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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芳家的前一晚,平日沾床就睡的我竟然失眠了。總是感覺自己準備不足,心裡不踏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鬧鐘就響了。我爬起來,抹下臉就匆匆出門,下到公司宿舍樓下,頭頂樹上的烏鴉突然「哇——哇——」叫了起來,把神思不定的我驚得心裡七上八下。
芳的三舅開車接上我們倆,一路從A市開到了她的老家C市柯橋。進了芳家,她的父母對我很熱情,端茶倒水切水果,比我預計的溫和可親多了。家裡還來了不少親戚,很是熱鬧,我的壓力小了不少,稍稍平靜下來。
快中午時,芳的父母開始忙碌起來準備午餐。芳的母親進進出出,不時打量我,我很想上前幫忙,但又覺得這樣有些突兀,舉棋不定。
還是芳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像條件反射一樣,連忙站了起來,走進廚房。我想去幫忙燒菜,未來的丈母娘擺擺手表示不用,我又想去把桌子上的青菜洗乾淨,剛端起菜籃子,她又說:「青菜已經洗過了。」
我在廚房裡束手而立,尷尬不已,這時芳的父親說:「要不你幫忙把桶里的大閘蟹刷一刷?」
我趕緊提起裝螃蟹的水桶跑到水池邊,用刷子把螃蟹外殼一通刷,刷完之後又總是覺得好像少乾了點什麼,猛丁想起在老家洗石蟹時,要把殼裡面的髒東西也清洗乾淨——於是我把大閘蟹的外殼挨只剝開,把殼裡面也用刷子刷了個乾淨,然後把螃蟹殼扔到垃圾桶里。
當我洗到最後一隻時,芳的母親湊過來問我:「洗好了嗎?」
「洗好了。」我把「乾淨」的大閘蟹遞給她,她接過去「啊!」了一聲,臉色一沉,又隨即恢復正常。
聽到驚訝的聲音,芳和父親也進來了,未來的岳父湊過來一看,先是下意識嘟噥了一句:「這個……」隨後強忍著笑,說:「沒事!沒事!一樣的!」
芳一臉的無可奈何,把我扯出廚房,數落我:「你怎麼連個螃蟹都不會洗啊?!」我意識到自己可能辦了壞事,卻不知如何補救,像個傻子,呆坐在院子裡的凳子上,任憑響午的陽光撕開停滯的空氣灑在身上,曬得我臉上火辣辣的。汗珠從胸口一滴滴流到肚皮上,把衣服粘糊糊地粘住,就這樣捱到了開飯。
「哎呀,大哥(姐夫),毛腳女婿吃蟹黃過敏啊!」芳的小舅看著一大盆被我開膛破肚、腳也被擰下來的大閘蟹,開心地挪揄道。
「沒事,少吃點蟹黃對身體好,蟹肉也挺好吃的!」芳的父親在一旁幫我打圓場。
「你還說呢,還不是怪你,都洗過了還讓他洗,現在好了吧。」芳的母親用C市話埋怨老伴,但我還是勉強聽懂了。
芳聽著長輩們你一句我一句,臉漲得通紅,三舅趕緊朝小舅使了個眼色,芳的母親面無表情,道:「缺、缺、缺,全部缺光(C市話里「吃」發「缺」的音)!」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羞赧得恨不得鑽入桌子底下去,見未來岳父岳母的第一頓飯,一桌子三十幾個菜,我吃得味同嚼蠟。
3
因為洗螃蟹出了糗,到了下午,芳沒讓我繼續待在她家裡,而是帶我去了魯迅故居。一路上,芳靠在我肩膀上沉默不語,一副心事沉沉的樣子。
到了魯迅故居門口,還沒下車就聞到臭豆腐的味道。芳頓時雀躍起來,一掃路上的鬱鬱寡歡,嚷嚷著要吃。大學時她就跟我講C市有「三臭」:臭豆腐、霉莧菜梗、霉千張。其中C市臭豆腐最為大眾接受也最為知名。大學我倆在一起後,第一次逛街經過臭豆腐攤時,她就駐足想買來吃,當時我覺得這東西怪怪的味道讓人難以忍受,她注意到了我為難的眼神,最終還是遷就了我,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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