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再見愛人:那些漫長的告別時刻》,作者:小呀小貓咪 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侵刪】
1.回憶是秘密 我認識袁揚,遠比他以為的要早。
後來他總問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我正看著電視,被他煩得不行,轉頭給他比 了個二的手勢。
「敢說我二?」
他做出要欺身上來的架勢。
我一腳把他踹開:「是有兩點!」
我想了想他那時的樣子,當時還是高中,我們倆雖不在同一班,但他在學校 大名鼎鼎,又是典型的大少爺做派,走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的,想不認識 他都難。
隔三岔五,我就能在家裡的火鍋店見到他,帶著一幫狐朋狗友過來。
店裡面 數他們那兒最吵,每次到了最後,都是他來付帳。
於是我告訴他:「第一呢,是覺得你壕。」
他沖我揚了揚下巴:「那第二個呢?」
我認真地看著他回答:「第二才是覺得你二……」
2.喜歡你,太容易 那時候的袁揚還真是個大少爺,他爸是市裡的大領導,學校里從校長到老師 師父,對他莫不是小心翼翼跟菩薩一樣供著。
我們之間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每次他那幫「兄弟」等上菜等得急了,沖我 大聲嚷嚷的時候,他皺了眉頭招呼他們:「對女孩子要溫柔點!」
有次上完菜後,他們其中一個在我身後小聲嘀咕:「這女生好像是 7 班 的,叫游熙還是什麼……」
然後是他的聲音:「那以後你們對人家態度好一點,都是同學,別人出來這 麼辛苦打工,不容易!」
莫名地,我覺得他說那話的語氣,有點萌。
真正認識是在學校的社團里,攝影社在學校里是個小社團,沒想到能把他袁 大少爺給招了來。
毫無疑問,他是社團里裝備最好的那個,但同時,也是技術最差的那個。
正式認識後,才發現他其實沒什麼架子,和我想像中的二世祖稍有不同。
他喜歡笑,有一口白牙,笑點也難以捉摸,有時候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起來, 搖頭晃腦的,像只二哈。
他有個好習慣,就是不恥下問,雖然技術渣,但勉強算得上勤奮,對自己的 要求也不低。
有一次還捧著自己搗鼓出的一堆照片,鄭重其事地問我:「游 熙,你覺得我現在最大的問題在哪兒?」
看著他真摯的目光,我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品位……」
後來我一直覺得,他能賞臉跟我做朋友,是因為我的誠實。
那之後,他去我家店裡,總會過來跟我打招呼,他身邊那群人就起鬨,甚至 有一次還有個人管我叫「大嫂」,調侃他:「難怪你每次都要來這家,還 非去報什麼攝影社,原因果然不簡單,嘿嘿……」
袁揚抓住一個胖揍,那人大叫著:「哎喲,惱羞成怒了啊!」
我倒是沒有那麼傻白甜,真的就把這些胡言亂語放在心上,我還是寧願相信 信,真正吸引袁揚的,是我家火鍋的味道。
傻白甜的應該是袁揚本人,他會敲著桌子警告那幾個人:「不要亂開女孩子 的玩笑,會讓別人覺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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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袁揚是土生土長的 C 市人,愛吃火鍋,脾氣火暴,身上有股子江湖氣,覺得 對女孩子就要無條件地照顧,對哥們兒就得兩肋插刀。
起初他是拿我當一個女孩子來對待的,倒還算得上體貼,後面就直接把我當 哥們兒,開始往我的兩肋插刀。
多年後我反覆琢磨,才發現自己情路坎坷的 問題就出在這兒。
成為袁揚的哥們兒,是因為我救了他。
那是我們的一次採風活動,大家約定一起去城郊拍荷花,當天的 4 點多就 出發了。
天都沒亮,就蹲在水邊,要等到日出的時候,荷花將將盛開,荷 葉上露水盈盈,那個景致是最好的。
我和他蹲在一塊兒,不知喂了多少只蚊子後,天邊終於冒出金邊,陽光一下 子透出來,大家趕緊抓起相機拍。
我正拍著,突然只聽到「哎呀」一聲,轉頭就見他一腳踩滑掉進了水池 里。
那是個野池子,不知深淺,我沒料到他是旱鴨子,一下去就只知道亂撲騰, 來不及多想,趕緊下水去救他。
他一米八幾的個頭,手長腳長,我差點被他纏住沒法動,感覺是突然神力附體 身體,最後才能將他拖到岸上。
他劫後餘生一樣地躺在地上,緊閉著雙眼。
我第一次發現他有那樣長的睫 毛,上面還掛著細細的水珠,隨著他劇烈起伏的胸口一顫一顫。
電視劇里常常有那樣的情節,英雄救美,然後被救的美人就愛上了那個救了 他的男人。
大概我和袁揚從最開始就拿錯了劇本,就在那個清晨,在我救了他之後,我 看著他躺在身前的晨光里,忽然察覺到心口鼓譟個不停。
仿佛是命運給我的 預示,這個人往後在我的世界裡不再只是芸芸眾生之一。
可當他睜開眼起身,卻是對我說:「游熙,你救我一命,我一輩子都拿你當 兄弟!」
成為他的兄弟,就意味著可以知道他很多秘密,比如,他相機里存著哪些照片 片。
而所有的人物照都只關於一個人。
他並不忌諱提起那個人,那姑娘叫程希玥,因為兩家是世交,所以兩個人從 小就在一起玩,大人還開過玩笑要給兩人訂娃娃親。
只是兩年前,她父親調任到其他省,她也跟著父母過去了。
他對攝影感興趣也不是因為自己。
「等以後我們結婚了,」他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就帶她去環遊世 界,到時候我要給她拍各種好看的照片。
等以後我們老了,就可以翻著那些 照片回憶過去,回憶我們曾經有過那麼多美好的時光,而她所有最好的時光 里,都是和我在一起……」
他慢慢說著,眼中閃閃發亮,我幾乎都能想像出他腦中的那些畫面,和我曾經 設想過的最浪漫的場景都一一重合。
「真好……」
我低下頭,喃喃道。
說的真心話,他說的每字每句,都讓我覺得那麼美好。
唯一可惜的,是主角並不是我。
也是那一年,我家裡出了事,我爸去採購食材的時候出了車禍,他把一輛摩 托車撞飛出去,自己衝出護欄,從高架橋掉到下面的匝道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經過搶救他的性命保住了,只是截掉了一隻腿,而那個 摩托車主當場死亡。
醫藥費加賠償,掏空了家裡所有的積蓄,爸媽經營了十多年的火鍋店就那樣 盤了出去,可家裡還是背著債,不知要多久才能還清。
袁揚當然很快就知道了,他臉色凝重地問我:「那以後,要怎麼辦?」
「辛苦打工唄,」我裝作無所謂地說,「以前是給自己家裡打,以後是給別 人家,其實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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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他嘆了口氣,卻沒說話,只拍了拍我的肩,仿佛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我。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後來直接拿銀行卡給我。
「這裡頭有十萬塊錢,不多,你先拿去給家裡應應急吧。」
他試圖把卡塞給 我。
「這算什麼?我不能拿,我們家也沒有可憐到需要施捨的地步。」
他有些急了:「這叫施捨?這是我這兩年沒用完的壓歲錢而已。
都什麼時候 了,你還顧著你那點自尊,自尊能還上那些欠款嗎?」
我轉過頭去:「反正我不能要。」
大概是我的聲音出賣了此刻的情緒,他小心翼翼地在身後問:「你哭啦?」
我徑直往前走,他一邊追我一邊說:「算我借你的,你以後再還行不 行?」
後來他說,這輩子再沒見過誰求著要給別人借錢的。
但我最後也還是沒拿那張卡,他不會懂,我可以欠任何人,唯獨不願欠他。
3.原來,他是真的愛她 最後袁揚和我商量,讓我去他家裡給他補課,然後給我算補課費。
那是我第一次去他家,家裡只有他奶奶和保姆,他說他母親在他小時候就過 世了,父親忙於工作,基本不回來。
他奶奶見他帶我回去嚇了一跳,打量著我問:「揚揚,你在學校交了女朋友 啊?」
「奶奶你胡說什麼,這是我補課老師!」
他趕緊解釋,「你可別亂說,讓希 玥知道了會生氣的!」
他奶奶就笑,打趣他:「你小子,以後肯定怕老婆。」
我的老師生涯維持了一整個學期,但效果並不顯著,因為學生並不配合。
我拿著他做的試卷敲他桌子:「袁揚你是不是不想參加高考了?」
「我是不會參加高考啊,」他回答我,「讀完高中我就和希玥一起出國,到 時候去上一年語言學校就可以了。」
我愣了愣,來不及多想就低聲問:「那是不是……以後我就見不到你了?」
「呸呸呸!」
他敲我頭,「怎麼說話的?我又不是要死了,你放心,以後 我跟希玥結婚,肯定找你當伴娘,不,伴郎。」
我衝上去掐他,借著跟他打鬧來掩飾眼裡的難過:「烏鴉嘴,老娘肯定比你 先結婚!」
我一直都知道,我和袁揚是兩個世界的人,像程希玥那樣的大小姐,和他才 般配。
他是雲,我是泥,最多是我抬頭能仰望到他們的幸福而已。
我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從雲頭栽下,落入泥土裡。
就在我們進入高三的那年,袁揚的父親被雙規了。
這個消息我還是看新聞知道的,因為袁揚已經很久沒有去學校了,電話打過 去也永遠是關機。
我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他的世界對我而言永遠是鞭長莫 及。
是在他父親已經入獄了之後,他才開始重新上學,可只要一眼,就會發現他 的變化翻天覆地。
也是從那天起,他的眼中再難看到笑意,他變得不愛說話,也退出了社團, 放學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人,後面我才知道他爸出事後他奶奶就住了院。
他也從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變成了什麼都做的懂事孫子。
那段時 間,我放了學回跟他一起去醫院,他奶奶一醒了就哭,眼睛都要哭壞了,他 勸不住,就讓我去。
那一晚,我將他奶奶勸睡著了,出去看到他蹲在走廊的盡頭。
等我走近,才 發現他滿臉的淚。
那一刻,我的心疼得揪成一團,喜歡一個人或許就是,哪怕自己嘗遍千般苦 澀,也見不得他受一點坎坷。
「袁揚你慫什麼?」
我狠著心罵他,想激他堅強起來,「我爸出事的時 候,我有在你面前哭過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後無論有多苦,我都陪著你 抗就是,你給我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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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也是那個晚上,我們一起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我聽著他低聲說:「游 熙,你知道嗎,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也不可能再和希玥在一起了,這輩子 都不可能了……」
從前我總聽他提起程希玥,說起他們的過去,我以為他對她的執著不過來自 從小到大的習慣,我以為他所謂的喜歡不過只是一時的好感,那時我才發現 自己錯了。
原來,他是真的愛她……
4.可我還是願意,陪他在塵埃里 我又開始給袁揚補習,這次他甚至比我還刻苦。
高中畢業那天,我終於見到了程希玥本人,漂亮自不必說,那氣質一看就知 道是出身不凡。
他們就在走廊上,看上去像是在爭執,最後袁揚轉身離開,我遠遠聽到程希 玥對他喊:「你要等我回來!」
他轉過頭去,故作冷漠地答:「你放心吧,我不會!」
最後程希玥獨自出了國,我和袁揚則考上了同一所大學,也終於可以一起逃 離這座城市,我們在這兒都有太多辛酸的回憶。
大學的時候,我們一起打工,送外賣,當服務員,唯一還不錯的是在學校外 面的一家麵包店裡,雖然早晨五點就要去店裡。
我跟他說:「袁揚你知道嗎,我一直幻想著,要是以後我有孩子了,最好是 個女兒,我們一起烤糕點,一起喝下午茶,只要想到那個畫面,我覺得現在 的所有辛苦都值得。」
他嘴角有淺淺的笑意,那已經很難得了,他爸出事後我幾乎再沒見他笑過。
「你知道嗎,游熙,」他說,「以後誰要娶了你,那他真的很幸運。」
原本他不需要和我一樣辛苦的,可他爸的事對他奶奶打擊太大,從那次住院 後身體就再沒好起來,更在他進入大學的那一年中風,大半個月才醒過來並 脫離了危險,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癱瘓在床。
他在校外租了房子,將奶奶接了過來,我也幫著他一起照料,很多貼身的 事,像擦身體、換衣服,都是由我來。
雖然不能行動,但他奶奶神志還算清醒,有次他出去買東西,他奶奶就抓著 我的手嘆息:「真是個傻姑娘,我們家袁揚上輩子積了德才遇到的你。」
我愣了愣,感情這東西,欲蓋彌彰,我對袁揚的喜歡,大概只有他自己看不 穿。
因為他滿心滿眼裝的,都是另一個人。
「奶奶,」我低聲懇請,「你別告訴他,我只是想幫他分擔一點,不圖其 他。」
奶奶拍拍我的手:「奶奶知道,可奶奶心疼你……」
我沒有那麼偉大,願意默默付出,可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是會讓你心軟,生活 往他身上碾下去的時候,你沒有辦法站在一旁袖手旁觀。
袁揚沒有再談過戀愛,就算他不再有從前的家世,但以他的模樣,也不愁找 女朋友。
我想起那天,他對程希玥說不會等她,可其實他的心裡,一直都在 偷偷等著她。
我們上大二那年,我弟高中畢業,家裡負擔太重,爸媽跟我商量,讓我自己 負責學費和生活費,把錢都拿給我弟。
我不得不多打幾份工,夜裡還要去便利店上夜班。
有一次在給袁揚奶奶洗衣 服的時候低血壓犯了,直接暈倒在了廁所里。
他不讓我再去他家,說他可以自己照顧奶奶。
「這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
「你也要打工,照顧不過來的。」
「游熙!」
他握著我的雙肩,「不要再當爛好人了,欠你的人情你要我以後 怎麼還?你是個女孩子,你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子,你疼疼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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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一向自認很堅強,但也不是鐵石心腸,沒有人會在聽到自己喜歡的人說 「你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子」
時,不覺得難過。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袁揚,你這個蠢.貨!」
我忍著眼底的淚,聲嘶力竭沖 他喊,「你瞎了嗎,我他媽喜歡你!」
他的眼睛,永遠看著站在雲端里的那個人,或許這輩子都不會轉頭看看身旁 的我,可我還是願意,這樣陪他待在塵埃里。
5.那個人住在他心裡 程希玥是在我們大學畢業那一年回國的。
我和袁揚還是那樣,除了心底微妙的尷尬,表面都維持著和從前一樣,那天 我說出的話,被我們假裝遺忘。
他的反常是從程希玥回國後開始的,有時我甚至能從他身上聞到酒氣,直到 有一晚他深夜不歸,我出去找,在學校附近的酒吧里將醉成爛泥的他弄回 去。
奶奶睡了,我不得不放低了聲音,將袁揚拖去廁所。
擰了熱帕子給他擦臉,一邊擦一邊壓低了聲音罵他:「再有下次,揍死 你!」
他迷迷糊糊地睜眼,將我一下子推到牆上摁住,然後傾身上來,將我吻住。
他輾轉流連,我卻不敢沉迷,推開他紅著眼道:「袁揚,你看清楚我是 誰。」
他眯起眼睛,反覆打量,終於喃喃道:「游熙……」
我以為他終於會放開我了,誰知他竟一把將我攬進懷裡,頭埋在我的頸間, 低低地說:「游熙,不要喜歡我……」
「我辦不到啊,」我哽咽著輕輕道,「傻瓜……」
真正跟程希玥狹路相逢是在便利店裡,我值夜班,袁揚來替我整理貨架,我 不知道她怎麼知道他在這裡。
她指著我,質問他:「袁揚,你躲著我,就是因為她對不對?」
他本一直低著頭,像是不敢看她,聽了她的話後卻驀地抬起頭,冷冷地答: 「對,我根本不喜歡你了,求你別再來煩我了好不好?」
凌晨的時候,我交了班,出了門竟然發現袁揚站在不遠處的樹影里,夜色模 糊,他向我走近,說要送我回宿舍。
一路上,校園寂靜無聲,到了宿舍樓下,他終於開口:「游熙……」
「嗯?」
我駐足,轉頭看向他。
「我們在一起吧。」
他雙手插兜,站在路燈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做這個決定的原因,不過是為了讓程希玥死心而已。
他隱約跟我提過,他不能跟她在一起,一是覺得自己已經配不上她了,二是 他父親出事就和程家有脫不開的干係,且就算是為了政治前途,她父親也不 允許她再和他有來往。
我知道是一回事,但要拒絕是另一回事。
「好,我答應你。」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幾年,我和他沒日沒夜地打工,不僅擔起了他奶奶的醫藥費,還攢了一些 錢。
我把自己的存款也拿給他,兩個人在電腦城租了個小鋪面,賣電腦配件 和山寨手機。
店裡一共就我們兩個人,他負責和出廠商聯繫,我負責賣貨。
那時候是真苦,和給人打工不一樣,不光是白天晚上連軸轉,還要操心各種 各樣的事。
有時候我一邊跟他清貨一邊要拿著手機跟來鬧的客戶賠禮道歉, 有時候為了讓出廠商在單價上便宜幾毛錢,從求到罵要磕上幾個小時。
這都不算什麼,最大的打擊,是他奶奶的去世。
奶奶走之前沒有受多大的折磨,那之前她已經要靠著氧氣機才能呼吸了,我 們清楚她撐不了多久,腦子裡繃著一根弦。
那年的冬天很冷,我每天都給她穿上厚厚的棉衣,可她還是受了寒。
我和袁 揚連夜將她送到醫院裡,可那天晚上,我抱著她,她咳著咳著,一口氣沒上 來,人就沒了。
我伏在奶奶的身上哭,不許任何人來動她,倒是袁揚,就愣愣地站在旁邊, 一句話都不說,連眼淚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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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我們將奶奶的骨灰帶回了 C 市,當初為了給奶奶治病,他將家裡唯一剩的 那套房子賣了。
我還記得那時他對我說:「游熙,我已經沒有家了。」
公墓里,我們一起跪在奶奶的墓碑前磕頭,我看著奶奶的遺像輕輕說:「奶 奶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給他一個家。」
我帶他回去見了父母,我爸媽對他不是很滿意,他父親的事當初 C 市人人 皆知,可他們也不太在意,反正重男輕女慣了。
他也帶我去牢里看了他父親,說了他奶奶的死訊,他父親哭著跟我說謝謝。
我忍不住哭了,唯有袁揚依舊是淡淡的神情,只是出來的時候,將我的手攥 得很緊。
6.寧願從未相遇 程希玥也留在了 B 市,我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袁揚。
她還有了男朋友,是個富二代,這一點我倒是確定她是故意讓袁揚知道的。
那個富二代也在做和電子產品相關的生意,那時候袁揚已經拉到投資自己做 產品設計,在某次飯局上遇到了那位陸公子,以及他的女朋友。
我相信以程希玥的身份和眼光,她不會看上那種人,女人的直覺最准,我清 楚她也放不下袁揚。
那一晚袁揚喝得酩酊大醉,回去後整個人也像憋著股氣,就拿屋裡的東西發 火,我去給他拿衣服換,一出來就見客廳被他搞得一片狼藉。
我火氣上來了便開始罵他,他瞪著眼睛叫我滾。
他又開始要砸東西,我上前去拉,他卻一把將我推開,手上真的用了勁兒。
我仰頭一摔,倒地的時候將後腦勺磕到沙發扶手上。
劇痛後的第一反應是想吐,他卻已摔門進了臥室,我縮在地上,許久之後才 緩過勁兒起身。
我在沙發上睡了一晚,第二天後腦腫了個大包,碰一碰都疼。
我給他做了早飯就準備出門,他黑著一張臉,問我幹嗎去。
「昨晚跌了一跤,磕了頭,我去醫院查查是不是腦震盪,腦水一直晃 盪……」
「你怎麼這麼蠢,自己都能摔了?」
他生氣地說,卻放下筷子走過來, 「我陪你去。」
我以為那一晚上,他已經夠混了,沒想到幾天後竟然接到警局的電話,說他 打架鬧事被帶走了。
我去的時候才知道,他揍的那個人,是程希玥那個所謂的「男朋友」。
那人被他揍得臉都破了,他自己雖然掛了些彩,但並不嚴重。
我就像因為孩子闖禍被老師叫去的學生家長一樣,領著他聽著警察的教育, 不停說好話,再三保證不會再犯,等回到家都凌晨了。
他卻一點悔改的意識都沒有,在我問他為什麼要動手時,他狠狠道:「下次 再看到他在外面玩女人,我就直接弄死他!」
又是因為程希玥。
他說他餓了,我去廚房給他煮麵,等面端出來才發現他已經灌了半瓶白酒下 去。
這次我長了教訓,像哄孩子一樣,給他換衣服擦臉,再哄他去睡。
他躺在床上,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喃喃道:「他可以和她在一起,可他居 然不珍惜……」
我走到客廳將東西收拾好,又拿著他吃剩的面碗去廚房裡洗,洗著洗著,一 滴眼淚落到水裡。
因為袁揚,我的淚也變得像水一樣,毫不值錢了。
程希玥當然也知道了他為她打架的事,她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證明他還愛她, 如今答案如此清晰,她當然不肯再放手。
袁揚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變得越來越忙,和幾個合伙人一起成立了科技公 司,從幾個人變成手下有幾十個員工。
我反而越來越閒了,有時候就在家做 了飯菜,然後給他送到公司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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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那幾個合伙人慫恿他向我求婚,他總不說話。
他們就勸我趕緊把他套牢,說 我就這樣沒名沒分跟著他太虧,以後等他有了身家,少不了年輕姑娘要往他 身上撲,到時候我沒有正宮的身份,怎麼收拾外面那些小妖精。
「放心吧,」我苦笑著回答,「我們家老袁是個長情的人。」
那些人一副被酸到牙齒一樣的表情,除了袁揚,沒人懂我話里真正的意思。
他是個長情的人,他怎麼會喜歡上外頭那些小姑娘呢?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有 一個人,他喜歡的,永遠是她。
7.抓緊你,放棄你 我知道,袁揚和她一直聯繫著,他們好幾次見面我都碰到過,我只能假裝不 知道,除此,別無他法。
袁揚向我求婚是在那個冬天,再有一年,他爸就要出獄了,他爸說過,希望 自己出來的時候我們已經結婚了。
他求婚倒是費了一番心思,把我大學室友都叫了來,最後她們都問我,袁揚 跪下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的時候,我不是應該感動得哭出來嗎? 「娶我是他占便宜了,」我玩笑著答,「應該是他感動得哭出來。」
袁揚走到我身後,忍住笑對她們說:「今後我們家的原則就是,游熙說的都 是對的!」
她們起著哄,說因為我們又開始相信愛情。
可惜她們並不知道,我和袁揚之間,並不是愛情。
我們一起去看了房子,裝修也是我一個人來弄的,我們說好,等他把手裡的 單子忙完,房子也裝好了,我們就去登記辦婚禮。
「要不我們旅行結婚吧,」我央著他問,「去很多地方,拍了照以後給孩子 看。」
他的神色是僵住了,我這才想起,他從前最大的心愿,是和程希玥一起,走 遍世界各地。
「再說吧。」
他模糊地答。
可命運大概是見不得我好,就在我們房子要裝好的時候,程希玥查出身患癌 症。
袁揚來跟我說的時候應當是做好了最終決定。
「對不起,游熙,我暫時不能和你結婚了,」他坐在我面前,低著頭像在 認錯,「我答應了她,陪她去美國治病。」
「呵呵,」我笑了起來,「她手段可真多……」
「你什麼意思?」
他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大概是氣糊塗了,無所謂地冷笑著:「我看她就是在裝病吧,夠有心機 啊!」
「啪!」
他一巴掌扇到我臉上,我們倆都愣住了。
「如果她能治好,我就回來……」
良久,他緩緩開口。
「可我寧願你不回來,」
我站起身,笑著衝著他道,「因為我寧願她治不 好!」
「游熙!」
他握拳大聲道。
「你滾吧,」我笑著,淚卻流到了嘴邊,「老娘再也不稀罕你了。」
我跑了出去,外頭正下著雨,我無處可去,就那樣慢慢在雨里漫無目的地走 著。
腹痛襲來的時候,我一下子栽倒在地,有人來扶我,我還撐著最後一分力拒 絕:「沒事,大概是胃病犯了……」
說完,人就徹底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已經是手術結束後,醫生告訴我是宮外孕,再晚一點送來,命 都要沒了。
翻開手機,發現十幾個袁揚的未接來電,那時距我們吵架已經過了兩天,他 應該以為我是故意不接的,我把手機卡摳掉,徹底和他斷了聯繫。
我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裡住了幾天,護士說沒見過我這麼堅強的女人。
誰願意堅強,所謂的堅強,不過都是受的傷多了之後長出的繭子而已。
就像那個從我身體里離開的生命,著床在了錯誤的地方,我受的所有委屈, 都是我把自己的愛,放到了一個錯誤的地方。
我出院的時候,袁揚已經走了,我們連告別都沒有。
房子裝好了,我去驗收 了,把鑰匙放在了出租屋的茶几上,再打理好其他一切,一個多月後,開始 了一個人的旅行。
先是去雲南,在去麗江的專列上,手機沒法充電,幸好上鋪那個男人和我一 個團,無私地把充電寶借給了我。
路過小中甸花海,狼毒花開了一片,我忍不住拿著手機請他幫我拍張照,他 拿起脖子上掛的單反:「還是用相機拍吧,效果更好。」
為了把照片傳給我,他問我要了 QQ。
我在香格里拉的酒店裡收到他發來的 壓縮包,不誇張,他竟然拍了五十多張。
第二天吃早餐時他坐到我旁邊,正式介紹自己,說他是個攝影師,叫杜凡。
杜凡問我的計劃,我告訴他,結束了香格里拉的團,我就一個人去四川,沿 著川藏線去西藏。
他說正好他的計劃也一樣,於是我倆就搭了伴。
一路從成都過康定,九寨,最後到達色達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那裡的天,仿佛是和山川相連,那裡有世上唯一一座佛學院。
我爬上了佛學 院最高處的那座廟宇,那大概是離佛祖最近的地方。
老覺姆指著那一圈金色的轉經筒告訴我,圍著它們順時針轉滿七圈就可以得 到幸福,我可以在心裡向菩薩許願。
頭頂的雲仿佛近在咫尺,如果我在這裡祈求上天,求它讓袁揚能愛上我,那 是不是它就能聽見了?如果我虔誠跪拜,是不是菩薩就能滿足我的心愿? 我這樣問那老覺姆,她卻笑著搖了搖頭:「要請大願,菩薩不會聽私願 的。」
從前我跟袁揚看過一部電影,因為男主一句「菩薩知不知道我多難過」全場 大笑,可這一刻我再也笑不出來。
菩薩不知道我的難過,也無法讓袁揚愛上我。
我應該放棄他,讓自己獲得救贖。
8.後記:從此,再不相逢 程希玥到了美國就制定了治療方案,手術最後取得成功,癌細胞沒有轉移, 病情得到遏制。
袁揚回國已經是在大半年後,他當然第一時間就去找了游熙,當初他就說 過,只要程希玥的病能治好,他就會來找她。
但袁揚沒想到,她並沒有等他。
她見他的時候,對他說:「我去旅遊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他對我很好。
袁 揚,其實我也不差,還是有人願意珍惜。」
那個男人叫杜凡,是個攝影師。
他不在的大半年裡,杜凡陪她去了很多地 方,遍及世界,旅程結束的時候,她和杜凡結了婚。
她曾經跟他說過,她想要旅行結婚,她的願望,原來有另一個人幫她實現 了。
他去了他們一起買的新房,一點一滴都是她親自設計,書房的桌子上放著一 個相框,是奶奶要去世前,他們去影樓照的合照。
他說過,以後要將這張照片放在書房裡,那時她笑笑說好。
她不知道,這樣 做是因為裡面有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他要看著這張照片,告訴自己 要更加努力,讓她們幸福。
奶奶去世前,曾經偷偷反覆囑咐他,說:「熙熙為你吃了很多苦,她是個好 孩子,你一定要珍惜。」
那時他想著,怕什麼,還有一輩子呢,她雖然為他吃過那麼多苦,可今後他 有的是機會去彌補。
他辜負了奶奶,更辜負了她。
忽然想起那一年,他和她一起帶著奶奶的骨灰回 C 市,他們跪在奶奶的墓 前,她說過的那句話。
那是這輩子他聽過最珍貴的一個承諾,他不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感謝命運, 感謝她讓他可以遇見她。
我愛了一個姑娘十年 是他不好,他弄丟了她。
從此往後,再不會有一個人會不計回報地愛他,風雨無阻地等他,委曲求全 地原諒他。
也再不會有一個人說,願意照顧他,要給他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