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愛情的 33 種模樣:甜甜的,卻劍拔弩張》,情何以甚,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1)
放映廳里所有的燈都熄滅了,大銀幕上光影幻化,牽動著觀眾的心。
這是一部票房火爆的災難大片,儘管排片已經很多,還是場場爆滿。
隨著情節的發展,觀眾席里忽然響起許多驚呼。
電影裡面,山洪爆發了!
洪流激湍,濁浪滔天,肆意摧毀著電影里的一切。
機智的男人早就趁機抱緊了女伴,在緊張的情節下一切如此自然。
獨自坐在最後排的趙陽忽然笑了笑,這笑容像是鐵質的嘴角被生生撬起,顯得如此僵硬而尷尬,但他的確是在笑。
電影里山洪憤怒咆哮,摧毀著所遇到的一切,像最殘忍的怪獸,吞噬所有的故事和情節。
坐在前排的一個女生忽然抹了一把臉,低聲問男友:「這個電影院是不是漏雨?我感覺有水汽落在我臉上。」
第三排中間位置的大男孩興奮地跟女友咋咋呼呼:「這家電影院效果實在是太好了!洪水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響起一樣!」
女友抱緊他的手臂,緊張極了。
銀幕里水勢愈大,忽然撲面而來!
前排有人驚呼:「這個 3D 效果好真實!」
一道巨浪咆哮著衝出銀幕,瞬間將他的聲音淹沒!
濁浪排空,電影里的山洪衝進現實、沖向人群,頃刻便填滿了放映廳!
觀眾們來不及發出第二聲慘叫。
所有的一切都埋葬在山洪中。
2)
走出電影院門口,趙陽低著頭前行,他穿著一件黑色連體帽衫,帽子裡面還套了一隻鴨舌帽,帽檐拉得極低。
他很瘦,整個人在夜色籠罩下顯得影影綽綽,但他白色的球鞋刷得非常乾淨,像他的牙齒一樣白得有些耀眼。
路燈昏黃不定,把他的影子拉扯得混亂而孤獨。
他帶著自己的影子孤獨前行,用誰也聽不見的聲音喃語:「快見面了呢,時間過得真快……」
「快見面了,快見面了,快見面了……」
但電影院裡的那一幕一直在腦海中回放。
洪水奔襲之時,坐在第三排中間那個咋咋呼呼的小子,他最討厭的那個小子,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女友身前。
山洪鋪滿了電影院,那個男孩的身影那麼渺小而無力。
但一直到死,他嬌小的女友都在他的懷裡。
兩個人相擁著死去。
趙陽猛地搖了搖頭,將這些甩在腦後。
愛情本就是最虛無的東西,自己難道還會被這些感動嗎?
回到自己不足二十平米的家裡,趙陽也不開燈,默默地倒在了床上。
以他現在的經濟能力,住兩千平米的豪宅也毫無問題,但這處住房畢竟承載了太多記憶。
這是當初念大學時,他和女友瞞著家裡在外面租的愛巢。房間雖小,卻井井有條,溫馨舒適。房間裡的壁紙、花藝、擺設,都體現著女友的心靈手巧。
而不像如今,隨處是堆積的泡麵桶、空酒瓶,胡亂散落的菸蒂,亂七八糟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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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躺了一會兒,趙陽驀地起身,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熟練地進入文件夾,點開一個視頻,熟悉的嗯嗯啊啊聲音響起。
趙陽猛地一下點了點頭,臉上有了一絲臊紅。
不對,以前這些視頻全刪了啊!
趙陽忽然驚覺。但這棟公寓樓已經全部被他買下,根本不會有其他人到這裡來。
而如果是小偷的話,那麼沒眼勁地偷到這個髒亂房間,就為了用這台破舊的電腦給他下載一個十八禁視頻?
趙陽冷靜下來,在電腦里查找了一下,這才點開他一直珍藏的、人生最重要的視頻。
畫面中心,是一個明朗亮麗的姑娘,明眸善睞,長發披肩,笑起來的時候,會有兩個小酒窩。
「哈嘍,陽。」
趙陽眼神迷醉,喃喃低語,「你好,雪。」
視頻里的人當然不會回答他,姑娘笑容燦爛得好似陽光:「今天呢,是咱們相戀六周年的日子!我不在你的身邊,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呢?美國這邊呢,天氣好奇怪的……」
後面的話趙陽沒有再聽,他已經記得滾瓜爛熟,每一次笑容,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語調。這些都是他們快樂的源泉。
「你還是,那麼調皮嗎?」趙陽聲音溫柔,緩緩伸出手:「出來吧,出來吧,別玩捉迷藏了……」
視頻里的影像一陣晃動,裡面的姑娘慢慢靠近,慢慢靠近……卻停在螢幕前,再也無法出來一寸了。
看上去,好像一張貼在電腦上的畫。
然而視頻還在播放著,姑娘仍在燦爛地笑著:「下個月我們就能見面啦!到時候你要帶我去吃好吃的!」
收集的靈魂力量,還是不夠嗎?
趙陽頹然放手,又癱倒在了床上。
視頻播放完,螢幕暗了下來。
整個世界也都陷入黑暗中。
3)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劇烈地響起。
趙陽隨手一招,門鎖打開,一個體型巨大的胖子踉蹌著跌進房間。
「哎!你怎麼開個門鬼鬼祟祟的?」
胖子隨腳踹飛了幾個擋路的酒瓶子,一屁股坐在了床頭,整張床都隨之劇烈地震動了一陣。
趙陽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眼,一臉的不耐煩:「死胖子,你來做什麼?」
「嘿!沒事兒我還不能來找你了?」胖子毫不介意趙陽的態度,一把拍住他的肩頭:「別睡了,快起來,哥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趙陽不爽地翻了個身,用更不爽的語氣問道:「什麼地方?」
「哥們瞄了好久了,去過的兄弟都說好。」胖子搓了搓手,一臉你懂得的猥瑣笑容:「哥們正好賺了一筆,帶你去瀟灑瀟灑,別整天對著電腦白日做夢了!」
他還特意在「日」字上加重了讀音。
趙陽突然意識到電腦里的視頻是誰放進去的了,他猛地坐起來,一把揪住胖子的脖領子,憤怒地咆哮:「別給我搞這種無聊的事情!」
胖子也火了,一巴掌拍掉趙陽的手:「你是不是有病?瞎嚷嚷什麼?老子這不是想幫你嗎?」
「滾!」
趙陽翻身下床,三兩下把胖子推出門外,還加了一腳,這才「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我說你就是活該!就你這個德行!身體好了腦子又殘了吧?活該容雪不要你!我要是容雪,我也躲著你!」
胖子在門外拍了幾下得不到回應,又狠狠地踹了一腳門,這才憤憤地回去。
趙陽頹然坐在地上,背靠著床,低著頭不見表情。
每一句都像一柄刀,狠狠插在他的胸口。
殘廢嗎?
對啊,殘廢。和容雪躲著我。
回憶的畫面如電影在腦海里滾過,碾壓得心臟不堪重負。
那時候他們都已經念完大學,他在一家雜誌社上班,容雪在國外繼續深造。
儘管異地而戀,他們的感情卻異常穩固,兩個人都在為美好的未來奮鬥著。
那天,是相戀六周年紀念日。
趙陽永遠記得那一天,容雪在當天早上還特意發來了慶祝視頻,視頻中她在美國的大學裡巧笑倩兮,聲如銀鈴。還在上班的趙陽在公司里看得滿臉幸福,笑得合不攏嘴,就連總編批評了幾句也毫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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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但下班的時候,居然收穫了更大的驚喜,容雪就在公司門口等著他!
這個美麗可人的姑娘,提前回國,偷偷準備,就是為了給他一個難忘的紀念日驚喜。
他帶著明雪去吃當地最美味的食物,兩人又去遊樂場瘋了一圈,興盡而歸。
可回家的路上,卻意外遇到兩個攔路的劫匪。
先是凶神惡煞地要錢,在趙陽交出兩人身上帶的所有現金之後,其中一個劫匪又看上了容雪的美色。
書呆子一樣的趙陽也不知哪裡爆發的力量,上去與兩個壯碩的劫匪拼起命來。
在被連砍十幾刀之後仍抱著其中一個劫匪撕咬,狀若瘋虎。
激烈的搏鬥驚動路人,劫匪落荒而逃,趙陽卻躺在了醫院裡。他身中十幾刀,最嚴重的是抱住劫匪的兩隻胳膊,手筋被生生砍斷,從此提不了筆,敲不動字,成了殘疾。
得知傷勢後趙陽一度心灰意冷,但容雪一直安慰他、陪伴他。
她說會做他的手,會成為他的筆,幫他寫字,幫他行文。
趙陽在這樣溫柔的陪伴中漸漸恢復了精神,然而這時候,容雪卻忽然不見了。
微信、電話、郵件,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聯繫不到她。
醫院,家裡,甚至她在美國的學校,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她。
大家都認定容雪是躲了,不想嫁給一個殘廢。儘管趙陽不願意承認,但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麼理由呢?
他可以接受容雪離去,但不能接受她以這種方式離去。只要容雪說一聲要走,他趙陽絕不會強留,可悄無聲息地溜走算什麼?
留他一個人忍受人們無情的嘲笑,留他一人接受人們可恨的施捨。
他失望,他憤怒,他怨恨,每天都在痛苦中掙扎咆哮。
在一天晚上,他如往常一般咒罵電視里的痴男怨女,恨不得他們立刻被石頭砸死的時候。 一隻蚊子在眼前囂張的嗡嗡直叫,趙陽煩躁之下,猛地一巴掌拍死了它!
看著蚊子的屍體,趙陽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能動了!再看看身上,那些刀傷竟奇蹟般地全部癒合,他恢復了健康!
而這個時候,一聲巨響傳來,趙陽猛地看向聲音來源。
電視裡面的情景,竟然真的落下來一堆石頭,把那對正在山腳下卿卿我我的男女砸死了,其中一塊竟然還蹦出了螢幕,落在了他的床前!
當他舉起床前的石頭,質地觸感無一不真,他知道,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他有讓影像里的東西實態化的能力!
這意味著,鈔票、豪車、美人,他什麼都不會缺少。
在不斷地摸索和研究之後,趙陽對自己的能力有了進一步了解。他可以讓影像實態化,但是也需要消耗相應的能量,靈魂能量。
比如那隻蚊子的死去,改變了電視里的劇情,並顯化出真正的石頭。
而其他更具能量的生命呢?比如貓、狗……比如人。
趙陽心中最大的執念,還是容雪。但這個世界實在太大了,一個人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若她有心躲藏,即使是億萬富翁,也未必能夠找到她。
在漫長的嘗試與等待過後,趙陽想到一個主意,既然他能夠讓影像實態化,那麼,為什麼不讓容雪自己從影像中走出來呢?
他們的所有照片與視頻都被趙陽刪掉了,唯有當初容雪發來的那個相戀六周年的小視頻沒捨得刪,這也成了趙陽尋找容雪的唯一渠道。
但實態化一個人,需要的靈魂能量簡直難以計數。殺幾千隻貓狗,也毫無進益。
只有殺人,殺很多的人。
趙陽選擇了電影院。
再沒有什麼地方,比電影院更適合這個能力的發揮了。一場山崩海嘯的電影,就能殺光一個電影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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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蓄積了許久,沒想到靈魂能量還是不夠。但也只差一點了,很快,很快就能再見面。
趙陽點起一根煙,讓自己掙脫漫長而無止境的回憶。
他親手把自己的朋友一個個趕走,把自己孤立於這個世界。就是因為以往的生活太多彼此參與的糾連痕跡,他所有的朋友都認識容雪。這也意味著,看到他們,就會自覺不自覺的想到她。
但把自己跟這個世界切割開,真的就不會想了嗎?
容雪,你到底躲在哪兒?
趙陽大叫一聲,站起來,把筆記本合上,帶著就要出門。
現在就要去電影院,現在,立刻,馬上!
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臨出門時,趙陽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換了一雙嶄新的白球鞋。
很久以前他問過一個傻問題:「你為什麼會答應跟我在一起?」
容雪調皮一笑:「因為那天你向我走過來的時候,你穿了一雙白球鞋,那雙球鞋乾淨得太晃眼睛啦!」
「原來你喜歡乾乾淨淨的男生。」
「不,是眼睛被晃瞎了嘛……」
「好哇,居然損我!」
「嘻嘻……」
4)
趙陽在電影院裡觀察了一陣,選擇了一個有泥石流鏡頭的電影。買好票,等了不到二十分鐘便進廳,像往常一樣坐到了最後排。
角落裡一對孤零零的情侶瞥了他一眼又一眼,尤其男生的目光簡直要般。
趙陽渾不在意,默默蜷在靠椅上。
觀眾陸續進入,燈光黯淡,電影開場。
很好,人夠多。
趙陽輕輕撫摸著手裡的筆記本,就像在撫摸容雪的臉龐。
很快就見面了……
電影出奇的好看,情節生動,人物深刻,劇情推動毫不滯澀。
不知是不是因為終於要達到目標了,趙陽很久沒有這樣認真的欣賞劇情。
電影裡面戀人分離,暴雨傾盆,男主冒險開車去找女主,在路上突遇泥石流。
泥漿混合著石塊,發出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響。
當前排一個中年男人探著腦袋觀察逼真的鏡頭時,一塊山石猛地衝出來,砸在他的頭上,腦漿迸裂。
旁邊的人來不及尖叫,泥石流已經衝出銀幕,呼嘯而來。
人們根本無法抵禦,也來不及逃跑。他們沒時間咒罵,也不知道該咒罵誰。
泥石流碾壓過一切生命,也席捲了在角落裡的那對男女,唯有在衝到趙陽面前時,才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張牙舞爪,卻不能更進一步。
感受著濃郁的靈魂力量飄散,趙陽滿意地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視頻來。
容雪的身影一如當年,在視頻中永葆青春燦爛。
趙陽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才對著視頻勾了勾手指,呢喃道:「出來吧,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啊……」
視頻里的容雪仍笑容燦爛地在講述她在美國的趣事,忽然身體動了,一步一步向螢幕走來。
先是那一雙筆直纖長的美腿,再是那一身公主樣的白色連衣裙,她的披肩秀髮,她的呵氣成蘭,她的紅唇,她的酒窩,都如此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一隻手伸出,扼住了容雪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雪,好久不見。」
趙陽目光迷醉,迷醉之中又帶著刻骨的恨意,「這麼久了,你躲在哪裡?」
容雪呼吸困難,俏臉漲得通紅,卻沒有試圖掙扎。
她看著趙陽的眼神,有一絲心痛,有一絲瞭然,有一絲失望,更多的,卻是滿滿的愛意。
這眼神像一個巴掌,狠狠扇在趙陽的臉上。
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他從未對容雪動過粗。
他驀地鬆了手,伸手想幫容雪順一順呼吸,卻又羞愧地縮了回來。慌張無措地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雪,我不該對你這麼……」
話說到這裡忽然頓住,因為容雪已經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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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她狠狠地抱住趙陽,抱得緊緊的。美麗的大眼睛裡,眼淚如珠滾落,迅速濕潤了趙陽的衣領。
剛剛趙陽兇狠的樣子,好像要掐死她。可剛剛脫離他的手掌,容雪仍然毫不猶豫地抱緊了他。
她抽泣著,哽咽著:「趙陽,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趙陽!」
容雪放聲大哭。
趙陽仍像初戀時那樣,手忙腳亂地幫她擦拭著淚,「容雪,你別哭……」
他笨拙的勸慰仍未能繼續,因為容雪已經吻住了他。
唇齒相依,唇舌交纏。
像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樣,他們沉醉在這個吻中,渾然忘卻其他的事物。
一層透明的屏障隔出這電影院裡小小的寧靜角落,其他的地方,泥石流仍在呼嘯,這間放映廳里,已經沒有其他的活人。
爆米花桶、屍體、飲料瓶,混在泥石流中,在這個放映廳里不斷翻轉,卻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隔在房間裡,不衝出門去。
良久,唇分。
容雪這才掃視了一圈,看著電影院裡的慘像,她嘆了口氣:「你終於,也激發這個能力了。」
趙陽愣住了,他何等聰明,如何不知道這個「也」字意味著什麼?
「對,之前我也激發過這個能力,理論上來講,這個能力應該並不僅僅是影像實態化,或許也能讓人進入影像世界裡面,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嘗試。」
容雪靠在趙陽的胸膛,緩緩講述。
原來當年她看著趙陽每天痛不欲生,心裡也煎熬無比,她不止一次地祈禱趙陽的身體能夠好起來,她寧可受傷的是自己。那一身刀傷,那殘廢雙手,都是趙陽為她而留下的痛楚。
容雪表面上故作堅強地安慰趙陽,背地裡卻不知流了多少淚。
直到有一天,她意外發現自己竟有影像實態化的能力。但是她覺醒程度比趙陽要高,她很早就敏銳地察覺到這種能力的本質,就是用靈魂能量干涉現實。
但她天性善良,沒辦法做到去傷害無辜的人。最後她選擇犧牲自己,讓趙陽回到以前影像中的健康狀態。一個自願犧牲的人,其燃燒的靈魂能量非常純凈可觀。
所以趙陽的身體,根本不是他以為的能力覺醒而自然產生的恢復。
要知道,他為了讓容雪走進現實殺了多少人,獻祭了多少靈魂能量。怎麼可能自己什麼都沒有付出,身體就無緣無故恢復了呢?
「我早該想到的!」
趙陽心中又愧又憐,又悔又痛。
容雪為他默默做了那麼多,他卻恨了容雪這麼久,怨了容雪這麼久。
「我真混蛋!」
趙陽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用勁之大,嘴角都滲出血來。
容雪按住他的手,「趙陽!你不許這樣!」
見趙陽仍面帶慚容、愧恨難當,她又溫軟了聲音:「跟我說說吧,我死了之後,你是怎麼過的?」
趙陽也流著淚,講了講這些時日的經歷。包括他第一次觸發能力,第一次殺人,他是如何冷漠而又殘忍的扼殺一條條生命。
好像是將自己的人生重新反思一遍,趙陽這才驚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早已變成了一個兇殘惡毒的劊子手,完全不是當初的自己了。
但容雪仍一直緊握著他的手,就像當年一樣,捨不得有片刻的放鬆。
「你是說,我倆留下的照片視頻,只有這一個了是嗎?」
容雪依偎著趙陽,一邊看著視頻里的自己,嘴角泛起微笑。
趙陽慚聲道:「以後咱們拍更多的照片,拍更多的視頻。我發誓,無論再出什麼事情,我永遠不會刪除,永遠不會。」
容雪雙手捧著他的臉,認真說道:「趙陽,我不想你變成一個自私的殺人狂魔,我認識的趙陽不是這樣的。我認識的趙陽積極陽光,富有愛心,從來都不吝嗇力所能及的善心,更不是欺凌弱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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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她又看了一眼電影院裡的屍體,凝視著趙陽:「答應我好嗎?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行嗎?」
趙陽遲疑了,他多想答應容雪啊。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容雪更重要,他多麼不想讓容雪失望。
可是,影像實態化之後,只能存在兩個小時,一部尋常電影的長度。
如果他不再殺人,那就意味著他再也見不到容雪了。
容雪把筆記本電腦抱在懷裡,對著趙陽笑:「這是我們愛的見證,我愛你趙陽,可是……」
容雪用力將筆記本電腦砸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許多零件都落入屏障外的泥石流中,再也無法修復了。
「你不能再為我殺人。」容雪哭著說道。
趙陽絕望地抱住了她,淚如雨下。
在洶湧的眼淚里,容雪又笑了起來,「趙陽,我愛你。」
那笑容美麗得一如初見,燦爛得好似晨光。
她的告別依舊悅耳,卻像是丟失在風裡的鈴聲,慢慢飄散、破碎。
隨之而去的,還有她的身影。
趙陽跪在地上,發出一聲悽厲的哀嚎:「不!」
5)
電影院裡空空蕩蕩,趙陽失魂落魄地走出院門,像一隻孤魂野鬼在街上遊蕩。遊蕩而沒有歸途,彷徨而沒有方向。
現在想來,好似前半生的意義都是為了容雪而存在,以前只想和她結婚生子,白頭到老,後來只想找到她,質詢她。
但如今,容雪不在了,自己好像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一輛轎車猛地停在趙陽身後,司機搖下車窗罵道:「馬路中間盪什麼盪!想死啊!」
見趙陽不理不睬,司機呸了一聲:「神經病!」
發動汽車呼嘯而去,連闖了紅燈也沒有發覺。
攝像頭連閃幾下,記錄下違規駕駛者的車牌。
趙陽忽然眼神一動,攝像頭?監控錄像!
當初他跟容雪在回家的路上遇險,警察後來根據監控錄像抓住劫匪,警方那裡肯定有那天監控的備份!
而監控錄像裡面,不正有容雪的影像嗎?
趙陽立刻直奔當年處理這件劫案的警局,請求調看當年的資料。
警察見趙陽一副心焦如焚的樣子,加之他又是當年的當事人,也不好拒絕,很快就找出了相關資料。
趙陽找到視頻,復刻了一份,千恩萬謝的離開警局。
他把自己的一些產權證明之類的文件裝好,放進一個手提包,又放進許多附著密碼的銀行卡。然後直接到胖子的家裡敲門,胖子鼻孔朝天的開了門,正要冷嘲熱諷的說些什麼。
趙陽懶得跟他廢話,不由分說地把手提包扔到沙發上,轉身就走。
胖子嚇得當時就趴在了地上,驚恐大叫:「我不就是罵了你幾句嗎?你個神經病還要炸死我?」
趙陽回到家裡,把房間好好收拾了一番,拿出一台新電腦,打開當年的監控視頻。
他抱著電腦,像是在抱著容雪,抱著自己的此生摯愛。
他在心裡默念:萬能的神,如果你存在,如果是你賜予我這樣的能力,那麼,最後再幫我一次吧。奉獻我的靈魂,奉獻我的全部,用我的所有換這樣一個機會,我要去見容雪。
視頻忽然混亂起來,嘈雜扭曲,趙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還是那條熟悉的街道,夜晚出奇的安靜,看不到行人。
容雪躲在趙陽身後,嚇得俏臉發白。
對面一個面容兇狠的壯漢步步緊逼,揮動著手裡的匕首威脅道:「識相點!
老子很快就完事,不然的話,卸了你們的手!」
另一個劫匪在一旁嘲諷的邪笑,手中拎著一把片刀,閃爍寒光。
趙陽挺直了削瘦的身板,一如當年一樣拍了拍容雪的肩膀:「別怕,我在。」
猛地沖向壯漢!
壯漢毫不猶豫一匕刺來,趙陽不閃不避,用腹部承受了這一匕首,一隻手抱緊了壯漢, 另一隻手摳住了他的眼睛!
壯漢吃痛之下腦袋猛地後仰,趙陽湊上去張嘴咬住了他的喉管!
另一個劫匪衝上來對著趙陽的連砍幾刀,血肉模糊,鮮血飛濺。
趙陽竟似毫無所覺,只是喉嚨里發出含混的嘶吼,牙齒拚命撕咬。
壯漢慘嚎連連,血液橫流,但很快就沒了聲息。
趙陽勉強撐著回頭,看著另一個劫匪,無比的虛弱,卻又無比的強大,聲音堅定如鐵:「誰都別想打容雪的主意!」
他的眼神裡面,有對人世的依戀,有對劫匪的仇恨,有痛苦有憤怒,卻唯獨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那個劫匪只覺得心臟一下子提了起來,說不出的恐慌心悸,突然丟掉了手裡的片刀,落荒而逃。
趙陽癱軟在地,倒在血泊里。在容雪的哭泣聲中,吻了她一下。
「容雪,我愛你。」
他看著她美麗的臉,忽然咧嘴笑了。
至少在這個世界裡,你好好的活著。
「距遊樂場僅僅一千多米的街道上,一對年輕情侶遇襲。男子為保護女友,勇敢與歹徒搏鬥,身中十幾刀,不治身亡。涉事的兩名歹徒,一名當場死亡,另一名在逃。這座城市的治安問題,不得不讓我們思考……」
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間裡,容雪看著電視里的新聞報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