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歲,偷情未遂,渾身赤裸躲在一張床下…

2021-11-14     昀澤     12784

就在我意志近乎崩潰的時刻,她鎖上門,關了窗戶,聽了一首電視劇主題曲,然後窺聽外面的動靜。最後她拔開床單,毫不保留地向我展示她的姿色,說出那句讓我能銘記一生的話:「做嗎?「

我確實心動了一下,人雖然不同,但在追求刺激上都有相同之處。

這時,客廳里一聲巨大的爆炸驚醒了我。

手錶上的指針到了凌晨十二點十六分,她躺在床上,看幾年前的一部電視劇;門外的電影經過第一次爆炸,進入了一段平淡的劇情,然後又開始更猛烈地槍戰與爆炸,馬上要結束了,我想。

我不敢睡,也睡不著,有時恍惚,覺得現在我身在異處,有著絕對自由,然後蹩腳的普通話配音又把我拉回床底。

手機自她老公回來後已經關機,我唯一的消遣就是排練被他老公發現後的事、數床底到底被有幾塊被搓成一團的衛生紙,以及想像它們在怎樣的情景下被扔到床底。

電影演完,我聽到他關了電視,去了衛生間;水龍頭打開,然後關上,燈也關上了。

我默念著秒數,等著他敲門的那一刻,然而卻聽到大門開關的聲響。

我等了幾秒,接著小聲喊她,她不應;我悄聲爬出床底,她居然睡著了。

我胡亂穿上衣服,開鎖,開門,心裡敲鑼打鼓,外面一片漆黑。

我把她搖醒,讓她去看看她老公是不是出門了,她很不耐煩,起床的聲音比我開門聲還大,我又一骨碌滾到床底下。

她一盞接一盞打開所有燈,踏著鞋子走回來,一把掀開床單。

「走啦!」

我,19歲,偷情未遂,渾身赤裸躲在一張床下…

從臥室到客廳大門的那幾米,我跑出了世界紀錄。

我不敢乘電梯,一路跑到樓梯口,再下四樓,找一個隱秘的地方打開手機。孫凱的消息與未接電話一瞬間蹦出來,過了五秒後也不見停歇。

繼續往下跑,邊跑邊看消息,內容很多,都是長達幾十秒的語音。我從第一條聽,七秒,十多句「他媽的」。

跳到最後一條,信息一聽瞭然:「這娘們居然給我戴綠帽子!我他媽的對她多好啊……」

孫凱被綠了。

他果然是預言家,一個多月前,他站在我旁邊,看著那個女生的照片說:「這女的你把握不住,心眼很多。」

那天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我和孫凱的生活軌跡都發生了改變。

孫凱經歷打擊後鬱鬱寡歡了兩個星期。他不覺得這事是報應。按他的說法,他雖然亂採花,有些欺騙成分,但並沒有損害感情、有違新人類道德。

兩個星期里他想了不少東西,想死,想喝藥,想跳樓,想殺短髮女生的全家,然後他忽然開竅,說這是老天爺的徵兆。

他想好好愛一個女孩,老天爺不答應,那天又是下雨又是打雷,還有兩個新冠患者不見蹤影,這是某種暗示。

他又下回那些軟體,又聊,又約,又辦,三部曲進行得淋漓盡致。

直到他加了一個名叫「阿沁「的女生。

阿沁的技術比他更高,撩人話說得更心動,每一句都暗藏玄機。三天後,他愛上了這個女生。孫凱沒見過阿沁,覺得這樣也好,在面對比自己強的女生時,最自負的人也最自卑。

他們聊了幾個星期,直到有一天阿沁開車發生事故,找孫凱借了2000元,然後消失了。網戀就此終止。

2020年11月,孫凱回到上海,發了條朋友圈,照片里是汪洋大海,他配文:

「有一天晚上,我扔掉了所有昨天,從此我的腳步就輕盈了。「

今年2月,孫凱因為和有男朋友的女孩睡覺被打進醫院。

我有一群狐朋狗友,在他們的視角中,我也是狐朋狗友的一員。我喜歡和他們在一起,他們有著把所有平庸枯燥的事情注入新鮮與活力的能力。

以往我們喜歡談「性」,男生們都愛談「性」,越過男生階段就不大愛談了。大概是人們形容這事兒的美妙程度,比擁有一套「鎧甲勇士「的變身器還荒誕。

以前我沒任何經驗,但繪聲繪色,侃侃而談,擁有一套自洽的理論。我懂得很多體位,也明白許多能夠讓對方感到愉悅的方式,連已經有過經歷的人都對我讚嘆,誇我是渣男。儘管渣男再怎麼不堪入目,但在每個男生心裡,都有一個渣男的角色。

直到我經歷那一天。

那一天我全身赤裸,在床底下趴了十多個小時,親眼看著婚姻生活所帶來的災難。我神志模糊,差一點就受邀和一個有夫之婦進行了性行為,而且她老公還坐在門外。

那晚之後,我有了很多可以講述的事,夠離奇、夠波折、夠震撼,一開口就能得到別人不敢相信的表情,但我沒有興致了。

20歲時,我開始保留意見。

我發現結婚後的人也是這樣,他們混在人群中總是特別容易辨認。沒波瀾,沒想法,連爭辯某件事時的破口大罵也顯得漫不經心。度過那個階段後,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們吃驚,再也沒有新消息了。

我突然意識到,我長大了。

偶爾會夢見開小藥店的小姐姐,我忘了她的名字,夢裡也重複一樣的情節:大床房,插卡,換鞋,她轉身去洗澡。

我,19歲,偷情未遂,渾身赤裸躲在一張床下…

圖 | 電影《大象席地而坐》

接著我就醒了,睡醒不想和她上床,只是很想念她。

那天晚上的樓梯很陡,我趿拉著鞋,沒工夫提上,恨不得從一路滾下去。終於跑到一樓,我精疲力竭,但緊繃的精神鬆弛下來了。下雨了,風吹來零散的雨點與涼氣,我深呼一口氣,感覺像是肖生克終於逃出監獄,在風雨中吶喊。

我當然不敢吶喊,想抽菸,摸了半天沒找到打火機,可能落到她家裡了。門邊還站著一個男人,正在望著雨抽菸,看起來很應景。

我過去借火,他把自己的菸頭遞給我,看了我一眼,眉頭一皺,好像在哪裡見過,沒想起來,接回煙又轉頭看雨。

我站在他身邊抽完了那根煙,然後道謝,他點點頭,目送我進入雨中。

他沒想起來在哪見過我,我想起來了。

那天同樣是下雨,雨勢比現在強,他借了我的打火機,和我聊疫情與政治,走得時候,還對我說了一聲夥計。

在那天晚上,他是我在成為男人的時刻,唯一的見證者。

今天,他全程沒說話。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她老公,但我覺得,他應該是她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