛掉。

「怎麼不接電話?」陸婉看著我。

「騷擾電話,忽悠我炒股的,懶得接。」我把燈關掉,心裡砰砰作響,卜晴這個蠢女人,不是說好晚上不聯繫的麼,我在心裡暗罵。

3

坐在高鐵上,卜晴開始跟我商量流程。

「簡單來說,就是飯要多吃一點,話要少說一點,紅包能拿就拿,親戚家裡能不去就不去。」卜晴嚼著口香糖。

「我總覺得,這樣對你爸媽太殘酷了,要不你就跟他們說實話吧。」我心裡沒底。

「看到這道疤沒?」卜晴把劉海撩起來,指了指左邊的額頭。

「這是……?」

「我爸打的,當時我沒聽他的話報警,他拿起凳子就給我來了一下,去醫院縫了七八針,你想想,要是我跟他說了實話,他還不殺了我?」卜晴放下劉海,扭頭看著窗外。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內心都是一片深海。

深海的底端,藏著無法傾訴的秘密。

卜晴的秘密就是她是個女人,喜歡的也是女人。現在年紀大了,父母到處給她安排相親,她媽還以絕食威脅她回去,出於無奈,她只得編了個謊話,說自己在廣州找了個男朋友,感情很好,過段時間就回來結婚。

她爸媽樂壞了,當場就拍板說只要她拿了結婚證,就出三十萬塊錢給她買房子。上個月我們公司聚會,卜晴喝多了,搭著我肩膀要我陪她演戲,到時候分十萬塊錢給我,我以為她在開玩笑,沒當回事。

現在被首付的錢難住,只得鋌而走險。

下午六點多終於趕到小區,出電梯口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見你爸媽總得買點東西吧,我沒準備啊,」

卜晴從行李箱裡拿出兩個大袋子,笑著說:「昨晚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說這事,我買好了,我爸不抽菸不喝酒,就好點茶葉,你在我家也最好不要抽菸,我媽聞不得煙味。」

我說:「好,還有沒有要注意的?」

卜晴說:「儘量少說話,我那些親戚都是人精,別露餡了。」

我深呼吸,說:「好,你等我準備一下。」

我一口氣還沒吐出來呢,卜晴就拿出鑰匙開了門,我的心猛地跳到一百八十邁,那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高中時期的考試作弊,我的手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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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人笑眯眯地說:「回來啦。」

我連忙鞠躬:「伯父好。」

卜晴踢了我一腳,說:「這是我表哥。」

表哥笑了下。

我剛換好鞋子,一個年輕的女人笑著說:「飯剛做好,你們洗個手就來吃吧。」

我連忙鞠躬:「表嫂好。」

卜晴又給了我一腳,說:「這是我媽!」

我感覺神志都不清楚了,連忙又鞠躬:「媽媽好。」

卜晴晃了晃,感覺被我的智商打敗了,她媽媽卻捂住心口說:「這小伙子太心急了,第一次見面別急著改口嘛。」

然後屋內傳來一陣大笑,感覺人還真不少,卜晴挽著我的胳膊在我耳邊惡狠狠地說:「別他媽打招呼了。」

我連忙閉嘴,跟著她進去吃飯,飯桌上卜晴給我介紹了她的七大姑八大姨,我一人敬了一杯,覺得自己頭暈暈的,狀態反而好了很多,怪不得人家都說酒壯慫人膽呢,我準備敬第二輪的時候,卜晴怕我喝大了說漏嘴,把我杯子拿走:「你別喝了,吃點飯。」

我說:「哦。」

親戚們紛紛讚嘆:「這小伙子老實。」

吃完飯後親戚們都散了,卜晴的爸爸給我一個紅包,我推脫說不要,她爸爸卻強硬地塞到我口袋裡,笑著說:「這是我們這兒的習俗,小伙子別嫌少。」

我連忙說:「不會不會。」

半個小時後,卜晴把我拉到了她房裡,她的房間裝修得還挺文藝的,她攤開手說:「拿來!」

我說:「什麼?」

她把我的衣服扯了下來,找出裡面的紅包,說:「你丫還挺會藏的,怎麼不藏內褲裡面啊?」

我無辜地說:「你爸塞到那兒的,我也沒準備要啊。」

她舔了舔指頭開始數錢,一共二十張,她分成兩半一半放到自己錢包一半遞給我,說:「咱們五五分成,不算占你便宜吧?」

我連忙擺手說:「算了算了,這錢我怎麼能要……」

卜晴不由分說地往我褲子口袋塞,這父女倆還真是一個德行,都喜歡硬塞錢給別人。要是人人都這樣,社會早和諧了。

就在此時她媽開門進來,恰好看到卜晴在扯我的褲子,她媽叫了一聲連忙關門,在門口嘟囔:「才八點半呢……」

卜晴的臉紅了,掐著我的胳膊說:「別他媽矯情,要你收著就收著。」

我感覺我的肉都快被掐掉了,發出一聲慘叫,她媽又輕輕敲下門,說:「閨女啊,你爸喝多了要睡覺,動靜小點啊。」

我只得把錢收好,卜晴白了我一眼去玩電腦,我只覺得天暈地轉,躺在她床上睡著了。

4

第二天一早,卜晴收拾好地鋪被褥,把我叫起來,我看到手機上有七八條未接來電,全是陸婉打過來的,很想給她回過去,但是卜晴的媽媽敲門喊我們吃早飯,只得作罷。

吃完早飯,卜晴要帶我去民政局,我心一下子糾結起來:「我們是不是要慎重一點?」

卜晴風風火火地拉上我坐進計程車,說:「你放心,沒問題,我們把結婚證擺到我爸媽面前,把錢弄到手後回廣州,下車後就直接離婚,成本費不超過五十塊,數十萬的利潤,這生意還有什麼好慎重的?」

我聽到這話差點昏過去,說:「你太彪了吧,把這事當大富翁玩的啊?」

卜晴說:「現在箭在弦上了,你說怎麼辦,你還想不想買房子?」

我想起每晚陸婉盯著那張戶型圖發獃的樣子,一咬牙,點點頭。

我心懷忐忑地走進民政局,工作人員沖我們笑笑,給了一張單子讓我們填,填完後檢查一遍,對我說:「小年輕以後好好過日子,煙不要抽了。」

我丈二摸不著頭腦:「我們沒打算要孩子,為什麼要戒菸?」

工作人員非常無奈,語氣嚴厲起來:「誰管你要不要孩子,這裡是登記室,不准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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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把煙扔了,工作人員又問了我們一些問題,有沒有血緣關係,是不是自願結婚,我的腦袋亂嗡嗡,就在工作人員準備蓋章的時候,我幾乎是跳起來把工作人員手扯住,我對卜晴說:「不行不行,我們再想想。」

卜晴只是表面鎮定,手心也全是汗,我把她拉出民政局,我說:「我們不能這樣,你要知道一個章下去,我們就是已婚人士了,再蓋一個章,我們就是離異人群了,這是人生的污點。」

卜晴煩躁地抓抓頭髮,說:「那現在怎麼辦,我都給爸媽說好了,今天去領證。」

我也沒轍,蹲在馬路邊抽菸,突然瞟到電線桿上辦假證的廣告,靈機一動有了辦法。

我順著電話打過去,辦假證的男人很快趕過來,那哥們三十齣頭,長得尖嘴猴腮,問我們:」辦什麼證,學位證、監理證、會計證都能辦。」

卜晴說:「我們辦結婚證。」

那男人說:「新鮮嗨,第一次聽到辦這個證的,你們幹嘛不直接去民政局領呢,也就八塊錢的事兒,要我說哥們你也太摳門了……」

都快十一點了,我不耐煩地揪起那男人的衣領:「少他媽廢話,老子出八百,能不能辦?」

那男人說:「能,能,朋友你先把我放開啊。」

那天傍晚,我們拿到兩張假的結婚證,那辦證的水平還真不錯,照片上穿著白襯衣的我和卜晴露出幸福的笑容,配合下面的印章,和真證毫無區別。

我們把「結婚證」交給卜晴父母,他們就像觀摩寶物似的看了半天,隨後發出一聲欣慰的笑聲,卜晴的爸爸說:「開瓶好酒,今天慶祝一下。」

卜晴媽媽也滿臉喜慶地去廚房炒菜,看著兩老高興的樣子,我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卜晴低著頭沒說話,估計她也不好受。

6

隨後幾天象徵性地走了幾家親戚,我們就以工作太忙的理由,坐上回廣州的高鐵,卜晴給我轉了十萬塊錢,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一路上我們都沒怎麼說話。

我有點心生不寧,這幾天陸婉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我只回過一次,說自己在開會就匆匆掛掉。有一個深夜,阮顏給我發了條莫名其妙的消息,說:「周桐,我想你,你會永遠對我好嗎?」

我看到後給她回:「會。」

但是自這條消息後,陸婉就再也沒聯繫我,我說了回廣州的日期,她也沒給我打電話。

天空灰濛濛的,總覺得會出什麼事。

回到住的地方,陸婉還沒有回來。我給她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

我心裡的焦慮慢慢放大,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門口終於傳來鑰匙聲,我迫不及待開門,卻看到喝醉的陸婉,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她塗著口紅打著眼影,穿著低胸裙子,手上還提著一個 LV 的包,那個包我們公司有女領導也背,限量版的要兩萬多。

「你回來啦。」陸婉沖我笑,滿嘴都是酒氣。

「你去哪了?」我忍住心裡的火氣。

「陪老闆喝酒去了。」陸婉舉重若輕地踢掉高跟鞋,軟綿綿躺在床上,看我的眼神裡帶著挑釁。

「什麼老闆?」

「就是公司大老闆啊,這個包就是他給我買的。」陸婉眯著眼睛,用手拍了拍床邊的 LV 包。

我拳頭勒得滋滋發響,深吸一口氣,給她倒了一杯開水:「喝點水睡覺,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

「謝謝。」陸婉帶著笑意抿一口水:「那我先睡了。」

說完她把衣服脫得精光,頭埋在枕頭裡沉沉睡去,我氣得渾身發抖,還怕她感冒幫她拉上被子。

那天晚上我無法入眠,看著陸婉在我身旁熟睡,想起很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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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後,陸婉就跟著我吃苦,當時我們坐著綠皮火車到廣州,因為兩人只帶了六千塊錢,連臥鋪都捨不得買,擠在燥熱喧鬧的坐票車廂里,陸婉的額頭不停湧出細汗,我拿出一本書替她扇風,她問我:「周桐,你會對我好麼?」

我說:「必須的。」

陸婉俏皮地眨眨眼:「怎麼個好法?」

我說:「等我賺到錢了,就給你買大房子,給你買好車,帶你去逛商場,對售貨員說這件這件不要,其它都給我女朋友包了……」

陸婉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下火車時是凌晨,我們要過天橋去對面的車站坐汽車,我拎著兩個行李箱,陸婉提著幾個大袋子,那個天橋特別高,我們兩人都爬的氣喘吁吁,好不容易爬上去,陸婉卻彎下身子吐起來,我連忙把東西一放湊到她身邊,拍著她的背:「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陸婉還是哇哇大吐,吐到後來只剩清水,我明白了,她是累的,在車上沒睡覺,也沒怎麼吃東西。

陸婉察覺到我的愧意,用衛生紙擦擦嘴,笑著對我說:「沒事兒,就是有點反胃,我們去買票吧。」

我把行李箱橫放在地,讓她坐在上面:「不著急,你在這坐會兒,我給你買點吃的。」

我去車站附近的早餐店買了幾個燒麥一杯豆漿,不得不說車站附近的物價真是誇張,就這點東西花了我三十多,天色漸明,金黃色的朝陽在天際線慢慢冒頭,我讓陸婉吃點東西,她問我怎麼不吃,我說我剛剛吃過了,陸婉才鬆開眉頭,吃完東西後陸婉臉色好了很多,她指了指遠處的高樓大廈:「你看,好漂亮啊。」

是啊,多漂亮啊,陽光灑在乾淨的街道上,高聳的建築折射下來古怪圖案的影子,商場巨大的電子屏上,放著最新的時裝廣告,這座城市就像剛洗完臉的年輕人,生機勃發熱情四溢。

當時我就發誓,一定要在這個城市紮根,給我身邊的這個女孩一個家。

我們很少看電影,除非遇到打折的票。

我們很少下館子,除非遇到重大節日。

有一回陸婉生了病,我背著她去醫院,輸了兩瓶液花了四百多,陸婉特別心疼,此後感冒發燒都不告訴我,她說看病的錢太貴了。

吃飯的時候,她總是把葷菜往我碗里夾,來廣州這兩年,她瘦了七八斤,整個人都有點憔悴,卻從不抱怨,她總是挽著我的胳膊笑:「缺愛催人老,有情飲水飽。」

為什麼短短几天,她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7

第二天一早,我睜開眼就看見陸婉坐在鏡子前打扮,化完妝後把絲襪往小腿里套,看見我醒了,說:「你把鞋給我拿過來一下。」

我把鞋提過去,蹲在她身邊:「昨天為什么喝那麼多酒?」

「應酬。」她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

「你什麼時候放假,我們去看房子吧?」我拿出那張卜晴給我的銀行卡,放在桌子上。

陸婉笑吟吟的拿起銀行卡,用複雜的眼神打量我幾眼,把卡放回到桌子上:「這錢你辛苦賺的,你自己留著吧。」

「你怎麼了?」她的行為讓我很不安,在我的預想里,她應該會開心瘋了,而不是這樣無所謂的態度。

「沒怎麼啊,我上班去了。」她站起來,朝自己脖子噴了幾口香水,拿上東西開門下樓。

此後幾天,陸婉都對我不冷不淡的,說話帶著距離感,晚上睡覺時當我靠近她一點,她的身體就刻意地遠離我。

周末一大早,她說陪朋友逛街,又穿得漂漂亮亮出門,我心裡的煩悶越來越盛,起床給自己倒一杯水,突然覺得不對勁,床邊那張戶型圖的宣傳單不見了,恐慌就如一根長刺,扎進我的身體,那是陸婉日夜期盼的理想,她怎麼可能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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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好外套跑下樓,給陸婉打了很多電話,她都沒有接,我像無頭蒼蠅般在街上亂轉,直到下午一點多,陸婉給我回了個電話,我語氣很不好:「你在哪?」

「怎麼了?」她還是那副冷淡的語氣。

「你最近怎麼回事,是不是背著我找人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陸婉平靜地反問。

「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找你。」我分貝加大。

「你別來,我和朋友在一起,不大方便,晚上回去再說。」就在陸婉掛電話的前一秒,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好像在問待會兒去哪。

「操!」我一腳踹翻馬路邊的垃圾筒,把後面吃冰淇淋的小女孩嚇了一跳,冰淇淋都掉在地上,她眼淚汪汪看著我,我自知失態,彎下身子又把垃圾筒扶起來。

我在樓下抽了一包煙,等到十一點多,終於等到陸婉回來,陸婉從一輛寶馬車裡下來,笑著和裡面的人揮手,裡面的男人搖下車窗,問:「要不要我送你上樓?」

我看清楚他的相貌,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滿臉英氣西裝革履,成功人士的模樣。

陸婉笑著搖頭,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她又喝了酒。

剛進樓道,她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臉色有點白,我啞著嗓子問:「你不是陪朋友逛街去了麼?」

「對呀。」

「那送你回來的男人是誰?」

「哦,是我們公司的老闆,剛好順路送我回來的。」

「你上次就是陪他喝成那樣的吧,包也是他給你買的?」

「對呀。」陸婉慢慢靠近我,大眼睛裡帶著嘲諷:「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了。」我釋然地笑笑:「陸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8

都市生活里,貧窮,才是愛情里最大的第三者。

她已經受夠了摳摳搜搜的生活,受夠了吃飯都要省著買菜的日子,受夠了商場的打折區,受夠了做愛都在沒空調的房間,受夠了看見喜歡的東西卻夠不著的絕望感。

她本來條件就很好,實在沒理由跟著我受窮,所謂「有情飲水飽」,說不定只是她對自己的心理安慰。

我們心照不宣地保持距離,吃飯時自己洗自己的碗,睡覺我打地鋪,那個男人又出現過幾次,送她到樓下,接她去吃飯,我得知他的名字叫陳樹,和我一樣是武漢人,三十二歲,是陸婉公司的副總,干銷售是一把好手。

我看見他們在樓下攀談,陸婉穿著裙子站在他身邊,天空下起雨來,陳樹去後備箱拿出一把傘,撐在陸婉的頭上。

心裡泛起一絲酸楚,他們看起來很般配。

接近一個月的冷戰,每一天都讓我心力交瘁。

「你們認識多久了?」睡覺時,我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陳總嗎?有一段時間了,他管我們整個部門。」陸婉回答。

「他對你好嗎?」

「很好啊。」陸婉聲音低沉。

「他是真心的嗎?像他那種有錢人,會不會只是玩玩而已?」

「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陸婉翻了個身,把身子朝向牆邊。

黑暗中,我們又陷入沉默,我看著陸婉的背影,眼淚忍不住湧出來。

「陸婉。」

「嗯?」

「明天我們出去吃飯吧,吃散夥飯,我今天辭職了,已經買好回武漢的車票,你和他好好在一起吧。」

陸婉聽到這句話猛地坐起來,她轉過臉,微弱的光線下,我看到悲傷的神色在她臉上一閃而過,隨後又被掩飾起來,她平靜地說:「好,聽你的。」

9

第二天一早,陸婉從床下面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她的東西,其實有什麼可以收拾的呢,她的護膚品早就用得只剩瓶底,衣服也就那麼幾件,有一雙鞋子還斷根了,她不徐不慢地把東西往箱子裡塞,她更想收拾的是她的心情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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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單薄的身體跑來跑去,我心裡堵堵的,說:「要不這房子接著給你住吧,搬家挺麻煩的。」

陸婉說:「沒關係,他已經看好了房子,就在我們買不起的那個小區,大三居,反正這個月也要搬過去。」

我啞口無言,坐在椅子上抽菸,收完東西後陸婉開始化妝,她化的很細緻,

畫完後站起來換上一套黑色裙子,把頭髮散下來,我從來沒見到她那麼美的 樣子,初晨的陽光下,她皮膚如雪唇紅齒白,眼睛就如一汪清水,修身的裙子把她的身材襯出來,鎖骨漂亮小腿欣長。她朝我伸出手,帶著笑意:「走吧。」

我們打車到市中心,大街上好多男人都偷瞄陸婉,她只是緊緊牽著我的手,整個人往我身上靠。這種親昵感讓我產生錯覺,仿佛我們未曾爭吵,不是要分道揚鑣。

從清晨到黃昏,只有不到十二個小時,那是我們最後的相處時光,我要抓緊每一分鐘時間。我帶她去吃西餐,點了兩個人根本吃不完的食物,到後來服務員都在勸我,我只是不停地在菜單上勾著。我帶她去看大熒幕電影,第一次沒用團購卷,買了三盒哈根達斯,都快化光了她也沒能吃完。我帶她去長隆坐過山車,買票的人對我說我們馬上就關門了,我說沒關係我們就坐一次就好,失重的時候她邊尖叫邊抓緊我的手。我帶她去吃海鮮,點了一條占滿半張桌子的海魚,惹得好多人拿出手機拍照……

就讓我對她好點吧,哪怕只有短暫的一天。

「喝點酒吧?」陸婉提議。

「你怎麼變成酒鬼了,你之前滴酒不沾啊。」我打趣。

「我只是覺得今天適合喝點酒,你要是不想喝就算了。」陸婉撇起嘴,這個表情我許久未見,是她發小脾氣時的樣子。

「喝,誰怕誰啊?」我揚起手,要服務員拿酒過來。

我們喝到深夜,整個海鮮攤只剩我們一桌,我們有一茬沒一茬地聊天,陸婉被我逗得大笑,臉上紅暈一片。

「陸婉,跟我在一起這麼久,是不是挺後悔的?」喝完最後一杯酒,我低著頭髮問。

「從來。」陸婉也把杯子裡的酒喝光:「從來沒後悔過。」

「那就好。」我站起來買單,拉著陸婉走到馬路邊。

不管怎麼珍惜,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個小時,不管怎麼煽情,分別的時候遲早都會到。

「你什麼時候走?」陸婉的頭髮被風吹散。

「後天。」

「周桐。」她直直地看著我:「你知不知道,我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你了,幾乎是飛蛾撲火的熱情,毫無保留的信任,無怨無悔的陪伴,你明白嗎?」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她對得起我,所以她現在有資格追尋自己的幸福。

我沖她笑笑,攔下一輛車送她上去,她的眼眶紅了,就在車啟動的一瞬間,我看見她的眼淚順著白皙的臉頰滑下。等那輛車消失在我的視線,我又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三張銀行卡和幾沓現金,我都偷偷塞進陸婉箱子裡。接下來的日子想必會非常艱難,我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二十塊錢,我給焦小海打電話,他是我十幾年的好哥們,我要他給我轉幾千塊錢,小海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事,就是差點錢,放心,我下個月就還給你。」

「你大爺的,把我當什麼了?」小海在那邊罵:「我馬上給你轉。」

五分鐘後,手機收到兩條信息,一條是銀行發來的,小海給我轉了一萬塊錢,另一條是小海給我發的。

「老周,外面不好混就回來,兄弟們都等著你。」

我揉揉眼睛,司機從前面遞過來一瓶水,司機說:「小伙子,開心點,沒什麼大不了的。」

廣州的夜景很漂亮,我的眼淚如山洪暴發,再也抑制不住。

10

「靠,你怎麼頹成這個德行?」卜晴沒好氣地幫我鋪床。

「實在不好意思,我沒地方可去,在你這湊合一晚,你別忙了,我睡沙發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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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搭理我,把床鋪好坐到我身邊,給我倒了一杯熱茶。

「說吧,怎麼樣你才能開心點,除了讓我陪你上床,什麼都可以。」卜晴沒心沒肺地跟我開玩笑。

我一口水噴到茶几上,轉過臉:「滾。」

卜晴哈哈一笑,拿出她珍藏的 DVD,窩在沙發上陪我看老電影。

電影看到一半,我的手機亮起來,那個賣樓的銷售提醒我樓盤快賣空了,要是我們還想要就抓緊時間,我心裡一酸,我還買房子給誰呢?

就在我放下手機的時候,卜晴猛地抓住我的手,她指著手機屏保我和陸婉的合照,說:「這是你女朋友?我見過她。」

我以為她還在和我打趣,說:「你他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我現在沒心情和你鬧。」

卜晴卻異常地嚴肅,她說:「是真的,那天我在老家小區門口見過她。」

「什麼時候?」

「就是我們辦假結婚證那天。」

「你老家滄州?」

「對。」

「你們說了什麼?」

「沒說話,晚上我出小區買東西,見她一直盯著我,神情怪怪的,我就問她有什麼事,沒想到她扭頭就跑了,所以我留下印象。」

「我干!」我觸電般跳起來,手忙腳亂地穿上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所有的疑團都找到了答案,為什麼陸婉的態度會轉變這麼大,為什麼她不再想著買房子,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冷漠,是因為她跟著我去了滄州。

她見到我和卜晴親密地上樓下樓,見到我對著那些親戚恭敬殷勤的樣子,見到我和卜晴走進民政局……

「周桐,我想你,你會永遠對我好嗎?」

那個深夜,陸婉會是怎樣的傷心?

「你知不知道,我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你了,幾乎是飛蛾撲火的熱情,毫無保留的信任,無怨無悔的陪伴,你明白嗎?」

她不是在替自己辯解,而是在給我最後一個機會。

我不停狂奔,在心裡痛罵自己的愚蠢,我傷害了最愛我的姑娘,還覺得她是為了物質虛榮離開我。

「周桐,」我大聲罵著自己,聲音迴蕩在空寂的街道,我從沒這麼恐慌過。

11

哆哆嗦嗦地打開出租屋的門,裡面空蕩蕩的,陸婉已經走了。

我又往陳樹的公寓趕,我和陸婉冷戰的那幾天,我摸清了這個情敵的住所。

我氣喘吁吁地砸門,砸到手都出血了,陳樹穿著睡衣把門打開,他冷冷地看著我:「你是誰?」

「陸婉呢?」我探頭朝里望,沒看見陸婉的身影。

「你是她男朋友?」陳樹臉上浮現出笑意。

「操你大爺!」我一拳揮過去,沒想到這男人動作敏捷,身子一閃抓住我胳膊,手上勁還不小。

「把陸婉還給我。」我另一隻手揮過去,但又被他扭住。

真他媽憋屈,沒想到這情敵還是個練家子,我拚命掙扎,卻被他死死制住。

媽的,你當什麼老闆啊,去練武術去啊,我在心裡想。

「小兄弟,不要衝動,有什麼話好好說。」他鬆開手,往後退一步,臉上還帶著笑意。

我放棄了和他武鬥的想法,八成是打不過他,只能用眼神表達我的怒火。

「進來坐吧。」陳樹進屋給我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

「陸婉呢?」我口乾舌燥,不客氣地喝乾他倒的水。

「她沒在我這。」

「她不是說你給她買了房子嗎?她還能去哪?」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因為公司只有我們兩個武漢人,我就比較照顧她,把她當妹妹看待的。前段時間她狀態不好,總是去酒吧喝酒,還被幾個小混混騷擾,我趕走了那些混混,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不願告訴我,只是不停地哭,我怕她出事,這段時間就陪著她,逛逛街吃吃飯,希望她心情能好點。」

「你還送她幾萬塊的包呢,什麼企圖?」

「那是她自己買的,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有錢。」陳樹溫和地解釋。

「你別想著糊弄老子,你肯定知道她在哪?」我等著他。

「我真不知道。」陳樹站起身:「再說了,我有什麼騙你的理由,你又不是我對手……」

這話太傷人了,不過也是事實。

我嘆了一口氣,走出他的屋子,就在我準備進電梯時,陳樹卻喊了我一聲,他說:「小兄弟,不要猜忌最親密的人,有什麼事情坦誠以待,不然做錯了事,後悔一輩子也補不回來。」

陳樹是個英俊的男人,但是他說這話時,我覺得他臉上布滿滄桑。

「不用你教!」我揉揉手,走進電梯。

12

陸婉應該是對我徹底失望了,手機號碼換了,聯繫方式全部拉黑,連上班的工作也辭了,在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想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我找了整整三個月,小海借給我的錢花的一分不剩,恰逢我爸犯高血壓住院,我媽打電話催我回去,我只得買票回武漢。

離開廣州的前一晚,我往陸婉的郵箱裡發了一封信,我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抓耳撓腮一宿,也只寫了不到一千字。

第二天上火車,我覺得無比疲憊,把行李往上面一放,就靠著窗戶沉沉睡去。

列車走走停停,我做著零碎的夢,夢裡那張溫柔秀麗的臉,漸漸離我遠去,醒來的時候,滿臉都是眼淚。

我伸了個懶腰,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心跳不自覺地加快,慢慢轉過臉,就看見穿著碎花裙子的陸婉,她居然坐在我身邊,臉上全是俏皮。

「啪。」我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想確認是不是還在做夢。

「幹嘛啊你?」陸婉笑著說:「睡傻了?」

不是夢!

我連忙抓住她胳膊:「你你你怎麼會在這?」

「你弄疼我了。」陸婉拍拍我的手,帶著慍怒的神色:「我為什麼不能在這,我也回武漢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趟車?」我不敢放手,生怕她跑掉。

「我神機妙算唄。」

「你看了我的信?」

「那也叫信?」陸婉噗嗤笑出來:「全是錯別字,小學生都比你寫的好。」

「你原諒我了?」我沒底氣地看著她。

「嗯啊,其實我也有不對,我錯怪你了。」陸婉挽住我胳膊。

「你怎麼搞清楚的?」

「秘密,不能告訴你。」陸婉眨眨眼睛,把頭靠在我肩膀上。

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嘿嘿傻笑,緊緊地摟著她,火車不停地向前行駛,窗外的稻田漂亮得就像一幅印象畫。

「周桐,遇到你之前,我覺得世界上沒一個好男人。」

「遇到我之後呢?」

「我發現世上好男人太多了。」

「靠。」

輕快的笑聲順著車廂飄出去,夕陽的餘暉里,我們緊緊相依,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尾聲】

「來,整一口,免得上台緊張。」小海從口袋裡掏出二鍋頭,咕嚕灌我一大口。

「靠,怎麼感覺是在上刑場呢?」我滿頭都是汗。

司儀喊了幾遍有請新郎入場,我還在走神,小海把我往前一推,我以一個狼狽的姿態撲到台上。

下面鬨笑聲一片,我看到很多熟悉的身影。

「新郎好像很激動啊,迫不及待的樣子。」司儀拿我開涮,示意我走到話筒前面。

「下面有請新娘入場,請大家給點熱烈的掌聲。」司儀大聲說道。

台下掌聲雷動,卡農的音樂響起,我看見陸婉穿著婚紗緩緩向我走來,她美得不可方物,就像凌波仙子。

儀式弄完之後,我敬了一圈酒到後台找陸婉,看見她在和一個女生聊天。

走近點一看,下巴都差掉掉下來,那個女生居然是卜晴,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看上去很親密。

「你怎麼來了?」我忍不住發問。

「你這是什麼話,好歹我們也是拿了結婚證的人,你對你前妻就這個態度?」卜晴露出壞笑。

「我靠,媳婦你聽我說,那張證是假的……」我滿頭是汗地跟陸婉解釋。

陸婉用手在我胳膊上擰了一把,輕輕說:「閉嘴。」

「好啦好啦,不耍你了,不過你真得好好感謝我,要不是我沒皮沒臉地幫你解釋,你這漂亮媳婦可就真的跑啦。」

我終於知道了陸婉所說的「秘密」,在我離開廣州的前一天,卜晴和陸婉在街上偶遇,當時陸婉以為卜晴是我的新歡,不想搭理她,但卜晴執意請她吃飯,說了自己的事情,又解釋我們「結婚分贓」的蠢計劃,最後又拿出那張假結婚證,終於讓陸婉相信,一切都是誤會。

也正因為卜晴的勸說,陸婉第二天才會出現在火車上,出現在我身邊。

「謝謝。」我有點感動,拍拍卜晴的肩膀。

「矯情。」卜晴扯住我的手,和陸婉的手放在一起:「好好在一起吧,祝你們幸福。」

陽光灑滿大街,這個灑脫的女孩沖我們揮揮手,跳上公交車。

我和陸婉對視一眼,忍不住笑起來。

人的一生,往往會為了重要的事情奔跑。

有時候為理想,有時候為事業,有時候是為生活。

其實物慾橫流的時代,我們不妨緩一緩,房子、車子、工作……,其實都可以慢慢來。

只有一件事是無法等待的,當你遇到了對的人,你要用盡全力跑向她,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因為遇到真正對的人,走路真的會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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