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氣大得像是要摁碎我的骨頭,我皺眉,意圖掙扎。
他摁緊了我的手腕,聲音有些啞:「我不要錢,我只要你。」
我的震驚遠大於我的惱怒。
這是我高數老師對我說出的話嗎??
余祁讓我跟他走一趟。
我當然不肯。
只見他仿佛早已料到般,搖了搖手中的手機,赫然是我醉酒後使勁摁著他頭親的幾張照片。
他淡淡看著我道:「你也不想讓嚴宇安知道吧?」
我覺得他可能高估了嚴宇安在我心裡的地位。
但我還是想看看他到底搞什麼花樣。
面前的房子處於一條廢棄水溝的後面,破敗不堪,充斥著一股刺鼻的惡臭。
余祁讓我進去。
裡頭收拾得還算是乾淨,就是過於狹小了些,廁所和廚房之間就只有一條隔板。
他說去給我倒一杯水。
我應了聲,四處轉了轉。
門口一轉彎就是臥室,裡面放著兩張單人床。
我隨手翻開床頭一本泛黃的記事本,目光在觸及上面的字時,突然僵在了原地。
字體很好看,雋秀而流暢。
但記事本上密密麻麻的,全都寫著蘇梔如三個字。
上面的每一筆都寫得十分用力,仿佛這名字是刺破他灰濛天空的一道亮光,足以他挨過每一個寂寞難耐的長夜,足以他撐過每一個毫無尊嚴活著的白晝。
我突然就想起來了,我把余祁睡了的那天,他最是動情時,眼梢一片緋紅,在我耳邊喊的名字也是這個。
那時他將這個名字聲聲繞在舌口,深切的似是刻入了骨髓。
我回過頭時,剛好和站在門口的余祁目光相對。
我無法將余祁和顧晏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即便我如今看著余祁,依稀能覺出他和我記憶中的顧晏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
8
房間的燈被人打開,亮著昏黃暗淡的光。
余祁垂著眼,似乎沒敢看我,他將手中的茶水塞到我的手中,說了一句:「多喝點熱水,你以前總是喜歡吃涼的東西,少吃點,對身體不好。」
我看到他衣下微微攥緊的五指,想著,余祁約莫是怕的。
他怕我覺得他噁心。
不幹凈。
他還怕我猜到那晚他任由喝醉的我對他動手動腳,是他故意而為之。
他在床上那般費盡心思地誘惑我主動,就是故意想用這種方式束縛住我,甚至於威脅我,不讓我去喜歡其他人。
他怕我覺得他卑劣又無恥。
茶杯有些燙手,我一個不小心,茶杯直接摔碎在了地上。
余祁的身影一僵。
半晌,他緩緩走去了客廳坐著。
在余祁被我姐姐帶回家做男朋友之前,他是在一家小飯店裡做些洗碗的雜活。
自從余祁爺爺奶奶走後,沒有了經濟來源後,他便為了養活自己和妹妹直接從高中輟了學。
只是余祁那點洗碗得來的薪資實在少得可憐。
所以在我姐姐當著幾個朋友的面開玩笑地提出要花錢買他回去當男朋友時,余祁也僅僅只是沉默了半晌,然後緩緩說了句:「如果你能供我和我妹妹讀完書,我答應你。」
餐桌上有人鬨笑著說了一句:「我以為窮人活著至少得有尊嚴呢。」
用我姐姐的話來說,余祁是她花錢買來消遣的一條漂亮的小狗。
有了錢,余祁什麼都肯做。
他活得毫無尊嚴。
直到那天他看到了那張分外幼稚的卡片:【蛋糕超好吃!聽說甜食能讓人擁有好心情,你也要天天開心呀!】
他一怔,窗外久違的陽光落在了他的掌心上。
有些痒痒的,也有些溫熱。
當時余祁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
字好醜。
我其實比余祁想像中要知道的多得多。
比如說,我知道在我後來跑去小叔叔家住的時候,他和我姐姐徹底斷了關係,跑到我家樓下對面那棵樹下,連著幾天站在那兒,修長的身影落寞。那麼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哦,因為我家別墅門口有監控。
後來余祁就沒來過了,我估計他應該是回去上學去了。
畢竟我在余祁常穿的外衣口袋裡塞了張銀行卡。
那是我所有的零花錢。
客廳里沒開燈,余祁窩在漆黑的一角,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我打開了門後,他突然上前拽住了我。
他沒關門,直接就把我壓在門上親。
他中間鬆開了一會兒,容我喘了口氣,繼而他唇瓣堪堪擦過我耳側說了句:「對不起。」
我一愣。
轉頭就發現嚴宇安不知何時站在了旁邊。
這場面。
9
嚴宇安比我想像中的鎮定,他撕下了以往那副純情的面孔,甚至還舉起手機把我和余祁的照片拍了下來。
嚴宇安舉起手機時,我意圖推開余祁,但沒推開。
我估計著嚴宇安要是把這圖片發出去,明天學校貼吧的熱帖一定是【清冷禁慾的高數老師竟然和他掛科四年的學生在一起了!】
然後我必定是被冠以勾引老師的罵名,余祁必定也得被冠個斯文敗類的
名。
嚴宇安走後,我問他:「嚴宇安是你故意叫來的?」
余祁沖我笑了一下,漆黑的眼裡帶著有些偏執的占有欲。
我突然就想到大學裡始終交不長久的一眾前男友。
今晚有事要處理。
果不其然,剛打開手機就看到嚴宇安給我發的兩條簡訊。
一張圖片。
一句話:八十萬。
是了,發現嚴宇安不像我想的那樣純情的時候,是我無意看到他手機彈出綠茶情敵消息框的那天。
其實不只是綠茶情敵,還有小白蓮,小綠蓮,小黑蓮等等。
他們的聊天記錄十分甜蜜。
唯一提到我的有關字眼是:提款機。
帥哥哪有純情的呢?純情都是裝的,背地裡姐姐姐姐叫得歡。
不過我很無所謂,反正各取所需,他喜歡錢,我喜歡他那種乾淨的氣質。
反正是個替代品。
我回了他一句:「找余祁要。」
10
晚上睡在了余祁家裡。
他沒肯讓我走。
大概是怕我再次一走就不回來。
半晌,我嘆了口氣,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嘴角,我說:「明天早晨,我會和你說第一句早安。」
我和余祁擠在一張床上睡的覺。
不過什麼都沒幹。
他只是從身後輕輕抱著我,然後半夜他應當是做了噩夢,突然不安的摟緊了我,緊的差點沒把我摟的咽了氣。
隔天早晨我剛睜眼,就對上余祁漆黑的雙眸。
我和他說了第一聲早安。
窗外第一縷陽光照得破舊的小屋敞亮,余祁的眼裡落滿了碎光,低頭朝我笑得燦爛。
我於十六歲那年遇到了一眼就驚艷的人,從此成了掌心的硃砂痣,我意圖從旁人身上找到他的
年少的愛情終於在此時得到了圓滿,而那些曾經固執又奇怪的情緒,或許只是源於青春時期單純的叛逆和占有,我喜歡他,無關皮囊的乾淨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