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觀後感：張愛玲、許鞍華與王安憶的第一爐香

我以為，《第一爐香》的葛薇龍，也是張愛玲所說「被經濟與情慾扭曲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怨女的蒼涼」。

終於在春節期間看了許鞍華的《第一爐香》。前陣子在不同媒體讀了不少《第一爐香》的評論文章，褒貶之間，貶多於褒。而且大多認為，馬思純詮釋的葛薇龍過於純情，無以演出原著中葛薇龍浮沉在物慾與情慾間的百孔千瘡。

電影《第一爐香》的葛薇龍與喬琪喬。

張愛玲式的愛情故事，只可意會，難以言傳。小說《沉香屑·第一爐香》以1940年代的香港為背景，上海女學生葛薇龍，因為不願回去滬上，想繼續留在香港讀書，瞞著父母，上門投靠多年來沒來往的姑媽梁太太。梁太太年輕時因貪念物慾，嫁給粵東富商梁季騰做第四房姨太太。丈夫死後，她在上流社會繼續尋歡作樂，不斷尋找年輕異性作為囊中物以滿足慾望。

葛薇龍原本是個家境清寒的中學生，突然間住到姑媽的半山豪宅，一開始就在姑媽為她預備的，掛滿了衣服的衣櫥里，「一混就混了兩三個月」，得了許多穿衣服的機會：晚宴、茶會、音樂會、牌局。一下子處身上流社會的奢靡生活，葛薇龍經不起物質誘惑，連姑媽家小丫頭睨兒都要提醒她：「還是趁這交際的機會，放出眼光來揀一個合式的人。」

但在葛薇龍眼裡，姑媽這一幫朋友，「不是浮滑的舞男似的年輕人，就是三宮六嬪的老爺。再不然，就是英國兵。」於是葛薇龍愛上了懂得花言巧語，「眼睛像風吹過的早稻田」「身上衣服穿得那麼服貼、隨便」的花花公子喬琪喬。儘管喬琪喬並不愛她，而且好吃懶做。

小說中葛薇龍的欲求是複雜的。張愛玲自己都說了，在她的小說里，除了《金鎖記》里的曹七巧，「全是些不徹底的人物。」所謂「不徹底」，當然也包括了愛得不徹底。葛薇龍也不例外。

在我讀過的張愛玲小說中，將物慾與情慾之糾結，寫得最觸目驚心的，其實是長篇小說《怨女》。小說里父母雙亡，跟著兄嫂生活的柴銀娣是個出名的麻油西施，深夜裡還有木匠借著買麻油上門示好。雖然柴銀娣也有傾心的男人如藥店裡的小劉。但柴銀娣嫌棄小劉沒出息，不願和他到鄉下過苦日子，為了嫁入豪門，柴銀娣將愛情與婚姻仔細算計過，最終選擇了「 前雞胸後駝背，張著嘴，像有哮喘病」的姚家二少爺。

因物慾而出賣自己的柴銀娣，對愛情不是沒有幻想。嫁入姚家之後，她愛上了風流成性的小叔子姚三爺，而且還冒險與三爺在浴佛寺里偷情，但在緊要關頭，姚三爺把袖子一甩，走人了。銀娣怕事情暴露，自己在姚家無容身之地，上吊自殺卻被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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