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開口便要懟回去,可看著他分外「虛弱」的模樣,那些個言不由衷更無法說出口。傅澤平日裡總是端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可也只有她知道,他的示弱與撒嬌,她根本抵抗不住。
「那便放縱自己最後一次吧,在徹底分開之前。」她不斷做著心理建設,在抬頭時放任眼底的眷戀蔓延。
又過幾日,李若的腿傷去了夾板,即將出院回家休養。木子沒來醫院,傅澤翹首以盼,將自己盼成了一座「望妻石」。
李若實在看不下去,這對有情人再這麼彆扭下去,她還得再遭受多少年木子的「荼毒」。她撐著身體坐到沙發上,擺著標準紅娘的嘴臉說道:「傅醫生,你知道為什麼木子就是不願意和你和好麼?」
7
傅澤還是頭一回進入影視公司,周遭的人在他的身邊健步如飛,襯得他的閒庭適步萬分的格格不入。
莫見趕了下來,拍著他的肩膀調侃道:「喲,傅大醫生追妻都追到我公司來了,怎的追妻路漫漫,你拍馬都沒趕上?」
莫見是這家公司的老闆,也是傅澤的死黨。當初他應傅澤的請求,將李若安排進傅澤的醫院,又限制了木子想換掉主治醫生的請求,為的就是給自己的兄弟製造機會。
傅澤眉頭依舊不曾鬆開,在跟著莫見拾級而上時,忽然問道:「木子在你這裡乾得怎麼樣?」
他問得認真,莫見也答得鄭重:「是個能吃苦的人,能力雖然算不上極其拔尖,但勝在腦子靈活,且身上有著一股拼勁兒,看得出來是個有追求的。」
「原來真是這樣。」傅澤喃喃,忽而釋然。他加快了腳步,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盼望著能飛到木子身邊。
木子在後頭準備著攝影前的最後溝通,她踩著最優雅的步伐,展現著最得體的笑容,在不大的片場裡「揮斥方遒」。
傅澤停在門邊,第一次正視光芒萬丈的她。他沒去打擾她,只是認真地看著,將她每一次自信飛揚的笑都看進眼底,而後愈發心動。
李若出院時曾語重心長:「傅醫生,木子並不是誰的附庸,你只有知道她真正想要過什麼樣的人生,才能知道你們之間的問題出現在哪裡。」
這一刻,他似乎懂了。正因為懂了,才會暗笑自己從前的一廂情願;正因為懂了,才想著重新,抓住她。
他一直等著,等到木子的工作忙完。正準備進去打個招呼,心中忽然警鈴大作。工作場地內,有個不知死活的男人正逐漸靠近木子,雖打著請教之名,可眼底的愛慕叫他一眼看穿。
酸澀的醋意瞬間蔓延出來,他拉了拉衣擺,在莫見的調侃眼神中飛速移動到場地中央,自然而然地摟住木子的腰。
木子被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是他,一瞬的歡喜過後,留下幾分不明所以的愕然。
「我餓了,等了你好久。」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將木子往自己身邊又帶了帶,好徹底遮住對面射來的視線。
木子這才想起,前兩天傅澤向她撒嬌時,她曾經答應請他吃飯。
「木子,這位是?」後面的仁兄依然不死心。
「我是木子的男朋友。」傅澤寵溺地看向木子,用心真誠地回答。
「男朋友」三個字被咬得極重,久違的字眼如驚雷一般砸在木子心中。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他,只看到他篤定的側臉。
暖意上涌,她根本無法否認,那心底的甜入了心土,催著心中幾近凋零的花再次生根發芽。她從來都知道,這些年來的所謂怨恨,不過都是因為,她還深愛著他。
「就允許自己,再放縱一次吧。吃過飯,她就攤牌,徹底退出他的世
界。」她總是輕易讓自己食言。
見她這副神情,後面的仁兄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飽受打擊地退出二人的恩愛圈。
傅澤低頭輕笑,旁若無人地溫柔以對,「走吧,我的女朋友。」
8
傅澤駕著車繞過大半個城,最終將車子停到了 H 大附近。他牽住木子的手,從最熟悉的巷道中進去,在一家滿是油污的小餐館門前停住了腳步。
小餐館的店招一如既往地花哨,就連廚娘都穿著和從前一模一樣的大花圍裙。這是木子談戀愛時的必打卡之地,二人在裡面打情罵俏過無數次,如今故地重遊,終究讓回憶侵蝕了全身。
兩個光鮮亮麗的都市男女,著實與這小飯館格格不入,可偏偏上來的每一道菜,都能勾起他們最深的回憶。
木子低頭夾菜,默默考慮著吃完飯後應該說的話。可周遭好奇的視線不斷射來,令她無措得將頭越埋越低。
這個小餐館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姻緣飯館,因著這個好寓意,來吃飯的基本都是你儂我儂的情侶。濃情蜜意的小情侶們依偎在一起,將一盤盤家常菜都能吃出滿滿的曖昧情誼。
可他們兩個,默不作聲地分坐兩端,自顧自地吃著自己的盤中餐。
周遭竊竊私語,倒是上菜的廚娘有幾分過來人的經驗,「你們這些個小年輕才要整天都黏黏糊糊的呢,人家都老夫老妻了,說不定娃都生了幾個,哪裡還能跟你們熱戀的一個樣!」
這話一出,木子瞬間臉紅透半邊天。當初她來吃飯時,總喜歡大言不慚地和廚娘吹噓,說她得了個帥氣老公,將來一定能生一堆漂亮娃娃。
傅澤淡笑,忽然將她的手握住,張揚地朝著四周的小情侶們搖了搖。又抽出一張紙巾,溫柔地替木子擦去了唇邊湯汁,寵溺地宣告主權道:「老闆娘這就說錯了,就算是老夫老妻,該有的浪漫也不能少。畢竟,可是發過誓的,要保護她一輩子呢!」
俊秀的容顏說著最明媚的話,惹得滿屋的情侶都睜大星星眼,崇拜地看著他們。木子只覺嘴角在燙,手心在燙,就連心都滾燙。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傅澤還是不肯鬆開手。他牽著她進了校園,在那條早已走過無數遍的林蔭小道上率先開了口:「當初,我只是吃醋,算我在你的心中,竟然還沒有一份工作重要。」
當年,他放棄了出國名額留下來和木子相守,可一轉眼,木子卻要為了工作離開他的身邊。他一時生氣口不擇言,又因為賭一口氣而飛去國外。
他也曾想過放棄,可終究沒有做到。回國後的第一時間,他便想盡了方法,只為了讓彼此能再次重逢。這一次,他不願再放開。
「木子,我從來都沒有看輕你的意思。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那時我說錯了話,一是生氣,二是心疼你,心疼你的辛苦。我只是想給你最舒適的生活啊。」
他緊緊地抱住她,「是我太大男子主義,忽略了你的真正想法。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加倍注意。」
他一葉障目,白白讓自己和她分別了這麼多年。其實他一直沒告訴她,最先動心的人,其實是他。
9
當年,他途經木子身邊,不小心聽到她想拿下他的豪言壯語,心中還略略生出幾分煩躁,只覺在未來的一段時日內,又會多一個粘人的麻煩精。可是自那一場碎碎念後,他竟然沒受到任何困擾,不過在教室的一角看到了她。她並沒有纏上來,反而充當好寶寶紮實學了一年,就連與他擦身而過時都目不斜視。
他忽然就起了幾分好奇的心思,想看看她到底能忍多久。他故意去跟教授請纓,想通過朝夕相對來讓她破功。可又晃過一年,她守著純潔的同學情毫無進展,卻讓他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著了魔。
自明了心意,他便不願再等。頂著「好為人師」的名頭,他收她於懷中,任心底的歡喜蕩漾……
木子本來想哭,儘管做了無數個心理建設,可一想到要再次將傅澤剝離出自己的生命,她的心便如針扎一般疼。但傅澤的表白又讓她想笑,可真正將神情呈現到臉頰時,卻是委屈地號啕大哭。
她轉頭,咬中傅澤的肩膀,哭得涕淚橫流,「傅澤,你就是個大壞蛋。」
傅澤任她捶打,肌肉酸痛的同時,心卻是歡喜的。他的眉頭漸漸揚起,享受著只屬於他的快樂。
「你幹嘛不早說,你當初幹嘛要凶我。」木子哭得打了嗝,呢喃著,「你要是早點兒告訴了我,說不定咱們現在連孩子都有幾個了。」她心心念念,腦中始終回想著餐館老闆娘的調侃話語。
「是,是我錯了,其實咱們現在抓點兒緊,也能來得及。」傅澤舒展著眉眼,滿眼揶揄。他捧起木子的臉,將唇壓下。
闊別了三年的柔軟,至此方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