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現在,我一邊工作一邊靠自考拿到了大專文憑,也還是一次次被家裡逼著拿錢回去,不然父親就去我公司鬧。我一直想存點錢再回學校深造,可是太難了,我狠不下心拉黑家裡人,又痛苦這種永遠逃不出去的窒息。
這些故事在我們村裡,其實並不新鮮。它們在我嘴裡一次次重複,早就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嫻熟地往外流淌,哪裡要停頓,哪裡要煽情,哪裡要哽咽,都被我安排得分毫不差。
張家白的胳膊,走在了他的意識前面,牢牢攬在我肩膀上。
他說,「你還記著那張大學錄取通知書,對嗎?」
我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雖然這裡面有演戲的意味,可那兩年的絕望,隨便想起哪個細節來都能哭上幾天幾夜,掉幾滴淚算什麼?
我們起身,張家白將他的外套裹在我身上,將我的手團成拳頭,握在他的手心裡。我們一路這樣走著,兩道長長的身影在地上時而糾纏,時而分開。
其實故事的另一部分,我沒講出來,只有我自己知道。
放棄學業後,我確實靠著自考拿到了大專文憑,也進了一家公司做文案策劃,可父親的幾次大鬧讓我決定離開家鄉。我瞞著所有人,辭職退房,到了麗江,成了一名艷遇捕手,專門挑著單身男遊客下手,利用他們想艷遇的期待,帶著他們去酒吧飯店消費,抽取提成。
最好的謊言,就是講一半真話,你永遠都不會露出心虛的馬腳。
正是這樣真假參半的過往,讓張家白徹底對我卸下防備。
四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去了瀘沽湖、拉市海,登了哈巴雪山,看日照金山,幾乎把周邊的能玩的都玩了個遍。那些我合作的景點、飯店、酒吧等,無一錯漏地被我安排上了。剛開始,我假意提出要跟張家白 AA 制,張家白一口回絕了。已經知道我身世背景的他,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接受我的錢?
他說,我不擅長做攻略,這一路都辛苦你查資料,安排行程,就讓我做點不費力的事做補償吧,不然怎麼好意思?
我們拿了酒到雪山腳下。他眼睛看著遠處,像是自言自語。他跟我說起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鴨子,跟我說他會畫畫的父親,跟我說北方的大雪天。
「你知道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麼?」他忽然轉過頭看著我。
不等我回答,張家白突然伸手攬住我的肩膀,順勢往草地上一躺。
我驚呼一聲,側過臉看到他明晃晃的笑,離我不過一個手掌的距離。
他抓住我的手,朝自己臉湊過去。我的心臟又開始狂跳起來。他定定地看著我,低垂的眼尾處是一排細軟的睫毛,他嘴裡呼出的熱氣噴到我頸項間,半個身子靠了過來。我告誡自己,別,別動心,別被他誘惑。一切都是假的。
我想把手縮回去,他微微用了點力,又拉回去,將我手擱到他下巴上。上面是一片淺淺的青色鬍髭。他捉著我的手,從鬍髭上輕輕掠過,是細微的刺痛感。隨後,他鬆開我的手,閉著眼睛,整個人變得柔軟而鬆懈。我撫過他的下巴,聽到了極細微的、幾乎隨時都可能被風聲蓋住的「簌簌」聲。
「你聽,這就是雪花落地的聲音,簌簌,簌簌,簌簌......」
他的嘴唇落在我的臉頰上,有些淡淡的酒味,良久後他對著我的耳朵說「晚上,我去找你!」嘴唇一開一合間,觸碰到了我的耳垂,我的身體一陣陣火燒一般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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