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 反摁在牆上,江燃生得高,顯得這裡空間十分逼仄,我感覺呼吸里都是他如 雪般的味道。
我抬起眼,十分不可思議地低罵:「你幹什麼?」
他微俯身,桃花眼裡露出一點笑:「你說我在人前要裝和你不認識,只能在 這兒和你說了,不是嗎?」
我不自在地往後靠,仰起頭讓自己顯得有底氣些,卻無意間額頭擦過他的下 頜,溫熱的觸感一碰即離。
靜了一瞬。
我問:「什麼事?」
有人從樓道里走過,好像是他的助理在找他,喃喃著:「燃哥剛剛還在呢, 突然不見了。」
我再回過頭,正迎上他黑色的眼眸,零星的笑意都被收攏起,消防通道門扉 半漏進來的光隱隱落在了他臉上,這張被封為娛樂圈天花板的臉這樣看越發 深邃迷人。
他舔了舔唇,一手撐在牆上,低頭到與我相平的位置。
他抿了好幾次唇還沒說出話來,我倒真要覺得他是和我一樣緊張了。
不管多大的場合,多大的舞台,江燃從來不會怯場,然而在此無如尺寸之 境,在這小小的沒有觀眾的安全通道里,他一句話想了許多遍才肯說出來。
他輕聲問:「誰會願意給一個墜入深淵的人一個擁抱?」
我看著他垂下的桃花眼,一時分不清他問的是劇中的宋然,還是現實中的江 燃。
江燃十八歲那年,迎接他的不是太子爺風光無比的生日宴,先是溫決不聲不 響出了國,他抱著用來表白的花毫無用處了,後是江家破產,江父在獄中畏 罪自殺、江母受不了打擊發病去世,他在一夕之間,從鮮花捧譽的少爺到了 家破人亡的地步。
我那時找遍了海市,在一個舊巷子裡找到了他,他靠在破舊的水泥牆上,夕 陽往下面掉,剛摘的花就那樣滾在土裡。
我明明找到他了,卻不敢接近,我 不是溫決,我對他來說大概只是知道姓名的程度,誰願意自己的脆弱落魄場 景暴露在不相干人的眼裡。
我那時怎麼想的呢,我只是很難過地看著他,想著,他也許、大概需要一個 擁抱。
我什麼都沒有,可我有一個擁抱。
我慢慢地走過去,他靠在牆上,狹長的眼睛很兇狠地斜過來,卻明明帶了 紅。
他看見是我,怔住,很無聲地又垂眼看向地上的花,我心裡一疼。
我以 為他會叫我滾,可他只是咬著牙,下頜線硬得像線。
他側過臉去,用手掌捂住了眼睛,我看見指縫裡有淚滲出,向來高傲的少年 脆弱得像夕陽下的雪。
那一刻,夕陽掉進我心裡。
我平生沒有那麼勇敢的時候,我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他。
別難過,我永遠 陪著你。
我永遠永遠陪著你。
現在二十五歲的江燃問我,誰會擁抱一個掉進深淵的人呢?
我的汗濡濕了手心,我垂眼說:「我不知道。」
江燃更進一步,他眉眼帶了冷,自嘲說道:「你不知道?那我和你說,你 知道什麼是憐憫嗎?關雎。」
「見到一身泥濘、活不下去的宋然,為了展現自己的憐憫,有人會施捨銀 兩,有人付出的是一個擁抱。
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怔住。
他輕輕靠近我,像是嘆息,像是祈求,光影落在他眼底:「明天那場宋然大 雨初見的戲,臨時改的劇本,還沒找到合適的角色來擁抱宋然,幾秒鐘的鏡 頭,你來陪我演吧,不要怕,我會帶著你。
除了你,誰都不可以。」
我認真地打量著他的眉眼,穠麗裡帶了點瘋狂,他祈求:「就當是陪我最後 一次。」
未完待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