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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前幾天,我的好閨蜜玉妍給我打電話來求助我,問我能否給她幫幾天的忙。
她說,她的助理小嬌前幾天突然給她打電話,說要請半個月的假,可臨近年底,又是她一年中最忙的時候,她實在有些分身乏術。正好我最近在家沒事,便答應了她。
我去她公司後,發現很多事情需要和助理交接一下。於是便打電話給小嬌,問她能否來公司一下,交接一下。她在電話里猶豫了半天,還是和我說了,她剛做了人流手術,現在不方便出門,讓我去她家找她。
小嬌之前請假的時候,只說家裡有急事,並沒有說是要去做人流。玉妍聽說後,便帶著我一起去她家想看望她一下。她給我發來家裡的定位。玉妍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怎麼這丫頭搬家了?
我們一起去了小嬌家。進屋後,我們發現,她顯然是剛搬進來,客廳里還堆放著幾個大紙箱沒有拆封。房間裡也只有一些簡單的生活必需品,很多東西都堆放在紙箱裡。而且顯然,這裡只有她一個人住。
這個小助理從進公司第一天起,就一直跟著玉妍。後來升職加薪,她一直提攜著小嬌。直到她前兩年辭了職,出來自己單幹,小嬌跟著她也辭了職,繼續跟著她干。最難的時候,小嬌三個月沒發過一分錢工資,她也沒有離開。可以說,兩個人算得上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看到小嬌這樣,玉妍問她:「你這是一個人搬出來了?你前幾天不是還和男朋友回老家了嗎?不是打算要結婚了嗎?這是怎麼了?」
小嬌見事情隱瞞不住了,便一口氣說了出來。我聽完她的故事,卻長舒了一口氣。我真想為這個姑娘點個贊,她真的是「人間清醒」。
(二)
小嬌是個地道的南方姑娘。長相算不上出眾,但也很清秀。一口吳儂軟語,更是甜得讓人的心都融化了。
她出生在一個小縣城。她的媽媽是個公務員,爸爸在家做點小生意。家裡生活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是小康之家。
小嬌是家裡的獨生女,她說,在她們老家,像她家這樣只有她一個女兒的家庭是少之又少。她小時候很多人勸她的父母讓他們再生一個。可他們卻堅決只要這一個女兒。從小,他們就給了她良好的教育,讓她學會了自信與從容。媽媽從小便教她,自己的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不應該讓別人去左右她的人生。
小嬌看著嬌柔,可她從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父母也一直很尊重她的想法。
高考後,她去了上海讀大學。
在大四即將畢業的前一個月,學校里迎來的傷感的畢業分手季,可她卻談起了戀愛。男朋友許家偉從大一開始,整整追求了她四年。
許家偉是個廣東人。畢業前夕,他找到了一份在深圳的工作。他知道小嬌早早就簽了一家北京的公司。
那天,他簽完就業協議後,他約小嬌一起吃了頓飯。他本來打算把這頓飯當做他青春的告別儀式。可沒想到,追了四年的女孩,卻在那天答應了他。成了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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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他們在一起後,只甜蜜了一個月的時候,便分隔兩地,開始了異地戀的生活。
(三)
異地生活的兩個人,靠著每天晚上打電話來緩解對對方的思念。
半年後,抑制不住心中思念的許家偉從深圳辭了職,孤身一人北上,到北京來找小嬌了。
對於男朋友的到來,兩個人都很開心。小嬌為了迎接家偉的到來,特意買了一本菜譜,還請教了媽媽,她在家給家偉做了好幾個菜。可沒想到,眼睛和耳朵都學會了,手卻沒學會。幾個菜不是糊了就是沒熟,唯一賣相還不錯的湯還鹹得要命。
一頓失敗的飯,絲毫沒有對兩個人的久別重逢產生任何的影響。兩個人甜蜜地擁抱在一起。儘管肚子餓得咕咕叫,可還是不願意分開。
許家偉來到北京後,第一次發現了生活里的不如意。因為沒有多少工作經驗,來到北京後,他投了無數的簡歷,卻都石沉大海。
他之前在深圳工作時,因為剛畢業,所以工資也不高。他也沒攢下什麼錢。到北京遲遲找不到工作的他,只能靠小嬌一個人的收入來維持兩個人的日常開銷。
可這也沒有對兩個人的感情產生任何影響。小嬌工作比較忙,經常加班。許家偉來了之後,無論多晚,他都會去接小嬌下班。有時候沒公交車了。兩個人就手牽著手走一個多小時的路回去。有一次小嬌穿了雙新鞋,有點磨腳,走了一會兒,她實在走不動了。許家偉就一直背著她走回了家。
(四)
到了北京四個多月後,許家偉終於找到了工作。可新單位離小嬌住的地方,要2個小時的車程。為了工作方便,許家偉搬了出去,搬到了單位附近住。
雖然再一次分開,但畢竟都在北京,想要見面還是容易得多。每逢周末,許家偉都會過來和小嬌團聚。兩個人一起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裡穿梭著遊玩。雖然偶爾吵鬧,但感情卻越來越好。
許家偉的家裡有三個孩子,他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
許家偉到了北京的第二年,他的妹妹許家儀考上了北京一所學校的研究生,來北京上學了。陪著妹妹一起來的,還有許家偉的父母。
那是小嬌第一次見家長。那天,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和許家偉一起去機場接機。
見到許家偉的父母后,許家二老對小嬌都很滿意。送妹妹去學校的路上,許媽媽還一直拉著小嬌的手和她說個不停。許媽媽一口粵語,普通話說得不標準,她說的很多話,小嬌都沒聽明白。可出於禮貌,她還是一直不停地點頭微笑附和著。
他們一起送妹妹去了學校。可到了學校安排好的宿舍後,許爸爸看到宿舍後直皺眉,嘰哩哇啦說了一大堆小嬌完全聽不懂的話。妹妹和許媽媽也時不時說著幾句。許家儀似乎還在和父母撒嬌。
小嬌不明白怎麼回事,便拉了拉許家偉的衣服,小聲地問他:「這是有什麼事嗎?他們在說什麼?」
許家偉則小聲地告訴她說:「我爸覺得這裡條件太差了。家儀抱怨,說房間裡連個洗澡的地方都沒有。她不想住在這,想要出去住。」
小嬌想說,學校的宿舍差不多都是這樣啊。可她還是忍住了沒有開口。
因為時間已經到了下午2點多,中午大家都沒有吃飯。於是妹妹只是把行李放在了宿舍里,便一起去吃飯了。
吃飯的飯店是小嬌提前找好的。是學校後面一家環境不錯的中檔餐廳。吃飯的時候,許家儀似乎還在為著宿舍的事和父母撒嬌。
一家人都說著粵語,只有小嬌一個人聽不懂。於是她只好悶頭吃飯。
(五)
快吃完的時候,許家偉和她說:「我們一會一起附近去給家儀看看房子,她實在不習慣用公共浴室。」
小嬌想,看來這個妹妹是從小被全家呵護長大的。她原來以為,許家父母是要給女兒租個房子的。可到了中介公司,許家父母竟然說要買一套房子給許家儀。
小嬌當時震驚了,可她終究沒有說什麼。一起看了幾套在學校附近的房子後,許家儀挑了一套她最滿意的,房子裝修得很好,家具家電也都是新的。可價錢也是這幾套里最貴的。許爸爸見女兒喜歡,絲毫沒有猶豫。當場便決定就要這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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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見許爸爸如此豪爽,小嬌心裡的疑慮便更加大了。她一直都知道,許家偉老家在東莞。她知道那裡人都比較富裕。可許家偉一直很節儉,他也說過,他家就是普通家庭。所以小嬌一直以為,許家偉的家庭條件應該和她家差不多。可現在看來,應該不是這麼回事。
當天晚上,許家父母和許家儀住在了賓館。許家偉則和小嬌一起回了小嬌那。
回家後,小嬌第一次問起了許家偉他家裡的事。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無意中找了個拆二代。她問許家偉:「不會你現在住的房子也是買的吧?」
許家偉說:「當然不是,我是租的。我爸媽一直想要個女兒,所以家儀從出生開始,我父母就一直很疼她。只要她想要什麼,爸爸媽媽基本上都會滿足的。」
小嬌想著,自己作為家裡唯一的女兒,父母從小對她也是極盡寵愛的。所以她覺得,這個妹妹受到家裡的這般寵愛,也是情有可原的。
(六)
給女兒買完房子,安頓好後,許家二老便準備回去了。走之前,許家父母請小嬌吃了頓飯。這次,他們照顧了小嬌,沒有再說粵語。他們表示非常滿意小嬌這個未來兒媳婦。臨走時,許媽媽塞給小嬌一個很厚的紅包作為見面禮。還和她說:「家儀這孩子以後在北京還得麻煩你們多照顧點,她從小也沒吃過什麼苦,不太懂事。如果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希望你能多擔待她一些。」
小嬌答應著許媽媽的話。送走了許家二老。
自從妹妹來了北京後,許家偉每周都會去看妹妹一次。小嬌不忙的時候,就會陪著他一起去。小嬌發現,許家儀雖然有點小脾氣,但人很單純善良,生活也很簡單,很好相處。偶爾,她還會和這個妹妹單獨出去逛個街,吃點小吃之類的。
許家儀的到來並沒有改變小嬌原本的生活軌跡。她已經努力工作。爭取早日升職。
之後的兩年裡,小嬌和許家偉一直都相處的很愉快。期間,小嬌的父母從老家來北京看了她幾次,他們見了許家偉後,對女兒選的這個人也很滿意。雙方父母還有一次湊巧一起來的,他們一起在北京見了個面。兩個人的戀情得到了雙方家長的祝福。
家裡本來催著他們結婚,可小嬌卻想再拼幾年事業再說。
畢業後的第五年,從她進公司起便一直帶著她提攜她的王玉妍因為和公司高層意見不合,準備辭職回老家自己創業了。
小嬌從畢業開始就一直跟著王姐。她和王玉妍可不僅僅是同事,更多的,則是老師,是朋友。於是她也毅然辭了職。準備跟王姐一起回她的老家瀋陽。
辭職的事,她沒有和許家偉商量。她覺得,這是她自己的事。許家偉應該會支持她的。可沒想到,許家偉在知道她的決定後,第一次對她發了很大的脾氣。他說:「我為了你,一個人從深圳跑來了北京。你現在又要走。你都不和我提前商量一下,在你眼裡,我到底是什麼?」
最終,兩個人大吵一下不歡而散。
冷靜了兩天後,小嬌自己想想,覺得自己做的確實有點過分了。她主動向許家偉示好,並給他道歉。許家偉看見小嬌主動給自己道歉了,便也心軟了下來,原諒了她。
兩人雖然和好了,但小嬌跟著王姐走的心意已決。許家偉便提出也要辭職跟著小嬌走。但他說:「小嬌,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了。別忘了你之前答應我的,30歲之前,我們倆結婚。」
小嬌抱著許家偉,笑著一口答應著。
(七)
沒多久,小嬌就先跟著王玉妍走了。許家偉因為一些工作上的原因,過了半年後才辭了職。
創業初期非常艱難,小嬌跟著王玉妍,幾乎天天都在加班。公司資金緊張,她好幾個月連工資都拿不到。可她卻絲毫沒有動搖,她覺得,困難都是眼前的,難關早晚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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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半年後,公司漸漸步入了正軌,許家偉也從北京過來了。
又過了一年後,公司已經開始盈利了。她和許家偉的婚事也終於提上了日程。
婚事在即,許家偉帶她回了東莞老家。這是她第一次去許家偉的老家。可沒想到,這次回老家,卻成了他們分手的導火索。
那天下了飛機後,是許家偉的大哥來機場接的他們。大哥開車帶著他們回了家。大概是因為提前知道許家偉要帶著未來媳婦上門。家裡來了很多的親戚。回家時,親戚們都在院子裡坐著等他們回來。
下車後,許家偉的大嫂挺著7個多月的孕肚要過來幫她們拿行李。小嬌見狀趕緊阻攔,可許家偉的大哥卻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許家偉看小嬌要拿行李,連忙上前把行李接了過去。」
進屋後,全家人都坐在客廳里聊天,對她問長問短。婆婆難掩對小嬌這個兒媳婦的喜愛,一直和大家說:「我們家儀在北京上學時,多虧了小嬌的照顧。」
許家儀知道她要來,也回來了。好久沒見,許家儀一直拉著小嬌和她聊天。全家人都在客廳,可唯獨不見大嫂,小嬌不免問:「怎麼沒看見大嫂?」
許家偉回答:「大嫂在做飯呢,一會嘗嘗大嫂的收益。」
小嬌看見大哥家的大兒子在廚房和客廳里進進出出的玩。一屋子都在客廳里聊天,卻沒有一個人去廚房給大嫂幫忙。也沒有人幫忙照顧孩子,她看著大嫂挺著孕肚在廚房裡忙進忙出,不免揪心。她想去幫忙,可她實在是不善廚藝,而且來之前,媽媽一再交代她,第一次去男方家,千萬不能主動去廚房幹活。
她的人雖然在客廳里和大家聊天,但一顆心都飄進了廚房。大嫂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很可口。吃飯的時候,她是最後一個上了桌,她一邊吃飯,還要一邊給旁邊的兒子仔細的挑著魚刺。
吃完飯後,大家都去客廳里繼續電視聊天。大嫂匆忙吃完飯後,又趕緊給大家洗水果,倒茶水。放下水果後,她又去廚房裡收拾。而這期間,家裡沒有一個人去幫她。這不免讓小嬌的心中起了波瀾。
大嫂一直忙活到很晚才從廚房裡出來。出來後,她又站在門口送走了家裡親戚。親戚都走後,她又回到客廳里開始收拾。
看著大嫂忙進忙出的身影,小嬌心想,難道我以後也要過這樣的生活嗎?
(八)
晚上回到許家偉的房間,小嬌試探的問他:「大嫂可真能幹啊。不像我,什麼都不會。」
可許家偉卻絲毫沒有聽出她的意思,一臉輕鬆的對她說:「這有什麼啊,大嫂以前也什麼都不會,結婚之後,這不也全會了嗎?」
小嬌聽了他的話,不免心涼了半截,她又問:「家儀有沒有男朋友啊?你們家就這一個女孩,可不能讓她嫁人後受了委屈。」
許家偉聽到她的話,一臉得意的說:「那是肯定的,我媽說了,以後給家儀找個上門女婿,我們家的女兒,決不能嫁出去受委屈。」
小嬌表面上附和著。可心裡卻是像被澆了一盆涼水一樣,拔得透心涼。
第二天,許家父母問他們倆結婚有什麼打算。二老一再表示,希望他們倆能回來或者去深圳也行,他們一直說,這邊工作的機會多,以後發展前景也比瀋陽要好的多。
小嬌表面答應著,說要和父母商量一下,也會慎重考慮二老的意見。可昨天的事,卻向一根刺一樣扎進了她的心裡。
他們原本打算在許家呆3天,然後去小嬌的父母家再呆2天,可小嬌卻改了注意,她和許家偉說;「家裡突然有點急事,我爸媽去鄉下爺爺奶奶家裡了。我們下次再去吧。」
許家偉也沒在意,在許家呆了3天後,小嬌直接回了瀋陽。許家偉則又在家呆了幾天。
從東莞回來後,小嬌給媽媽打了電話。跟她說了在老家發生的事。她跟媽媽說:「我現在不想和他結婚了。」
媽媽聽完後,和小嬌說:「女兒,結婚是你的事,我支持你的決定,但你一定要處理好知道嗎?
你要知道,家偉這麼多年一直為了你背井離鄉,你現在提出要分手的話,我怕他接受不了。」
(九)
小嬌答應媽媽,自己一定會處理好後。她便開始盤算著和許家偉分手的事。許家偉還沒從老家回來,她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看到驗孕棒上那兩條紅線時,她整個人都懵了。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非常開心。可現在,她正打算和許家偉分手。她想了整整一個晚上,她本想著,既然有了孩子,那不如就許家偉結婚。而且他一直對自己都挺不錯的。
第二天,她去醫院做檢查。可當她看見,一個肚子很大的孕婦,獨自一個人在醫院裡掛號,繳費做檢查,而她老公則坐在大廳里一直打著遊戲時,她想起了大嫂挺著孕肚忙碌的身影。她徹底打消了結婚的念頭。
她火速找好了房子,並把自己的東西都打包送了過去。許家偉從老家回來後,小嬌並沒有將自己懷孕的事告訴他,而是果斷的和他提出了分手。
她說:「家偉,對不起,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的好。可我不想跟你回老家去。我看到你的大嫂,就看到了我以後的生活,這不是我想要的,對不起。」
說完,她就離開了。
她請了假,一個人去醫院拿掉了那個孩子。
我和玉妍去看她時,她說:「王姐,不是我心狠。而是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我不能為了他,葬送了我的整個人生,如果嫁給許家偉,我的確是可以住大房子,開豪車,可我餘生的生活,也就會和許家大嫂一樣。那種一眼望到頭的婚姻,我真的不想用我以後的人生去賭許家偉會為了我,和整個家庭抗爭。這個孩子,如果我把他生下來,那才是我對他最大的不負責任。」
聽完她的話,我真的覺得,這個看似柔弱的江南姑娘,卻擁有了一顆無比強大的內心。
人間清醒,莫過於此。
這樣的姑娘,無論何時何地和境遇,都能坦然面對,笑對人生。她肯定會遇見那個適合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