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膽量和眼光都過人,搭上第一批炒房順風車,到鄭拓大學畢業那年,市郊工業區的一半地皮和廠房都是鄭氏的。
但因為沒有實業,鄭氏對於房產出租業務的依賴性非常高。
姜家的紡織工廠一直是鄭氏的大主顧,廠房加上工人的宿舍,基本占了鄭氏三分之一的出租房產,現在姜父收回了合同,工業區很多工廠又都遷往河北,鄭氏一時很難找到新的下家。
鄭奶奶七十多歲了,雖然精神矍鑠,但到底年紀大了,遇到難事總放在心裡頭,幾天下來也熬得心力交瘁。
直到奶奶暈倒住院,鄭拓才後知後覺地得知了這件事。
好在病情不嚴重,老太太很快就轉進了普通病房,鄭拓守著她,自責萬分。
「行啦,不怪你,」鄭奶奶拍拍孫子的手,「怪我,原想著也就簽簽合同收收房租,沒太多事,你又不喜歡,就一直沒讓你摻和。」
「奶奶,我早就該把擔子接過來的,讓你這麼大年紀還操勞……」
「嗐,小時候啊,心疼你沒爹沒娘,難免嬌慣了一點兒。長大了呢,又覺得家裡不愁吃不愁穿,何苦逼著你干那些不喜歡的事兒,就你這麼一棵獨苗兒,怎麼高興就怎麼活唄……」
奶奶慈愛地看著鄭拓,「你放心,那地姓姜的愛租不租,奶奶不會逼你娶他閨女。姜昕她媽說你移情別戀,來給奶奶看看,你戀上哪個姑娘啦?」
鄭拓把手機里的照片翻出來,方墨涵戴著黑框眼鏡,仰著頭聚精會神修石膏人像的眼睛,整個人透著濃濃的藝術氣息。
鄭奶奶端詳半天,笑了,「這姑娘,好看是好看,可看著就不像是過日子的人啊。」
鄭拓笑,「那不正好,你孫子也不是。」
鄭奶奶嗔怪地拍他一下,嘆口氣。
「行吧,你爸媽走的那年,我就想,這人,那麼掐尖兒要強幹嘛呢,什麼錢啊,名頭啊,都是虛的,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不比什麼都強。只要你喜歡,找哪個姑娘奶奶都同意。」
鄭拓哄著奶奶睡下,自己走出來,在走廊里沉默地站了許久。
方墨涵打來電話,鄭拓才想起來今晚答應了陪她去畫展。
鄭拓趕到的時候,方墨涵已經進去了,正和人輕聲地聊天。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小禮服,化了淡妝,氣質清冷,人卻鮮艷,充滿矛盾的魅力。
鄭拓走過去,方墨涵挽住他胳膊,對對面的男人道:「這是我男朋友,鄭拓。」又對鄭拓道:「這位是何駿廷,我的大學同學,青年畫家,剛剛回國。」
兩個男人寒暄兩句,三人一起漫步看展。
美術與雕刻本就不分家,方墨涵和何駿廷經常交流意見,但也沒冷落鄭拓,時時與他微笑。
鄭拓自問不是一個小氣的男人,也不會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吃醋。然而看到前面兩個並肩而行的身影,也會遺憾為什麼自己沒有多讀一點書,至少也要知道莫奈是抽象派鼻祖。
看完展離開時,方墨涵去洗手間,何駿廷搭話,「鄭先生做哪一行?」
鄭拓笑了笑,「不做哪一行。」
何駿廷挑挑眉,不置可否,看向洗手間方向,「和墨涵談戀愛,其實我很佩服鄭先生的勇氣,看你剛剛似乎對藝術一無所知,我很好奇你們平時都聊些什麼?」
鄭拓微笑,「我們的確聊得不多,因為你知道……對於情侶來說,好不容易有在一起的時間,有太多比交談更美妙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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