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別進去了,去辦公室寫一下病程記錄吧!」
他眼睛半闔,眼神清淡。
蘇一芮的心涼了半截,咬了咬牙道:「為什麼我不能去?」
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俯視她:「你進去能幹什麼?」
「我想學習一下這個病歷,這個病歷很典型,而且我也準備了很多……」
季崆打斷她:「你準備了什麼?把病歷背下來就是準備好了嗎?病歷是死的,病人是活的,治病救人不是照本宣科。你無法預知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如果病人刁難你,你怎麼辦?給他背一遍病歷,還是背一遍醫囑?」
他言辭間的輕蔑格外刺耳,此時,他待她,比對待陌生人都刻薄。
那一瞬間,她像是被從頭到腳澆了一桶冷水。
從內自外,涼了個通透。
最後,她自然沒有去那個病房,她不想深究背後的原因,光是那個蔑視的眼神,就足夠讓她心灰意冷。
雖然她沒能學習到經典的病歷。但是她又似乎學到了比那個病歷,更為深刻的東西。
季崆和她,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其實,他們當初並沒有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所有的罅隙都不是瞬間產生的,總是從每一個不經意的,不被重視的裂痕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他比她大五歲。
他成熟穩重,有明確的人生規劃和想要追逐的目標,她不諳世事,活得單純跳脫。
他倆之間的契合度漸漸被剝離,漸行漸遠。
她說了無數次,「季崆,你是不是不再需要我了?」
他回答了無數次,「蘇一芮,你太幼稚了!」
後來,他出國,她升學。兩個人,自此分開,再無後話。
她想著,自己之所以學醫,就是為了跟上他的步伐。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他飛得太高,就算她跑斷了腿,一樣難以企及。
5
實習第二周,蘇一芮開始值夜班了。
其實,作為實習醫生,這樣的夜班是毫無意義的。但是,季崆說了,這也是實習的一部分。
蘇一芮想翻白眼,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的實習中有值夜班這一部分?
晚上查房結束,季崆就讓蘇一芮回值班室了。
「去我的值班室睡。」他面無表情地說。
說話的時候他手上還正在簽醫囑,蘇一芮還沒來得及問,就又聽見他不耐煩地補了一句:「另一個值班室都睡滿了,你要不想睡,那就去護理站坐一晚上吧!」
蘇一芮不傻,實習生涯開始,她最缺的就是覺,只要能好好睡覺,她為什麼要委屈自己?
於是乎,她抱著自己的筆記本,沖季崆攤了攤手。
他抬了抬眉:「不是讓你先去睡嗎?我一會兒再去。」
「……給我鑰匙。」
季崆把鑰匙砸在她手心,黑著一張臉背過身去。
待她走了之後,他才卸下了臉上的不自然。
低頭看了看醫囑簽名一欄簽錯的那三個字,一陣陣的心煩意亂,只好一把揉了,沒好氣地說:「再列印一份,我重新簽吧。」
季崆好歹是副主任,值班室確實要好一點。
乾淨的單人床、寬大的辦公桌、舒適的座椅,有小冰箱和微波爐,還有單獨的衛生間。
蘇一芮太睏了,並不熱衷犧牲睡眠時間用來學習進取的苦行僧生活,於是從善如流地享用了這副主任級別的待遇。
睡至半夜,她隱隱聽到動靜。
似乎是有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之後在她床前站定。
消毒水夾雜著洗手液的味道,還有一些說不明的清爽的氣息,連帶著清淺平穩的呼吸,一點點地將她包圍。
是熟悉的讓她安心的氣息。
她剛要睜開眼,忽然感覺眼上一熱,是他溫熱的掌心。
緊接著,便是他微微地弓了腰,湊近她,輕聲地說:「沒事,你接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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