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坐在院子的槐樹下面,吧嗒吧嗒地抽著煙。
「爹,東西我都收拾好了,明兒一早我們就走了啊,天不早了,你也早點歇了吧!」喜兒明天就要跟外地的未婚夫走了,這是她在家住的最後一晚。
父親久久地沒有抬頭,喜兒又叫了一聲爹,聽到一聲微微的嘆息,「曉得了。」又接著吧嗒吧嗒地抽起來。
喜兒轉過身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明天,從明天開始她就再也不用看這個老怪物了,離開家,越遠越好,以後自己的好日子就開始了,這是喜兒長久以來的夢想,整天做夢都想離開,因為她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受夠了,自己真的是太想離開了。
喜兒跟父親的隔膜由來已久,父親沉默寡言,還喜歡教訓人。脾氣大得不得了,記得小時候喜兒打翻一個碟子,碎渣濺了一地,父親二話沒說,掄起做飯燒火用的藤條,對著她就是就是一頓暴打。沒完成作業,放學回家晚了,和小夥伴偷了誰家了果子了,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平時只要是自己的父親不滿意,他就會朝著自己發火,然後兩個人平時也都互相不是很喜歡……
一條條鮮紅的槓槓,喜兒現在想起來還是害怕的,兩天都下不了床,挨打的次數多了,喜兒也不哭了,反正娘走的早,哭的再凶也沒有搭理,還不如省點力氣,心中的怨恨越積越深。
喜兒沒有什麼讀書的天分,平時不管他多麼地努力,自己的成績還是一直提不上來,平時學再多都感覺沒有完全學進去,有時候這樣會讓他感覺到力不從心,所以就想著,如果是讀書讀不進去的話,那還不如早早的進入社會,自己也還能夠賺一點錢,自己生活也會好一點,高中畢業以後就跟著村裡李嬸的女兒去城裡學習美容美髮了,認識了外地的一個小伙子,帥氣,陽光的外表一下子吸引了喜兒,喜兒有事沒事就喜歡找他,兩人在一起說說鬧鬧,填補了喜兒在城市的局促不安。
時間長了,喜兒什麼話都願意給他說,從小到大的委屈啦,父親對自己下的狠手了,沒有娘疼的心酸啦,他就在一旁安慰她,給她講笑話逗她開心。小女生那受得了這架勢,沒多久就對他芳心暗許了,順理成章的兩人談起了戀愛,自然而然的喜兒帶著他回家了。
父親說什麼也不同意,喜兒不知道哪裡來的孤勇第一次跟父親槓了起來,「你說了不算,我現在已經成年了,只是告知你一聲,這婚我結定了。」被逼無奈父親只好接受了這門親事,一分的彩禮都沒有收。
兩年過去了,院子裡老樹依依,年華似流水,老樹發新芽,撫摸老樹粗糙的皮,父親決定去看看女兒過得好不好,這兩年她只打過一個電話,此後再無音信。
汽車,火車,三輪車倒了幾趟車,依著喜兒之前留的地址幾道打聽終於到了女兒家的門口,父親沒有敲門,他不想讓女兒看到他,他知道她在躲他,就悄悄看一眼,只要確定她過得好就行,沒想到父親卻愣住了
推開一個門縫,一個頭髮蓬亂的婦女在洗衣服,初春的天氣水還是涼的,那女人的手被浸泡的通紅,還有些潰爛的疤痕,像是冬天凍手的人才有的,那婦人起身晾衣服,父親看到婦人的臉,腳一下子軟了。蠟黃,沒有一點血色,沒有生氣,眼角還有一塊烏青,兩隻眼睛通紅,走路的時候,腳一顛一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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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砰!大門因為巨大的怒氣向外彈開。
「這家老爺們在哪?他媽的給我出來!」一連喊了好幾聲。一個男人滿身酒氣地出來,「吼什麼,打擾老子睡覺兩個字沒有講完,噼噼啪啪就被打了。
父親干過工地,進過磚窯,一棍子下去身上就腫起一塊,誰都攔不住。
打累了,坐在一個板凳上抽菸,「今兒,各位鄉親們都在啊,人打了,老子還想打死他,我閨女嫁過來是給他當老婆的,讓他疼的,不管他犯了什麼錯,做丈夫都不能下手打人,我自己的閨女我自己教育,今兒我就把話撂這了,人我帶走,該討的公道你一分都別想跑,奶奶的小兔崽子,看我閨女好欺負!」
圍觀的人裡面沒有人上前,對著男人指指點點的議論。
喜兒離婚了,跟著父親回了家,男人因為家暴情節嚴重被判了兩年。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喜兒沒有娘親,犯了錯父親就只會打人這一招,他說自己教育總比大了別人教育的好,父親的愛,太過於深沉,太過於隱晦,讓喜兒理解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