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笑她:「別叫人騙了,現在女騙子吃人都不吐骨頭。」
安紅「呸呸呸」對著我啐了幾口:「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就見不得我們好。」
打探完虛實,我準備告辭,安紅仍然意猶未盡,斜睥著我說道:「我兒子說了,
等他和那女的成了,就帶著我去住大房子。」
我頭也不回:「那就祝你們早日心想事成。」
下了樓梯,我去了樓下的房產中介,將房子委託給他們出售。
三周後,我通過袁姐的反饋,得知安紅被紀曉軍開車帶著暫時搬離了小區,住進
了白富美的小區。
我迅速的聯繫了換鎖公司和家政公司,一通收拾,第二天就帶了買家上門交易。
隨著袁姐不時的跟我彙報進度,我突然有些擔心起我姐來,怕解決了我的危機,
會再一次給她帶來傷害。
她和安紅紀曉軍不一樣,雖然她幫不上我什麼,但是我還是想拉她一把。
我給她發信息,問她想不想來城裡幼兒園做保潔的工作,既能照看孩子,工資也不少。
我跟她介紹工作就在我們學校一牆之隔的幼兒園,幼兒園園長是我班裡孩子的家
長,我們時常聯繫。
我從她朋友圈裡看到最近她們園裡在招聘保潔員,於是我將我姐的情況跟她詳細
介紹了一下,園長說可以來試試。
自從上次一別,我姐和我並沒有斷了聯繫,她會時常給我發信息,我能感覺得到
她在努力的拉近和我的關係,可能她覺得,我這個親人,和她家裡的那些不一樣吧。
她收到我的信息有些激動,不斷地重複著:「我可以嗎?我可以去城裡工作?還
能帶著孩子?」
我回復她:「一切取決於你,工作我先給你占下了,你儘快決定。」
這條信息發出去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她的回覆,她說,去。
那一刻我莫名有些感動,感動於這個被家庭拖累了最好年華的人,終於肯踏出新
生活的第一步了。
我給我姐在幼兒園旁邊租了一個月的房子,讓她暫住,幼兒園園長也憐憫我姐的
遭遇,並不計較她帶著孩子,一周試用期下來,我姐和孩子都適應得不錯,特別
是孩子,雖然痴痴傻傻,但因為性子溫和,漸漸的竟也有孩子願意和他玩。
還有一周就到合同約定期的時候,袁姐說,可以收網了,問我需不需要看現場直
播,時間是晚上十一點。
於是我特意空出了時間,在宿舍里抱著手機,翹首以盼。
終於有畫面了。
先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客廳,屋頂上的水晶燈璀璨奪目,水晶燈下是瑟瑟發抖的安
紅,她對著蜂擁進來的一群人驚愕的問道:「你們是誰啊?」
隨後兩個黑衣服的人一左一右控制住了她:「老實的,別動!」
鏡頭往前移,依次經過客廳,走廊,衛生間,最終進到了臥室,裡面早已經罵聲
連連。
「花著老子的錢,在這裡包養小白臉,看老子今天不廢了你們兩個!」
臥室中央的圓床上,蜷縮著被暴打的紀曉軍和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女人顧不得裸露的身體,從床上爬著去抱一個男人的大腿,呼喊著求饒:「我再
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
男人一腳將女人踢到地上,對著旁邊的幾個人說:「給我往死里打!」
那幾個人一點都不含糊,按著女人的頭,噼里啪啦的一頓猛扇,我看到女人的嘴
角鮮紅一片。
鏡頭懟到紀曉軍臉上,他早已經嚇得牙齒打顫,不住地求饒。
一隻握著鋼刀的手出現在鏡頭,鋼刀一下下抽打著紀曉軍的臉,伴隨著男人的怒罵:
「我出個國的功夫,你就勾搭上我的女人,你膽子夠肥的,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紀曉軍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還在極力地辯解:「大哥,我錯了,我錯了大哥,我
不知道她有對象,她說她是單身,我也是被騙的啊大哥,大哥你行行好,放過我
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放過你?行啊,咱按規矩辦事,你給我留下點東西,我放過你,一條胳膊還是
一條腿,你自己來定。」
紀曉軍絕望的大哭,手腳並用的往後躲,被一雙大手眼疾手快的拖拽回來:「既
然你自己決定不了,那我幫你決定好了,就這條胳膊吧,來,兄弟們,按住他。」
螢幕被清一色的黑影擋住,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只能聽到紀曉軍發出了殺豬般的
吼叫聲。
千鈞一髮之際,安紅從外面衝進來,一頭撞上那些黑衣人:「要我的,頭給你都
行,別動我兒子!不許動我兒子!」
她像只護崽的老母雞,張開瘦弱的雙臂,將已經嚇得癱軟的紀曉軍護在身後。
是誰說她冷血沒有母愛的,她的母愛其實和其他母親的一樣熱烈濃郁,只不過我
和我姐不配擁有罷了。
她的母愛,只專屬於她的兒子。
她努力的護住紀曉軍,不斷的向那群人磕頭作揖求饒:「想拿什麼從我身上拿,
命給你們都行,放我過兒子吧,他還小,不懂事,衝撞了你們大老爺,對不住
了,對不住了。」
戲演到這份上,似乎已經得到了預期,那些人也開始就坡下驢,收起了七七八八
嚇唬人道具。
為首的那個老大,指著紀曉軍和安紅:「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這次就饒了你,
但是咱們說好,以後別讓我在這一片再看到你,看到你一次就打一次,記住了?」
安紅頭磕得和搗蒜一樣:「記住了記住了,我們回老家去,不會再出現了,您放心。」
7.
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平靜。
我拿到了房子的尾款,在市區按揭了一套二手房,稍微裝修了一下就住了進去。
住進去的那天,我將裝裱一新的我姑的遺像,恭恭敬敬地掛在了牆上,我對我姑
說,我們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
我姐房租到期後也沒再續租,園長將幼兒園空著的一處雜物間收拾出來,給她改
造成了宿舍。
她換了手機號,和家裡人斷了聯繫,我們時常碰面,一起聚餐,帶著孩子逛街,
她由內而外地改變了自己,開始有自己的主見,開始自信。
危險是在一個平常的中午發生的。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給孩子們整隊,送他們出校園,將他們一個個送到家長的手裡。
學校門口很擁擠,大人孩子以及各種車輛圍得水泄不通。
我班上的孩子已經被家長接得差不多了,我稍微有些鬆懈,盤算著晚上和王浩去
哪家餐廳。
突然間,斜拉里衝出來一個人,一把薅過我身邊的學生,將一把尖刀架在他脖子
上:「把賣房子的錢給我!不然我放血給你看!」
是紀曉軍,他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從我的角度,只看得見鬍子拉碴。
家長和孩子都尖叫起來,保安拿著鋼叉上前,紀曉軍比划著尖刀,讓他們統統後退。
他暴躁地一遍遍對我喊:「拿錢!快給我錢!」
我把手機扔在地上,用腳踢向他,告訴他錢都在手機銀行里,然後把開機密碼和
手機銀行的密碼統統告訴他,讓他自己往自己卡里轉。
他不依,讓我把錢轉到微信,發到安紅的手機上。
我答應了,蹲下身子去拿手機,然後趁他一個不注意,用頭狠狠地撞向他的下
腹,慣性加上疼痛讓他不由自主地後退,被嚴陣以待的保安用鋼叉控制住。
孩子毫髮無損。
我摸起手機撥打了 110。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在等待 110 到來的空隙,紀曉軍居然打傷了保安,跑了。
我著急地捂著保安流血的頭去校醫院,等待包紮的間隙,我收到我姐的電話,她
說:「我剛才都看到了,那個人是紀曉軍吧?」
我說:「是,他這種人永遠都不知道悔改。」
我姐很久沒回信息,直到第二天下班後,她帶著孩子敲開我家門,跟我說,她想
好了,要去告紀曉軍,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她說:「你真的很勇敢,我很佩服你,我也要向你學習,我也要守護好我現在的
生活。」
我陪著她去報了警,警察很快立案並全方面展開調查。
我姐的兒子自然成了重要線索。
警察根據我姐以及街坊四鄰的指證,鎖定了當年參與侵犯我姐的混混子一共 7
人,然後將他分別和孩子做了 DNA 檢測,最終找出了孩子的父親,居然是劉凱。
就是那個拿著我家鑰匙半夜入室企圖侵犯我的劉凱。
警察連夜審訊,這些人為了推脫罪行開始狗咬狗。
不出所料的,紀曉軍被他們供了出來,他為了錢財多次暴力脅迫自己親姐和別人
發生性交易,行為惡劣,已然構成犯罪。
紀曉軍抗拒抓捕,四處逃竄,他在一個深夜被圍困住,倉皇逃跑之際,失足跌入
田間灌溉用的百米機井中。
雖然各方極力救援,但事發突然,等第二日成功被打撈上來時,紀曉軍早已沒了
生命氣息。
他帶著一身罪惡,終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紀曉軍意外身亡,受不住刺激的安紅徹底瘋了,她成宿成宿地坐在村口,來一輛
車就攔著跟人家要兒子,村委無奈,將她拖回家中,被親戚關在屋子裡,除了吃
喝拉撒,半步都不能踏出房門。
為了以後不讓安紅再找到我,我聽從了王浩的建議,繼續學習,考到了別的學校任職。
我走的那天,去幼兒園看了我姐,她正在和學校的管道工一起吃飯,見我來了,
大方地指著對方介紹說:「這是我對象。」
我心裡為她高興,她終於也有人保護了。
歷盡千帆,我們終於都走出了傷害,擁抱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