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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男友吳昊摟著我的肩膀走進大門,院子裡很多人在忙碌,大廳的門開著,我一眼看到父親的遺像擺在桌子上。
我緊走幾步,一把掀開靈堂後面的布簾,父親閉著眼睛躺在那裡。
我伸手摸他的臉龐,一片冰涼,我心中僅存的希望徹底破滅,一聲哭嚎從胸膛湧出喉嚨:爸……你怎麼了啊?
早上我在省城上班,妹妹給我打電話,她泣不成聲地告訴我:姐姐,你快回來,爸爸不在了!
我根本不相信妹妹的話,父親才50歲出頭,身體一向健碩。我前不久回家,他得知我找了對象,還張羅著要來省城幫我把關……他怎麼就不在了呢?
我給薛姨打電話,問她到底什麼情況,她只是說了句:你爸心梗,不在了!
薛姨是妹妹的媽媽,是我爸的二婚妻子。
我給吳昊打電話說家裡出事兒了,他讓我在單位等著。很快,他開車過來接我,一路趕了回來。
路上我一直懵懵懂懂,覺得我爸不會有事兒,說不定是妹妹和薛姨合夥騙我。
其實,她們怎麼會拿我爸的生死開玩笑呢?我只是潛意識裡拒絕接受,父親突然離開的事實吧!
02
姑姑給我頭上系了一塊孝布,我跪在地上,把頭埋在我爸胸前,拉著他冰冷的手,哭得喘不過氣來。
「他有什麼資格戴孝!」薛姨的聲音在我身後炸起。我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到她一把扯下了吳昊頭上的孝布。
姑姑嚅囁著:「這是小米的男朋友,怎麼就不能戴孝?小米爸爸一直說要去省城看未來女婿……」
「我還在這裡杵著呢!沒有經過明媒正聘,算什麼男朋友!」薛姨狠狠地把孝布扔在沙發上,轉身招呼大伯,說讓他請廚子買菜,招呼幫忙的人吃午飯。吳昊第一次來我家,薛姨就這麼對他,太過分了!以後沒有我爸了,我估計在家裡也無法立足了。
這個女人心太狠了,我爸都躺在這裡了,她怎麼一點也沒心?
我腦子裡亂糟糟的,哭得不能自已。
03
從我記事起,我爸和我媽總為家務事吵架。
無非是我爸賺錢不多,還要管我爺爺奶奶、姑姑小叔的吃喝拉撒。
我爸是老大,是家裡唯一的大學生。我姑姑和小叔輟學打工,供我爸讀書。我爸認為自己有能力了,幫助家人不應該嗎?
後來我小姨生了一場大病,我媽讓我爸拿錢,我爸說沒有錢。
沒多久,我小姨因為沒有及時做手術去世了。
我爸和我媽積累了多年的矛盾轟然爆發,鬧起了離婚。氣頭上,還辦了離婚手續,我媽凈身出戶搬出去了。
我爸後來也有了悔意,覺得自己就是沒錢,也應該借錢給我小姨治病。
但是,我媽跟我小姨感情很好,她死活不原諒我爸對她家人的冷酷無情。
04
這時,有人給我爸介紹了薛姨。
我爸和薛姨開始交往的時候,我媽想回頭。不料,卻晚了一步,薛姨懷孕了。
我媽罵著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還是迅速和一個外地男人結了婚。沒多久,男人就帶著我媽回老家了。
從此,我媽幾乎是杳無音信。聽說,她生了雙胞胎兒子,日子過得不太好,應該是自顧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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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在我心裡,一直覺得是薛姨把我們的家拆散了。
我能想到讓薛姨不痛快的事情,我都做了。比如,不吃她做的飯,不穿她買的衣服,當著我爸的面兒叫她薛姨,我爸不在家,我根本不和她說話……
薛姨剛開始還想做個好後媽,鑒於我的表現,還有妹妹的出生,她跟我也幾乎不說多餘的話。
薛姨跟我媽不一樣,她一切都順著我爸來,他們根本不吵架。
我爸和薛姨琴瑟和諧,他們特別疼愛妹妹。很多時候,我在家裡好像是多餘的人。
如今,我爸不在了,一切都是薛姨說了算。她不讓吳昊戴孝,那就不戴了。
我沒有爸爸了,巨大的悲痛面前,還有什麼事情值得我計較呢?
05
我爸的葬禮,是薛姨一手張羅的。我只是哭,整個人渾渾噩噩。
我爸下葬當天,姑姑悄悄跟我說:小米,你媽和你爸離婚時沒要房子,那時候他們就說好了,房子是留給你的!你跟你薛姨說說,把房子過戶給你……你爸的錢,還有撫恤金,都有你的份兒!
我這才回過神來,我爸留下的財產,也有我的份兒!
我媽真是沒有福氣!她和我爸離婚後,我爸升了職,工資獎金都翻了數倍。我爸買了新房子,家裡的日子越過越好。
我爸也跟我說過,將來他百年之後,老房子是我的,新房子是妹妹的,當時我還怪他偏心妹妹。
那套老房子所處的地理位置不錯,並不是特別老舊,也值些錢。但是,我爸並沒有過戶給我。
我們搬到新家後,老房子一直在出租。
姑姑說:老房子租客是你爸朋友,他來弔唁你爸,我聽你薛姨問他,房租什麼時候到期……她是不是打算賣房啊?
薛姨也就50歲,她要是賣了房,帶著我爸的遺產再嫁,那我爸在地下也閉不上眼。
我本來打算,我爸下葬後我就回去上班。
如今看這陣勢,戲還長著呢!我打發吳昊回省城幫我找個律師,我準備和薛姨打官司。
06
當天晚上,我才在床上躺下,薛姨敲門進來了。
薛姨坐在床邊,她沒說話,我也沒吭聲。
房子的事情,她不提,我也先不說。這個時候,誰先提到房子,就顯得薄情寡義。畢竟,我爸屍骨未寒。
「小米,你和妹妹沒有爸爸了,我沒有老公了!」薛姨一開口,就哭起來了。
她是在跟我打感情牌嗎?
我心裡合計著,眼淚還是「嘩啦啦」地淌了下來。
薛姨把手裡攥的本子放在桌子上:這是這幾天我們收到的禮金,人走茶涼,除了親近的親戚朋友,別人上的禮金都不多,一共5萬多塊錢……你爸單位的人說,你爸的撫恤金也就十幾萬塊錢。這錢我打算給你妹妹存著,你看怎麼樣?
我抹著眼淚沒吭聲。
薛姨抹了一把眼淚說:你不同意嗎?你這些年讀書花了你爸幾十萬。妹妹將來上大學,如果要考研究生,沒有幾十萬也下不來,可是她沒有爸爸供她讀書了!
我沒有說話,其實不是想分錢,我等薛姨提房子的事情。
薛姨見我不說話,她幫我掖了掖被角:算了,咱先不說這些了。你雖說25歲了,也還是個孩子,這些事兒你可能都沒考慮到!這幾天你也累壞了,先歇著,有啥事兒隨後再說!我是怕你心思重……小米,你是我女兒的姐姐,咱們還是一家人!
「對了,這兩天咱去一趟房管所,問問房子過戶要什麼手續!咱那套老房子,你爸說了給你的,咱抽空把過戶手續辦了!我問了,房租下個月到期,我讓租戶把明年的房租打給你!」薛姨走到門口,扭身說道。
我沒有想到,薛姨竟然主動要把房子給我。我做好了準備要跟她大撕一場,哪料到,我只是唱了一出小肚雞腸的獨角戲。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眼淚更洶湧了。
薛姨嘆息了一聲,幫我關了燈,出去了。
07
我跟薛姨說,我只要我爸答應給的房子,其他的,都留給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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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她哆嗦著嘴唇想說什麼,眼淚先掉出來了。她有些笨拙地想摟我的肩膀,大概覺得不好意思,只是拍了拍我的背。
房子過戶的手續很繁瑣,跑了一整天回來,我窩在沙發上玩手機,薛姨在廚房喊:小米,過來把菜端到桌上,吃飯了!
薛姨理直氣壯的語氣里,有幾分親昵,我心裡竟然滋生出一些暖意。
薛姨做了蒜苗炒回鍋肉,這是我爸最喜歡吃的菜。我接過薛姨手中的盤子,肉香撲鼻而來。然而,猝不及防地,我一陣噁心,忍不住乾嘔起來。
「小米……你怎麼了?」薛姨把菜放在桌子上,疑惑地盯著我,隨即,她臉色一變:小米,我們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是不是胃不舒服?
我算了算日期,早該來的例假卻沒來,當下心裡瞭然,我應該是懷孕了。
第二天,薛姨帶著我去醫院檢查,印證了我的猜測。
薛姨拿著檢驗單,嘆息了一聲: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麼不讓你男朋友戴孝嗎?我擔心他們家看到你爸不在了,我又是後媽,未來婆家會怠慢你!姑娘家不能輕看自己……算了,現在說這些沒用!
薛姨讓我跟吳昊打電話,說懷孕的事情。她轉頭進去找醫生,詢問醫生什麼時候可以做產檢,胎兒情況怎麼樣,我用不用吃葉酸。
我倚著門框看著薛姨,突然得知懷孕時的惶恐漸漸平息下來,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
08
吳昊可能和我一樣,也沒有做好懷孕的準備。
得知我懷孕後,他脫口而出:真的懷孕了?那怎麼辦啊?
「你說怎麼辦?打掉唄!」吳昊的話讓我很受傷,我氣呼呼地說道。
我掛斷了電話,吳昊再打過來,我乾脆關了手機。
我和吳昊相處一年多了,他父母都是工人,家境不是很好,但是給他首付了一套小房子。
吳昊在網際網路大公司工作,薪水還可以。我和他是奔著結婚談戀愛的,但是,我們確實還沒有生孩子的打算。
無論怎樣,得知我懷孕,吳昊下意識地反應讓我很傷心。
薛姨勸我別任性,好歹是條人命!再說打/胎傷身體,她朋友的女兒就是打/胎傷了子宮,現在懷不上,做試管花錢不說,人太受罪。
我們從醫院回家路過菜市場,薛姨買了只烏雞要給我補身子,她說:你爸喜歡孩子,他要是知道自己要當外公了,不知道該有多高興!你說,他人那麼好,命怎麼那麼短啊,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薛姨絮絮叨叨,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09
隔天,吳昊和他父母就過來了。
吳昊進了屋就跟我道歉,說他本來想讓我回省城再商量怎麼辦?後來,他想了想,還是跟父母說了我懷孕的事情。
吳昊的父母,就催著他帶著他們來提親。
薛姨不冷不熱地說:閨女不懂事,我正要帶著她去醫院打胎呢!你們來了,那咱們就說道說道,這事兒該怎麼辦?
吳昊的母親笑著跟薛姨說:早就想過來拜訪你們,一直抽不開身……我才知道小米爸爸的事兒,吳昊當時沒跟我說,真是失禮了!小米懷孕了,我想著,這次來,看能不能把結婚的日子定下來!
薛姨臉一沉說,我們這裡有風俗,父母去世沒滿三年,子女是不能結婚的!
吳昊的父母一下子緊張起來:小米可是懷孕了啊!
「懷孕了能打/胎啊!」薛姨雙手盤在胸前,一臉的不高興。
我知道薛姨是在給我撐腰,她擔心吳昊父母借著我懷孕了,對婚事潦草,輕看我!
薛姨不鬆口讓我結婚,私下裡,又讓我跟吳昊說,讓他父母回去請了媒人來,這樣顯得鄭重,也好商量彩禮等事宜。
10
吳昊的父母請了媒人來,好說歹說,薛姨才算鬆了口氣。
訂婚、彩禮、定結婚的日子,薛姨堅決要求,所有的程序一樣都不能少。
吳昊的母親想少給點彩禮,被薛姨不軟不硬地給頂了回去:我們這邊也是有陪嫁的,彩禮一個字兒也不能少!
婚禮定在我爸百天之後,有鄰居說,我爸剛走我就結婚,不合適!薛姨反駁說:哪有那麼多講究?小米爸爸知道她嫁人了,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轉過身,薛姨塞給我一張卡:你爸給你準備的10萬塊錢嫁妝,你拿著,當體己錢,別輕易拿出來。等生了孩子,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我爸沒說過給我嫁妝,你咋不自己留著,不給我說啊!」我捏著卡,想跟薛姨開玩笑,眼淚卻忍不住冒了出來。
薛姨抹了抹眼睛說:你以為我不想啊?我怕將來死了沒臉見你爸!
我和吳昊舉行了隆重的婚禮,敬茶的環節,司儀讓我們給女方父母端茶。我和吳昊端著茶跪在薛姨面前,我脆聲喊道:媽,喝茶!
薛姨的眼淚一下子冒了出來,我也哭得泣不成聲。
我失去了爸爸,卻依然有娘家可回,我得感恩薛姨對我的善意。
薛姨對我所有的感情,也許只是源於她放不下我爸爸。
我和薛姨也許永遠不會親如母女,但是,有生之年,我會待她如親人!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