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俊浩被人民保安帶走了,崔淑靜很著急,見到我和表弟,她急切地向我們求助,問我們是否認識人民保安所的人。我們問崔淑靜,鄭俊浩是什麼原因被抓的。
崔淑靜說是因為看了南韓的電視劇。我安慰崔淑靜,看南韓的電視劇問題應該不嚴重,鄭俊浩的哥哥在部隊工作,他哥哥肯定認識人民保安所的人。
我這麼一說,崔淑靜沒那麼著急了。她喃喃地說,你說的有道理,鄭俊浩家庭背景很好,根正苗紅,他爺爺曾和美帝國主義打過仗,他父親當過紡織廠的廠長,他哥哥現在是部隊的軍官,俊浩哥一定沒事的。
聊完鄭俊浩,崔淑靜說有件事要告訴我,我說什麼事。崔淑靜說李春香其幾天生病了,現在都沒出院。
我說我早就知道了,還去醫院看望過李春香。崔淑靜有些慚愧地說,最近因為工作太忙,沒時間去醫院看望春香。
崔淑靜問我李春香的情況怎麼樣。我不想崔淑靜擔心,撒謊說李春香沒什麼大礙,等幾天就出院了。
我們又和崔淑靜閒聊了幾句,發現院子裡的人都散去了,我也上樓了。
鄭俊浩被抓在紡織廠鬧得沸沸揚揚,在一次批判大會上,很多人紛紛發言,揭露鄭俊浩平日裡的種種不是。類似的批判大會隔一段時間就會舉行一次,每一次都會找出一兩個反面典型。
我記得金正烈還在紡織廠的時候,是主要被批判對象。金正烈離開後,紡織廠很長一段時間,都找不出反面典型。
鄭俊浩填補了這一空白。大家對他口誅筆伐,甚至院子裡的廣播,都對他進行了通報批評,差點就要把他當成反革命分子。
崔淑靜因為說了幾句鄭俊浩的好話,險些成為了被批判的對象。鄭俊浩的父親雖然有些地位和面子,但也不好出來為兒子辯護什麼。反而向大家道歉認錯,說自己沒教育好兒子。
原本我以為金正烈得到鄭俊浩被抓的消息會很高興,沒想到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時,他反應冷淡。他跟我說,他雖然不喜歡鄭俊浩,但不覺得他罪大惡極。
金正烈在朝鮮是個另類,有些讓人看不懂。他寫小說,也干過偷雞摸狗的事情。他是朝鮮人眼中思想落後的年輕人,但他有時候講起道理,頭頭是道。這是我願意和金正烈交往的原因。
金正烈姐姐去世以後,他的性情變化很大。從以前的桀驁不馴,變得和其他朝鮮人一樣了,做事說話都循規蹈矩,這是環境使然。雖然我不喜歡這樣的金正烈,但這樣對他自己而言,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李春香住院期間,我去醫院看過她幾次。因為她哥哥和母親要上班,所以醫院裡沒有人照顧她。
住院期間,李春香的病情時好時壞。李春香不想待在醫院了,她說在醫院反正無法治療,還不如在家休息,但她母親和哥哥卻希望她繼續住在醫院。
我能理解李春香的心情,醫院環境非常差,住著壓抑。
李春香的母親和哥哥,每天下班後會輪流來看望李春香,並給她帶吃的來。而我每天中午,也會給李春香帶吃的。
醫生叮囑,病人的食物要清淡一些。其實朝鮮的食物大多清淡,油水很少。
這天,李春香的哥哥下班來看望她,我跟他哥建議讓李春香出院。他哥先是不同意,在我的勸說下,最終答應讓她出院。
我告訴他哥,已經託人從中國郵寄治療藥物了,但李春香的哥卻不抱希望,他說可能收不到藥。
我每天都期待收到來自中國的快遞,但一個星期過去了,沒有任何快遞的消息。李春香出院後,心情反而好了很多,每天都會約我出去散步。生病之後,她反而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了。
有一次,李春香說反正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別人喜歡怎麼說就怎麼說。她眼裡滿是悲傷。我握住她的手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的病沒那麼嚴重。
李春香搖著頭說,出院之前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雖然母親和哥哥瞞著她,但她早就清楚了。
我說我找人從中國寄藥來了,一定能治好她的病。告訴她,這種病在中國不是不治之症,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