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晚的開始,跟無數個夜晚沒有區別。坐在熟悉的老位子,喝著每天喝慣的啤酒,只是抱抱提起了一個新的話題。她說:「我可能要有男人了。」
這個話題太合我的胃口了,於是我拎著一瓶啤酒加入了她們。
抱抱說:「是我研究生同學,高高瘦瘦的,長頭髮總梳個辮子,帶個眼鏡特別文靜。」聽她說到這我和漂亮對視了一眼,感覺這個形象太熟悉了,不就是浪人?
抱抱趕緊接著又說:「挺白的,一點不黑。」補完這句,她自己也沉默了,浪人是黑皮。
漂亮趕緊接過話說頭:「那不錯啊,你眼光可以啊。」還說了些鼓勵她、讓姐妹們幫你把把關之類的話。
但抱抱喝酒的速度明顯加快了。漂亮擔心她,不過說的卻是:「你看我才喝了 6個,你都 8 個了,你等等我啊。你看老闆娘才喝 3 個,咱們也等等她。」然後遞給我一個瞭然的眼神。
漂亮好像總是能把話說的很妥帖,把事情做的讓你舒服。平時,我們聚會的時候,大家都不自覺會圍著漂亮轉。她不需要說很多話,但是傳達出來條理、溫度、感情都恰到好處。
我們保持著這個速度喝了半箱左右,話題已經扯到國際經濟了,抱抱突然又把話題拉了回去。
她直直的盯著漂亮,說:「浪人總說我不會說話,沒有你那麼高的情商。」
我不得不出來打圓場說:「還有人比我不會說話麼,客人都被我得罪光了,看看這屋就咱三人,你倆都是自己做生意的人,情商能低麼?都比我高。」
漂亮也快速調整了一下,跟抱抱說:「你別聽他的,他既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我,咱倆相處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彼此是什麼樣的人麼。」饒是這麼一句滴水不漏的話,也沒法安撫抱抱了。
抱抱說,之前每次浪人提到漂亮的時候,都會稱讚幾句,比如會辦事、會說話、有才華等等;但是一根筋的抱抱那時候的心思都放在了別的地方,直到分開都認為是他們倆自己的問題,從未懷疑過浪人心裡裝著別人。
說分開可能也不合適,他們倆確實沒有確定戀愛關係,只是動情時在一起過一次。抱抱滿心的期待,都在那個動情的夜晚落空了,前面那麼多天的曖昧鋪墊,一覺睡醒了卻是日漸冷淡漸行漸遠,換誰都覺得膈應。
哪個女孩不是驕傲的啊,抱抱的熱情被一盆涼水澆滅了,雖然也曾掙扎過,剛開始還跟浪人時不時約一次,最後終於明白自己滿腔鍾情錯付了。
抱抱說:「我不是不會說話,我能說的太少了。我創業早,忙不完的工作。我老是在琢磨怎麼賺錢,琢磨過頭了好幾天都緩不過來,只能自己在家喝酒,也沒辦法跟別人分享。我根本就沒有生活,每次聽你們說那些好玩的事,我都覺得自己過的是什麼日子?更不好意思拿出來說。我要在北京先站穩腳,要不然我只能回老家了。」
抱抱才畢業兩年呢,還沒有被這個社會易經洗髓,她身上保留的那些倔強和執著,讓我心疼,也讓我羨慕。
我更心疼感情對她如此的不公,作為旁聽者我覺得特別憤怒。感情不能隨便、不能轉移、沒有替代品,沒有理由,卻一定要有原則才行。
這頓酒,喝到了第二天早上 6 點鐘,我起來的時候,抱抱已經去了機場,她說了很久想去看星星,於是就去了。不善言辭的她,在行動上從來沒有慫過。
那個胡言亂語的夜晚,我們都暴露了很多秘密,卻又在天亮後,心照不宣的再藏起來,假裝一切都沒發生。
之後,我跟抱抱又聚了一次。抱抱剪短了頭髮,工作很忙,人黑了點,瘦了點,笑容多了點,酒量好像更好了。
開酒館之前,我以為,酒是快樂的良藥,我的顧客,一定都能在我這找到快樂。
可想想,在萬丈紅塵里非要做酒鬼的人,又能有多少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