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跟我上床」,姐姐給我發來語音後,我阻止了她

2022-02-08

【本文節選自知乎《這次我保證是真的:10 個讓人絕對相信的騙局》,作者:劉麗朵寫作工作室,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我叫李婉約,在我二十五歲生日那天,我接到了父親的診斷證書。 診斷結果一欄,「胃癌」兩個字觸目驚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家的,一路上只聽見接連不斷的急剎車聲和司機的叫罵聲。我一個人在臥室里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屋裡暗到看不清顏色,我才發現大衣還沒脫。

我用冷水喚回了精神,掏出手機不停的翻看通訊錄里的人名。父親的手術需要十五萬,家裡的積蓄只有十萬,我得借錢。

我自認人緣還不錯,但連續打了 84 個電話,卻只籌到三千塊。我的生活雖然不富裕,父親卻沒讓我缺吃少穿過。活了二十五年,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缺錢帶來的絕望。

父親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無法眼睜睜看他被病痛折磨,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做。何況醫生診斷是早期,若是手術及時,父親是可以治癒的。

可我只是一個國際婚介所的紅娘,底薪不過五千塊,若是沒有提成,每到月底都要勒緊褲腰帶。花唄的額度不夠,網貸更是不敢沾。面對手術費的缺口,我指不上親人,靠不上朋友,不過一夕之間,已是走投無路。

錢,要從哪裡來?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預支工資。我打車來到公司,想請楊姐幫幫忙,可話一出口,就被楊姐駁回了:「咱們公司也不是什麼大企業,可沒這規矩。

寶,你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楊姐不過三十齣頭,是我的老闆。當初就是她把我招進來的。我曾問過楊姐,為何在眾多應聘者里選了我,楊姐直言:「一看你那張臉就是個老實人,招人信。」

這理由真別致,但我挺信的。從小到大,認識我的人沒有不說我老實的。僅憑一段簡短的面試,楊姐就看透了我,還能高度概括,我覺得她的眼光真毒。

我這張老實臉確實沒辜負楊姐的期望,女客戶一看到我,對素未謀面的外籍男士也添了信心。我來了之後,公司的業務量上升不少。楊姐一高興,就開口閉口寶啊寶地叫我,一直叫到現在。只是她總想讓我騙騙客戶,我卻一直沒有答應,哪怕能多賺一倍提成,我也是不願意。這是我的原則,而違背原則是要出問題的。

楊姐的語氣關切,嘴角也朝下彎了,看起來有點心疼我。我迎上她的眼睛,卻被一種飽含期盼的光電到,我趕快又低下頭:「我爸他得了胃癌,需要手術。我……」

「還差多少?」楊姐打斷了我。

「五…五萬。」

「這也不多啊。你手裡那對兒客戶,讓他倆快點見面,一萬不就到手了。你抓點緊啊。」

「楊姐,那…那對兒,怕是成不了了。男的一點要來的意向都沒有,我看他的動向,最近好像又找了其他婚介…而且…只有一萬…我爸他,等不及。」

「寶啊,看把你為難的。」楊姐勾起了嘴角,瞅著我,眼珠微轉。然後,她在一摞資料夾的最下層抽了一個出來,擺到我面前:「寶啊,別說姐沒罩著你,我給你換個新的吧。這可是個肥貨,絕對的績優股!你能把他拽來跟女的見面,提成就有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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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萬!真的?」

「當然。姐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翻開那夾子,只一眼就知道楊姐說的沒錯。表格上已經被翻譯成中文的客戶信息,像一滴滴吸引女士的上等蜂蜜,甜香四溢。

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去看第三頁了。但出於職業素養,我還是先看了第二頁。

那是一張七寸的生活照上,麥克笑得像電影里加州的暖陽,他站在田間,手中拿著新收的麥穗,一身簡約的 T 恤短褲,絲毫沒有廉價感。大衛雕像似的臉型,深藍色的長方闊眼,睫毛很長,比上了濃妝的女明星還要卷翹,細看眼下,浮著鴉羽樣的淡影。濃眉高鼻,膚色健康,淺棕短髮蓬鬆地泛著日光,渾身沒有一絲中年人的油膩肥滑。

這樣的男人,健康的女人看一眼,都會內心一動。他是想要漂亮的?溫柔的?還是年輕的?我一面盤算,一面動了手指,第三頁簡短的一行文字,向我宣告了本次任務的超高難度:年齡 25-35 歲,性格容易相處,婉約動人,懂中國詩詞更佳。

這是哪門子的擇偶標準?不提長相,不提身材,不提職業和學歷,除了年齡,一項硬性指標都沒有,還要懂詩詞?他以為國內女子全民李清照?性格婉約動人,這怎麼界定?

我感到頭痛,杵著桌子扶額。對策尚未分明,楊姐又來給我送添堵的材料:「這是咱公司現在急著找對象的幾位女客戶,我給你初篩了一遍,王大美最符合麥克的要求,我放在最上面了。」

我們公司的女客戶,大多都是勞動人民,高知女性從未出現過。這王大美難道懂詩詞?能配上麥克這種績優股?我有些懷疑,但人窮後難免志短,缺錢時最易幻想,念著那五萬塊錢,我的手快過了腦子,翻開了王大美的資料。

王大美 32 歲,是個月薪只有兩千二的底層售貨員,賣小飾品。初中文化,特長是烹飪,籍貫那欄寫著一個我從沒聽過的小山村。王大美選男人跟選票的標準一致——面額越大越好。我曾經把一位清潔女工介紹給了外籍經理,他們兩個人發展良好,去年還跑起了結婚生子一條龍。不過那二位是女有貌,男有錢,一拍即合。

從我的工作經驗看,沒有哪個男人會不把美貌和動人畫上等號,這想法無分國籍,儘管此「動人」並非彼「動人」,可男人們就愛這般顧此失彼,並樂此不疲。

這位王大美,也能用貌傍上麥克牌的飯票嗎?我細看了王大美的證件照和生活照,明顯判若兩人,一看就是被亞洲四大邪術中的 PS 加持過重的結果。我不想坑麥克,就決定先見見王大美,再答覆楊姐,反手撥通了王大美的電話。

一個多小時後,我在公司的會客室見到了王大美。只一眼,我就知道,這人要不改造,是沒啥希望去以色事人了。

王大美有一張土豆臉,是上面很窄下面很寬的那種土豆,縱向上還被壓縮過,小眼睛,沒有神,蒜頭塌鼻,薄鲶魚嘴,也就眉毛還夠得上順眼。如果給王大美眼睛上圍條紅綢帶,再向臉上塗些綠油彩,去 COS 女版忍者神龜很形似。

看著這張臉,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妹子,你給我喝的這是啥咖啡?咋這苦吶?我記得我喝過的咖啡都是甜的。這是中藥咖啡啊?」

我老實道:「雀巢黑咖啡。」

「艾瑪呀,這高級咖啡,是家雀(qiǎo)窩裡整出來的啊?」

我被雷的腦殼疼,抬眼看向王大美,「1」後面那個數字不知怎麼出現在了她的額頭上,發出閃閃的金光。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王大美的老闆一定是梁靜茹的死忠粉,否則哪來的勇氣雇她?

但我的教養不允許我說重話,初次見面,當著王大美的面扶額也不合適,那就只有快把她送走了:「王姐,您的情況我大約了解了。我會儘快給您物色合適的對象,今天就到這吧,我送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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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美走了,我心中僥倖的小火苗也被冰水澆滅了,只剩下遍地白灰。可我不能不救我爸,我需要錢。我只好再去求楊姐,看能不能換一位女客戶。

「我就問你,麥克這提成,你想不想賺?」楊姐一針扎到了我的七寸,真疼。

「想。」

「想,就把他和王大美撮合成。你看看這些。」

楊姐把其他幾位女客戶的文件夾一字排開,全翻到第一頁,示意我細看,我徹底絕望了。幾位女士,不是太老,就是太小,連年齡都不能滿足。身為一名國際紅娘,最不能作假的就是客戶的年齡,我們公司是合法經營,可不敢跟戶籍部門結梁子。

王大美真的是當下最合適的人選,沒有之一。

「楊姐,我……」

「寶,姐就問你,你想不想救你爸?你要是想,就干。」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好女總被渣男磨,帥哥自有醜女配。我跟你說過的,你都忘了?他倆怎麼就不能到一起了?是你的原則重要,還是你爸的命重要?撒一個謊換一條命,你賺了啊,寶!」

楊姐的話如一記重拳,打得我心裡的小白人趴到地上,無力起身。一分錢尚可讓古今豪傑折腰,我不過一個小女子,親故無靠,想留住唯一的親人,又有什麼錯?

收工的時候,下了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氣溫徒然升高,雪花落到地上就和塵土混到了一處,半化半凝濺到輪子裡,褲腳上,都已是惱人的污漬了。

我走在路上,心酸酸的,用了一分鐘的時間,才給楊姐撥完電話:「楊姐,我干。」

我覺得心氣都泄光了。翻著朋友圈中不斷刷屏的「瑞雪兆豐年」,我在回暖的空氣里,用力攏緊了大衣領子,沉重前行,身後定是要留下一排泥腳印,堅決如我的心。

壞人要變好始於心內善念,好人要變壞全賴腦生奇招。好在我腦子夠靈光,很快制定出改造王大美的計劃。我將列印出來的計劃遞給楊姐看時,楊姐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滿意:「好,就這麼辦,等下我把 TONY 老師的名片發到你微信上,他剛從日本回來開店,會給你打折的。去財務拿經費,批給你2000,不夠再要。對了,你父親在哪個醫院看的?姐看看有沒有熟人,好照顧照顧。」

「謝謝楊姐。在六院看的。」我對她的笑有些抗拒,但抱著能讓父親受些照顧的希望,我還是說了實情。

打電話,領錢,列清單,我一上午腳不沾地,口不進水,打點好一切,便拉著前來碰面的王大美直奔「Super star」美髮沙龍。TONY 老師扭著細腰,熱情地將我們迎進門:「李美女,今天要做什麼髮型啊?」

「不是我做,是這位做。您看著給設計下,儘量修飾一下她的臉型,看上面能不能用劉海遮住,下面能不能顯得長一些。」

「這…」TONY 老師面露難色,但很快換上了職業性的笑臉:「恐怕不能打折。」

「好,不打折需要多少錢?」

「1000。」

「沒問題,有效果就行。能化妝嗎?」

「可以,要三百。」

「我給 500,你讓我錄下過程可以吧。」

「這……好吧,跟我來。」

王大美對我不差錢的舉動很是震驚,拉住我衝口就道:「大妹子,這是幹啥啊?金頭髮還是瑪瑙臉啊?這就 1500 沒了?我一個月才 2200 啊,不能這麼糟勁錢啊,你這太敗家了。」

沒人理王大美說什麼。我跟洗髮小妹把她合力拉到了洗頭區。

「不用你拿錢,想找對象就快聽話!」這句話,我也分不清是對王大美吼的,還是對我自己吼的。王大美顯然被我鎮住,她乖乖把土豆臉後仰到池子邊上,放棄了對忍者神龜形象的不懈堅持。

四個小時後,王大美脫胎換骨,自然彎曲的心形劉海擋住了土豆上半部的缺角,簡短的齊腮短髮微微內扣,透出營養水浸泡過的黑亮光澤。假睫毛,眼影和雙眼皮貼一應俱全,眼睛被放大了一倍。陰影高光齊上陣,塌鼻子變直了,慕斯紅淡彩蓋過了唇線,給她平添了舒淇式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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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王大美,我鬆勁地咧開了嘴,但我總覺得缺了點東西。

TONY 老師把一雙美瞳塞到我手中:「這雙美瞳片給你吧,她眼睛無神,卻怕疼不肯帶,沾了眼,別人也用不了了。」原來缺的是這個。

我給王大美配了副無框平鏡,讓她天天戴著上班,找找當知識分子的感覺。

許是受到外形的影響,改造後的王大美,柔和了不少,沒多抱怨,就聽話地戴起了眼鏡。

王大美離成事依舊挺遠。我本想求楊姐出點主意,可想想她對我的期盼,還是算了。我每天在電腦前奔忙,楊姐也不多問,只是進她辦公室打電話的頻次變高了些,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五天後,是發王大美下一波生活照的日子,楊姐照例檢查了一下我備好的掃描件。一張的背景是公園,兩張的背景是商業街。楊姐眉頭微皺:「這可不行啊。寶,你快去找王大美拍些能表現她愛詩詞的照片。」

「楊姐,那會不會太…」我挺難接受這種不切實際。

楊姐不再說話,轉身回了她的辦公室。

十分鐘後,我接到了醫院催款的簡訊。

「您好,一個星期了,您父親的手術費籌到了嗎?」

我被攪得心亂如麻,只想搞錢,還是聽楊姐的吧。我拎起包出了門,在路上給王大美打了個電話。她恰好休班,完美。

午飯過後,我帶著三張王大美在圖書館裡翻《唐詩》的照片回來了。楊姐立馬通過。眼看約定發電郵的時間都到了,我焦急的開機,郵件發出去後,還是晚了幾分鐘。我有點擔心,麥克會不會生氣?

我在心中想好了五版道歉信後,麥克的郵件才發來,全篇都在夸王大美,並誠摯的奉上了自己常用的 QQ 號。

「楊姐,麥克給我 QQ 號了,我需要裝一下 IP 轉移的插件。」我興奮地叫著楊姐。

一般來說,男士給了 QQ 號後,就證明他想跟目標女士進行更深入的私人交流。但公司的女客戶大多沒有英文回復的能力,簡單的日常交流,說還勉強,若要寫下來,單詞拼錯都是小意思,不知從哪裡抄來了詞不達意的段落,動輒堪比大型車禍現場。楊姐是位營利至上的老闆,她可冒不起這個險。因此,每次男客戶給出了 QQ 號,楊姐都要找一位叫王風的小伙子給我們裝 IP 轉移的插件,以便我們順利完成批皮聊天。這樣一來,即便有一天女客戶本人抽風在自家電腦聊天,對方從 IP 地址上也看不出不同。

做戲就要做全套,這是楊姐一貫秉承的職業操守。但我始終不懂,為什麼不能裝個一勞永逸的插件,非要次次折騰呢?

十幾分鐘後,王風上門了。

我迎上去:「風哥,今天好快啊,又要辛苦你啦。」

「應該的,應該的。你去喝杯咖啡休息下吧。」

我喝了一整杯咖啡,又去買了包薯片,全裝進肚子,王風才來喊我:「回來吧,裝完了。」

「風哥,今天時間有點長哈。」

「嗯,我看你電腦有點卡,順便給你清理了一下。」王風說這話時,全程低著頭。他向來靦腆,我就沒多說。

「謝謝風哥。那我先忙了。」

人做出了第一件壞事,就像新布鞋沾了泥,再也不怕踩水坑的邊。我只是個凡人,亦不能倖免。有了造假背景的經驗,我給王大美拍生活照的間隔越來越短,背景也是日漸誇張。從圖書館,到母校操場,到自習室。王大美手中的書從《唐詩》變成《宋詞》,直到《元曲》,書名高大上得可以,可也只是書名。

有時,我看著這些照片,常會想,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為了我爸的手術費,我也只能想到問句,不敢深究感嘆句。我每天一封封的寫電郵,一句句的編情話,親力親為的給王大美的戀愛修橋鋪路,用盡了多年來積攢的肉麻,把麥克烘成了剛出烤箱的曲奇餅。他現在想到王大美怕是都能甜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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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進展良好,我又趁機加了一把火,給王大美在千達廣場的珠寶專櫃前拍了「工作照」,當天就傳給了麥克。虛假包裝,果然奏效。

不過半個月,麥克就耐不住了,一日三次地表示想在網上見見他的東方女神。我也是個適齡女子,哪裡禁得住大帥哥日日請求?有好幾次我都想鬆口了,但我是個敬業的人,我不單要敬業的做個紅娘,也要敬業的做個騙子。

無論麥克怎樣請求,我也得拖住他,此時見面,大機率將雞飛蛋打。

我繼續跟麥克「線上傳情」。每次麥克下線後,我都會小心翼翼地導出電腦里的聊天記錄,然後把電腦中的痕跡刪個乾乾淨淨。我的直覺告訴我,楊姐可能要對我做什麼,但我還是期盼著自己的直覺失靈,卻放不下這番草木皆兵。過於糾結的時候,我就默念「小心使得萬年船」,讓自己能夠撐下去。

又過了些日子,麥克相思成疾,每日除了電郵往來,還添了早安送花,晚安哄睡。我一面跟時差作鬥爭,一面勤勤懇懇的管著帳號,感到痛,並快樂著。按照我以往的經驗看,只要王大美在視頻見面時沒出大紕漏,麥克是一定會飛來國內的,他的護照已經加急辦好了。

我將麥克拿到護照的消息彙報給楊姐,佛系了多日的楊姐終於發了話:「時間不等人,趁著熱乎,快安排他倆視頻吧」。

「楊姐……有點早,王大美她……」

「寶,這還有幾天就到一個月了,你爸爸能等嗎?」

我憋著氣,點了點頭。

既然毫無退路,那唯有奮力向前。

視頻見面的前一天,照例要在公司里演練一番。過程還算順利,王大美聽話地背誦了我給她寫好的答案。調美顏參數,打光,找抬頭角度,幫王大美糾正小動作,一套折騰下來,夜就深了。

踏月歸家,我推開父親的門,他已經安睡。輕帶上房門後,我無力爬回自己的床,陷在沙發里,數盡了整夜風聲。

人在面對重大的轉折前,難免會心神不寧,無論是要奔向輝煌的塔尖,還是將跌落幽冷的深淵。我的失眠也是這麼來的。

然而,徹夜不眠的辛苦換來的不一定是豐厚的回報,還可能是荒唐的玩笑。時針轉到九點鐘時,我的同夥王大美素麵朝天地進了門,眼下兩塊烏青搭在顴骨邊,臉也腫了一圈。

「你怎麼搞成這樣?」我急地提高了聲音,活像進城賣菜的農民,眼看要開市了,卻發現苫布下的果子都爛出了蟲洞。

「我我,我昨天晚上把沒背好的答案和詩詞又背了好幾遍,天亮才躺下眯了會兒,起來就這樣了。大妹子,這可咋辦啊?」

要不是為了錢,我真想放棄她,但我要錢,只能忍。

「坐下吧,還有時間,我想辦法。」

楊姐也慌了:「寶,這真能行?」

「總得試試。」

我把自己關到楊姐的辦公室里,仰躺在老闆椅上,腦中飛快地閃過選修課老師所講過的條框……

三個小時後,王大美在攝像頭前收起了東北腔,裹著旗袍對麥克低頭含笑。

每一個問題過來,她都聽話地故作矜持,停頓一下,再偷眼看看麥克,臉上的破綻未露分毫。我站在對面,無法看到麥克的表情,但光聽語氣,也能感覺到他的滿意。麥克還在心動神搖,卻不知自己已成了大道上的肥鵝,我為他精心編織的網子乘著信號,正漸漸收緊。

色字頭上一把刀,男人有時候真是悲劇,夠不上絕色的女人,也能讓他們挨刀。

聊到興頭上,麥克忽然來了一句:「問君能有幾多愁?」

剛剛聊天磕磕巴巴,這句《虞美人》倒是說的順溜。我無心感慨,心頭一緊。想到王大美是怎麼背下一句的,握著馬克筆的手都滲出了汗,唯有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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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起了牌子,默默祈禱。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好險好險,王大美終於說對了一回。

三天後,麥克給我發來消息:他買機票了!

其實,我也不想一直拖延視頻見面的時間,奈何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而王大美的實踐,總帶著「1」後頭內味,連背詩詞這事都沒能倖免。

那次吃面回來後,我就給王大美布置了三項任務:學化妝,練儀態,背詩詞。每隔一天,我還要去大美家中檢查下作業完成情況。可就王大美那個基礎,半個月下來,為了保住一頭黑長直,我都改用霸王防脫了。

王大美賣小飾品多年,她的手不笨,記憶力也還算過得去,可每次背詩,我都要薅頭髮。總結下來,她的毛病倒也不算多,不過就是竄台和改詞。

比如:

窗前明月光,對影成三人。

在天願作比翼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勸君更盡一杯酒,從此蕭郎是路人。

夜深忽夢少年事,惟夢閒人不夢君。

再比如:

商女不知亡國恨, 隔江猶唱雙截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子催。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好在最後有驚無險,王大美口中的春水總算流到了它應去的方向,古代某弱勢群體,也避免了再一次被人身攻擊。感謝大美姐在關鍵時刻口下有德,造福小我。

至於視頻見面前,我是如何把加腫版忍者神龜重新歸位的,其實並不困難,只是有些費事。

我讓楊姐買了個大瓦數的老式檯燈,換上了發黃光的白熾燈泡。又把泡開的茶包敷在王大美的黑眼圈上,幫她減淡了烏青色,便於用遮瑕膏遮住。然後再用冰過的勺子順著王大美的面頰上下遊走一番,幫她消了點水腫。最後,我將深棕的修容膏把王大美的腫臉邊緣塗滿,再將新檯燈點亮,舉到了王大美的左前方,深淺相接處的印記便自動隱形了。

沒錯,我的技能不只有英語,還有化妝和攝影,這一切都要感謝我母校多姿多彩的選修課,培養了德智勞全面發展的我。

我之所以沒自告奮勇地改造王大美,是怕楊姐拿捏我太多。我是守規矩,可我只願守「正」的規矩,要不是為了我爸,我會一直將這技能藏下去。

「絕了!寶,你真是絕了!」楊姐看完我一番動作,喜得連連拍手,像個圍觀魔術的熱情觀眾。

可我本不想做她的魔術師,只好淡淡一笑,心中又涼了兩分。

春日的暖風吹起機場外的柳枝,溫和的陽光灑在葉片上,我遠遠看去,沒長開的小葉像一片閃閃浮動的金圓片。眼看大錢就要到手,我看什麼都帶了金色濾鏡,但現在還不是清點成果的時候,臨門一腳,務必要踢好。

王大美眼尖,麥克剛從出口走出來,她就搖手要喊人。我一把按住她:「你現在是個淑女,淑女從不大喊大叫。」王大美屈從了。

我舉起了印有麥克名字的大牌子,跟王大美一起故作矜持。

五分鐘後,麥克發現了我們,拉著箱子朝這邊奔來。他本人比照片上還要帥三分。幾個年輕姑娘已側了頭,帶著欣賞,目送帥哥走進他的陷阱。

王大美抿了抿嘴,伸出手來,用蹩腳的英語道:「你好麥克,我是王大美,很高興見到你。」

麥克回以熊抱,用同樣蹩腳的洋味中文自報家門一番。而後,他轉向我,緊緊握住我的手:「謝謝你,婉約,你真的給我找到了理想的中國女人。」

「不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你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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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打算把麥克送到賓館就溜之大吉,畢竟快點拿到錢才是我的終極目標。

麥克這話一出,我不得不放棄了美好的初衷,選擇跟他共進早餐。我要不看住,王大美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麼麼蛾子。

我一面盤算,一面把他倆往「正功夫」帶,這家店早餐品種多,用來堵住麥克的嘴,那是再好不過的選擇。我點了皮蛋瘦肉粥,豆沙包,糯米糍,泡菜煎餃,瘦肉粉,生菜王,鮮肉棕,豆漿,油條……不一會兒就擺滿了整張桌。拉王大美來端粥時,我小聲叮囑她要多說吃的,莫提其他。她很聽話,做到了超水平發揮,並沒露怯。

盤碗個個空了,我能鬆了口氣。飽暖加身的麥克突然一笑,看向王大美的眼神里全是炙熱的期待:「兩個黃鸝鳴翠柳。」

吃這麼多還是堵不上他的嘴!我慌了。

我清楚記得,背這句時,王大美曾問候過好幾樣國家保護動物,唯獨沒把白鷺記起。我腦中響起了《滑鐵盧》的前奏,但五萬塊在召喚我,就算拿破崙復活也是攔不住的。此局,我非贏不可。

我端起裝豆漿的杯子作掩護,食指朝天比了個「1」,手都要抽筋了。叼著小籠包的王大美心領神會,順著我的手指看了過來。遭了,食指向窗戶偏了。王大美朝窗外看去,幾隻麻雀飛過。她的眼亮了,脫口而出道:「一行家雀(qiǎo)上青天。」

我覺得,自己也離上青天不遠了。但零點零三秒後,麥克的話將我重新釘回地上:「大美,為什麼不是白鷺,要是家雀(qiǎo)?」

「麥克,白鷺是南方的鳥,家雀(qiǎo)是北方的鳥,我們現在在北方,這首詩的作者寫的是南方。大美這是想讓你多了解下她生活的地方,特意改的,活學活用,古為今用。大美是不是很厲害?」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會胡說八道。大概,這就是急中生智吧。

「大美,你太厲害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有魅力,你是個真正的婉約女人。才華到處流。」

我內心暗道一百遍「半斤八兩」。帶著王大美和麥克打車去賓館。幸虧機場離賓館並不遠,要不我非要溺死在他倆的眉來眼去中不可。給麥克辦完入住,五萬塊就進帳了,我得趕著去救我爸,讓他倆自己惜別去吧。

三天後,我爸動了手術。我看著他被轉去病房休養,懸了多日的心可算落到了肚子裡。

我坐在醫院走廊里,等著我爸的檢查結果。開始盤算如何跟王大美劃清界限,點子還沒定下,新換的主治大夫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他戴著口罩,耐心給我指片子,中指上的一顆黑痣挺顯眼。我覺得他面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手術是成功了,但你父親體內的癌細胞還是得化療,至少半個月,準備準備吧。」

他用一句話打消了我擺脫王大美的想法。

為了我爸,我也只能跟麥克和王大美糾纏到底了。要湊夠化療費用,他們兩個,就必須終成眷屬。

回到公司,我主動找楊姐提了申請:「楊姐,我想繼續撮合王大美和麥克,直到他們結婚。」

「寶,嘗到輕鬆賺錢的好了吧?」

我不想多答,楊姐也不追問。她的淡定讓我更生出了幾分擔心。我不停對自己默念「小心駛得萬年船」,開機密碼我每天都換,楊姐還能做什麼呢?

我用大半天的時間,翻遍了市內所有娛樂場所的網頁,花半個月的工資,買了不少打折門票,排好順序,標註出每個場所附近的甜品店,列成清單。連同王大美被改造後的所有自拍照,一股腦傳了出去。

很快,電話響了,不出所料,是王大美:「大妹子,這到底啥意思啊?到底能不能約會了啊?你給我這些幹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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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多少遍,別總說東北話。等你下班了我去找你,別忘了帶瓶防水粉底回去,要好的。明天就能約會了。」

真羨慕王大美,連我說的欲擒故縱這種鬼話都信。三天了,她還真沒跟麥克約會。我想,我要永遠瞞住她,決不能讓她知道我本沒打算讓她擒住。

一下班,我就踏上了去王大美家的路,用了整晚的時間,把清單里的項目跟王大美演說了一下。

第二天,王大美開啟了她別具一格的約會模式。別的情侶約會,首選電影院,咖啡廳,博物館,大劇院,兩個人卿卿我我,也方便談心交流。王大美和麥克則不同,我給他們安排的都是採摘園,遊樂場,山區景點,植物園之類的地方,還囑咐王大美多帶麥克吃甜品。王大美開始幾天有所動搖,不光每晚都要給我彙報當天情況,白天一逮住空也要給我打電話:

「大…啊不對,妹妹啊,你讓姐這麼折騰麥克,能靠譜嗎?他不會讓我累跑了吧?」

「不會,相信我。你跟他在一起時,儘量不要給我打電話。」

一周後,王大美和我的通話風格突變:

「妹妹,今天他跟我拉手了。」

「嗯,下次你可以主動拉他。」

「妹妹,今天他抱我了。」

「自製野餐不能停,你快去做。」

「妹妹,今天…他親我了!」

「好,你記得睡前回他個麼麼噠。」

「妹妹,他想跟我上床。」

「拖住,再等等。」

沒有哪個動了真情的男人能逃過心上人的精心算計。不出我所料,麥克被汗水和過量多巴胺沖刷掉了理智。二十多天後,王大美告訴我,麥克跟她提到了未來。

我該收網了。

事不宜遲,我撥通了王大美的電話:「大美姐,明天你帶麥克去安華寺。下班來我這取個東西。」

王大美進來時,我故意看了看楊姐,楊姐知趣地下班了:「你們聊著,我有點事,先走了。」

確認楊姐出了門,我才帶王大美進入會客室。兩人坐定,我遞給她一張粉色的紙。

王大美對紙上的內容表示迷惑:「這是啥?」

「你要說這是什麼。」

「哦。」

「安華寺的姻緣簽,這是個上上籤。明天搖簽的時候,一定要讓麥克閉眼。

記住,只有前十六個簽號是上籤,如果麥克搖出來的不是上籤,把這個偷偷換給他,再讓和尚解。」

「俺不敢換……那有菩薩。」

看她那畏畏縮縮的樣,我強壓住了不耐煩。

「行了,明天我也去,我帶橘黃絲巾,我遞給你總行了吧?記住,一定要十點之後,十二點之前到。」

轉天,我八點就趕到了安華寺,眼見王大美領著麥克進了寺門,上了香,直奔抽籤處而去。

麥克跪在蒲團上,閉了眼,雙手握了簽筒。不多時,一根簽落了地。

麥克起身後,王大美帶著他去解簽。她不斷朝四處張望,看那樣子,定是沒求到上籤。我得幫她一把。

我緊了緊包住整個頭的絲巾,快步走近了王大美。她沒認出我。也難怪,這幅打扮,她能認出才怪。我趁她愣神,從她身邊蹭過,把折好的粉紙準確地塞進了她的手心。而後,我隨著人群,輕車熟路地離開了安華寺。

我摘下頭巾,感覺從未有過如此暢快的呼吸。

三天以後,麥克求婚成功了。

我決定促成他倆閃婚時,便著手給王大美加急辦了相關手續。麥克買單程票毫無障礙。

送機那天,王大美和麥克分別擁抱了我,而後快樂地登機,朝著屬於他們的幸福飛去。

我望著逐漸脫離視線的飛機,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想笑,亦想哭。此刻,我只想回家,跟我爸在一起,越快越好。

「叮~」是銀行卡入帳的聲音。計程車外已經飄起細雨,澆滅了剛浮起的暑熱。我坐在計程車里,不斷刪除著跟王大美和麥克有關的痕跡。最後翻到了那張計劃書。

微信提示音響起,是楊姐。我點開看,共有三條,一條是我去安華寺遞紙條的錄像,一條是我發給麥克的所有電郵和談話記錄,最後是個意味深長的笑臉。

我緊緊攥住手機,不住抖著。我這麼小心翼翼,可終究還是敗了。等等,這些她都是從哪裡弄來的?

我給王風打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司機,我不去幸福路了。麻煩您拉我去百老匯大廈。要快一點。」

「好的,坐穩了。」

我進到大廈里,去保安室調取了四天前的監控。原來,那天楊姐出去後,又悄悄地折了回來。一定是她在會客室外偷聽到了我的行動,才有了那段錄像。我懊悔不已,千算萬算,為什麼就沒算到這步?

我踉踉蹌蹌地離開保安室,正看到楊姐出了電梯,往地下停車場走,全程都沒放下過嘴角。我跟上了她,想探探究竟。

地下停車場中,一個中年男子打開車門,用擁抱迎接了楊姐。我躲在柱子後,眼見楊姐拉住他的手,蓋在了中指的那顆黑痣上。

是他!!怎麼會是他!!我腳踝發軟,貼著柱子,一寸寸下滑。

「叮」是王風的微信。

「對不起,婉約。」

我再發消息時,已經不再是他的好友了。

我終於成了楊姐的寶,她真正的寶,呵呵。

萬幸,我爸總算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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