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橫抱起來,在唇上落下一吻:「行不行,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2022-01-21

【本文節選自網文,作者:魔小樹,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最後嘣的一下子,腦袋砸在了一起。

意識大概模糊了十幾秒,才看清自己被一群人圍著,他們個個焦切地看我。

我旁邊還躺著個女生,她的眼鏡斜掛在臉上,頭髮凌亂,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怎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1.

我立在學校衛生間的鏡子前,反覆打量眼前的男人。

身高初略估計一米八七,比例堪比模特,擁有一張雕塑般俊美、線條硬朗的臉。

最重要的是,我剛才悄悄看過,誘人的胸肌,紮實的腹肌,這副身體全都有。

我沈嫻 拒絕社交快二十年,今天第一次敢肆無忌憚地看一個男人,沒想到還那麼好看。

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推開,男生瞟著我竊笑一聲:「一模,你都站在這快半個小時了,到底要不要上廁所?我真服你了,自戀也該有個度吧……」

哦對,這副身體的原主叫范一模,是我們學校的校草。

他今天在全校辯論賽 終於拿到了一等獎,上台致辭結束,他拿著獎盃得意洋洋地回觀眾席的時候,不知怎麼獎盃突然飛了出去,還向著我的座位砸過來。

我本來就坐在樓梯邊,被這飛來橫禍嚇得立馬起身去躲。

沒想到躲開了獎盃,卻沒躲過范一模突然撲過來的身子。

我在他巨大的慣性衝擊下,跟著他一起向後栽倒,然後順著樓梯一直往下滾。

落地的時候,他整個人壓在我身上,同時腦袋狠狠砸了一下我的頭。

我到現在都沒想通,為什麼再睜開眼,我就跑進了他的這副身體里?

而我自己那副弱不禁風的身子,到現在還躺在醫務室里沒醒過來。

愣神時,耳邊傳來小河流水的聲音……

媽呀,那男生竟然旁若無人地站在我旁邊,嘴裡哼著小曲,身子時不時還抖兩下……

2.

把我的身體送進醫務室後,我第一反應就是衝去女廁所,想看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沒想到剛推開女廁所門就聽到女生的尖叫聲……

沒辦法,我只能咬著牙進了男廁。

怪我站在鏡子前太出神,竟忘了那男生進廁所要幹嘛……

從男廁逃出來,我臉都燒到了耳後根。

男生的世界,真不是我這種高度社恐女該參與的。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我一定得想辦法儘快回到自己的身邊。

這麼想著,我已經推開了醫務室的門。

咦,他們怎麼會在這?

沒有半點猶豫,我望著他們直接喊了聲:「爸,媽……」

「……」

有地縫能鑽進去嗎?沒有我用腳趾頭先扣一個。

我爸媽都是知識分子,平時對我的管教極其嚴格。

現在他們被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忽然叫作「爸媽」,兩人不約而同地一起皺眉,隨後互看一眼,再接著……兇狠憤怒的目光落到了床上那副身子上……

我爸最先回過神來,咬牙問我:「你和沈嫻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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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說,我就是沈嫻嗎……

直接告訴他們真相,會嚇到他們吧?

我指甲互相掐著,猶豫了下,才緊張地回答:「……叔叔,我們只是同學。」

我媽明顯不信,猩紅著雙眼看我:「范一模是吧?沈嫻被你害得現在還沒醒呢!我勸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她是高校教學主任,在家本就極其強勢,她說一我爸絕不敢說二。

每次見她發火,我都有種天要塌下來的錯覺。

我身子被她吼得顫了顫,本能地後退半步,再瞞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磕巴道:「雖然這事很不可思議,但是……我就是……」

病床上的人驀地睜開眼看我,然後向我一個勁搖頭,像是在阻止我說下去。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驟然起身,一把抓住我媽的胳膊,說:「媽,我沒事了,您和爸放心回去吧。」

「范一模也不是故意的,你們就原諒他嘛,」她扇了扇眼睫,扯著我媽的手袖撒嬌,「他可是我們學校的學霸兼學生會主席,可厲害了,我以後還有很多東西要向他學習呢。」

剛才見床上的人突然醒來,我還有些懷疑,那個操縱我身子的人會是誰。

現在看他那副言辭鑿鑿、自圓其說的樣子,我終於可以肯定,我和范一模竟然真的互換了身子!

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像他這樣的自戀狂。

竟然能利用別人的嘴,一個勁兒地夸自己的好,還臉不紅心不跳。

他不依不饒,繼續撒嬌賣乖:「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最好了,寶貝女兒已經沒事了喲,你們快回去啦。」

我平時和我爸媽交流,能用一個字解決的絕對不說兩個字,從小到大,絕對不會悖逆他們的意願,更不可能跟他們說這麼肉麻的話……

於是被范一模這麼一鬧,戲劇性的畫面就出現了——

我爸媽同時愣了一瞬,像看傻子一樣盯著他。

半晌,我媽板著臉把手探到他的額頭上,停滯片刻,皺緊眉頭:「沒發燒,但腦子可能摔出問題了,去醫院。」

他能不添亂嗎……

3.

快到醫院時,范一模終於安靜下來。

在這一路上,他做過無數次無謂的掙扎。

為了證實自己的身體有多棒,他還當著我這副男兒身的面,倏地一下子掀開半邊上衣,露出腹部的一沓贅肉,向我爸媽炫耀:「你們看啊,一個有腹肌的人,怎麼可能需要去醫院……」

我能直接掐死他嗎?

原本我爸媽沒打算讓我跟他們一起去醫院,只說等檢查結果出來,會直接通知學校。

我卻以禍是自己闖下來的為由,硬要跟上去。

若是我不在,暫且不提范一模會不會再添亂,他一個大男人住在我的女兒身里,萬一管不住自己……

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在醫院裡折騰了一整天,醫生終於把檢查報告遞給我爸媽,說:「她除了有些輕度肥胖和高度近視外,其他都很健康。」

范一模嫌棄地剜我一眼。

他是在嫌我丑嗎?

哼,我還嫌他太……高了呢。

身高太高,回頭率也高,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點,簡直比殺了我還要難受。

我爸媽送我們回到學校,我媽突然把范一模拉到一邊,輕聲說了些什麼。

我心裡一震,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千萬別再出什麼亂子啊。

幸好沒多久他們的談話就結束了,二人驅車離開。

確定他們走遠,我才連忙拉范一模到無人的花壇邊,壓低聲音:「我爸媽和你說什麼了?」

他瞟一眼我拽著他胳膊的手,帶有幾分不悅:「大庭廣眾之下,你別對女生動手動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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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是擔心我的名譽受損,有些怪自己思慮不周,連忙縮回手。

然後他嘿嘿一笑,繼續道:「那樣多損我校草的形象。」

……是我不該對他抱有期待的。

我也懶得再追問了,在這種節骨眼上,我爸媽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我不舒服地扭了動身子:「范一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互換身子真的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我已經忍了一天沒上廁所了。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臉頰微紅,轉身就向不遠處的超市跑去,再回來時,手裡多了兩大包黑色塑料袋。

他將其中一包遞給我,偷瞄四周一圈,確定沒人才小聲說:「去穿上,以後上廁所就靠它了。」

我瞥了一眼袋子裡,好傢夥,一大包成人紙尿褲。

4.

和范一模討論了近一個小時,我們終於達成了共識。

我倆會發生身體互換,很有可能是因為從樓梯上滾下來磕到了彼此的頭。

於是我們趁沒人的時候,又偷偷回到報告廳,一咬牙,一起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兩次。

第一次他的方向滾偏了,我們的腦袋沒能如願以償地砸到一起。

第二次差不多是當時的情景還原,可當我倆渾身酸疼地醒過來後,又同時陷入迷惘。

並沒發生任何改變。

失落中,他很快調整過來,並制定了一系列「互助友好」方針。

最主要的一點,我們必須得儘快把身子換回來。

因為一個月後,他會代表學校去參加市級辯論賽。

如果那時候還沒換回身體,就意味著我必須代替他參賽。

我從不參加任何團體活動,更不喜歡和別人交流,讓我去參加市級辯論賽,等於要了我的小命。

同時也要了他的半條命。

辯論賽的成績決定了他是否能拿到下學期的獎學金。

他幾不可聞地嘆氣:「我父母的錢要供弟弟讀書,這場比賽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絕不能讓他們失望!」

我點頭表示同意:「好!那我們再去滾一次樓梯。」

滾完後,身子更疼了,心也更疼了。

我們渾身是傷地從報告廳出來,約法三章 。

首先,我們得保護好彼此的隱私,誰也不許看,更不能碰對方身體的私密部位。

其次,在身體沒換回來之前,我們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異常。

他對我千叮萬囑:「我從小就是全家人的驕傲,給弟弟樹立了非常好的榜樣,在學校也是老師同學眼裡的傑出人物,你可千萬不能毀了我的人設。」

我百無聊賴地點頭,算是半真半假地答應了。

他天資聰穎,是老師眼裡的佼佼者,長得又高又好看,作為學生會主席人緣也好,是多少女生暗戀的對象,這些我都知道。

可現在讓我把他這高大牛掰的形象延續下去,會不會太為難我了?

然而更難的事,還在後面。

5.

我從沒想過,今生竟然有幸能住進男生宿舍,還是八人間。

而且范一模好像和舍友們的關係都很好,我剛跨進宿舍門,他們就把我拉到床上,給我端茶送水,接著一群男生嬉皮笑臉地圍過來……

「快說說,你和那個『神仙啞巴』後來怎麼樣了?」

「神仙啞巴?誰?」我不解地問。

「你裝什麼愣呢,」一個男生斜眼揶揄我,「不是你經常說歷史系的沈嫻呆頭呆腦的,整天就只會戴著個黑框眼鏡往圖書館跑,像是個神仙啞巴一樣。」

沈嫻,神仙,范一模可真有創意!

「你們別亂說,人家一模是把沈嫻當自己的夢中情人,神仙姐姐的。」

誰說只有女生聊八卦,男生想聊的時候輕輕鬆鬆就能聊個通宵,就算宿管上來罵了兩次,他們也一樣能放輕聲音縮在被子裡接著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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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夜越黑,他們聊的話題就越露骨。

他們說的很多話我都聽不懂,只能全程賠笑。

好在他們倒是也不介意我的突然安靜,只覺得我是被愛情砸到了頭,理所應當暈一段時間。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以輔導員找我為由,終於逃脫了男生宿舍的牢籠。

我和范一模約好在小樹林見面,繼續研究怎麼換回身體。

遠遠地看到他,我差點驚掉了下巴。

我昨天穿了一身黑——黑色長褲配黑色衛衣,要不是參加學校一年一度的辯論賽,我還會戴一頂黑色鴨舌帽。

這樣我渾身上下都會給人一種「請勿靠近」的感覺。

別人不來騷擾我,我也樂得輕鬆自在。

可今天范一模這身裝扮……

「范一模!」

我怒氣沖沖地走過去,本想甩他一耳光,可想到最終受傷的也是我自己的身體,還是放棄了。

只是狠狠推了他一下,咬牙道:「你這個騙子!昨天我們說好的,絕對不許看、也許碰對方的身子!」

他一臉無辜:「我沒看,也沒碰啊!」

我怒了,證據擺在眼前,他還敢狡辯。

「那你現在穿的這身衣服算怎麼回事?」

他竟然穿了一身……水手服!

沒有朋友,不和別人打交道的日子,其實有時候是無聊空虛的。

幸好我發現了小說和動漫,能讓人在另一個世界,活成自己崇拜的樣子。

這身水手服就是我追過的一部動漫里,女主的標準搭配,她人緣好,走到哪都討喜,很是讓人羨慕。

那時候我身材還不錯,便悄悄買了一套水手服,趁沒人的時候,也會自己躲在臥室穿上它,把自己幻想成是她,整天有四面八方湧來的團寵。

只是後來我媽覺得我太瘦,開始給我瘋狂食補,身體圓了一圈,裙子穿上去費勁又不好看,我只能把它壓箱底,當成是一種念想。

今天范一模突然把這條裙子穿出來,要被別人看到,簡直能丟死人。

還有……他是怎麼把這種貼身衣服穿上去的?

男人的承諾,果然是不能輕易相信!

6.

在我的強烈要求加威脅恐嚇下,范一模終於溜回去把水手服換了。

他不悅地撇了撇嘴:「你衣櫃里除了黑色就是灰色,衣服款式老氣又難看。」

他把黑框眼鏡摘下來,嫌棄地覷著我:「這眼鏡簡直就是顏值秒殺器!」

我還沒說話,便見他眼裡突然一亮,一臉興奮:「今天正好沒課,我就當做好事,帶你出去玩一天!」

大哥,我們是來研究怎麼換回身體的。

然後他拖著我打了輛計程車,直奔市中心的商場……

眼鏡店裡,他毫不猶豫配了隱形眼鏡,但要到晚上才能拿到貨。

剛出來,一轉身又帶我進了美髮店。

「小姐您好,請問您想做什麼髮型?」

范一模挑眉:「帥哥,我今天要醜女大翻身,這頭雞窩隨你燙隨你染,只要最後清純可愛又性感嬌媚就行!」

我射過去抗議的眼神。

他把手緩緩下滑,眼看就快碰到胸部……

你牛你厲害,我妥協。

在他做頭髮這三個小時里,我一直坐在角落安靜地看小說,他卻和店裡的服務員及顧客聊得不亦樂乎,一點兒也不像剛認識的樣子。

「嫻嫻,他是你男朋友嗎?」一個打扮時尚性感的女人瞧著我,嫣然一笑,「一直沒聽他說話,這氣質也太高冷了,就像……」

女服務員立刻接過話茬,滿臉激動:「就像小說里的霸道總裁!」

「對!」

她們倆一拍即合,嗤笑出聲。

女人看我的眼裡星星點點:「嫻嫻你也太幸福了,這種冷峻男人要是能給我,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帥哥,能加你個微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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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尷尬地扯了下嘴角,沒吭聲,但微信還是幫他們加上了。

無意間瞟見范一模在旁邊皺著眉看我,神情有幾分不悅。

奇怪,我幫你撩妹,你有什麼不樂意的。

不得不說,經過美髮師的妙手回春,我原本亂糟糟的黑髮被染成了咖啡棕,額前若隱若現的流海讓人感覺若即若離,顏值還真就提升了不少。

范一模對這個髮型很滿意,正要付款時被我攔下來,這些改變都是用在「我」身上的,我又怎能用他的錢。

從理髮店出來,他轉身就帶我進了一家知名服裝店。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他纖纖玉指指著那些衣服,臉上笑得很甜,「都選最小號幫我包起來。」

我連忙上前拉他,輕聲提醒:「我現在得穿L號,S穿不上。」

他略顯鄙夷地剜我一眼,懶得理我。

我從來不逛街,需要什麼都是網購,這樣可以極大程度減少我和其他人的交流。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為什麼大多數男生一聽到陪女生逛街,就會頭疼不已。

他大搖大擺地在前面走,我像個奉茶小廝一樣跟在他身後,幫他提著大包小包的一堆東西。

連續幾個小時下來,這滿身肌肉不覺得累,可我心裡已經疲憊不堪。

每次我有稍微反抗的念頭,他就會作勢去拉衣服,無奈地說:「你看,這胸衣怎麼又歪了。」

我真的想知道,能直接掐死他嗎?

萬一我把他這副身子掐死了,會不會我就能直接回去了?

7.

天快黑的時候,他帶我進了一家輕食餐廳。

眼前全是水煮青花、水煮雞胸肉……

「吃吧,」他把一朵青花塞進嘴裡,「從今天開始,我們只能吃這些東西。」

他開始嚴肅地給我分配任務:「每天早晨六點老地方見,陪我跑步,晚上你必須做夠五十個伏地挺身才能睡。」

「昨晚你沒做吧?那今晚你要做一百個,否則我就……」

我咬著牙連忙阻止他不安分的手,乖乖點頭同意。

你最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飯後,我們返回眼鏡店去取隱形眼鏡。

看著我曾經的妻子從古板阿姨突然變成清純學妹,我自己都驚呆了。

這還是我嗎?

摘掉黑框眼鏡後的臉又嫩又粉,雙眼炯炯有神,配上時尚的髮型和淡粉色的T恤,整個人氣質脫俗,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范一模對著鏡子滿意地點頭,又捏了一把肚子上的贅肉:「下一步,就是把它們幹掉。」

我還沉浸在變身後的驚訝中沒反應過來,沒太聽清,木訥地問他:「干,什麼?」

他臉上泛起了紅暈,指向肚子,輕笑一下:「她。」

再次回到學校小樹林裡,我們坐在草地上,他好奇地看我:「你微信里有那麼多錢,留著是有特殊的用途嗎?」

我垂下眼瞼,搖了搖頭。

我父母對我家教嚴格,不苟言笑,但在經濟方面卻從來不苛刻。

他們每個月都會轉一萬塊錢給我,除了日常支出和我媽要求我每餐吃的那些東西,還讓我用錢去買學習資料、報網課。

我媽給我定下目標,在畢業前必須把所有在大學期間能考的證書,全部拿下。

包括英語、金融、計算機等各個方面。

這也是我每天一有時間就往圖書館跑的原因。

范一模聽完,看我的眼裡透出憐憫的意味:「沒想到,有錢人家的孩子壓力竟然那麼大,看來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也是有原因的。」

我變成哪個樣子了……不就是比較沒趣,穿著老土,喜歡安靜又討厭和別人打交道……

他忽然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彎起唇角:「沒關係,我會幫你的。」

我心裡驀地一突,臉燒起來,連忙慌亂地躲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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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尷尬,我磕巴著轉移話題:「你,還是先想想,怎麼把身體還給我吧!」

他雙手杵在草地上,讓身子與地面呈45度傾斜,神情悵惘地看向天邊的新月:「是得儘快想辦法換回來了。」

8.

必須得儘快換回來。

比他市級辯論賽更緊迫的,是下周末我外婆的生日。

那可是全家人都得出席的場合。

就範一模這神叨叨的性格,我全家人肯定以為我腦袋又出問題了。

搞不好又會被送去醫院。

接下來的幾天,我遵循范一模的安排,每天晚上做五十個伏地挺身,清晨又陪他跑步。

他的身體素質放在那,這些事對我來說並不難。

可對他就不一樣了……

以前我的生活里只有學習和小說,哪有時間鍛鍊身體。

於是每天的晨跑讓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對我來說卻只是熱身運動。

可他不放棄,喘著粗氣說:「我一定能甩掉你這身贅肉!」

你去甩吧,甩完把身子還給我,我也能免去減肥過程中的痛苦,坐享其成。

我是歷史系 的學生,他卻是計算機系,這兩門課簡直是天壤之別。

最後沒辦法,我們只能操縱著對方的身體,去自己的課堂上課……

好在近一周下來,除了同學都對我們產生了好奇,也沒發生老師點名卻發現起身的人和性別不符這種社死的事。

從教學樓出來,室友忽然輕拍了一下我的肩,挑眉竊笑:「一模,你老實說,你和神仙姐姐是不是已經……那啥了?」

我和以前一樣,不管能不能聽懂,都是賠笑敷衍,或者垂著頭不吭聲。

而我每次的默不作聲,總會讓他的這群室友過度解讀。

室友大笑,和周圍人說:「你們看,他默認了!」

另一人接過話茬:「他和神仙姐姐肯定有關係,你看他們除了睡覺和上課,基本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為了更了解對方,他們還幫彼此上課!」

「你們有沒有發現,一模自從和神仙姐姐在一起,整個人都好像變了……」

「變成什麼了?」

女生甜甜的聲音傳來,竟是范一模從我們身後竄出來,紅唇翹起:「是不是在我的感染下,他比以前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我扶額,他不管是男是女,這股莫名的自信是從來沒變過。

室友們見了他,眼裡瞬間一亮:「神仙姐姐,今天有時間去k歌了嗎?」

我:「……」

我真的很佩服范一模,即使換了副容貌,仍然能只用幾天的時間,又和這夥人打成一片。

上次他戴著鴨舌帽混進我們寢室找我,可我去圖書館查怎麼換回身體的資料沒在,他就和室友們聊得熱火朝天。

我回到寢室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們一群大男生圍著「她」有說有笑,眼裡全是星星點點。

「神仙姐姐原來那麼好玩!」

從那天起,他就是神仙姐姐,不是神仙啞巴了。

夜深人靜時,我也聽室友說過:「你們說,一模一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因為他以前就喜歡神仙姐姐了?」

我不覺豎起了耳朵。

「肯定啊,那會神仙姐姐還比較……內向的時候,一模不是經常找藉口去和她搭訕嗎?」

被他一提醒,我記起來還真有這麼回事。

9.

那時我在學校里像個獨行俠,總是一身黑還把鴨舌帽壓到最低,只想誰都看不到我。

可每次走到小樹林,總會有個男生堵住我的路。

「同學,能借支筆嗎?」

「同學,你知道歷史系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在哪嗎?」

「……」

剛開始我只是低著頭把東西給他,要不然就用極簡的語言把答案告訴他,隨後立刻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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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陌生人打擾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幾次反覆後,我縱使再傻也能聽出聲音都出自同一人。

有次他向我借紙巾上廁所的時候,我邊拿紙,邊悄悄睨了他一眼。

第一印象只覺得他陽光俊朗,後來才知道他是我們學校的校草,多少女生愛慕的對象。

在我和范一模嘗試觸電換回身體失敗後,我們坐在草地上,他揉搓著雙肩,埋怨道:「你到底從哪查到觸電能交換靈魂的?」

「一部電影里。」

電影男女主因為觸電交換的靈魂,跟我和范一模的情況很類似。

雖然故意去碰電源這樣的方式又傻又危險,但只要是個辦法,我都想試一試。

因為明天就是我外婆的生日了。

這一周以來,我們用盡各種辦法,像是放聲大笑,或者痛哭流涕——書上說情緒的完全宣洩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還試過一些看上去有些自虐的方法,可除了換回渾身的傷,並沒有任何效果。

大概是見我情緒低落,他忽然雙手將我的臉捧住,彎了彎唇:「小嫻嫻,你別擔心,和人相處是我的強項,就算是長輩也一樣。」

他看我的眼裡藏了情緒:「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怔怔地望著他,其實這副皮囊並不醜,尤其一雙眼睛,輕輕一彎便射出攝人的艷光,能勾得人移不開視線。

只是我以前太過自卑,疏於打理自己,看上去就是一團糟。

現在范一模每天都堅持高強度鍛鍊和嚴格的飲食調控,已經把這副身子變得鮮嫩又有活力。

外婆生日那天,范一模陪我挑了兩份精緻的禮物,他堅持付錢。

他眉眼裡都是愉悅:「我們互換身體也算是緣分一場,現在去見你家人,我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進屋子前,我們商量好了,我是以沈嫻同學的身份參加生日宴的。

可等我外婆問起來,他卻二話不說,先把兩份禮物呈上,再在外婆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外婆,你最喜歡玉蘭花,這玉鐲子還有這玉蘭吊墜,都是范一模送給您的。」

「至於我倆的關係嘛,」她狡黠一笑,「都帶回來給您看了,您猜是什麼關係……」

我???

不是說好只是同學的嗎……

他這些話,會把誤會加深的……

我外婆聽完,一下子被他逗樂了,笑意盈盈地朝我招手。

我連忙過去坐到她身邊,她便自作主張,把范一模的小手放到我的大手上。

她慈愛地看我:「我都聽說啦,你上次讓嫻嫻摔了一跤,可你沒有半點推卸責任的意思,還堅持要跟去醫院,陪著她忙裡忙外地做檢查,是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好孩子。」

我有些心虛地燒紅了臉,那是我的身子,我當然緊張了……

「嫻嫻和你在一起之後呀,整個人都變開朗了,」她親切地拍了拍我們的手,滿臉笑意,「以前她內向不喜歡說話,和她父母關係也不好。」

「現在她和她爸媽每天晚上都在視頻呀,還經常打電話來逗我這個老婆子笑,實在太招人喜歡了……」

我???

她越往下說,我心裡越是忐忑。

范一模竟然每天晚上都在和我爸媽視頻聊天?

還經常打電話給外婆,逗她開心?

這些事……范一模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難怪對外婆的生日宴,他表現得如此淡定從容,一點兒也不緊張。

難怪他堅持要買玉鐲子和玉蘭吊墜……

外婆的喜好,他好像比我還清楚。

我媽突然走到范一模身邊坐下,親昵地颳了下他的鼻尖:「我可警告你哦,談戀愛可以,別耽誤了學習,那些證書……」

范一模撩了下髮絲,神態自信雍容:「媽你放心啦,我會盡全力,不會讓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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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我恍惚覺得這裡不是我家,那個笑容和藹的人不是我媽。

看著外婆燦爛的笑,我在感激崇拜范一模的同時,又多了幾分惶恐。

如果有一天身體重新換回來了,我還能讓這個家這麼甜蜜嗎?

我家人還能像現在這麼喜歡我嗎?

10.

夜風颯颯,令人頗感蕭瑟。

我爸媽開車把我們送回學校,一路上他們和范一模聊得很開心。

車停下後,范一模驀地抱了一下我媽,笑的煙花燦爛:「謝謝媽,辛苦您又特意跑一趟,一模會照顧好我的,您和爸爸不用擔心。」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記得給我打視頻喲。」

下車時,聽到我媽略顯欣慰地說了一句:「嫻嫻現在的樣子真好,她越來越懂事了,以後我們終於可以少操點心了。」

抱歉,你們喜歡的那個人是范一模,不是我沈嫻。

我賭氣地加快步伐,任由范一模怎麼拉我,我都不理他。

至於我到底在氣什麼,我也不清楚,或者是氣自己不是那個被人喜歡的沈嫻吧。

范一模見我不理他,一下子急了,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

我……

大哥,這是在學校大門口啊。

晚上八點多的校門口,正是人潮鼎沸的時候……

不少人已經向我們投來了錯愕的目光,保安大哥心疼他一個小姑娘坐在地上嚎哭,上前扶他起來,惡狠狠地指著我:「你怎麼能欺負女生!」

他是男的,大男人!

更過分的是,周圍還有范一模的腦.殘粉,她們朝著我的女兒身投去譏諷的眼光:「這女的整天巴結討好一模哥

哥,肯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才會惹得一模哥哥那麼生氣,好心疼一模哥哥呀。」

我還沒吭聲,便見范一模一把拭去淚痕,雙手叉腰,忿忿地說:「請你們搞清楚狀況!是你們的一模哥哥整天纏著我的!」

他因生氣而漲紅了臉,憤怒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范一模,你今天必須當著這些人的面說清楚,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

大哥,你這是逼你自己向我表白嗎?

還是在逼我向我自己表白???

我強壓著心中的忐忑,回去鉗住他的手腕,耐著性子說:「別鬧了,走吧!」

他卻不依不饒,鼓著腮幫子瞪眼看我:「不嘛,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我就不走了。」

誰說無理取鬧是女生的天性?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我擔心再鬧下去,明天我倆就會登上校園熱搜。

只能深吸了口氣,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我喜歡你。」

他像沒聽到,故意提高音調:「你說什麼啊?聲音那麼小,都聽不清楚。」

我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心下一橫,加大分貝:「我喜歡你!」

話音剛落,他突然蹦到我身上,雙手環住我的脖子,紅著小臉說:「我也喜歡你,神仙姐姐。」

後面四個字,是在我耳邊輕聲說的,其他人聽不到。

他蹦到我身上的照片還是上了校園熱搜,有人說我的女兒身配不上范一模這校草,也有人說沈嫻整個人都變了,現在的她為人隨和細心,對待朋友都很好,和范一模其實很般配。

那些說我變好的人,都是我曾經的室友。

上次范一模拖著我去商場購物,聽說其中有很多衣服首飾,都是他買給室友的。

不出意外的是,沒幾天他已經和我的那些高冷室友玩在了一起。

就在剛才,其中一個室友買了奶茶,特地送來給我和范一模,一人一杯。

「嫻嫻,你就放心和你的一模哥哥約會吧,我先回去洗衣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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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我們揮手道別,沒走兩步又停下腳步,說:「你有要洗的衣服嗎?我可以順便幫你一起喲。」

范一模俏皮地吐了下舌頭:「我家楠楠真好,就枕頭上那件T恤,麻煩你啦!」

羨慕嗎?當然羨慕了。

那是我的室友,我的家人,我的一切,可是好像都已經被他慢慢收服,完全把控了……

那我又算什麼?

11.

一想到這些,我心情就不自覺地低沉下去。

然而在范一模眼裡,就成了……

「小嫻嫻,你吃醋了嗎?」

我幹嘛吃醋,神經病。

她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鼻尖,認真地說:「你不要吃醋,不要生氣哦,我只喜歡你。」

自從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表白之後,他對我的要求突然變多了,比如每天跑步前要幫他帶瓶溫水,凡是有人的地方必須牽著他的手,時不時還要給他買禮物,送花……

總之他要我扮演那個純情暖男,要對他毫無保留的好,要把他寵上天。

在他開心時,他也會紅著臉說一句——「我喜歡你。」

我緊了緊手中的奶茶,掀開眼皮嚴肅地看他:「范一模,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

他室友說過,他身邊的追求者不少,但他從來沒有女朋友。

曾經他找了許多荒誕的藉口接近我,和我搭訕。

辯論賽那天,那個獎盃不偏不倚地向我砸來。

還有身體互換後,他努力幫我改變外在形象,同時又幫我用心呵護家庭關係,幫我改變在同學和老師心目中的印象。

可他只說喜歡我,卻不說為什麼。

他紅撲撲的小臉湊近了些,淡笑一下:「等辯論賽結束,我就告訴你原因,好嗎?」

我什麼時候有過說「不」的權利?

距離市級辯論賽只有不到兩周的時間,我雖然害怕換回身體後的改變,但仍然一有空就想辦法做各種嘗試。

如果到時候辯論賽舞台上站的人是我,我應該會崩潰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期間范一模也很努力地配合,看得出來,他也很想拿回自己的身體。

或許是因為這場辯論賽真的對他很重要吧。

在最後只剩三天的時候,我提出用生吃檸檬的方式刺激大腦,或許這樣彼此的靈魂會被酸得受不了,不得不換回來呢?

看著滿桌子的檸檬,范一模眼神沉了沉,平時活躍俏皮的人,今天不說話了。

「怎麼啦?」我邊剝檸檬邊關切地看他,「你怕酸嗎?可是咱們連那些危險行為都不怕,這有什麼好……」

「嫻嫻,」他怔然抬頭打斷我,陰翳著臉,「如果我們不能換回身體怎麼辦?」

咦?他這是怎麼了?

這問題以前我經常問,他還嘲笑我太悲觀,勸我往好的地方想,給我信心,告訴我一定能換回來的。

怎麼今天他反而悲觀起來了?

我只好把他曾經安慰我的那些話,又原封不動地說給他聽。

他聽完「撲哧」笑出了聲,眼裡的陰霾驅逐了大半:「沒想到,小嫻嫻安慰起人來,真是有模有樣的。」

「嘻嘻,謝謝小嫻嫻哦。」

我愣住了,雖然我只是把他曾經告訴我的話,又轉述了一遍。

但我這樣憂鬱沉悶的人,是從來不會說這種話去安慰人的。

怎麼現在話說出口,內心深處隱隱有些悸動,還有種替人解決煩惱,被人感謝後的愉悅感……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他突然起身拉住我,「這些酸溜溜的東西,看著就難受,還是扔了吧。」

我怎麼覺得,三天後的市級辯論賽,他好像一點兒也不著急……

我本來以為我們為換身體的事,心情鬱結了一個月。

他現在突然提出要帶我出去,應該會去遊樂場 電影院之類能逗樂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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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竟是到了這。

12.

也不知范一模拉著工作人員在旁邊說了些什麼,最後人家還真就放我們進去了。

大門打開,腳下的地毯順著樓梯由上往下像紅色小溪一般流下去,最終匯聚在一個碩大的舞台邊——

這是間能容納萬人的大型劇院。

現在不是演出時間,因此劇院內除了我們和工作人員,再無他人。

范一模為什麼要帶我來這?

沒等我細想下去,他忽然淡淡勾唇,一下子拉著我就往舞台跑。

到舞台前,他踮起腳尖,溫涼的唇瓣划過我的臉,然後紅著臉轉身獨自登上舞台。

他用礦泉水的空瓶子做話筒,戲精上身:「感謝各位觀眾朋友能來參加我的演出。」

「因為一場意外讓我和我的女朋友相聚在一起,今天藉此機會,我想送首歌給她。」

我捂著嘴巴偷笑。

他看我的眼神里有情緒翻湧:「嫻嫻,一首《有點甜》送給你,我想告訴你,無論最後我們結局如何,我都不後悔和你一起滾樓梯,和你在一起的這一個月,才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他深吸了口氣,清唱出聲,清甜悅耳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劇場裡迴蕩,一字一珠,徐徐鑽進我的心,暖意迅速漫延全身,心裡,有點甜。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那副嗓子唱起歌來還挺好聽。

也是現在才知道,我的這副皮囊哪怕是一個人站在這樣龐大的舞台上,一樣能璀璨奪目。

從前是我太壓抑貶低自己了。

一曲結束,范一模向我伸手。

我沒有多少猶豫,牽起他的手,也登上了舞台。

他把礦泉水瓶子交給我,紅唇點在我的唇瓣上,嬌聲說:「寶貝,現在舞台是你的了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他笑得很開心,眉眼彎彎,裡面閃著晶晶亮亮的光,昏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又暖又甜。

第一次站上舞台,哪怕台下的觀眾只有范一模一人,我渾身還是會止不住地顫抖。

可一看見他那副堅定不移、完全信賴我的樣子,我又恍惚覺得,或許自己真的能做到。

從小到大,我除了學習看書,基本沒有別的興趣愛好。

突然握住「話筒」,我有一時的迷惘。

「沈嫻,你可是神仙姐姐,加油哦,我相信你!」他聲音如清泉般沁人心脾。

我緩緩閉上眼,斂好情緒,復又睜開,語氣平靜下來:「我以前像個影子,從不敢正眼看別人,因為我也怕他們看到我……」

可意外來的猝不及防,讓我不得不面對新的生活,也從范一模的努力中看到了很多。

同樣的皮囊,他可以做到讓周圍的人都喜歡他,我為什麼不行?

是我比他笨嗎?

我想並不是,只是他比我自信,比我更熱愛這個世界。

我眼眶發酸,不覺湧出淚來:「謝謝你,范一模,是你讓我看到充滿自信的自己有多美。」

13.

從大劇院出來,天氣晴朗,流雲悠閒,陽光讓人覺得暖融融的。

范一模驀然抬頭看我:「嫻嫻,如果我們換回了身體,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雖然覺得他的問題有些奇怪,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回答:「當然!」

他開心地笑了,如和煦春風。

其實在舞台上說那些話時,我已經想通了,無論結局如何,能不能換回身體,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就算以後我被迫成為真正的范一模,我相信終有一日,我也能幫他處理好家庭和各種社會關係。

他能做到的事,或許我也能。

只要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就好。

可是命運似乎就是喜歡開玩笑,把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和決心,一下子全部擊碎,讓我跌進比以前更漆黑的深淵,再也見不到光了。

醫院裡,手術室的紅光刺痛了我的眼。

在公路邊時,我攥緊范一模的手往前走,餘光卻猛然瞟見一輛轎車向他奔馳而去。

我腦袋空白了一瞬,只記得伸手去推他,但好像沒用多少力氣,他已經摔在了路邊。

與此同時,車子的猛烈撞擊讓我重重砸在地上,呼吸一滯,嘴裡全是血腥味……

醒來後,我額頭纏著紗布,腦袋裡是嗡嗡的痛。

而范一模,以及他自己的男兒身都仍在搶救中……

意識到危險靠近,我推他的那一下完全出於本能,只知道對面的人是范一模,我只是想保護他……

可我忘了……我推的那副身體其實是我自己的。

我是用范一模的身體,為我自己的身體抗下了所有痛!

更讓我絕望的是,這場車禍竟讓我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現在躺在手術室的男人,是真真切切的范一模!

他的家人得知消息,已經立刻訂了機票,但再快也是凌晨才能趕到。

我握著筆的手在發抖,這已經是我簽下的第三份病危通知書 了。

不知何時,我已淚流滿面。

我媽心疼地抱住我,安慰我:「嫻嫻,一模一定會沒事的。」

我眼眶發酸,淚又湧出來:「媽,是他救了我,是我害他成這樣的……」

要不是我推了他一下,現在躺在手術室里的人應該是我,他至少會是安全的。

自責,悔恨,哀痛,重重情緒狠狠衝擊著我。

渾身的疼比不上心裡的疼,就像被鋸齒一下下狠狠地割,疼得我直打哆嗦。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范一模被推了出來。

那是一張我熟悉的俊臉,可此時他面上卻沒有一絲血色,雙眼闔緊,額上,身上,到處都裹著紗布,隱隱還有

血漬滲出來。

醫生神色悲憫:「我們已經盡力了,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自己了。」

14.

這兩天我一直守在范一模身邊,他不能吃東西,嘴唇會發乾,我就每隔一會兒,用棉簽沾溫水輕點在他的唇上。

我不敢闔眼,怕眼睛閉上,他就會突然消失不見。

他爸媽和弟弟都來了,聽我說完事情的經過後,他們邊哭邊罵我,要不是我爸媽攔著,他們應該會想拿菜刀把我碎屍萬段。

第三天清晨,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戶散在他身上,我用溫毛巾正在幫他擦臉,恍惚中似乎看到他睫毛顫了顫……

「一模?范一模!」

我一把攥緊他冰涼的手,鼻子一酸,眼裡泛起層層霧氣。

他艱難地撐開眼皮,黯淡的雙眼望向四周,卻在看到我時突然亮了亮。

神情凝滯片刻,他顫抖的睫毛下溢出了淚水,那雙眼睛開開合合,不斷地擠壓我的心。

好晌久,他才扯了下嘴角,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真好。」

15.

在去辯論賽的路上,我腦袋裡全是范一模那張蒼白憔悴的臉。

我一直都很清楚,贏得市級辯論賽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現在他為了救我而下不了病床,我也會拼盡全力,為他的夢想去放手一搏。

趕到劇場時,我氣喘吁吁地跑去和評委溝通,他們最終同意讓我代表范一模參賽。

這裡的舞台比范一模帶我去的那個舞台要大很多倍,台下密密麻麻坐滿了人,但我心裡卻無波無瀾。

因為在我的視野里,台下始終只有一人,他陽光燦爛地站在那,笑容和煦明朗地告訴我:「小嫻嫻,加油哦,

我相信你!」

辯論賽的題目是半月前我已經知道的——「是否存在絕對樂觀,或絕對悲觀的人?」

我看到標題時瞬間就愣住了,這就像在說我和范一模一樣。

我曾是那個絕對悲觀的人,但也在他的幫助和守護下,一點點掙脫桎梏,走出黑暗,嘗試著接納新的生活,新的自己。

而他就是那個絕對樂觀的人。

他總能給身邊的人帶來幸福感,心思縝密,做事周到,好像和誰都能相處融洽。

但他也會因為辯論賽的事而煩惱,也會沉著臉問我:「嫻嫻,如果我們不能換回身體怎麼辦?」

他有他的憂愁,只是他藏得足夠深,不會輕易被別人發現。

我坦然從容地站在舞台上,手握話筒,面對成千上萬觀眾,我把我和范一模的故事講給了所有人聽。

「人之為人,因其有魂。」

「沒有誰生來就是完美的,總要經歷些磨難,我們才會成長。」

我泛起淚光,好像看見那張笑意盈盈的俊臉,揚起唇角:「或許我們能偶遇一人,從此與我們相惜相伴,無怨無悔。」

就像范一模在舞台上看著我說的:「無論最後我們結局如何,我都不後悔和你一起滾樓梯……」

16.

三月後,范一模身姿高大筆挺地上台領了獎學金。

陽光下,他把我攬進懷裡,溫柔地開口:「寶貝,你真棒!」

我笑了:「那當然,也不看看我男朋友是誰。」

「他那麼厲害,我怎麼能差。」

「哦?」他眯起了眼,邪魅一笑,「我厲害,你怎麼知道?」

我挑眉:「難道你要說你不行?男人不能說不行哦。」

他把我橫抱起來,在唇上落下一吻:「行不行,你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一夜風流,我在范一模身下化成了一攤春水,第二天醒來時,只覺得自己再也凝不成個人形。

我用食指在他胸膛上畫圈圈,嬌聲說:「一模,還記得你答應我,在辯論賽結束後要做什麼嗎?」

他不安分的手胡亂探索,被我連忙按住:「先回答我問題。」

「回答完之後呢?」

「……」

他曾說過,辯論賽結束後會告訴我,他喜歡我的原因。

他把我緊緊抱住,語氣平靜下來:「寶貝,其實我是羨慕你的……」

他說,他作為家裡的長子,從小就被父母寄予厚望,他必須努力成為弟弟的榜樣。

在這樣的壓迫下,他告訴自己絕不能出半點差錯,並且必須和周圍的人建立起很好的關係,儘量讓所有人都喜歡他。

他淡笑一下:「寶貝,是你讓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那裡不用想太多,只用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就很好。」

這些話讓我想起了辯論賽當天,評委對我的演講發表的看法:「我很贊同你的觀點,任何事都沒有絕對的,或許看似樂觀的人,他活得卻並不輕鬆。」

聽著台下震耳欲聾的掌聲,我眼裡汪起了霧氣……

我抬頭撞進范一模那雙清澈的瞳仁里:「你老實交代,那個獎盃是不是你故意砸到我頭上的?」

「沒有!」他三指起誓,「那絕對是場意外……」

是嗎……那麼巧合的意外嗎。

「寶貝,」他炙熱的唇瓣攆上我的,呼吸急促 ,「問題回答完了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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