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推開他,但身體又被他更用力地錮住。
貼著他的胸膛,我分不清怦怦亂跳的是誰的心臟。
他從我的兜里摸出了鑰匙,開門進入。
房間裡並沒有床,他把我原地撂倒,吻從唇邊滑向脖頸,滑向胸前。
這一 次,我終於不用再拒絕,不用再推開他,理智全都逃跑了,只剩下這些年漫 長的想念。
很久很久之前,我做過一個夢,夢見的就是此時此刻的場景。
沒有何榕江的 這些年,我常常回憶和把玩這個夢,有時還會加上想像。
帶著羞恥感,自己 帶自己衝上雲霄。
嗯,嗚,我聽見自己呻吟了一聲。
我能感受到自己潮紅的面色。
「不要!」
這裡不是夢境,我不能縱容自己! 「軟軟軟,」
何榕江在耳邊輕喃我的名字,「是不要,還是不要停?你真的 沒有喜歡過我嗎?」
當然是喜歡過呀!可是還沒回答,鼻腔不由自主地「嗯哼」,聲音綿軟, 帶著禁制的慾望。
何榕江的動作停了下來,仿佛突然興致全無,只是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何榕江總能在自大狂和小可憐兩種模式之間極為迅速地切換。
讓我覺得,不 是他有病,就是我有病。
他誤會了。
剛才那個輕吟,不是回答啊! 「軟軟的軟」,他俯在我身上,在我耳邊不停叫我的名字,我感覺到脖頸濕了 一片。
他又哭了。
唉,也不知那些欣賞他的女生們,要是知道他是個愛哭鬼,會不會被嚇跑。
何榕江抱著我許久,久到我以為他睡著了。
沒想到他從我身上起來,一句話 都沒有再說,徑直走了。
剩我一個人在原地恍惚。
突然感覺自己像個作精,作的程度不亞於我媽。
9
何榕江沒再來過店裡,但是店裡生意好到爆。
每天都有五個真正的大爺來。
穿著棉服棉褲,胳膊上還戴個紅袖章。
就是小區里在垃圾桶旁邊蹲守,管垃 圾分類的大爺。
我以為大爺是來檢查店裡垃圾的,沒想到大爺掏出了會員卡儲值卡。
「您需要什麼?」
「老闆讓我們買西裝。」
老闆?哪個老闆? 一個大爺用胳膊肘碰碰另外一個大爺:「何老闆說了不讓我們提他名字!」
噗。
何家的產業有一部分是特別新潮的環境美化,垃圾分類,這五個大爺應該是 公司員工。
給這些人員買高定西裝,不是何榕江腦子燒壞了,就是錢多得要燃燒。
我忍 住了推薦他們去負一層大賣場的想法,收了他們的卡,反正刷卡的是何榕 江。
「要什麼料子?」
「老闆說要最貴的。」
沒問題,老闆。
送上門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連著 20 天,來了 100 個大爺。
有大爺悄悄問我:「姑娘,這衣服能退麼?你也別給我量,別給我做,我 假裝來取貨,你給我點錢行麼?就當我把我應該得的料子再賣給你?」
我手一抖。
確實是這個道理。
何榕江顯然是在幫我刷業績,我突然覺得,他不如直接送我現金來得爽。
我決定約何榕江聊一聊。
沒想到來赴約的竟然是唐婉婉。
「他說,他一看見你,就想哭。」
我扶額,我發誓我沒有揍他。
「處軟軟,你可真夠狠心的。
何榕江剛到美國時,天天以淚洗面,大半夜不 睡覺就為了等你上線,他給你留言都快成小作文了,你竟然一句都不回,他 三個月瘦了 20 斤,眼窩凹陷,眼圈烏黑,他爸給他視頻還以為他乾了違法 的事了。」
這些我都知道。
但我還是沒有回。
因為我曾在辦公室門口,聽到班主任勸何榕江的父親,讓何榕江參加自主招 生,說何榕江腦瓜好,清華北大隨便挑。
可他父親說:「我的生意主要出口美國,正準備全家移民,小何去念藤校, 我都安排好了。」
何榕江耷拉著腦袋。
平時的自信狂傲蕩然無存,與千萬個被父母主宰命運的 平凡小孩一模一樣。
慫包本包。
「清北就算了,我們以後也不打算回國。」
他父親說。
既然何榕江都不回來了,我還在 QQ 上和他聊個什麼勁,這不是註定無望 的愛情麼。
「你和他一起去了美國,我以為你會好好照顧他的。」
「我倒是想!我都脫光了摸上他床了,他竟然自己穿上褲子跑了!然後讓瀟 遠來把我弄走。
處軟軟,你是給他下藥了,還是下蠱了?他怎麼就被你迷了 魂。
也拜託你,行行好,要不就永遠不要出現,要麼就收了他吧。」
唐婉婉的語氣軟了下來,我以為她今天是來找我打架的。
收了他,也不是不行。
可是他這一次回來,還會再走麼? 「阿姨最近還好嗎?」
唐婉婉竟然還好意思問,經她煽風點火四下宣揚,全年級都知道我媽是個作 精,被我爸拋棄了。
「我媽下個月要結婚了,和你同一天。」
我淡淡答道,「你這麼漂亮,應該 多穿幾次嫁衣,下次再買禮服,我給你打折。」
我看見唐婉婉張嘴了,但我沒聽見她說什麼,因為我走了。
生命這麼珍貴,還是不要和多餘的人浪費時間。
10
後來何榕江再沒來找我,我的心裡竟生出一絲失落。
說實話,何榕江雖然是個愛哭鬼,但是顏好、活好,還溫柔,如果他當年 沒有出國,如果他不是那麼有錢,可能我就會有一個從校服到婚紗的男朋 友。
我打開 QQ,看著他給我發了幾百次的視頻邀請,窗口抖動,還有風格各異 的哭泣表情包,一開始是哭得楚楚可憐,然後是梨花帶雨,然後是悲慟嗚 咽,哭天搶地,最後是一雙眼睛像開了水龍頭,嘩嘩嘩,流不完的眼淚。
這些全都是他自己拍的動圖。
每一個哭泣的表情,都是他。
其實我挺心疼的。
那些日子,他螢幕那邊發哭的圖,我在這邊和他一起哭。
他掉了多少眼淚, 我只多不少。
可是我害怕,我害怕他收割了我的芳心,然後真的不再回來,那我怎麼辦, 於是我選擇了逃跑。
我媽結婚那天,沈叔叔家,上到 90 歲的老母親,下到 6 歲的小孫女,都特 別歡迎我媽。
畢竟我媽帶著兩個阿姨一起嫁過去,一個負責打掃衛生做飯做家務,一個負 責幫助伺候老人帶孩子,若是家裡住不下,我還給我媽買了個四居室。
沈叔叔的女兒一點臉色都不敢擺,見了我還叫姐姐。
真是折煞我,她的女兒 都會背乘法口訣表了,我還在打光棍呢。
我媽堅持要按全套結婚流程來,即使六十歲了,也是個要穿婚紗的小仙女。
只可惜拋手捧花環節,台下竟無人爭強,毫不熱鬧。
沒想到何榕江來了。
他徑直走到台上,問我媽要了手捧花。
沈家上下臉色綠 油油的,像菜地,以為我媽在外麵包了小白臉,還好何榕江拿了手捧花徑直 朝我走過來,沈家的臉色才變得正常。
「軟軟軟,我要你當著阿姨的面,親口說,你不喜歡我,我才死心。」
聲音微顫,眼眶濕潤。
我媽說:「呦,這不是高中時天天送你回家的男孩子麼?你電腦桌面、手機 屏保、錢包照片都是他!誰說不喜歡?!」
咳咳,媽,你到底是誰的親媽。
何榕江一聽,眼淚掉了下來:「軟軟軟,你怎麼這麼狠心。」
「我以為,你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何榕江把我拽進他的懷裡,眼淚掉在我的臉上:「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你不准再冷冰冰地對我了。」
我踮起腳,吻在他的臉上,一寸一寸,抿掉他的眼淚。
他真是個愛哭鬼,可是,我願意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