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33歲,和他在一起13年,花光積蓄後他找了個高級騷女孩刺激我

2022-01-21

【本文節選自網文,作者:魔小樹,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33歲,我打算嫁人了。

「可以,嫁妝六十萬一分不能少!」

和我同床共枕十三年的男友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斜眼揶揄我:「作為回報,我乾爹會幫我們解決房子首付。」

六十萬是我該出的嫁妝,房子首付卻成了回報。

他點開手機相冊,將一張女人的照片找給我看,聲音裡帶了嘲意:「這是我乾爹給我介紹的女朋友,她爸可是做房地產的,她家的房子就像大白菜一樣多。」

「其實無論是從外貌還是經濟條件,你都沒法和人家比,但我也沒有嫌棄你。」

「池姝,人要懂得感恩,知道不?」

「感恩」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顯得諷刺而滑稽。

和他在一起這十三年,我從沒介意過他曾經家徒四壁,他媽媽乳腺癌住院,還是我付的醫藥費。

最可笑的是,他之所以能有那麼富裕的乾爹,也是我幫的忙。

狗咬呂洞賓?似乎還侮辱了狗。

剛上大學那會,我男友傅港的爸爸在外面有了人。

他媽媽因為長得很胖,一米六的身高,體重卻有一百八十斤,是走兩步就得停下來喘氣的那種。

再加上她離過婚,工作也不穩定,他們家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很艱難。

四年前她體檢查出了乳腺癌,不得不做雙乳切除手術。

傅港在個小公司做廣告策劃,要能接到廣告,設計的創意被採納才有收入,四十萬醫藥費他根本拿不出來。

畢竟是從大學就一路相伴的人,我不忍心看他低著頭在陽台一支接一支地抽菸,獨自面對這些苦難。

一咬牙,我把這些年的所有積蓄給了他:「錢沒有了還可以再賺,阿姨的身體要緊。」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一把將我攬入懷裡,顫著聲音說:「池姝 ,你放心!我一定會加油的,等我攢夠錢……我們就結婚,好嗎?」

我紅著臉點頭,滿心歡喜地期待自己穿著雪白的婚紗,和他攜手走進婚宴的時刻。

誰知盼了那麼多年,等來的卻是他現在的瞧不起。

他媽媽的手術還算順利,出院那天我和傅港把她接回了家。

他媽媽從前雖然胖,但好歹胸部還是很豐滿的。

可現在一刀下去,她渾身上下除了關鍵部位,其他地方都是贅肉,整個人都變得很抑鬱。

我經常見她一個人在沙發上待著,任誰和她說話都不理,時不時還會掉淚珠子。

傅港畢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再加上大家都是女人,我很能理解她心裡那種對人生的絕望感。

我決定幫她一把。

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坐到她身邊,我柔聲開口:「阿姨,我們公司和整形機構有合作,還有專門的外形塑造師,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幫您!」

我在一家相親機構做紅娘,專門負責幫客戶找到心儀的另一半。

像傅港媽媽這樣身材嚴重走樣的客戶,在我們公司也算屢見不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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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必要,我們會建議客戶先做外形重塑,這樣可以提高客戶的形象和氣質,從而也能幫助他們提升自我價值,找到條件更優厚的另一半。

在傅港媽媽沒做手術之前,我也曾提議過給她介紹外形塑造師,可當時她一口否決了我,還說減肥太累,她嘗試了很多次都失敗了,這輩子都不想再折騰了。

「真的可以嗎?」他媽媽暗沉的眼裡有了光,就像擱淺的鯨魚嘗到了海水的味道,「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在長達一年的減脂後,他媽媽的身材終於恢復了正常人的標準。

隆胸手術拆紗布的那天,她穿著緊身連衣包臀裙站在鏡子面前,前凸後翹很有女人味,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激動的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傅港也是笑得合不攏嘴,低下頭就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我傅港是修了幾世的福分,才能遇到你池姝這麼好的女人!」

我羞澀地笑了,又開始暗自期待著他會說出娶我的話。

可惜並沒有。

走神時,她媽媽轉過身忽然一把抓住我,懇切地說:「小姝,你好人做到底,幫阿姨也物色一個好的,成不?」

2.

其實公司有規定,每個員工入職五年以上,才能利用內部資源,幫自己挑一個條件優越的公司。

但機會只有一次,用過就沒了。

我當時覺得這輩子就是傅港了,所以聽到他媽媽的請求,我沒有任何猶豫就把這唯一的機會給了她。

幫她安排了幾次相親後,她和一個礦老闆看對了眼,那礦老闆也就成了現在傅港嘴裡了不起的「乾爹」。

「六十萬嫁妝」——他分明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我爸媽都是農村人,辛苦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錢。

他還故意提醒我「乾爹介紹了女朋友」,說我「無論在外貌還是經濟條件都不如她」,這分明就是他有意刁難,想讓我知難而退。

心真挺寒的,失望和悲切的情緒混雜,整個人都覺得很無力。

他一貧如洗時我從沒有過半句怨言,每次和他鬧矛盾我都會努力回憶他的好,安慰自己他是愛我的,是要和我白頭到老的人,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們是大學同學,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的確救過我一次。

因為家裡不富裕,大學期間的生活費我得自己賺。

一天晚上下班後,我恰巧看到路邊躺著個暈倒的老爺爺。

其實我也擔心幫了老人,會不會被人家反咬一口。

可當時本就是冬天,我裹著羽絨服都能感到刺骨的寒意,何況還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雪,我實在沒法說服自己放任不管。

我把老人送到醫院,老人正在搶救時家屬趕到了。

幾個人一下子把我圍住,根本不聽我解釋,一口咬定是我害老人成這樣的。

這事鬧到了警察局,但無奈的是,老人暈倒的那個路口並沒有監控,也沒發現目擊者,總的來說就是我百口莫辯。

他們想讓我承擔的賠償金 ,我根本就不可能拿得出來,就算有,我也不願意把這錢給他們,我根本就沒做錯什麼。

硬要說錯了,那大概就是不該多管閒事。

事情最後,是傅港幫了我一把,也可以說是他救了我。

他向警方提供了一個視頻,視頻里竟完整地記錄了老人是如何摔倒,我作為個路人又是如何見義勇為的。

接受了老人家屬的道歉,在心有餘悸的同時,我也忍不住多看了傅港幾眼。

身高至少一米八六,在我們班也算得上是班草的級別,走在他身邊會莫名地多幾分安全感。

「其實我一直都有注意過你,」他神態認真懇切,看我的眼裡亮了亮,「你進學校的那天,自己一個人扛了兩大袋行李,身邊竟沒有一個親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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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有我媽媽,也是一個人來的學校,一個人面對的這些。但好歹我是個男人,你那麼瘦小,怎麼會那麼堅強……」

我想起入學那天,的確是一個人進的學校,我爸媽本來也想陪我的,但奈何機票太貴,我也不忍心他們陪著我奔波。

不過他說錯了一點,我一個人扛了兩大個編織袋進學校沒錯,但沒過多久就有個學長過來幫了忙。

我宿舍在六樓,行李基本是學長和他朋友幫我搬上去的,我並沒有出多少力。

但不管怎樣,傅港算是在我最絕望時,拉了我一把,要不是他提供的視頻,我都不敢想像將會面臨怎樣的處境。

事情平息後,我和他的關係開始越走越近,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他給我準備了一個白天鵝蛋糕。

他告訴我,我在他心中就像白天鵝,純潔、勇敢,美麗又讓人著迷。

他說他喜歡我,從見我的第一面開始就喜歡了。

暖黃色的燭光灑在彼此身上,他炙熱而柔軟的唇攆上了我的,我不覺燒紅了臉。

人生若只如初見 ,該多好。

3.

自從傅港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公司原本就提供了雙人宿舍,只是和傅港在一起,我也沒想過要住。

時間一晃過去了半個月,我沒有主動聯繫他,他也沒有給我任何信息,彼此就像個路人一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看著聊天框靜止在半個月前,那是我給他分享了一桌美味佳肴的圖片。

那天是我33歲生日,也是我下定決心和他提前結婚的日子。

我故意請了一個下午的假,準備了一桌子他愛吃的菜,還給自己買了個生日蛋糕。

去年他因為忙也沒顧上我的生日,我一直等他到了後半夜,才見他一身酒氣地進了門。

那是他媽媽和礦老闆在一起的兩個月後。

在那之前的每次紀念日,他從沒有忘記過,生活中的小驚喜更是源源不斷。

原本以為這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可以迎來我們新的人生,實現我的生日願望,把自己嫁給心愛的男人。

沒想到他不回信息,不接電話,後半夜進了家門,隨意瞥我一眼就坐到沙發上玩手機。

他的手指在手機按鍵上飛速跳躍,唇角向上勾著,表情專注認真。

那一桌子反覆熱過無數次的菜,和那個還沒來得及拆封的生日蛋糕,他始終沒看過一眼。

那麼晚了,他還在和誰聊天聊得那麼開心,現在回想起來,不言而喻。

猶豫了很久,我還是選了個周末的清晨回去了。

干我這一行,雙休都是在工作日,之所以這次選擇周末回去,只是想再見傅港一面。

畢竟十三年的感情,不能這麼不清不楚地就斷了,有些話還是得說明白的。

我以為半個月不回去,家裡會慘不忍睹的。

曾經我出差了一周,再回到家時,滿桌都是吃剩的外賣,有的明顯已經變味發臭,一地的菸蒂和菸灰,甚至襪子內褲都隨意扔在沙發上,整間屋子和垃圾場沒有多大區別。

可讓我意外的是,當我推開門進去後,家裡卻乾淨得像剛被打掃過一樣,桌上還放著洗好的車厘子,屋子裡並沒人。

因為我們家的鞋櫃太小,他的鞋總是沒地方放,以前都是隨意扔在角落裡。

可現在角落裡也是乾淨的沒有任何雜物。

半個月沒回來過,此時看到的畫面並沒有讓我覺得欣慰,相反,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有事。

我壓著心中的忐忑,雙手緩緩放到鞋櫃門把手上,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拉。

鞋櫃門開了。

幾雙擦得很亮的Cole皮鞋,洗得很白的Nike高幫,一雙精緻的拖鞋,果然是有個了不起的乾爹,品位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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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主要的是所有鞋子都是男款,我的不翼而飛。

任誰進門看到這一幕,都會以為屋子主人是個高品的單身男士吧?

我才走了半個月,他就已經把我在這個家的痕跡抹乾凈了嗎?

所謂的絕情,也不過如此吧?

這一瞬間,像是有一把鋸齒在反覆切割我的心,要把這十三年來的所有美好和期盼都剜走,割的我渾身顫抖,連呼吸都會疼。

我扶著牆趔趄地往臥室里走,床上用品和窗簾都已經被換了新的,梳妝檯連帶我的所有護膚品和化妝品,也不見了影子,整間屋子是灰白色簡約風。

傅港不愧是做廣告設計出身的人,用心設計起來整間屋子都能給人一種成熟、高端男人的感覺。

沒有太多意外,衣櫃里的衣服也清一色全變成了他的高端品牌。

壓著心口的刺疼 繞了屋子一整圈後,我竟找不到一丁點兒女人住過的跡象。

要不是大門的鎖還沒來得及換,我甚至都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十三年的過往,如此輕易就被他擦得乾乾淨淨,絲毫不留餘地。

4.

傅港回來時,我正坐在他新換的真皮沙發上,盛著血紅色瓊漿的高腳杯在我手裡搖曳。

紅酒是前些年因為我工作表現突出,和好幾個有錢的老闆簽了奢華獨家約,幫公司一下子賺了上百萬,表彰會上領導嘉獎了我這瓶04年的康帝。

那會傅港抱著酒瓶驚詫了很久才回過神,他嘴角咧得大大的,聲音因興奮而發顫:「寶貝,你知道這酒值多少錢嗎?以後我們發家致富 就靠它了!」

之後這酒便被我們當作寶藏放在了儲物櫃最頂端,那是最隱秘、最重要的位置,就像傅港一直被我放在心尖上一樣。

現在這間屋子已經容不下我了,酒放在那反倒礙了眼,不如把它一口乾掉。

他看到我坐在新沙發上時,眼裡先是不可遏制的嫌棄,看清桌上已經被我喝掉大半的康帝,嫌棄的情緒瞬間轉為毫不掩飾的憤怒。

他將手裡拎著的兩大包東西放在玄關處,疾步走到我跟前,沖我罵了句髒話,疾言厲色地吼我:「池姝!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喝掉了多少錢?」

奇怪,見他那麼生氣,我心裡竟隱隱浮起一絲痛快。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斜瞥他一眼:「你媽媽給你找了個礦老闆做乾爹,這點錢對你傅大少爺來說,算的了什麼?」

何況這酒本來就是我通過努力獲得的,是我的,他有什麼資格管我?

一提到他有錢的乾爹,他就沒話反駁我,倒是臉色因生氣而漲紅。

他呼了兩口氣,似乎在盡力隱忍著情緒,聲音從他喉嚨里擠出來:「池姝,你現在的身份已經不適合來這裡了!」

「我現在什麼身份?」

我被逗笑了,他是想說他現在是富家子弟,而我只是個平凡的打工人,身份地位不相配了?

還是想說他已經單方面把我剔除,我不再是他女朋友了?

他手指掐了掐眉心,表情充滿了不耐煩:「你走吧!你的東西我幫你放在小區外的流浪漢那裡,我給過他錢,你直接去找他取就行。」

如果說我對他,對我們原本還抱有最後一絲幻想,那全被這句話徹底澆滅了。

我真的很難想像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我的所有東西整理出來打包好,又是用怎樣的心態,把這些東西直接扔給了一個街邊流浪漢。

他或許隨意丟了幾張鈔票給流浪漢,滿臉鄙夷地說:「錢給你,東西暫時放你這,以後會有個被我拋棄的女人來取。」

原來珍視這段感情的人,從始至終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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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高腳杯里剩下的所有紅酒倒進肚子,酒杯重重放到水晶桌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隨即拎著桌上的半瓶康帝就起了身。

面對眼前的男人,我除了有一絲心疼,更多的是一股怒火正在心裡滋滋炸裂。

我此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傅港,既然以後我們都沒關係了,那我們之前的帳,是不是該算算了?」

他媽媽住院時的四十萬醫藥費,隆胸加外形塑造的十五萬,他媽媽不是我們公司的會員,但占用了我唯一的機會,替她從我們公司資源庫里找到了優等男士,並牽手成功,這筆服務費收他五萬都不多。

這每一筆帳都有理有據,發票憑證,我的銀行卡消費記錄,他想要什麼證據都有,比借條好使一萬倍。

「你欠我六十萬,一分不能少!」

話說出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付這些錢時,我竟沒有一點心疼的感覺,反而還覺得花在他身上挺值。

儘管錢也是我沒日沒夜地加班,顧不上吃飯,說破了喉嚨都沒時間喝水,好幾次因飲水量太少導致尿路感染住院,才賺到手的。

現在回想起來,我真傻。

不經意間低頭瞟了一眼,我腳上的黑色坡跟鞋是兩年前買的地攤貨,一百塊都不到,可他現在鞋櫃里的隨便一雙鞋子都是千元起步。

為了這段感情,我到底是卑賤容忍到了何種程度?

才會淪為現在的下場,像喪家犬一樣被人一腳踹出了家門。

5.

傅港明顯沒料到我竟能把帳算得那麼清楚,也沒料到數額會如此龐大。

他眉頭攢緊,看我的眼裡侵染了怒火:「這些錢可是你當時心甘情願要付的,現在分手了還想拿回去?」

「池姝,你也太小氣,太物質了!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

呵呵,不嫌棄他家窮,不計回報、兢兢業業地為他們母子奉獻了十三年,到頭來「小氣物質」的帽子還是扣到了我頭上。

在這段感情中,我第一次感到了心力交瘁,徹底絕望。

「你讓你乾爹準備下錢吧!」我拎著半瓶康帝冷著臉朝大門走,不再看他,「給你三天時間,錢不到帳就等著

收法院傳票,事情鬧大了誰都不好收場!」

原本心裡就是疲憊與憤怒交加,沒想到扯開大門的瞬間,還正好撞見了一個女人站在門口。

我見過她。

半個月前,我和傅港說想結婚的那天晚上,他點開手機相冊,說他乾爹給他介紹的女朋友,正是眼前的女人。

不是我有什麼過目不忘的本領,只是別的女人的照片被自己男朋友珍藏在手機里,還親口告訴你這有可能是他的未來女友時,你真的沒法忍住不多看她兩眼。

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齣頭的樣子,全身上下隨處可見奢侈品的影子,即使在冬天大衣的包裹下也能看出那玲瓏的身段。

原來這就是傅港一再強調的「門當戶對」。

女人看到我並沒有多餘的情緒,神情顯得從容不迫,就像是回家看到了保姆一般無所謂。

她眉眼彎彎地看著我笑,一語雙關:「姐姐,你就是那個媒婆吧?」

干我這行說好聽了是紅娘,其實就是大家經常說的媒婆。

她在說我的職業,也在提醒我,我在這個家裡只是個媒婆。

沒等我回答,她一撩長發,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聽說姐姐今年都三十三了,臉上都有好幾條皺紋了,現在被人拋棄可得抓緊時間找一個呀,不然這輩子怕是都嫁不出去咯!」

沒忍住,我冷嗤了一聲,現在做小三的都那麼囂張嗎?

不過她和傅港還真是般配,尖酸刻薄的樣子都那麼像,難怪「門當戶對」。

我抬起酒瓶灌了口酒,不咸不淡地說:「小妹妹,別怪姐姐沒提醒你,你可千萬得保證容顏不老,沒良心的白眼狼,是養不家的!」

話說完,我直接撞開她的身子,懶得再跟他們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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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還傳來傅港討好的聲音:「雅雅別和那女人一般見識,我買了你最愛吃的牛排,今晚我們吃燭光晚餐……」

燭光晚餐,果然還是得看和誰一起吃。

嬌嗲的聲音裡帶了幾分怨氣:「哥哥怎麼忘了,今晚我們要和爸媽一起吃飯的……」

那麼快就發展到見家長這一步了?

說來慚愧,我和傅港在一起十三年,他還從沒有跟我回老家見過父母,每次我委婉地提起,他都是以「最近太忙」、「要陪我媽」之類的話來搪塞我。

小區門外的胡同里一直住著個流浪漢,以前我和傅港家裡做多了菜,都會把多餘飯菜打包裝好送去給他。

我覺得他挺可憐的,尤其像現在這樣白雪皚皚的季節,他難免又得受凍挨餓。

我去超市買了些吃的,又買了一床很厚的棉襖,抱著東西剛要轉進胡同,電話響了,是我媽打來的。

自從過了三十歲,家裡人的催婚電話隔幾天就會來一個,繞來繞去始終都是那麼幾句話——「再晚就嫁不出去了」、「高齡產婦很危險」、「你一直不結婚,我和你爸不放心啊」……

現在我和傅港剛分手,這事我還不想告訴他們,免得讓他們擔心。

電話我並沒接,掐斷後回了條信息過去——「在忙,一切安好,有空會回電話。」

把手機揣進兜里的時候,不小心灌了兩口冷風,冷得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心裡的鬱結也跟著更嚴重了,33歲突然失戀,我是得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一下了。

這麼想著,步子已經邁進了胡同,剛抬眼便望見身子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流浪漢。

他肥碩的身軀旁邊,堆著兩個被撐得鼓鼓的超大編織袋。

原本這些東西不要也罷,但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划算。

它們就像我現在手中拿著的這瓶康帝一樣,都是我付出勞動換來的,拿回來不是應該的嗎?

把超市買的東西都給流浪漢時,他明顯一怔,立刻一個勁地向我道謝。

臨走前,他遞了一封信給我,說是有人讓他轉交給我的。

我好奇地打開信,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但筆勢矯若驚龍——「一星隕落,黯淡不了璀璨星空,一花凋零,荒蕪不了整個季節。我回來了。」

著名為——路一航。

6.

大學入學那天,我艱難地拖著兩個又大又重的編織袋走到宿舍樓下,正在愁著該怎麼把東西搬上樓時,身後傳來了清朗的男聲。

「同學,需要幫忙嗎?」

我聞聲回頭看他,卻正好被陽光刺疼了眼,不禁皺起了眉。

想用手掌去擋陽光時,跟前的男人先我一步挪動了身體,他高大的身子瞬間替我遮住了刺眼的光。

也是在這時,我才勉強看清了面前的男人,白T恤配工裝褲,輪廓端正立體,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身材勻稱得堪比模特。

長這麼大,我第一次見過那麼好看的男生,好看到用「帥氣」、「俊朗」這樣的字眼形容他都不夠。

被這樣絕世容顏的男生盯著看,我的臉瞬間燒得滾燙,羞赧地低下了頭磕巴著說:「沒,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

沒等我話說完,他和另一個男生已經一人扛起了一大個編織袋,直接進了宿舍樓。

路過宿管阿姨時,我還聽到他有禮貌地和阿姨解釋:「我朋友今天報道,這東西太沉,我們幫她拿上去。」

宿管阿姨笑著點頭,還夸小伙子長得帥又細心,誰能做他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我全程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沒敢多說一句話。

後來知道這男生叫路一航,是大我兩屆的學長。

胡同口的汽笛聲抽回了我的思緒,在胡同口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黑色轎車,男人站在副駕駛座門前,面對著我,陽光撒在他的身上,如初見般乾淨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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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闊步走到我跟前,把我手裡的編織袋接了過去,聲音清朗而熟悉:「姝姝,好久不見!」

路一航,好久不見。

從小到大,身邊的人要麼叫我池姝,要麼叫我小姝,只有他一直叫我姝姝。

大學微信聊天時,他說「姝姝」的諧音像「豬豬」,很可愛。

若不是那天下班回宿舍遇到了暈倒的老人,若不是傅港正好拍到了視頻救我於水火,他還會一聲不響地離開嗎?

我們的故事還有沒有可能繼續下去……

其實我一開始喜歡的人是路一航,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喜歡了。

他幫我把行李拿上樓,我過意不去提出請他們吃飯,他同意了,但選的地方卻是學校食堂的包子鋪。

後來才知道,他猜我的經濟狀況可能不太好,又怕直接拒絕我會多想,就乾脆撒謊說喜歡吃包子。

真是難為他,為了圓這個謊,他差不多吃了快兩年的包子。

我們認識後,每天聯繫的都很頻繁,我經常半夜還躲在被子裡回他信息,我們從生活瑣事聊到頭條趣聞,從古今中外嗑到兒女情長,和他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但僅限於文字聊天的模式。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們面對面交流時,他就會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能用一個字解決的話絕捨不得多說一個字。

熟絡後,我知道他和他爸爸原本是香港人,他爸爸來內地做生意發家後就留在了這裡,安了家。

而他是他們家的獨苗,以後要繼承家產的那種。

坐進路一航的車子後,我側目瞧了一眼胡同深處,以後不會再回這裡了,希望流浪漢能照顧好自己。

可意料之外的是,從搬東西到坐進車裡只不過用了十分鐘不到,胡同里的流浪漢卻不見了人影,一起消失的還有我買給他的那床厚棉被。

「你先睡會,」路一航發動了車子,將我飄過去的思緒抽回,他柔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你最近應該都沒休息好。」

他怎麼知道我沒休息好?

這半個月,我一靜下來就會想起傅港說的那些話,在生氣的同時又總會忍不住拿出電話,盯著不曾有新信息的聊天框發愣,不知不覺人的確瘦了一圈。

路一航此刻突然這麼說,應該是看到了我的黑眼圈吧?

7.

迷迷糊糊中感覺車子停下了,但或許是我最近真的沒怎麼睡覺,眼皮子竟打起架來,怎麼也睜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撐開了眼皮,才發現身上多了一件黑色風衣蓋著,車窗外有些昏暗。

看清是在地下車庫的瞬間,我驀然想起路一航送我回公司宿舍的事,心裡猛地一驚,連忙轉頭,卻正好與他四目相對,撞進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睛裡。

憋著心裡的慌亂,我連忙側頭躲開他的眼神,磕磕巴巴地說:「抱歉,我睡著了,等很久了吧?」

我能感覺到他依然看著我,卻不說話。

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我只得輕咳兩聲,繼續道:「到了嗎?一會東西放上樓,我請你吃飯吧?」

順便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突然失蹤,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今天又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好!」

他答應得簡單幹脆,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十多年過去了,他好像還是沒怎麼變。

讓我詫異的是,路一航並沒有送我回公司宿舍,而是進了公司旁邊的一家高檔小區。

據他說,這套兩居室買下後就一直空著沒人住,現在我住進去剛好。

其實我們公司宿舍離公司還是有段距離的,上車前我只告訴了他宿舍的地址,並沒有提是什麼公司。

他現在能直接把車開到這來,難道是巧合?

恰巧他在我們公司旁邊買了套房子?

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公司宿舍我住不慣,現在的確急需一個落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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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一起把行李挪進了那套兩居室後,我立刻把半年的房租給他轉了過去。

「房租按照市場價付你,必須得收。」

我微微挑起唇角,話裡有話地看著他的眼睛說:「謝謝你今天突然出現,真是幫了我個大忙。」

「突然出現」這四個字被我故意加重了語調,他能那麼湊巧出現在胡同口等我,又那麼湊巧在我公司旁邊買了套房子。

哪有那麼多巧合?

他明顯聽出了我話里的困惑,但卻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先去吃東西,餓了。」

我欣然點頭,反正他敢再出現,該說的話他遲早都得說,填飽肚子再說也不遲。

吃飯的餐廳他選在公司附近,這家店的裝修奢靡,老闆是俄羅斯人,菜式美味可口對應著價格也貴得離譜,我只在請公司大客戶吃飯時,才捨得來這裡。

坐下後,他沒並有給我看菜單,而是用一口流利的俄語與服務員交流,之後上的菜也都是我喜歡的。

這不禁讓我對他又多了幾分好奇。

當初我和他在校園裡可以說是形影不離,誰看了都以為我們是一對,我們彼此也是心照不宣,已經到了窗戶紙一捅就破的地步。

但偏偏大二那年,在我被老人家屬逼到牆角的時候,他失蹤了。

當時的處境令我很無措,尤其是警察告訴我路口沒有監控時,我身子一軟,差點跌坐在警局的瓷磚地板上。

我顫著手指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撥通了路一航的電話,電話里卻一直是盲音,隨後還被人掐斷了,再打就直接變成了關機。

從那天之後,我沒有再主動聯繫過他,以前總能在球場,在食堂,在教學樓,在宿舍樓下看到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再到後來,傅港出現用視頻幫了我,同時我也得知路一航辦了退學,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服務員走後,他嚴肅認真地看著我,說:「姝姝,我一直欠你個解釋。」

8.

我沒吭聲,以同樣專注的神情看他,事情過去了十多年,若不是今天再遇到,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但這並不代表我釋懷了。

畢竟人在最無助時,總會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認為最可靠的人身上。

如果這時你發現他並沒有想像中靠得住,甚至棄你於不顧,那曾經所有的春色撩人,恐怕也只是曇花一現。

「其實當年在你出事後的第三天,我曾去醫院找過你,」他眸色沉了下來,往事再回首,他似乎很痛苦,「我趕到醫院時,親眼看到你在傅港懷裡抽泣……」

第三天,已經是傅港把視頻公布出去,洗清了我的冤屈的時候。

老人的家屬在醫院裡給我道歉,我因為驚魂未定和莫名的委屈,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淚一下子嘩嘩湧出來。

傅港當時陪在我身邊,借了我個肩膀。

沒想這一幕會被路一航正好撞見。

「我當時想,看到有人照顧你,我就能放心地走了。」

路一航淡淡一笑,眼裡卻隱隱有些泛紅。

他和我解釋,我出事那天晚上他被他爸的幾個手下硬扯上了車。

被帶回家後,他知道我出了事,不顧他爸的反對,一心急著要去找我。

沒想到卻惹急了他爸爸。

他爸一直想讓他出國深造,以後回來接手家業,只是這裡一直有他放不下的執念,他才拖著不願離開。

那晚他和他爸的爭吵,瞬間點燃了他爸壓抑已久的怒火,根本不理會他的反抗,叫了幾個保鏢就把他連夜送出了國。

他在醫院看到我在傅港懷裡抽泣的那天,是他趁保鏢不注意,偷偷買了機票趕回來的,只是沒想到卻看見了這一幕。

他當時死了心,重新回到了國外,決心要放下。

這是我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當著我的面說過最多的一次話,看得出來他在極力解釋,但依然還有些疑點是我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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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知道我會去找那個流浪漢?」

傅港說把我的東西放在流浪漢那的時候,其實我第一反應是要當垃圾扔了的。

只是出於內心深處的一縷不甘,也是出於對流浪漢及自己無家可歸的相似遭遇而心生憐憫,才決定回去的。

一件我自己都不確定的事,路一航又是怎麼掐準時間出現在那的?

「你還記得,當初和我一起幫你搬行李去宿舍的那個男生嗎?」他神態自若的看我,看上去並沒有要瞞我的意思。

當初的確有個男生陪他一起搬東西,印象中那男生身材挺胖,身高和我差不多,由於只見過一面的緣故,現在已經記不起他的樣子了。

等等……路一航這時候提到那個男生,不會是想告訴我……

流浪漢滿臉鬍子,身著又髒又破的衣服,從沒見他站起來過,所以不知道他有多高。

不過如今細想起來,他作為一個常年住在胡同里的人,按理來說應該經常三餐不繼,身材又怎麼會那麼胖……

而且,我好像從沒見他出來乞討過,那他這麼多年,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一臉震驚,路一航坦蕩地直言:「我去國外第三年,偶然間聽說你在一家公司做紅娘,經常被人瞧不起,過得很不好。」

紅娘的工作確實不容易,圈內人經常在傳,說我們是在出賣自己的姻緣來成全別人,還要遭受很多人的冷眼和嘲諷,是出力不討好的職業。

傅港一家子和那個叫雅雅的女人,就是瞧不起我們的典型例子。

路一航眼裡流過一絲悵惘,接著說:「我當時實在沒辦法抽身,只能花錢雇了從前的朋友,在你家小區外住下,暫時替我守護你。」

「你沒發現,你每次路過那都能看到他嗎?」

我曾經是懷疑過,一個流浪漢住在同一個胡同里十年,城管竟然也不管,也不進行安置,這怎麼也說不通啊。

只是當時傅港勸我不要多管閒事,小心又重蹈覆轍當年的悲劇,我也沒再細想下去。

真沒想到,這竟是路一航為了保護我而故意安排的人?

難怪剛才從胡同里出來,跟著路一航上車後,我無意中竟發現流浪漢不見了。

路一航眉頭微擰,聲音多了幾分歉意:「姝姝,對不起,這事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我怕你覺得我是在監督你,其實我只是身在國外,又知道你過得不好,不放心你,所以……」

愣了半晌,我還是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流浪漢是他安排的,那我這些年的動向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那房子正好買在我公司附近,也就不奇怪了。

其實能聽到他的坦誠,比我自己去揣摩的感覺好多了。

以前傅港做什麼事都不喜歡說明白,吵架也喜歡玩冷戰,總要我去猜他的想法,挺累的。

雖然路一航插眼在我身邊的方式有些極端,但好在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畢竟當初他被他爸突然送出國,同時帶走的肯定還有比我現在更多的不情願和不甘心。

這頓飯總體來說還算舒暢,要不是臨走前遇到了他們,甚至可以用「圓滿」來形容。

9.

離開餐廳前,我去了趟洗手間,路過雅座時,卻正好聽到裡面有人提起了我的名字。

「雅雅和咱家小傅才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那池姝一個媒婆還想扮天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誰……」

略顯得意的聲音接過了話茬:「是啊,當初是她覥著臉追的我。現在分手了,她竟然還有臉來要錢,還拿律師函 威脅我!」

「她別痴心妄想!談戀愛哪有不花錢的?再說要不是她耽誤了你,你和雅雅難說早就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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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倆你一言我一語,一唱一和那叫個精彩,我都忍不住要為他們拍案叫絕了。

當初傅港雖然是以恩人的身份出現,讓我對他刮目相看,感恩戴德。

但當時是他自己說的,從見我第一面起就喜歡我了,還經常忍不住想要知道我的一舉一動,不然又怎麼會恰巧拍到老人暈倒的那一幕?

在跟傅港的這場愛情博弈里,不說是他先追的我,至少我也沒有主動去向他表達過愛意,怎麼就成我覥著臉去找他了?

離開傅港家時,我自認為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大家好聚好散,本來沒什麼不好的。

但偏偏這對母子就是喜歡演,喜歡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既然如此,我也願意奉陪。

當我推開虛掩的門,神態雍容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應該就是那個雅雅之前說見父母的飯局。

房間裡除了傅港他們一家三口,還有雅雅,她身邊也坐了一對中年夫婦,應該是她的父母。

雅雅可能是剛被未來老公和婆婆誇讚過,嬌小的臉紅撲撲的,但她父母卻陰沉著臉,看上去不太高興。

想來也是,親家的人竟然當著他們的面說這些話,老兩口都是過來人,又不傻,當然會從言語間聽出傅港一家人是什麼德行。

他們一定擔心,自己的寶貝女兒有天會和我一樣,替人做了嫁衣,還拿不到做衣服的成本,反而被人抬著四處造謠,毀了聲譽。

我發現,傅港和他媽媽,智商其實並不高。

他們母子這樣的人,和他們說再多也是浪費口舌。

我的目光落到礦老闆身上,莞爾一笑:「路老闆,真沒想到,我們再見面竟是這樣的場面。」

沒有刻意討好,也沒有疾言厲色,我在掐他三寸,探他態度,畢竟剛才我在門外,我是沒法看見他聽到那些話時,是什麼表情的。

「池小姐別來無恙,」他掛上商業性假笑看我,「茶餘飯後,他們隨意談笑而已,如果池小姐聽到了什麼,可千萬別當真。」

果然是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狐狸,什麼場面沒見過,淡定自如、事不關己的模樣,已經是給我的最好回答。

他在提醒我,「他們」剛才在開玩笑,讓我不要認真,但不管「他們」說了什麼,和他都沒關係。

這六十萬,看來他是不準備給我了。

就在我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辦時,傅港適時上前補了一刀,補給他們自己的:「池姝,你到底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

「我乾爹說了,那些錢是不可能給你的,最多給你幾萬塊遣散費 ,你走吧!」

話音一落,戲劇性的畫面立刻出現——路老闆原本勝券在握的樣子瞬間垮下來,漆黑如夜的眼裡已經攢了怒意。

臉色最難看的還是雅雅的父母,幾萬塊的遣散費,對他們有錢人來說和打發叫花子有什麼區別?

他們一定是看中路老闆有錢有勢又大方,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傅港。

可這頓飯吃下來,恐怕他們得重新考慮這未來夫婿了。

「池小姐讓你見笑了,」路老闆依然擠著笑看我,但語氣明顯已經不如先前那麼輕鬆自在,「你看啊,今天我這是家宴,要不咱們私下抽個時間再聊?」

以退為進,轉移話題,還用「家宴」來搪塞我,現在和老江湖再斗下去,我確實沒什麼勝算。

這事得從長計議,不能急。

我禮貌性 笑了笑,正準備點頭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我一激靈。

「既然是家宴,姝姝加入,再合適不過。」

10.

「你怎麼會在這!」

路老闆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風輕雲淡的態度隨著路一航的出現,瞬間轉為驚訝,似乎還夾雜著幾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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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一航沒看他,挺著胸膛,闊步走到我身邊,有力而溫暖的手摟住了我的肩。

「陪你未來兒媳吃飯!」

見到路一航出現的那一刻,我已經多少猜到了些。

世間的緣分還真是奇妙,大一時我喜歡了一個男生,關鍵時刻男生卻被他爸爸送出了國。

十多年後我把一對中年夫婦撮合在一起,為此我付出了經濟和情感上的雙重代價。

但戲劇的一面又是,我撮合的男人,竟然正是我之前喜歡的男生的父親。

我怎麼之前沒注意到,路一航和路老闆都姓路呢?

還是大意了。

路一航說完,專注的目光已經對上了我的,寵溺地颳了刮我的鼻尖,問我:「還想吃點嗎?」

我搖頭,先前已經吃過很多了,而且和噁心的人坐在一起吃飯,會反胃的。

路一航帶我走的時候,我能感到房間裡充斥的尷尬和寒意,一雙雙不安又焦躁的眼神緊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瞪出一個窟窿。

轉身時我特意瞟了傅港一眼,他的眼神在我和路一航之間徘徊,神色變得很難看。

路一航把我送進小區後,並沒有要上樓的意思,車子熄了火,四周瞬間沉寂下來。

想到先前他和他爸說,我是未來兒媳的話,我不禁覺得有些尷尬,臉不自覺地開始發燙。

那應該是他為了顧及我的面子,才故意這麼說的。

我抬眼看他,扯了抹僵硬的笑:「剛才……謝謝你替我解圍。」

昏黃色的路燈從車窗里射進來,顯得他的臉似乎紅到了耳後根:「恩……應該的,好好休息。」

我輕輕「恩」了一聲,連忙開門跳下了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單元門。

奇怪,為何此時我心裡會有一絲莫名的波瀾,明明在路一航消失那天,我就曾告誡過自己,以後一定要把他忘乾淨。

這套兩居室雖然沒人住過,但生活必需品像是提前備好的,屋子裡也被人打掃得一塵不染。

有幾張畫像掛在牆上,為屋子平添了幾分藝術氣息。

我隱隱察覺到,這畫無論是素描還是油墨,女主似乎都是同一個,只是年齡看上去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不等,她們眉宇間和我還有幾分相似。

如果沒猜錯,這些應該都是路一航的傑作。

大學時他就是攝影協會的會長,在拍照攝影之餘,他也喜歡繪畫,是那時公認的文藝校草。

他畫的作品還曾在市裡得過獎,那會誰都沒料到,一個非藝術學院的學生,竟能有這般天賦。

洗澡時,我隱約聽到手機一直在響。

等我洗完出了浴室,才發現手機上是從未有過的熱鬧——

路一航發來信息:「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多晚都可以,我手機不關機。」

路老闆:「池小姐在忙嗎?我們約個時間見一面吧?」

一條好友申請,備註信息為:「姐姐好,我是凌思雅,有個驚天大秘密想和你分享。」

凌思雅,就是傅港的現女友,雅雅。

最後是傅港的信息:「為什麼不接電話?池姝!你不應該和我解釋清楚嗎?」

然後我才發現,有十三通未接電話,都是他打的。

11.

我不認為需要和傅港解釋什麼,這些年我對他問心無愧,他最後對我的冷漠和絕情,比這個風雪淒淒的冬天還叫人心寒。

現在既然分手了,那以後也再無瓜葛。

拉黑,刪除,再見,再也不見。

我給路一航回了條信息,內容很簡單,就是向他道謝,順便讓他早點休息。

路老闆跟我直接約好了明天中午見面,要拿回那六十萬,還得指望他。

原本我在路老闆眼裡只是個拿錢辦事的媒婆,地位無足輕重,說的話也無關痛癢。

但今晚路一航的突然出現,無疑亂了他的陣腳,他現在比我更迫切需要見面,因為他路家的大部分家產,都已經過繼到了他兒子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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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闆決定和傅港媽媽在一起之前,就曾做了財產公證和轉移。

他一樣是在提防著傅港母子,不想家產被外人分走的。

傅港母子自以為攀上了富豪,其實也只不過是靠人家的施捨而獲得短暫的風光,一旦有天被一腳踹開,下場只怕會更慘。

這些事傅港他們自然是不知道的,畢竟他們正在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我又怎能做饒人興致的事?

關於雅雅的好友申請,我猶豫再三,還是通過了。

倒不是好奇她要給我分享什麼秘密,就是懷著一顆聖母心,想和她心平氣和地聊聊。

不過這個想法,在她給我發來幾張圖片後,瞬間消失殆盡,隨即立刻轉為無名孽火,將我渾身點燃,在我心中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照片不記得是幾年前拍的了,那時候傅港還沒有什麼乾爹,他對我還是極好的。

有天晚上他生日,我們在家裡慶祝,醉意朦朧間,他幫我換上了一身黑色兔女郎的情趣內衣。

雖然尺度有點大,但想著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又是他生日,放開一點玩也沒什麼。

第二天清醒後,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當著我的面,把當晚拍的那些出格照片全刪了。

不過現在看來,他還是留了一手。

看著雅雅發來的一張張露骨風騷的照片,我捏著電話的手都在發抖,感覺就像一根根針在一下下猛戳我的心臟,挑開我的傷疤,告訴我曾經的自己是多麼可笑。

「姐姐挺平的,難怪他說和你在一起如同嚼蠟,提不起半點興致。」她諷刺的字眼扎疼了我的眼睛。

沒等我回復,她又很快發來一句:「姐姐,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糾纏傅港,也不會糾纏路叔叔和他兒子,這樣大家各自安好,畢竟照片不小心被發到網上就不好了,你說呢?」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先前我還奇怪她大半夜給我發這些照片是出於什麼目的,現在全懂了。

其實和傅港他們家的恩怨,說白了和她凌思雅沒半點關係,她卻似乎比傅港,比路老闆他們還要著急。

看來在她和傅港相處的這段日子裡,她已經徹底墜入了愛河,就算她父母再不滿意這個未來女婿,也拗過她這刁蠻公主。

我小時候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膽大,大人都不敢捅的馬蜂窩我敢,有黃鼠狼 跑進村裡偷雞,是我大半夜帶著家裡的大狼狗 抓住了它。

我從小命硬,試問怕過誰?

12.

凌思雅的信息我沒回,直接把她拉黑刪除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想做什麼隨便她,我磨好刀等著。

翌日中午,我準時赴約。

在去的路上還接到路一航的電話,他不知從哪聽說了我要和他爸見面的事,略顯焦慮地勸我:「你實在沒必要單獨見他,你的錢,我有辦法要回來。」

他說得斬釘截鐵,態度誠懇,絕不是在框我,但我還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這是我曾經為自己犯下的錯買單的錢,能不能拿回來就看自己的本事,我沒理由拉他下水。

見到路老闆之前,我打開了錄音筆,干我這一行,和客戶交流時錄音,是公司監督員工的手段,也是員工到關鍵時刻保護自己的權威證據。

算是一種習慣吧。

為了讓他放心,見了面簡單寒暄後,我把手機螢幕朝上放在桌角,我碰不到的地方。

「池小姐是聰明人,很明事理,」他掐滅指尖的雪茄,忽然眯著一雙漆黑的眼看我,「你放心,這次見面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和我的『未來兒媳』嘮嘮家常。」

他是拿捏不准路一航那天所說的「未來兒媳」,到底是開玩笑的隨口一說,還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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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捏不准,但至少現在不會讓他看出貓膩。

我淡淡一笑,直截了當地說:「路老闆,其實您也知道,一航和我大學就該在一起的,只是中途出了點意外,讓我倆斷了聯繫。」

「現在緣分既然讓我們又碰到了,那晚輩們也不求別的,只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不管以後我和路一航會走到哪一步,至少在這一刻,謊稱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是我能想到拿回錢最好的辦法。

路一航,你知道了可千萬別怪我……

聽完我的話,路老闆慈愛客氣的樣子也不裝了,神色沉下來,直奔主題:「是不是六十萬到手,你就自己消失?」

和聰明人打交道,果然容易多了。

我回答得乾淨果斷:「是!」

這問題要是放在十年前,我可能還會氣憤地把錢砸回去,想都不想就告訴這老頭,我和你兒子是真愛,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但33歲的我,早就不得不向現實低了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大家合作過一次,建立了信任的基礎,路老闆並沒有讓我立下字據,直接開了八十萬的支票給我。

他彎了彎唇,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幾分,表情有些晦澀難懂:「六十萬原本就是你應得的,另外二十萬,算是一個父親遲到的歉意。」

直到離開,我也沒想明白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

回到公司後,我把完整的錄音給路一航發了過去,順便把他爸給了我八十萬支票的事也告訴了他。

畢竟是利用了他女朋友的名頭,錢才能那麼順利地拿回來,再加上他爸說的最後一句話,讓我隱約覺得這話更像是要我轉達的意思。

等把所有事情都和路一航說清楚後,電話里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晌久,他才沉沉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姝姝,錢你拿著就好,但答應他的事,你可以當做沒發生過,這只是他的計謀,他也不會認真的。」

是指我答應他爸,拿了六十萬就自己消失的事?

沒給我問下去的機會,他好像在忙,匆匆囑咐了我幾句,讓我有事隨時聯繫他,接著就掛了電話。

我也沒有再細想下去,人生漫漫,以後的事誰又說的准?

但無論怎樣錢我是拿到手了,接下來,如果某些人不懂得珍惜機會,那我只能靜觀其變,必要的時候推波助瀾。

最後,讓惡人付出代價就好。

13.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漸漸恢復了平靜,我把那兩大個編織袋裡的東西重新做了整理,所有和傅港有關的東西,都被我扔進了垃圾桶。

在我從路老闆那拿到錢的一月後,我偶然發現路老闆的名字又出現在了公司資源庫里。

公司是有明確規定的,只有被證明為單身男女的人,才有資格被選入庫。

也就是說,路老闆和傅港一家子的糾葛結束了?

這件事不需我花太多心思去調查,這一個月來,有人基本每天一到下班時間就會在我公司樓下等我,風雨無阻。

今天出於好奇心,我可以勉強見他一面。

我從久違的公司正門走出去,只見傅港蹲在花壇邊,衣服皺巴巴的,下巴一圈的鬍渣應該好久沒打理過了,濃濃的黑眼圈透出了一股憔悴,額頭上還貼著紗布,像是受傷了。

他見了我,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片刻後,眼裡立刻冒起了星星點點。

就像餓了好久的野狼終於尋到了食物。

他一下子從花壇上跳下來,迅速衝到我跟前,大概是怕我會走,還雙手張開,整個身子拉成了個「大」字,妄圖將我的路堵死。

但我若要走,就憑他又奈我如何?

就像現在,只有我想見他時,他才見得到我。

他啞著嗓子,哀求的語氣:「小姝,以前的事,算我做錯了,你原諒我,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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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幫我找到我乾爹,我就答應你,馬上和雅雅分手,我們結婚,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他來找我,果然是因為路老闆的事。

這一秒我只覺得自己可悲,付出十三年的青春,在他心目中卻只是只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舔狗。

他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談感情。

「分手」、「結婚」這些字眼,在他那隻不過是為了謀取某種利益的手段。

「我和我媽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半月前都拿給我乾爹去投資了……」他垂下眼帘,樣子是從未有過的難過,「可前幾天我乾爹突然說投資失敗了,那些錢也拿不回來了……」

「後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電話打不通,我們去他家找他,我還被保鏢揍了一頓……」

他摸著額頭上的傷疤, 企圖喚起我的憐憫心,努力向我賣慘:「我們報了警,但根本沒用,警察說投資是我們心甘情願的,風險只能自己承擔……」

「小姝,你幫幫我,好嗎?求你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聽他訴苦,我心裡竟覺得暢快。

分手那天,他也說那六十萬是我心甘情願為他們付出的。

「心甘情願」的惡果,沒想到他們有一天也能嘗到。

「傅港,你能成熟一點嗎?」

相比復仇後的快感,我現在更多的是覺得他可憐,三十幾歲的人了,處事作風怎麼還那麼幼稚?

就算他和凌思雅分手了,他認為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就算我同意回去,他以為路老闆還會要他們母子,還會把那些「投資失敗」的錢,還給他們嗎?

農夫救了蛇卻被蛇反咬一口,不可能因為蛇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改變,就願意冒險再救第二次的。

路老闆是商人,最精打細算的商人。

如果剛分手的時候,傅港他們自己有能力把錢還給我,這事就不會損害了路老闆的利益,可能他們也不會那麼快被路老闆拋棄。

生而為人,若只會一味索取卻不知感恩,那跟牲畜又有什麼區別?

「我們分手了,還麻煩你以後離我遠點!」

話說完,我一把扒開他的身子,闊步往前走,我想知道的事都已經清楚了,實在不想和他再耗下去。

但傅港明顯沒打算放過我,他朝我吼了一嗓子:「池姝,我已經那麼低聲下氣地求你了,如果你還是不識好歹,大不了大家誰都不好過!」

我停下腳步,咬牙切齒地回頭瞪他,故意裝作被惹怒的樣子,心裡卻說不出是悲是喜。

人和人之間留有餘地是最好的,但如果他非要走極端,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他見我如此,果然以為我被他懾住了,帶著嘲意和威脅的笑聲愈發放肆張揚:「雅雅之前想做的事,是因為我一直壓著,她才沒有去做……」

「你要是還這樣頑固不化,我……」

我打斷了他,面無表情地說:「你家凌思雅想做什麼,讓她放手去做!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後果很嚴重!」

可以嚴重到,他們承擔不起。

傅港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垃圾桶,眼神變得狠戾:「我當初怎麼會答應他救你!池姝,你活該被人冤枉,走著瞧!你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做人!」

狠話說完,他轉身就走,只留了一個陰翳的背影給我。

他要如何報復我,其實我不並不在意,也不害怕。

但他剛才是不是說,他當初救我,是因為答應了某個人?

14.

這句話我反覆思索了很久,回到家裡吃著路一航做的飯菜,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從搬到這裡,路一航基本每天都會過來做晚飯,按照他的解釋是——「經常吃外面的不衛生,一個人做了又吃不完,不如一起。」

繼承了幾千萬家業的路少爺,還真是勤儉持家。

路一航在我頭頂輕輕拍了兩下,像安撫小孩子一樣:「工作不順利嗎?有心事?」

我回過神來看他,輪廓分明,鼻樑高挺,乾淨的眼睛黑亮亮的,真好看。

這麼好看的男人,真的會喜歡我這麼平凡的女人嗎?

十幾年前傅港救我這事,到底又和他有沒有關係?

以前的事,他會不會還有所隱瞞?

我該直接問他嗎?

一連串疑問炸得我腦袋嗡嗡作響,我放下了筷子,揉了揉太陽穴,輕聲說:「可能是今天太累了,你吃完早些回去,我想睡會。」

還是不問了吧,萬一事情和他沒關係,再提到以前的事,還徒增了彼此的煩惱。

接下來,應該還有一場硬戰要打,我得做好十足的準備。

看到我那些露骨的照片被放在某論壇上的時候,我並不意外,如果沒猜錯,發布人應該就是傅港。

下面的污穢評論不堪入目,我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耐心地看完每一條評論。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我指甲都把掌心掐出血印的時候,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叫「港灣有雅雅」的ID。

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誰,而她和傅港發表的內容,已經足以讓他們自食其果。

「看阿姨戴著戒指,肯定是結婚了還在外面亂搞,太不要臉了!我知道她家的地址,地址是珍遇小區19幢xx單元xxx,我們要讓這種骯髒的女人付出代價!」

照片上的我的確是戴著戒指的,那是傅港早些年在街邊玩套娃娃時,隨手扔到的。

他當時隨口說那是訂婚戒指,我就傻傻地信了,後來還一直戴在無名指上捨不得拿下來。

這東西在我搬到這裡,收拾東西的那天,已經和垃圾一起扔出門外了。

他們發的內容我全部截圖保存,隨後報了警。

雖說侵犯個人隱私判不了他們幾天,也罰不了他們多少錢,但要毀掉他們,已經足夠了。

傅港本來就是個廣告策劃,做生意信譽和名聲是最重要的。

一旦讓客戶知道他因為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權 而坐過牢,那誰還敢把公司資料交給他?

到時候任憑他有再好的廣告設計,都沒人敢買帳,失業、被社會唾棄也是遲早的事。

至於凌思雅本來就是千金小姐,有錢人的面子比什麼都重要,現在她給凌家丟了臉,那她也不會好過。

其實我根本不想走到這一步,也給了他們很多次機會,畢竟這事損人不利己,一旦發生了,雙方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傷害。

可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的,何況我是個人。

15.

雖然他們發布在網上的東西,很快就被網警清除了,但肯定還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內容。

我甚至都已經準備好,要遭受一陣子的冷嘲熱諷。

但讓我意外的是,接下來的日子依然風平浪靜,也沒有像別人描述的網暴經歷那樣,什麼早上開門會踩到狗屎,走在路上會被人堵著拍照砸雞蛋。

要不是傅港和凌思雅被抓的事在網上被曝光,我甚至都懷疑這事是不是根本沒發生過。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其實是路一航在暗箱操作,幫我把事情都壓下去了。

在傅港入獄的第二天,我剛進公司大門,就見他媽媽掙扎著想進我們公司,但被保安堵在了門口。

她宛若瘋癲地扯著嗓子朝我嘶吼,罵我的話很難聽,她此時就像只自以為是獅子的貓咪,扮演著最滑稽的小丑。

我和傅港在一起十多年,公司同事誰都知道我平時是怎麼對待他們母子的,現在她出現在這,不過是作繭自縛,自取其辱。

「你再不閉嘴,我可以讓你兒子一輩子出不來!」

聲音沉悶而有力,帶著嗜血的壓迫感。

我聞聲望去,是真沒想到出現的人會是路老闆。

傅港的媽媽被路老闆吼了這麼一嗓子,「咚」的一聲,只見她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絕望的淚水吧嗒吧嗒掉下來,卻始終沒敢發出聲音。

怎麼說呢,看著她可憐,但又覺得她是咎由自取。

最後我還是拿出了錢包里的兩千塊現金,讓保安代為轉交給她。

這麼做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可憐她而已。

我把路老闆迎進辦公室,給他倒了杯上好的龍井。

他接過茶,笑意盈盈地看我:「小姝,我來得有些冒昧,你別介意啊。」

我連忙笑著搖頭,他出現的剛剛好,像傅港媽媽這樣鬧上門的情況,就算報警對公司的影響也很不好。

「路老闆,今天的事還多虧了您,晚輩向您道謝了,等有機會,我請您吃飯。」

想到上次拿了他的錢,但之後還是一直和路一航有來往,我驀地臉紅起來,一下子有些語塞,不知該怎麼和他解釋……

他卻一臉不以為意,啜了口茶,笑著說:「吃飯的事,我記下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我這次來,是來謝謝你的!」

我不明所以地看他,想不通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他感謝的。

「謝謝你,把我那天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了我兒子……」

聽不出責備的意思,我第一次在他深邃的眼裡看到一抹柔情,是父親對兒子獨有的疼愛那種。

他說,十多年前,他迫切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出息,所以一直很想把路一航送到國外深造,回來好繼承家產,發展壯大家業。

只是沒想到當時路一航竟對出國那麼反感,任憑他用什麼辦法,路一航都不答應。

最後沒辦法,正好那天晚上他喝了酒,路一航又跟他吵得不可開交,他乾脆心一橫,叫幾個保鏢把路一航送出了國。

「沒想到因為這事,他恨了我十多年啊!」路老闆沉重地嘆了口氣,拍著大腿一副悔恨交加的樣子,「我一直在找機會和他緩和父子關係,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契機。」

「你知道他這十多年有多叛逆嗎?家業不願意回來接手,三十幾歲的人了也不談女朋友,搞的那些親戚和生意夥伴,都懷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

「他一直自己在國外靠繪畫謀生,我還以為他要和我斷絕關係了,直到那天我看到他突然跟著你出現在餐廳,我一下子全懂了……」

聽著他一口氣把話說完,我心裡不禁感慨萬千。

我和路一航,真是錯過了太多本該屬於我們的時光。

我現在有些理解,那天路老闆為什麼最後說了一句「另外二十萬,算是一個父親遲到的歉意」。

其實那些錢他完全可以不給我的,他這麼做,只是因為他已經料到,我會把他說的話都告訴路一航。

原來我是他和路一航化解恩怨的樞紐帶。

八十萬完全是來自一個父親的歉意。

今天他能來找我,和我說謝謝,相信他們父子壓在心裡多年的鬱結,已經解開了。

16.

時間轉眼到了春節,每次回家過節,都是我這種大齡剩女最痛苦的時刻。

那天路老闆說的那些話,我並沒有告訴路一航,只是和他說,路叔叔來找過我,還幫我阻止了傅港媽媽的胡鬧。

他的嘴角明顯彎了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今年雖然磕磕絆絆,經歷了人生的跌宕起伏,但終歸結局是好的。

我踏著春雪,攏了攏外套,鼓足勇氣帶著不少東西回了趟老家。

原本我想用金錢堵住家人的嘴,但明顯還是我天真了。

我爸媽見了我,根本不看我遞過去的金項鍊和茅台,扒開我就往門外張望,確定我身後沒人,原本熱情的臉一

下子就垮下來,換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面孔。

我媽抹了把心酸淚,指著我的鼻子說:「過了年你就34了!你能不能讓我們省點心……」

我爸連忙摟住她因失落而顫抖的身體,附和道:「池姝啊,你好歹帶回來給我們見見也好啊……」

我僵在門口,進退兩難。

這時身後霍然傳來爽朗的聲音:「叔叔阿姨,路上堵車,實在抱歉,我來晚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大腦空白了片刻,連忙回頭朝門口望去。

高定但不浮誇的黑色西裝,在雪花的映襯下越發白皙的皮膚,會發光的瞳仁,彎得恰到好處的嘴角,實在是太好看了!

我爸媽明顯也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門口的路一航,又轉過頭盯著我:「閨女,他是……傅……」

「媽!」我犯花痴的心緒被硬生生扯回,連忙一把拉住我媽的手,「他叫路一航,是……」

「阿姨,我是姝姝的男朋友!」

好傢夥,話都被他說完了。

我能怎麼辦?

默認唄,反正白撿的大帥哥,不要白不要。

這個大年三十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那麼溫暖,屋外冰天雪地,屋內卻熱火朝天,好熱鬧。

平常在我面前不善言辭的路一航,大概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和我父母及街坊鄰居聊得不亦樂乎。

等到放煙花時,院子裡只剩我們兩個,他突然將我的臉捧在他溫涼的掌心上,紅著臉說:「姝姝,你是不是已經不記得我了?」

喝醉了?我怎麼可能不記得他。

他嘴裡雖有酒氣,但並不難聞,看我的眼神平添了幾分認真專註:「二十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夜晚,我爸帶我來這座城市談生意,我已經不記得為了什麼事和他爭吵了。」

「那天晚上,家家戶戶都在吃年夜飯,只有我身無分文地四處遊蕩,走著走著,怎麼就走到了你們村裡……」

「你還記得嗎?當時你給了我一百塊錢,我才沒有被凍死,才能打車回去的……」

原來是他?

我記起十三歲的春節,我收了不少紅包。

一蹦一跳地回家時,看到一個垂頭喪氣的小男孩走在路邊,上前詢問後才知道,原來他迷路了,還沒錢回家。

當時我沒怎麼猶豫,就把其中一個紅包塞給了他,為這事我回家後還挨了一頓打。

借著酒勁,我攥緊了他的手,問:「一航,當年是你讓傅港去醫院救的我嗎?」

既然那麼多次奇妙的緣分讓我們相遇,那問題的答案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我僅僅是好奇而已。

路一航清澈的眼裡有情緒翻滾,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原來那會在我每天下班回學校的時候,他都不放心我一個人走夜路,總會遠遠地送我到宿舍樓下。

出於對攝影的熱愛,他還喜歡用相機記錄我的每一個時刻。

碰巧那天拍到了那個老人視頻,但遺憾的是,他正想衝過來幫我的時候,面前突然停了一輛車,車上下來了幾個健碩的保鏢,完全不顧他的反抗,硬是把他擄進了車裡,這些人都是他爸的手下。

出國前,他以回學校拿書為由,被一群保鏢護送到宿舍樓下,恰巧這時碰到了傅港。

他知道傅港是我的同班同學,只能拜託傅港拿著視頻幫忙去救我。

沒忍住,我嗤笑了一聲,這真是上天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卻又是最好的安排。

不等他反應過來,我突然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

我看到他眼中毫無掩飾的驚訝,心滿意足地捧著他的臉吻了過去。

煙花聲和急切的心跳重合在一塊,和血管里奔涌的、相見恨晚的情感重合在一塊。

路一航笑著攬住我的腰,煙花聲在耳邊炸開,他的口型好像說了句:「姝姝,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34歲,我真的要嫁人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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