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網文《早知婚後，不如結婚前分手》，作者：深夜情感研究所 等，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1
聶晴雨和阮浩天是大學同學，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
從大學到研究生再到工作，兩個人就這樣如膠似漆地在一起黏了八年。
共同的人生觀、共同的價值觀、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愛好，心有靈犀的默契，一切完美地契合，讓他們一直像剛認識一樣，密不可分。
他們覺得對方就是這世界上最適合自己的人，也是上天唯一為自己安排的人。於是在相識的第八個年頭裡，兩個人順理成章地走入婚姻的殿堂。
婚後第二年，聶晴雨懷孕了，兩個人幸福地、興奮地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愛情結晶。
美中不足的是，聶晴雨孕期反應特別厲害，尤其是前幾個月，每天吐得人仰馬翻。
聶晴雨擔心孩子營養不夠，常常是上一分鐘還摟著馬桶狂吐，下一分鐘漱了口就開始狂吃。
阮浩天看著實在是心疼，也擔心晴雨的身體吃不消，所以阮浩天堅決地讓晴雨辭了職，安心養胎。
隨著月份越來越大，肚子越來越大，阮浩天越來越不放心，跟晴雨說：「老婆，你現在都八個多月了，我上班不在家實在不放心。要不讓我媽媽來照顧你吧？這樣家裡有個人，萬一你哪不舒服或者肚子疼，也有個照顧啊。」
晴雨還沒聽完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不用不用，我這麼大的人了，還用別人照顧啊？你忘了？從上高中的時候，我爸媽就去加拿大工作了。
「雖說那時候住在姥姥家，可是其實生活和學習我都是自理的。現在這麼大的人了，反而要人照顧？不用不用，你別杞人憂天了。」晴雨一邊說，一邊吃著草莓，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阮浩天拿晴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既不忍心拂逆晴雨，又實在擔心得緊，皺著眉頭，左右為難。
晴雨看著浩天愁眉苦臉的樣子，笑了。
拉著浩天的手，放在肚子上，順勢躺在浩天懷裡邊笑邊甜蜜地說：「好了好了，別發愁了，等快生的時候找個月嫂就行了，看把你急的。」
浩天輕輕地撫摸著晴雨圓潤的肚子，仿佛能摸到孩子在裡面的胎動。那軟軟的感覺，簡直要把浩天的心融化了。
這感覺令人著迷。看著懷裡一生摯愛的女人，想著肚子裡即將出生的孩子，這兩個他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浩天既覺得幸福，又覺得責任重大。
浩天緩緩說：「晴雨，你們倆，是我這一輩子最寶貴的人。你們不能有一點閃失，我真的很怕。轉眼你就要生了，家裡沒個人實在不行。你爸媽在國外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還是讓我媽來照顧你吧。
「其實，我媽都說了快二十次了，一直說要來照顧你。可是我知道你自己一個人待著自在，就沒跟你說。可是現在實在是不行了，我真的上班都提心弔膽的。」浩天緩緩地把晴雨扶起來，認真地看著晴雨的眼睛說道：「晴雨，請你為了你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讓我媽來照顧你吧。家裡有個人，我就放心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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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晴雨本來還想找理由說不用，可是看著浩天那麼認真的眼睛，她能看出來浩天的擔心和焦慮。
這樣的浩天讓晴雨心疼，她不忍心讓浩天著急，於是緩緩點點頭：「好吧，等快生的時候吧。」
「謝謝老婆。」浩天緊緊地摟著晴雨的肩膀，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2
在晴雨答應浩天的第三天，浩天的媽媽就迫不及待、風塵僕僕地趕來了。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了好多土特產，說是給晴雨補營養的。
婆婆興奮地說：「看，晴雨，這是你大舅媽家裡自己喂的土雞產的雞蛋。特別好，沒有一點污染，給你補身體。從明天開始，媽每天早上給你燉個嫩雞蛋，既爽口，又有營養。」
說完，婆婆一邊笑著一邊指著地上的山藥：「看，還有這山藥。是你老姑從她婆家的老家弄來的。都是自己種的無公害食品，專門拿來給你吃。」
婆婆咧著嘴，「我都研究好幾個月了，你該怎麼吃，該怎麼補，孩子該怎麼照顧。我這幾個月都琢磨這些呢，也打聽了好多好辦法，都快成專業的了。」
婆婆笑得開心，連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一起了。
婆婆拉著晴雨的手，重重地喘了口氣說：「雨啊，你爸媽在國外忙，照顧不了你，媽來照顧你。你在媽心裡跟浩天是一個樣的，我打心裡拿你當親閨女。
「咱們就不用請啥月嫂了，外人哪能比自己家人好。往後你有啥需要的，跟媽說，媽一定把你和孩子給照顧好嘍！」
晴雨被婆婆拉著手，看著婆婆笑著。
其實晴雨和婆婆從結婚起，並沒有怎麼在一起相處過。公婆在老家住他們的，小兩口在市裡住著，相安無事。
現如今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而且看這情形時間不會短，晴雨有點擔心起來，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以後兩個人自由自在的小日子徹底沒有嘍。」
自從婆婆住了進來，講良心話，真是能幹。里里外外收拾得乾乾淨淨，而且換著花樣給晴雨做飯，色香味俱佳。
隨著晴雨的伙食水平直線上升，人也胖了起來。
平時在家，晴雨雖然覺得稍微拘束一些，但是和婆婆也算是相安無事，相敬如賓，互不干涉。晴雨對這樣的婆媳關係很滿意。
在晴雨預產期前一個星期，婆婆過來跟晴雨說：「雨啊，媽跟你商量個事。咱把頭髮剪了吧。這坐月子不能洗頭，也不能洗澡。你這頭髮這麼長，到時候很難受的。而且這頭髮也吸收你的營養，咱就剪了吧，把那營養省下來養養身體。」
晴雨看著婆婆，有點意外，心裡想：這頭髮能吸收多少營養啊？
算了，剪就剪了吧，也不是很長，就這點事也不值當反駁老人家，於是很痛快地答應道：「行啊，那就剪了吧。」
婆婆沒想到，晴雨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而晴雨也沒想到，這只是婆婆在走進月子前的第一個要求。
3
晴雨生了，生了一個白胖白胖的小姑娘，粉雕玉琢一般的可愛。
浩天每天看著這軟軟的小人，眼裡的愛都要溢出來了。
晴雨也一樣，儘管順產側切的傷口撕扯一般地疼痛著，但她還是要盡力抱抱孩子。
她知道，這是她的寶貝，她的一切，她的命。
浩天休假在醫院照顧孩子和晴雨，而婆婆每天都忙裡忙外，醫院、家裡兩頭跑。
為了讓晴雨吃好，婆婆每天三頓飯加一次宵夜，都要專程在家裡做好了，拿到醫院來給晴雨吃。
看著一天往返四趟的婆婆，晴雨不忍心地說：「媽，明天在醫院吃病號餐就行了。不用這麼麻煩，你這樣來回跑太累了。」
「那哪行！」婆婆一邊看著孩子一邊笑著說，「你現在剛生產完第二天，正是虛弱的時候，哪能吃醫院的飯。現在也就是太不方便，等你出院回了家，媽給你一天做八頓。湯湯水水不能斷，你的奶才會好，孩子吃了才長身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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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晴雨看著忙碌的婆婆，覺得很欣慰也很感激。欣慰的是婆婆沒有一丁點重男輕女的思想，感激的是婆婆能這麼盡心盡力地照顧自己和孩子，晴雨很知足。
產後第三天，晴雨出院回家，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月子。
月子月子，按晴雨的理解，顧名思義——一個月的日子。
可是回家第一天，婆婆就告訴晴雨，這坐月子是要坐雙月的。
也就是說，要坐滿兩個月才行，而且不能洗頭、不能洗澡、不能刷牙、不能吃涼的、不能開空調、不能看電視、不能看書、不能看手機……
天啊！晴雨聽著婆婆如數家珍地念叨著這些老規矩，感覺好壓抑，這是坐月子嗎？跟囚禁有什麼區別？
每天除了吃就是喝，這樣的日子才過了一天，晴雨就覺得快憋不住了。
兩個月啊！這簡直是折磨！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婆婆神秘地端出一道菜說道：「雨啊，媽給你炸了個肉丸子，這可是大補的。專門給月子裡的人按照月子裡的方法做的，你快嘗嘗。」晴雨看著肉丸子全無食慾。一天四頓飯、四頓湯地吃著，根本消化不了，肚子裡哪有地方放這肉丸子。
況且晴雨最不愛吃有餡的東西，這炸肉丸在晴雨看來就是炸包子餡。
「快吃啊，趁熱！」婆婆期望地看著她，晴雨不好多說，只好吃了起來。
「怎麼怪怪的？」晴雨吃了一個，總覺得不太對勁，但也說不上來哪不對。
晴雨夾了一個給浩天，「你嘗嘗。」
還沒等浩天接過丸子，婆婆忙說：「不能！不能給浩天吃，這是女人吃的，專門坐月子吃的。浩天不能吃！」
晴雨和浩天很奇怪地相互望了望，又同時看向婆婆。
「媽，」晴雨說，「不至於的，不就丸子嘛，浩天怎麼不能吃啊？而且浩天還就愛吃丸子。這麼多我也吃不完，一起吃吧。」
婆婆一反常態地堅持：「不行，浩天不能吃！這就是給你一個人做的，誰都不能吃！你快吃，趁熱吃！」
婆婆左夾一個，右夾一個，眼看一盤的丸子都快讓晴雨吃完了。實在吃不下了，婆婆這才滿意地端著盤子哼著歌走進廚房。
4
晴雨回去看孩子，等了好久都沒見浩天來房間。
晴雨出來，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見婆婆對浩天說：「兒啊，你可記住，這還剩的丸子你可不能吃啊！」
浩天笑說：「哎呦，我的媽，不就是丸子嘛。你現在也太不親你兒子了，眼裡只有媳婦啊，連丸子都不讓吃了。」
婆婆猛地把水龍頭關上，轉過身對浩天說：「你知道那是啥丸子嗎？那是你媳婦的胎盤做的！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胎盤要出來。怕你媳婦不吃，才做成丸子的。那孕婦吃胎盤是大補的，奶水也會好的！你吃啥，傻兒子。」
忽然覺得一陣噁心，胎盤？！自己把自己的胎盤吃了？
「哇」，猛地一口，晴雨全都吐了出來。
浩天和婆婆聽到聲音，趕忙從廚房出來，看著吐了一地的晴雨。
晚上睡覺的時候，婆婆為了照顧寶寶，也為了讓晴雨好好休息，把寶寶接到她的房間睡覺，晚上寶寶要吃奶的時候再給晴雨送來。
而臥室里，晴雨的不高興全寫在臉上：「為什麼讓我吃胎盤！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讓我吃人肉！」
晴雨氣得想哭。
浩天連忙摟著晴雨哄道：「老婆，好老婆，真的對不起，讓你難受了。我真不知道媽做的是胎盤。我媽也是好心，可是她沒想到咱們接受不了。」
浩天輕輕地吻著晴雨，安慰道：「好了，老婆，不能哭。月子裡不能傷心，也不能流眼淚啊，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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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沒等浩天說完，晴雨就掙開浩天的手輕吼著反問：「為什麼不能傷心？為什麼不能哭？」
浩天老實說：「我媽說，月子裡傷心就不下奶了。這不能哭，是因為月子裡哭，會哭壞眼睛的。」
一瞬間，晴雨好反感這一套似有理也似無理的理論。
就是這些老習俗，現在像枷鎖一樣捆綁著自己。關鍵是，晴雨也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
5
晴雨出院半個月了，而按婆婆坐滿兩個月的要求，晴雨的月子才坐了四分之一。
這樣的日子對於晴雨來說，每天都是煎熬。為了下奶好，婆婆每天至少要讓晴雨喝四頓湯。
晴雨也知道，婆婆儘可能地換著花樣燉湯。
糯米酒和銀耳湯還好說，晴雨最怕喝沒有鹽的葷湯。
婆婆說，吃了鹽就會對奶水不好，加重寶寶腎臟負擔。所以每天菜里只放一丁點幾乎吃不出鹹味的鹽，而湯里則是一點也不放。
無論是鯽魚湯，還是豬蹄黃豆湯，還有泥鰍湯，全部都不放鹽。晴雨喝得都要吐了，她真不敢想，還有一個多月這樣的日子該怎麼過。
晴雨給浩天打電話說想吃車厘子，改改口味。
浩天二話沒說，下班回家給晴雨帶了一大箱進口車厘子。
晴雨看得眼睛都放光了。
當晴雨拿起一顆紅得泛黑、果肉肥碩的車厘子剛要放進嘴裡的時候，忽然聽婆婆一聲大吼：「不能吃！放下！」
這聲音大得，仿佛能把晴雨手中的車厘子震碎。
「不成！可不能吃啊！」
婆婆一溜小跑，過來奪下晴雨手中的車厘子，不可思議地看著這目瞪口呆的小兩口說：「傻不傻，坐月子可不能吃水果啊！
「這老話講，月子裡吃水果再喂奶，孩子長大以後會搖頭晃腦，不穩重。就跟那多動症一樣！還有這涼巴巴的水果，吃到嘴裡可是要傷牙齦牙根的，等你五十多歲就掉牙的時候就知道了！」
婆婆一邊說，一邊把晴雨嘴邊的車厘子拿走了，還不住地數落：「你們這年輕人，什麼都不懂。我這剛給孩子煮尿布的工夫，一眼沒看見就差點出事，真是不省心。」
晴雨看著被端走的車厘子，好像婆婆端走的不僅是車厘子，也是她的希望。
晴雨覺得快熬不下去了，憋屈煩悶，特別想大哭一場。
尤其是浩天休完陪產假開始上班以後，每天除了寶寶就是和婆婆兩個人在家。按
照婆婆的規矩生活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晴雨覺得要被逼瘋了。
晴雨也顧不得時差，給遠在國外的父母打電話哭訴。哭訴著自己被婆婆不科學的生活方法和習俗理念，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遠在重洋的母親一邊聽著晴雨的血淚史，一邊輕聲安慰：「小雨，其實我很慶幸你有這麼一個疼愛你的婆婆。媽媽和爸爸暫時回不來，你不知道我們的心裡有多牽掛。
「在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在你初為人母最脆弱的時候，有一個人能全心全意地代替我去照顧你，我真的很感激。小雨，媽媽和爸爸已經申請了回國工作，但是暫時走不開。
「我希望在媽媽回去前的這段日子裡，你能好好照顧自己和寶寶，也能體會和理解一下你的婆婆。我相信她是全心全意對你好，否則也不會這樣一天給你做八頓飯地去照顧你。
「更何況她為了讓你休息好，晚上還替你帶孩子睡覺。她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如果不是愛你、愛你們這個家，她何必這麼累呢？」
電話那頭，媽媽溫柔的聲音敲打著晴雨的耳膜，也撫慰著晴雨的內心：「小雨，我們中國的一些老傳統和老習俗，是我們祖祖輩輩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流傳下來的。想讓老人去除這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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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你婆婆按著這些習俗要求你，我能理解你的苦衷，可我相信她也是為你好，絕對不是要折磨你的。所以小雨，我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也忍耐一下。
「這婚姻不僅是兩個人的事，這家庭兩個字更不是只有你們一家三口這麼簡單。
我希望你也學著去包容，去感恩你婆婆為你付出的辛勞。」
晴雨聽著媽媽的話，看著旁邊摟著自己，沉默不語的浩天，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6
晴雨已經一個月沒有洗過臉，刷過牙了。
晴雨儘可能忍著，但真是體會到了「忍無可忍」這句話的真諦。
看著自己一個月沒有洗過的頭髮，一縷一縷地趴在頭皮上，像一條條軟體蚯蚓，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再看看自己的身上，晴雨確信能聞到臭味了，這味道是無論你怎麼換衣服，都掩蓋不了的。
一個月沒洗澡，加上產後不停地出汗，晴雨都不敢碰自己，生怕一點摩擦都能搓下一條灰來。
忍無可忍，也就無需再忍。
晴雨決定趁婆婆中午帶寶寶休息的時候，偷偷地洗個澡，一定要洗個澡了！
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婆婆房間安靜了。
晴雨躡手躡腳地走到衛生間，關上門，打開花灑，任熱熱的水肆意地在身上流淌。
「啊！真舒服啊！」晴雨忍不住在內心感嘆，「要不說水是生命之源呢，人離開水真是不行啊！不喝水不行，原來這不洗澡也會讓人丟半條命。聽說古代人一年只洗一次澡，真不知道這老祖宗們這一輩子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哐」，還沒等晴雨在心裡抒發完這洗澡的感觸，門就被猛地打開了。
晴雨在水中慌亂地抹了一把臉，就看見婆婆站在門口。
「雨啊！」婆婆大聲地喊著，「你瘋了，跟你說了都不下十遍了，不能洗澡不能洗澡，你咋就那麼不聽話呢！」
婆婆一邊說著，一邊要進來拉晴雨的手。晴雨這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站在婆婆面前。
「啊！」晴雨一邊大叫，一邊用手來回地捂著，急道，「媽，你快出去啊，我沒穿衣服呢！」
「我知道你沒穿，你洗澡還能穿衣服？」婆婆一邊說，一邊就徑直走過來給晴雨關上水，「快出來，趕緊擦乾了！都當媽了還這麼不聽話！你現在不聽話，到老了是要落下毛病的！」
婆婆說完就拿起毛巾在晴雨的身上擦了起來。就好像婆婆擦的不是晴雨的身體，而是桌子、板凳一樣。
晴雨像觸電般閃躲，一邊用手擋著自己，一邊要接過婆婆手中的毛巾，嘴裡不停地說：「媽，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行了，趕緊，我給你擦乾，你快穿衣服回屋，還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不是你媽嗎？都是女的，怕啥。」婆婆邊說邊干，大手一揮，根本停不下來。
回到房間的晴雨像打了敗仗的士兵一般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邊。頭髮上被水淋濕卻沒來得及清洗的頭髮，散發出的頭油味更加濃郁了。
這飄散的味道時刻提醒著晴雨的革命失敗，晴雨頓時覺得人生無望，無盡蒼涼。
晚上，晴雨邊喝婆婆煮的蛤蜊下奶湯，邊看婆婆把剛晾在陽台沒多久的尿布和小衣服都收了回來，奇怪地問：「媽，這剛晾出去還沒幹呢，怎麼就收進來了？」
婆婆一邊疊一邊說：「你不懂，這孩子的衣服啊，是不能黑天晾在外面陽台的，更不能在陽台過夜。這晚上會有不幹凈的東西沾到孩子衣服上，對孩子不好。我先疊起來放盆里，明兒一早再晾。」
說完婆婆就把一盆疊好的濕衣服拿去了衛生間。
晴雨看看碗里熱騰騰的無鹽湯，再抬頭看看桌旁一下班就準時回來陪伴自己的浩天，咧開嘴，對浩天扯出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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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晴雨對婆婆的這些理論已經不再有任何的質疑和微詞了。與其說晴雨習慣了，不如說晴雨投降了。
看著月子裡辛苦忙碌的婆婆，晴雨也深知老人的疲乏。
算了，能忍就忍吧，反正關起門來也無傷大雅，隨婆婆的意吧。
再看看老公，浩天知道晴雨的壓抑和心情，每天都變著花樣地陪著她說話，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
晴雨莫名地心疼了起來。
7
在月子第六周的時候，老公公也從老家趕過來了。
公公的母親，也就是浩天的奶奶前陣子摔傷，公公一直在老家照顧老奶奶。直到好得差不多了，才把老奶奶讓大伯照顧，急忙趕了過來。
公公剛一見了這親孫女，就把買的小金鎖和小金鐲子送給寶寶。除此之外就是整天看著寶寶，天天親也親不夠，抱著寶寶不撒手。
寶寶哭了，公公說：「看我們家娃，哭得多洪亮，將來肯定是個演唱家。」
寶寶尿了，公公說：「看我們家娃，這一泡尿得多有氣勢，將來肯定財源滾滾。」
就連寶寶睡覺，公公都能搬個板凳在旁邊安靜地看幾個小時。
晴雨服了，真真算是見識到隔代親的力量了，實在是太強大了。
這以後，公公就在家裡住了下來。每天老公上班後，晴雨就要面對著公公和婆婆兩個人，更覺拘謹了。
其他都還好，只有一點不能忍。就是老公公只要聽見寶寶哭，不管在哪個屋，不管在幹什麼，推門就進。
眼睛裡只有寶寶，哪怕晴雨在喂奶也毫不迴避。晴雨婉轉地提過幾次，可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這天，寶寶又哭了起來，晴雨一看原來是寶寶尿了。
晴雨剛給寶寶換好尿布，解開上衣準備喂奶。公公就從外面推門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說：「我家大寶咋哭了，快給我看看！」
晴雨一手抱著孩子，一手來不及去穿衣服，眼看著毫無遮攔的乳房就這麼坦露在公公眼前。
晴雨惱羞成怒，一手順勢抓起旁邊剛換下的尿布捂在胸口，一邊大聲嚷：「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公公被晴雨厲聲的質問嚇住了，這是第一次晴雨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公公的眼睛全盯在孩子身上，這時才發現晴雨衣衫不整。覺得不妥，轉身出去了。
晴雨由於氣憤，劇烈地喘氣起伏著，在臥室梗著脖子大聲喊道：「有沒有點男女之別？這麼大年紀了，你讓我說你幾次？兒媳婦的房間，你說進就進，你覺得合適嗎？
「敲門會不會？沒有手嗎？我真是受夠了！怎麼這麼大年歲了，一點道理都不懂啊？」
晴雨在屋裡喊，公公躲在陽台抽著煙，低著頭，被兒媳婦訓得抬不起頭來。
婆婆聽聞，趕忙過來哄晴雨：「別生氣了，這麼大聲，別嚇著孩子。」
婆婆一邊勸慰，一邊低著頭，兩隻手來回在圍裙上蹭著，嘆著氣說：「你別生氣了，我去說你爸。你爸也是聽孩子哭了著急，就忘了。我好好跟你爸說，雨啊，你就別叫了。你爸也一把年紀了，你這麼嚷，他怎麼抬頭見人啊。」
晴雨不耐煩地聽著，轉身背過臉去。晴雨勉強壓住心裡的不滿，不再多說。也該著，這天是爆發的一天。
8
午飯前，晴雨去廚房拿婆婆給寶寶燙好的奶瓶，看到廚台燉的下奶湯旁邊，放著一碗淡黃色的湯。
晴雨看著，從來沒喝過這個湯。好奇地走了過去，拿起來聞了聞。雖然不很明顯，但還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騷臭味。
晴雨放下碗，不可置信地看著碗里的液體，深深地壓抑著心裡的怒火，走到婆婆房間，聲音冰冷地問道：「媽，廚房湯旁邊的碗里放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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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婆婆被晴雨突如其來的問話和表情懾住了，低著頭，眼睛不敢看晴雨。
晴雨再也壓抑不住，大聲質問道：「說啊！是什麼？」
「是，是，是童子尿。」婆婆小聲委屈地說。
晴雨頓時覺得頭暈眼花，童子尿！居然是童子尿！
「那尿是幹什麼用的？」
「是，是放在你下奶湯里的。」
「湯里為什麼要放尿？」
「因為這是引子啊，就像很多中藥都要藥引子一樣，這就是引子，為了你好下奶。這是我們老家的老規矩了，月子裡的湯加上童子尿，你的奶才會好。」婆婆侷促地說道。
「從哪兒弄的尿？什麼時候開始給我喝的？」
「這是從……從院裡鄰居家接的。是我在你生之前就跟人家說好了，每天接一碗尿。」
婆婆抬起頭，急切地想證明什麼一般地說：「這童子尿可是好東西，人家一般都不願意給呢。」
「我吃了多久了？」
「嗯……從醫院回來的第一天，喝下奶湯開始，就開始吃了。」
婆婆說完又抬起頭，滿眼期望地看著雨晴說道：「其實每天就一小碗，分那麼多次喝，其實一點也喝不出來的。」
喝不出來？呵呵！晴雨內心冷笑。
是啊，喝不出來，就是因為喝不出來，自己才像個傻子一樣被耍得團團轉。
晴雨轉過身到廚房，一把抓起盛有童子尿的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任憑碗碎了一地，尿灑得到處都是。
晴雨覺得與其說自己受了虐待，不如說是受了侮辱。
喝尿！自己每天都被蒙在鼓裡喝尿！真是啊！自己是外人，就被這一家子這麼欺負！
晴雨不願跟公婆多說一句話，轉身回到房間，給浩天撥去電話：「阮浩天，你給我馬上回來，要不咱倆離婚，要不你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浩天接完電話，火速從單位趕回了家。
在大致了解事情的經過後，晴雨很冷靜地說了一句，「離婚！我受不了你的家庭！」
「阮浩天！我真是受夠了！你們家，你們全家都有毛病嗎？你們家怎麼有那麼多奇葩的規矩？你不覺得愚昧可笑嗎？
「你媽說孩子一百天內不可以剪指甲，說孩子太小，剪指甲會斷手斷腳。你上過大學，你告訴你媽，會嗎？
「你媽不讓我在月子裡對孩子笑。說月子裡寶寶笑了，會被送子娘娘帶走。阮浩天，你相信嗎？
「除了這些，你媽讓我坐雙月子，我忍了。不讓我刷牙洗臉洗澡，我忍了。不讓我吃鹽，我忍了。不讓我吃水果，我忍了。
「連寶寶的名字我都沒取，隨著你父母的心愿，等孩子一百天時讓你父親起。
「我能聽的我都聽了，能忍的我都忍了，難道說我還不夠配合嗎？可現在呢？讓我喝尿？
「我給你生了個孩子，你們全家就讓我喝尿嗎？你們瘋了嗎？還是要把我逼瘋了？」
晴雨騰地一下站起來，指著浩天父親。
「你爸！你看看你爸，每天抱著寶寶也就算了。天天地在寶寶臉上、嘴上親來親去，還故意拿鬍子去蹭寶寶。
「我跟你爸說了好多次，不要總親寶寶的嘴。寶寶皮膚嫩，也不要用鬍子蹭寶寶的皮膚，可是你爸聽了嗎？
「生活上不拘小節也就罷了。可他讓我最沒法忍的是，不管時候，我的房間想進就進。也不看看我在幹什麼，也不敲門。
「你見過老公公這麼闖兒媳婦房間的嗎？你們全家都是神經病嗎？離婚！你們家我受不了了！離婚！」
晴雨說完，才壓抑地哭得不能自已。
父母不在身邊，自己就活該被他們一家這麼欺負嗎？連自己的丈夫都沆瀣一氣地欺負自己，這樣愚昧的家庭，自己的生活還有什麼指望？
公公在一旁低頭抽菸，婆婆在一邊低聲地抽泣，浩天一句話也不說。
晴雨哭得天昏地暗，仿佛要把這個月子裡的壓抑和憋屈都發泄出來。直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9
晴雨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自己也已經躺在自己臥室里。
晴雨睜開眼，看見浩天坐在床前，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眼神里有傷痛，更多的是疼惜。
浩天拉著晴雨的手，靜靜地坐在床前，穩穩地說：「老婆，這是我第一次見你發這麼大的脾氣。我也知道，是你忍耐了太多，壓抑得太久了。
「老婆，對不起，我先為我的疏忽跟你道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吃的是什麼，為我沒有在意過。
「我只是想晚上下班儘快回家，陪你說說話就好，可是我沒想到其他方面也需要我的關心。
「其次是我母親。她在村裡受傳統習俗影響很深，這些思想和我們格格不入。不過這也沒引起我的重視，我以為沒什麼大事，是我錯了，了解不夠，也沒有及時阻止我媽的行為，是我不對。還有我爸……」
浩天喘口氣，繼續說：「我爸已經連夜回去了。他覺得沒臉見你。晴雨，我爸媽在村裡，大街上隨意哺乳的女人到處都是，所以我爸根本沒有要迴避的意識。是我不對，沒有多提醒我爸。對不起，老婆，我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
浩天抬起頭，看著晴雨的眼睛，懇求地說道：「求你別離婚，真的，求你別離婚！我愛你，不能沒有你！還有寶寶，也不能沒有你！求你，老婆！別離婚，求你！」
浩天說著，淚流滿面，把頭深深地埋在晴雨的掌心。
真的要離婚嗎？月子還沒坐完，這個家真的就要散了嗎？自己真的捨得嗎？捨得放棄這個家嗎？捨得離開浩天嗎？捨得讓寶寶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嗎？自己又能真的原諒公公婆婆迂腐的行為嗎？
晴雨自己也不知道，眼淚順著臉頰奔流不止。
晴雨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仿佛有人拿著刀子把心剜出來一般，痛得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一早，母親的越洋電話就打了進來。顯然電話那頭的母親，已悉知家裡的一切。
「晴雨，媽媽勸你不要輕易說離婚，因為沒有一段婚姻是一帆風順的。除非你真的不愛浩天，不愛這個家了，否則不要輕易說出來這兩個字。
「晴雨，結婚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融合。你從小有你的生活方式和習慣，別人也自然有別人的生活軌跡，你不能要求別人的想法全都和你一樣。
「人和人的相處本身就有摩擦，特別在你坐月子這個敏感時期。你一直都是一個開朗的孩子，媽媽希望你不要鑽牛角尖，要知道產後抑鬱是非常可怕的。
「晴雨，你問問自己，真的不愛浩天了嗎？割捨了浩天，你不會痛嗎？你還能找到比浩天更好的人嗎？晴雨，每個人在一生當中都要受這樣或者那樣的委屈，這是不可避免的。
「那我們能不能為了愛，為了愛我們的人和我們愛的人，去受一點委屈呢？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是你婆婆給我打的電話。她也哭了，我也聽出了她的心痛和委屈。
「我知道，她是盡心盡力地在照顧你和孩子。雖然方式方法你接受不了，可是這也不能全盤否定了她的辛苦和付出，你們缺少的是有效的溝通交流。
「晴雨，我希望你是個開心的媽媽，是個幸福的妻子，有個溫暖的家。你是我們的寶貝，我和你爸爸下個月就回國了，我希望看見你時，你有一個完整而甜蜜的家。
「孩子，去用心經營你的家吧，你不會只有委屈，而是會收穫更多的幸福！」
是啊，難道自己真的捨得嗎？一想起要離婚，晴雨的心像是被人攥緊了，能擰出血來。
想想婆婆，晴雨不能昧著良心說婆婆對自己不好，只是有時用的方法實在接受不了。
但是自己平時呢？雖然在一個屋檐下，自己卻總是躲在自己的臥室里。如果自己早一點走出來，早一點跟婆婆做做溝通，說不定就不會有這些荒唐事了。
再想想浩天，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丈夫。想想八年的感情，一點一滴的幸福。
自己是那麼愛浩天，難到真的忍心捨棄嗎？不！浩天已經像融入自己生命的血液，怎麼可能割捨？怎麼可能分離呢？
聽！寶寶在婆婆的房間又哭了，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尿了。
這個小人兒，難到自己就捨得給她一個殘缺的家嗎？
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剝奪她該享受的愛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