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23歲,我27歲。我們相處了半年,冬天,我決定把她帶回家去見父母。她有些猶豫。她害怕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因為我們學歷上有差異。
我說,如果我們想永遠在一起,這一步早晚都是要走的。
臨近春節,她來了我家。我把她介紹給我的父母和姐姐一家。在此之前,我給他們看過照片,但是沒有介紹太多。我其實是擔心,如果說得太多,他們會不同意蘭來家裡做客。
父母沒有打聽太多,倒是姐姐問起蘭在哪裡工作。蘭說在商場做銷售。
姐姐又問:「那你讀的哪所大學呀?比我弟弟的好嗎?」
蘭說:「我沒讀大學,只讀了初中。一直在外面打工。」
我能感覺到當時氛圍就不對了,父母的熱情和笑聲突然沒有了,姐姐則陷入了沉思。姐夫不說話,姐姐家的孩子調皮地嚷著要吃肉。
姐姐給孩子夾了塊肉,然後對蘭說:「姑娘,你家離我家挺遠的,嫁人最好還是離家近點。」
我趕緊把話接過來:「沒事兒,姐,我們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將來就在那兒安家。」
姐姐瞪了我一眼。
蘭說,那頓飯菜很豐盛,很美,她卻嘗不出任何味道。
春節那幾天,我一直在勸我姐,我告訴她,蘭和她一樣,是為了弟弟妹妹才沒繼續讀書的。她很優秀,心很好,哪裡都不差。
我這才知道,姐姐竟然有一段我不知道的愛情。她說,她在前幾年出去打工的時候,曾經認識一個大學生,那個學生和姐姐談了半年戀愛,說畢業了就娶姐姐回家。可是,當對方父母去大學看他。見到姐姐的時候,他們的眼神讓姐姐永遠都忘不了。
姐姐說:「你不懂,那種差距挺難受的,他學校里的事情我都不懂,我要多努力才能和他有共同話題呀!他父母的反對我也受不了。我寧可嫁一個和我差不多水平的男人,安安穩穩、普普通通,挺好。像你姐夫這樣,多好。」
我跟姐姐說,我們不一樣,我們感情深,另外,我會顧忌她的感受的,儘量不談工作,不談她沒接觸過的事情。
隨後,姐姐說出了她的第二個理由:「我沒讀書,讓你讀書,目的是什麼?不只是希望你過得好,還希望我們的後代都過得好。現在我輔導我的孩子都很費力,如果你和蘭在一起,你的孩子教育也會受影響。」
那個冬天,我沒有說服姐姐,也沒有說服父母。
春節回去後,我和蘭見了一面,我告訴她,只要我們兩個心在一起,總有辦法的。她又像第一次見面那樣,給我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們分手吧。」
我一把把她抱過來,她卻用力掙脫,她說:「我小時候成績也是不錯的,我自尊心很強很強,姐姐雖然說話含蓄,我也是能聽懂的,我心裡很難接受那種類似歧視的感覺。另外……」
我沒等她說完,就搶先說:「我在勸她呀,我會一直努力,我會讓他們都同意的。」
「可是,你沒有辦法讓我同意。」
蘭說:「你沒法說服我,因為如果我的現在讀大學的弟弟,給我領回來一個像我一樣的弟妹,我是不會同意的。我想,我理解你的姐姐。」
那天分開以後,我就沒有了蘭的消息。周末我去商場找她,老闆說,她春節後就沒有再來上班,退了宿舍,搬走了。我走在大街上,不知何去何從。
我再也沒有去逛過那個商場,想起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光,有快樂,有痛苦。如果可以,我寧願,那個夏天,沒有去平息那段爭吵,沒有遇見她。這樣,我們就不會因為對方而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