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城市愛情地圖:愛上一個人,傾心一座城》,作者:魯班大師等,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太原記憶:明朗的日子
最悲慘的事情,全在我 28 歲這一年發生了什麼。
補辦的婚禮,變成我老公的葬禮。
無憂無慮的全職太太,變成欠債寡婦。
找來小叔幫忙,卻還陷入了情感漩渦……
1
我大學畢業就和戀人吳迪一起創業,在家當了三年主婦。
——沒結婚證的那種。
因為意外懷孕,吳迪才跟我領了證。
結果還沒等到辦婚禮,老公就因為意外去世了……
如果我有罪,請老天用刑罰來審判我。
而不是整天派人來我家催債!
我透過貓眼來看,這些在我家門口用紅油漆寫「欠債不還」的都是惡人。尤其是帶頭鬧事的財務——老劉。
吳迪故亡,他一手操辦的印刷廠是我們孤兒寡母的經濟來源。
我亂了陣腳,第一時間就跑去找老劉,告訴他我的想法:
第一,求他幫忙穩住印刷廠的工人。
第二,我不會經營,只得等資金回籠後就賣廠。
他是怎麼答應我的呢?
「弟妹你放心。有我在,廠里肯定能穩住!你就好好辦吳迪身後事。」
呵呵,現在門外叫喚最凶、砸門聲最響的就是他:「男人死了就可以欠工錢?你想都別想!賣了房子你都得還!」
房貸、車貸、員工工資……天塌了也不過如此。
我一個女人帶著八個月的孩子,支付寶里不足兩千塊錢,家裡存款全是吳迪的名字,取錢需要他的死亡證明。
這幫混蛋天天堵著門,我出都出不去。樓道里又是罵又是砸,鄰居不勝其擾,打開窗朝著我家砸雞蛋。
我的世界,在吳迪死後就沒安靜過。
我想要安靜,哪怕片刻……
我也是個人,我已經夠堅強的了。我都沒來得及為自己的以後哭一哭……
心一橫,我拿床單把兒子朗朗緊緊綁在身上,手握著菜刀就開了門。
本想著嚇退這些討債鬼,但是看到他們驚恐又意外的表情,我能想像自己紅著眼、白著臉、頭髮炸著像鬼一樣的樣子。
身前還有個哇哇大哭的孩子。
我這是一副要跟他們同歸於盡的模樣。
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痛苦釋放的一瞬間,感到眼前發黑,腿腳發軟。我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暈過去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朗朗還被我綁在胸前。
我下意識快速轉過身,用後背著地。
暈過去的那一刻,我的世界突然安靜了。
沒有了吵鬧,沒有了麻煩……
2
當我再醒來時,先聞到了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朗朗在我旁邊的小床上酣睡著。
看著輸液管里的液體靜靜滴答,久違的安靜,讓我感覺一切噩夢似乎都沒發生過。
環視四周,我發現貓眼裡的那些人又出現了。
他們竟圍在我的床前,眼神還有點關切。我才意識到,我暈倒後這是被抬到醫院了。
我趕緊閉上眼睛裝睡,心裡想:完了完了,這次真完了,被逮住了!
這些陰魂不散的討債鬼追到醫院了!
我握緊拳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拼了!」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心裡又一想他們只是要錢,也不是要我命,應該有轉圜的餘地。
正當我腦子裡上演著各種電視劇情景時,突然感覺身邊聚著的人「轟」地散到了門口。
「老劉,你帶著兄弟們先回廠里,該幹活幹活,該出貨出貨!」
我眯縫著眼,看到說話的人,腦子裡閃過很多張人臉:「這是誰?聲音聽過,這臉有點眼熟,但確實不認識……」
老劉突然又走到我床邊,嚇得我一激靈,趕緊閉上眼。
「嫂子,那我們就先走了……那個……那個你好好養病。嗨,你看這事我們鬧的,都給你弄醫院了。」
嗯?老劉示弱了?我真想趕緊睜開眼看看人群散去的場景。可是我不能。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是詐我……
靜待人群散去,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地一半。
我心裡嘀咕:那群凶神惡煞的堵門鬼沒這麼好打發吧……那個說話的人是誰啊,怎麼老劉這麼聽他的話?
十幾分鐘過去了。
我還在裝睡。
那個幫助我的人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一會看看輸液管,一會倒水給我。我有點等不下去了,剛準備「醒來」,此時他的電話響了。
「喂,哦哦,是太原長風交警大隊?對對,我是吳迪的親屬,我是他弟弟吳凱……」
說著他就起身走到病房外接電話去了。
我聽到電話內容,馬上起身:交警大隊,看來是吳迪的死因鑑定書出來了。
吳凱?這是我那未曾謀面小叔吳凱!
吳迪家的人終於來了。
吳凱進來看到我:「嫂子,你醒了?別亂動,你頭受傷了,還包著繃帶呢!」
我像是在沙漠裡走了很久的人,終於看到綠洲,一下子就忍不住哭了。
我趕緊伸手拉住他:「吳凱是嗎?你哥的事……」
他點點頭:「嫂子,你受苦了,哥的事我們知道了。爸媽一下接受不了病倒了,所以我來晚了。」
我點點頭,泣不成聲:「吳迪走得太意外,我都沒來得及處理他的事,就被工廠的人打上門……」
吳凱從一個文件袋裡拿出營業執照,遞給我:「哥的事、工廠的事,都由我來解決,嫂子你就安心養病……」
接過營業執照,當看到「法人吳迪」、「股東吳凱」的那一刻。我愣了。
我收起眼淚,定定地看著吳凱。
上一秒我覺得他是天使降臨。
這一秒感覺他就是惡魔。
股東吳凱?
我怎麼不知道印刷廠還有這個股東!給我看營業執照是什麼意思?是要告訴我,他成了工廠的主人?!
吳凱看著我說:「工廠那些人都不是壞人,他們我能解決的!」
我真是被這個突然而來的股東給弄暈了。
吳迪從來沒跟我說過,這個工廠還有他弟弟一份!
吳凱來了,那我的家產白白就要被分走一半!
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急,不能再像相信老劉一樣把自己弱點暴露了。
我要從長計議!
3
出院回家,我第一時間就找吳凱,想要把「股東」事問個清楚。
吳凱是十個月前成為印刷廠股東的,大概是我生朗朗的前後那段時間。
那時候吳迪急著用錢,跟吳凱要了二十萬,就給自己弟弟在營業執照上加上了名字。
我看了吳凱一眼:「印刷廠帳面上二十萬都拿不出?要問你借?」
吳凱的表情有點抱歉:「可能是哥哥的……私事……」
「哦,那件事。」
我看似雲淡風輕,心裡如刀絞。
原來吳迪借來的錢,是給那個狐狸精了。
「所以你哥哥出軌,還拿錢給那女的,你是知道的?」
看著我咄咄逼人的態度,吳凱點了下頭:「哥跟我說過一嘴,我勸他,畢竟快要當爸爸的人……」
我擺擺手,不想聽他說下去。
真的,那一刻眼淚就在我的眼睛打轉。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我不能提那段事,一提起來,心就莫名發慌。
「你哥為啥要你當股東?你威脅他啥了?」
吳凱一副被冤枉的表情:「嫂子,你想歪了,我就是單純地幫哥哥一把。我不能看著哥挪用公款,我也不想看著你們家散了……」
家也許早該散了。
疫情期間,吳迪圈在家裡「搖一搖」,搖出了撩騷對象。
我無意翻看吳迪手機時,發現他出軌了:他和那女人的微信聊天裡又是裸照又是視頻,程度不亞於島國動作片。
看我得知此事,吳迪又是跪地懺悔,又是發誓迷途知返、痛改前非。
可就在兩個月後,我懷孕九個月的時候,竟發現那女人住進我們樓里!同一單元!就在我家幾層之下!
我親眼看見他倆摟抱著走進那女人家。
我氣不過,剛想上去拍門,卻發現自己流血了。
朗朗就這樣出生了。
孩子早產,體弱多病。我月子期間心情抑鬱,身體也大不如前。
吳凱是怎麼看我的?我不知道!
我步步緊逼的態度,也許讓他喘不過氣來,也許他心裡還同情起他哥哥,覺得找我不合適,所以才在外面找女人。
「嫂子,有話我也要說在前頭,你信不信都是實話!」
哦?
擦乾眼淚,看著有點失去耐心的吳凱,想看看他要說什麼。
「股東這事,是我哥走後,那個財務老劉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的!」
我冷笑:「當股東是大事,你人沒到場,吳笛沒有你身份證,你啥都不知道,就成股東了?現在就白白能分錢了?」
吳凱聽出了事情的重點:「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工廠的錢我一分不要!」
「那你跑回來,還一力承擔,還忙前忙後,不分錢,純幫忙?」
吳凱氣得不行。
「他是我哥,你是我嫂子,搖籃里躺著的是我侄子,我不來幫誰幫!你這個人真的逗,都被逼進醫院了,還自己硬挺著!」
看著他急赤白臉、激動地拍著桌子,我反倒有些安心了:他沒我想的複雜,也許,他是真的想要來幫我?
「吳凱,那你退股吧,你不是說不拿一分錢的嗎?」
我態度強硬,但內心是祈求。
吳凱皺著的眉頭都快頂到天花板上了:「嫂子,我哥是法人,他都不在了,有退股退給誰啊?你有點法律常識好不好啊!」
我腦子迅速飛轉:「退給我啊!你要不放心,退給朗朗,他可是你哥的親兒子!」
吳凱大概是被我的法盲氣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他嘆口氣:「嫂子,你好好休息,照顧一下朗朗,或者做點啥別的事,這邊我來管。」
談判無效。吳凱這個人油鹽不進啊!繞彎彎給我又弄回原點了。怎麼辦,他一定是要把我們家啃得渣都不剩了!
我得換個方法對付他!
「嫂子,你把這個藥盒拿好,我都給你標記好了,有些藥飯前吃,有些藥飯後吃,一定不要漏服,我會提醒你的。」
接過藥的那刻,我有點疑惑:「這是啥藥,治哪的?我啥毛病沒有。」
吳凱耐下心來:
「你不是摔倒時候磕破頭了麼,醫生說有腦震盪的可能,開了這些藥給你。
「中午了,我去做飯,一會你就先吃這個黃色藥片吧。
「還有嫂子,這段時間朗朗就先喝奶粉你看行嗎?因為畢竟你在服藥,怕對孩子有影響。」
說完他就走進廚房,結束了我長達兩個半小時的折磨。
我回到自己屋子準備給朗朗喂奶,突然吳凱的話出現在我耳邊:服藥期間最好給孩子喝奶粉。
想到這,我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吳迪出事後,吳凱唰一下就來了。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老劉一下就能服軟示弱。
吳凱一筆帶過地說自己「被股東」。
莫名其妙當股東,還死都不肯讓股份給我。
還有,藥!
我心裡一寒:他不會是想害死我吧?!
天吶,為了爭奪遺產,他想置我於死地了!
吳迪死了,脫去這層關係,我們根本就是兩個陌生人。他把我害死了,朗朗再由他撫養……那家產……
盡數歸他!
這個想法一出來,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我來來回回在屋裡走動,根本不敢停下來。
「嫂子,吃飯!」
完了完了,飯里不會有毒吧。我一定不能吃,可是一點不吃就會讓他提防我,我還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朗朗哭了起來。
我抱起孩子,終於獲得一絲平靜,心裡想:為了孩子,為了家產,為了我們母子性命,我要學會保護自己了。
於是翻箱倒櫃,我找到一枚剛談戀愛時候吳迪送我的銀戒指,走向餐桌……
4
電視劇里試毒都是用銀針,我沒有銀針,只能拿銀戒指,於是……我在米飯里、菜里、湯里都涮了一遍。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我的腦子真是糊塗了。
我忽略了坐在我對面,看呆了的吳凱。
他瞪著我看了半天,最後拿過我的碗筷,每個菜都夾了一筷子,混著米飯大口吃起來。
然後他放下碗,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張診斷報告。
「嫂子,我給你的藥是治抑鬱症的……醫生囑咐不要給你更大的壓力,我就想著看看哄著你能不能行。不過你銀戒指都拿出來了,看來還得和你說實話。」
我看了《報告》,上面寫著:重度焦慮,中度抑鬱 …
他手指按著兩個數值指標給我看:輕度妄想症,中度對抗情緒。
我攤攤手:「所以,我抑鬱症了?我覺得我很好啊,一切都很正常」
吳凱嘆口氣:「老劉為啥找到我?因為人家過來和你談,你把人家都罵走了,還說一分錢不給,工資欠著活該!」
我驚了:「我哪有這麼說,我只是記得那天我和老劉談,賣廠子之前大家扛過來,賣了廠子有錢了就給他們工資嘛。」
吳凱試圖平復我的情緒:「嫂子,你在理解別人的話,或者自己想要表達的話上,可能都出現了一些偏差。」
「你是說我這裡出了問題?」我指指自己的腦袋。
「你累了就好好休息,醫生開了藥就好好吃,我也給你報了心理諮詢課,會好起來的。」
我不想反駁,心裡卻壓根不這麼想:我理解不了別人的意思?開玩笑,你們一個個都是惡人,生吞活剝地想要欺負我,我才沒那麼好揉捏!
回到自己房間,我把診斷表上的名詞都一一查過,心涼了一半。我可能真的病了,從指標看來還挺嚴重。
這段時間以來,我睡不著覺。做事有點急躁,沒章法,也很悲觀。
這種情緒在發現吳迪出軌時後就有了,只是最近越發嚴重起來。
我安慰自己:誰家老公死了,還能活蹦亂跳的?這就能判定我是精神分享病?細想起來,我確實在出院前去過心理科,我還以為醫生是為了確定我沒摔壞腦袋,沒想到是為了查我腦子內部有沒有問題。
我拚命回想自己還有哪些奇怪舉動,卻發現最近的很多事都不太能記得起來了。
5
吳凱接了個電話,就出門了。
我進了他屋子,打開了他的行李箱。
我是想找到一些「關鍵證據」,證明他對我們家財產覬覦已久,好把他趕出我家。
行李箱裡只有一些衣物、幾本書。
我在想,如果是我,重要的東西會放在哪兒。
然後,我把床褥子翻了開來。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接下來就是衣櫃、書櫃……一通折騰,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
我失望地坐在翻亂的床上,看到了床頭柜上吳凱吳迪的合照。
那個相框是原本是收在柜子里的。吳凱把它拿出來,擦拭得乾乾淨淨。照片上,他們倆都是少年模樣,笑得很開心很爽朗。
我剛拿起相框,眼淚先掉了下來。我想念吳迪了。
這個陪伴我整個青春的男人,他不在了。
這不是我們吵架,他賭氣離開,或者他出差好幾天不回來……
而是以後的日子裡,我再見不到他了。
我所有的堅強外殼,在這一瞬間全部碎落。
以至於吳凱回到家,站在客房門口,我都沒有發現。他看著整個被翻亂的屋子,一臉震驚。
「嫂子,你……在找什麼?」
我一愣,順著他驚奇的目光,我也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天吶,我使了多大勁……這根本是小偷犯罪現場啊!
「沒、沒找什麼……就是給你打掃屋子。」我慌不擇言,指著笤帚拖把。
吳凱不願拆穿,把新買來的書放進書櫃,然後收拾扔了一地的衣服。我得趕緊逃離,沒道理主人回來了,小偷還賴著不走的……
順帶看了眼他買的幾本書,我心裡的怒火一下子被點著了:「吳凱,你買心理學書是什麼意思?」
吳凱抬頭看看我,不知道我問話的意圖。
「你覺得我有病,你想看書來了解我心理,然後控制我?」
吳凱皺著眉頭,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麼《心理學入門》《讀心術》《幻想即現實》呵,我告訴你,我沒病,你休想得逞!」
吳凱生氣地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上面是一份手寫的「承諾書」。
「嫂子,你別鬧了,我昨晚就寫好了,裡面的內容我都做得到:我不拿你們一分錢,哥的事辦完我就走!你放心!這如果我沒做到,你去起訴我!」
我最喜歡看吳凱瞪著眼睛,著急的臉發白的樣子,在我的觀察來看,他是個不太會撒謊的人,他越急證明這事越真。
我看了承諾書:「嗯,早該拿出來!這樣我也放心許多。這紙我拿走了!」
達到目的了!我心裡別提多高興。
再回頭看他,他氣鼓鼓的,坐在床上看著兄弟倆的合影。
他身體略微顫動,眼睛裡有點濕潤,看起來有點落寞,還有點委屈。
看到照片里的吳迪,我突然意識到:我好像有點做過頭了。
6
現在想想,那真是我作妖的一段時期。
我是真的需要幫助,而幫助我的只有吳凱。
我卻每天與他敵對,找他麻煩。
我是真的要承認我有病。
而那時我也不知道——「藥」,竟也全是他。
拿到「承諾書」的我,像是打下了攻城略地的第一場勝仗。
不過,幾天後,我就開始了新一輪的折騰。
我要出門去走走,吳凱就跟著。
正巧路過小區里,有個男人在講電話:欠債、不能不還、實在不行就去他家裡等。
我聽到這些就來氣,一把抓住高壯的男人:「你說誰呢?你是不是在說我?
我告訴你,我們孤兒寡母也不是那麼好欺負!」
那個男人一臉懵,掙脫我的手:「有病吧你!」
我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你說誰有病?啊?你要幹嘛,大不了拼了!」說著我就推搡起他來。
吳凱見狀不妙,馬上將我拉到一邊,和對方賠不是:「她情緒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我的火力轉移到吳凱身上。
「誰情緒不好?我怎麼有病?你沒聽見嗎?他在說我!他就是在說我!」
然後,我張牙舞爪一頓亂撲騰。
吳凱是那種想找他麻煩都抓不到點的人。他收拾家、幫我照顧朗朗,還小心應對我情緒。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但,我想要放飛,想要發泄。
我都要憋壞了。
那天,趁著晚上睡不著,我又說要出去跑步。
我知道吳凱會跟著。他這樣做,真讓我受不了,看上去是在保護我,其實令我難受得要命!
我像是一個被監視的犯人,這種感覺太差了。
為了不讓吳凱跟蹤成功,我繞小區偏門走了。那裡出去就是壩堰——那是太原市為了防洪排水,修的水道。
晚上,那裡車少人少。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可能就是心存僥倖吧,覺得吳凱一定會跟著我,就有恃無恐起來。
我是真的倒霉,還就真遇到事了。在那邊的路上,一個醉酒大漢與我糾纏不休。
「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打你!」我顫顫巍巍拿著半塊磚威脅對方。
「喲喲喲,還挺烈。」說著,醉漢搖搖晃晃靠近我。
我絕望地喊叫:「救命,吳凱救我。」
對方惡臭的嘴,已經靠近我的臉。
我瘋狂推他,卻推不動。
眼淚鼻涕橫飛。我完蛋了。
我要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了。
就在這時,一束遠光燈拚命狂閃。吳凱從車上跳下來,一把拽住男人,一頓爆捶……
回到家,我哆哆嗦嗦,抱著雙臂蹲在地上哭。
鏡子裡的我,滿臉眼淚混著塵土,臉上髒兮兮的;胳膊腿在地上摩擦過,好幾處都破了。
吳凱拿來醫藥箱和乾淨的睡衣,把我從地上撈起:「銘銘,咱不折騰了行麼?你看看你都什麼樣了!」
「銘銘?!」這個親昵的稱呼讓我一愣。
這是吳迪對我的專屬稱呼,像是吳迪在他弟弟面前這麼叫過我。突然聽到這兩個字,我鼻子一酸。
我抬頭看他,他臉又急得發白了。
茶色的眼睛裡滿是疼惜,平常紋絲不亂的頭髮垂在眼前。本來就白皙的皮膚配著有稜角的輪廓……
其實我第一次見他就覺得他挺帥,聲音好聽。
他還有高學歷高收入。
處處與他作對,一是覺得他惦記我們家產,二是總覺得這樣的男人太裝太假。
這麼優秀,怎麼會一直忍著我?
而現在,真遇到大事了,我才懂得任性是要付出代價的。
「疼,你輕點。」我對著擦過碘酒的胳膊猛吹氣。
吳凱停了一下,又換角度替擦拭。
我紅著眼,帶著哭腔:「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以前不這樣。」
吳凱看看我:「以後不許這麼晚跑出去,我在小區四處找你找不到,問了門衛才知道偏門出去有這麼一條道。」
他見我情緒沒有那麼緊張,接著說:「如果你真就出事了,我該怎麼和哥交代啊?」
聽到他這麼說,我沒忍住:「交待?他都死了,他不會再管我了!」
吳凱表情也很悲傷:「那活著的人也得好好活著不是?」
是啊,也得好好活著。長久以來,我的不平衡就在這:吳迪,他怎麼就能那麼輕易地……死了呢?
我扛著這個家,鬥著小三,帶著孩子。好不容易吳迪回歸家庭,我終於看到點希望了……幸福卻到了頭……
我不甘心,我覺得命運一直在耍弄我。
我還想抗爭,可是這次該跟誰爭呢?
看著給擦藥的吳凱:「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放下手裡的活兒看著我:「這還真是個問題……」
「一開始是解決哥的後事,來了之後就趕上欠債堵門、你進醫院、你得了抑鬱症……孩子沒人照顧,家沒人照顧。」
他給我倒了杯水,思緒停了一下。
「我知道你狀態不好,需要發泄。抑鬱症也是原因吧……
「你每天都在給我新的課題。和工廠的人對剛,和鄰居吵架,和銀行櫃檯吵,和居委會工作人員吵……
「這已經不是對你好不好的問題了,而是,我只想著怎麼去解決。」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聽了他的話,我突然破涕為笑。
吳凱滿臉無奈的樣子,很可愛。
「銘銘,你一直想著發泄情緒,你最擔心的是啥?」
我指了指吳凱。
「我?你拿到保證書了,你可以不用擔心了,所以能不能不給我一直出難題?」
看著吳凱的祈求,我有點於心不忍。
「其實也沒有故意和你作對,是我根本停不下來,我腦子會有很多想法……」
吳凱又拿起碘酒給我處理傷口:「抑鬱症不可怕的,書上說了,它就是一道心理上的小溝坎,越過去就好了。」
「我怕,我沒辦法面對,自己是個病人……」
「銘銘,你不能因為害怕就任其發展,時間久了對整個身體都有影響的。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在,這個家能運轉起來的。」
吳凱握住我的手,很堅定地看著我。
我順從地點點頭,好像這是在吳迪走後第一次,我願意聽別人的話。
放下防備,是種讓身心都抽空的感覺。
不知道是藥物的作用,還是經歷了醉漢的襲擊讓我身心俱疲。
那夜我睡得特別安穩。
7
接下來,我進入了抗抑鬱的過程。
親身經歷抑鬱症,才知道這個病的痛苦。
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會覺得自己活著都是在浪費空氣。
服藥之後是會平和很多,但是也會害怕,那種呆滯感是一抬眼再一轉眼,一天就過去了。
這個時候,特別需要家人在旁陪伴。
吳凱,吳凱,吳凱。我叫他幫我做這個做那個,他很耐心也從不敷衍。
抗抑鬱的這段時間,我精神狀態明顯有改善。能吃能睡,人也胖了一些,不再是乾枯殆盡的那個我了。
我挺感激吳凱的,要不是他,也許一直處於暴走狀態的我會把自己逼入絕境。
自從醉漢事情後,我發現和吳凱的相處有了絲絲變化,比如他不再叫我「嫂子」了。
他在家裡也更自然了,好像真的把這當作了自己家來生活。
我不故意針對他之後,他能以朋友的身份和我聊天了。我和他講了我的「心頭刺」——吳迪出軌的全部過程。
他給我分享了在北京生活工作中的麻煩和快樂。
總之,我們慢慢成為了朋友。
8
聽到門鈴響,我剛準備去開門。
吳凱搶先一步沖了過去,看到是財務老劉。
吳凱示意出去說,倆人就到樓道里了。
他的這些舉動很奇怪,明顯是背著我,我也悄悄跟了出去。
「吳凱,你把你房子抵押這事,嫂子知道嗎?」
吳凱拿出一張銀行卡:
「我沒跟她說,她不是病著呢嗎?就不必讓她知道了,我的房子我能做主!
你先拿去給大家發了工資。」
我愣了!他吳凱把……我的房子抵押了?
我的天吶,我有點站不穩,扶著牆勉勉強強走回了家。
第一時間就跑回房間,在我屋的書櫃里翻房產證……
沒了,房產證不見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信錯了人,這一切都是騙局,他前手哄著我吃藥,趁我不備,後手就把我的房子賣了!我和朗朗……什麼都沒了……就要露宿街頭了……
吳凱送走老劉,聽到哭聲,馬上衝進我房裡:「銘銘,你怎麼了?」
我瞪著大眼,怨恨地看著他,揪著他的衣領:「吳凱,我和你拼了!」說著就肆意在他臉上身上打起來。
他左右閃躲:「銘銘,你冷靜點,你這是怎麼了?」
我根本不管,對著他聲嘶力竭:「我這麼相信你,我把你當救命稻草。你卻對我做了什麼?我真的信錯了人,你賣我房子,是要讓我和朗朗怎麼活?」
吳凱算是聽明白了,一下就束住我的雙手:「銘銘,你誤會了,你剛才偷聽我和老劉講話了是吧?抵押的是我的房,我北京的房!」
未完待续,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extpage}算是咆哮著說完話的吳凱,臉又急得發白了。
「嗯?你的房子?北京的?」
吳凱把我放到椅子上,然後掀開我枕頭下一角的褥子:「這不是你的房產證?」
我突然想起來,上次夜裡我做夢夢到房產證不見了,就推醒吳凱讓他一起幫我想放在什麼地方。「放你枕頭底下吧,那樣你安心」。
房產證真的好好地躺在那裡……
吳凱走過來把證放到我手裡,摸摸我的頭:「別緊張,沒事的!」
「你幹嘛抵押房子呀,萬一那錢拿不回來可怎麼辦……」
吳凱笑笑握住我的手:「再幾天,這個大單的貨就全出來了,貨款我已經和對方老闆談好了,一分不少給我們!要把工資先發了,讓大家安心幹活不是!」
我無心聽他說些什麼,只是看著他拉著我的手:「嗯?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握著我的手了呢?這麼自然?」想到這裡,我就抬頭看著這個一直講話一直說著「別擔心」的男人。他好帥氣好溫柔。
我又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次夜裡,我起來喂奶,他幫我抱著孩子?還是那次酒後我們徹夜暢聊,一同醒來時發現都在沙發?還是他洗澡我自然地遞給他毛巾?會不會是每夜睡前我都拉著他的手讓他哄我入眠……
我們的關係已經如此接近了嗎?我怎麼這麼後知後覺……
藥物!一定是藥物暫緩了我的思維,停滯了我的生活。
「總之,銘銘不用擔心,我都會辦好的……」吳凱輕聲細語。
「銘銘?」
我恍神,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是真的好,為了我為了我的家每天都在奔波。
「你啊,就好好吃藥好好治療,最後三天了,這個療程結束,我們去複查!如果指標恢復,你就再不用吃藥,不會昏睡,不會難受了!」他說。
我笑笑,點點頭。
「那時候,我會送你一個禮物,你一定喜歡!」
說完最後這句話,他走出房間,去做午飯了。
我坐到梳妝檯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明明是好看的一張臉,丹鳳大眼睛,高聳的鼻樑,細滑的皮膚。
身材恢復得,也不錯。
如果不是憔悴,不是不施粉黛,一定還能更美。
我告訴自己,我有讓人好好去疼愛的資本。打開化妝箱,我開始對著臉描划起來……
我在衣櫃里翻出一條寶藍色絲裙,套在身上。
我想漂漂亮亮地出現在吳凱面前。
踏著高跟涼拖走出房門的那刻,吳凱愣了。看著他的反應,我滿意極了。
很多年,我都是不施脂粉地在家裡忙這忙那。吳迪喜歡我化妝後的樣子。
後來他的出軌,讓我失去了信念,也懶得打扮了。
飯後,我和吳凱曬著太陽,在客廳的地毯上喝起了酒。
酒精讓情緒發酵著。隨著身體靠近,我感覺吳凱的呼吸聲變急促了。
中間有幾次,我都可以制止了。
但是那刻,我也不想自控。
腦中浮現出從初見到生活點滴的過程,愈發覺得自己離不開他,想把自己全部交給他。
終於,就在那一天,我們重疊在一起。
我們成為了我們。
9
那次之後,我和吳凱也沒有刻意地迴避彼此。
成年人的「相互需要」往往就是這樣。
只是叔嫂關係橫在那裡,不能逾越的鴻溝依然還在。
我們努力地一如往常生活著。
醫院的診斷讓我鬆了口氣。我的抗抑鬱治療結束了。
吳凱比我激動得多:「銘銘,你自由了!」
他要帶我出去嗨,一路上嘰里呱啦不停地說。
「我們這是要去哪?」
吳凱笑笑說:「不是說了麼,你完全康復之後,我會送你個禮物。」
我溫柔回應:「你就是老天送我的禮物了呀。」
「這個禮物可是關係著你的未來,所以……要珍惜呢。」吳凱一邊開車,一邊微笑著說。
我突然有點慌:他不會是要帶我去……領證吧!
吳凱朝後排座位揚了下頭:「哥的鑑定報告出來了。對方全責,加上保險公司的賠付全在這兒。數目不小。」
我趕緊拿起文件袋看了起來。
一張張印滿字的紙,一個人短暫的一生,就這樣蓋棺定論了。
車裡的氣氛突然沉重。
吳凱看到我悄悄掉了眼淚,就打開車載音響,放了我最喜歡的歌——《玫瑰人生》。
悠揚的旋律,稍稍沖淡了我內心的痛苦。
「到了,我們下車吧」
我哭得有點失去力氣:「北美新天地?我這個時候不想逛街,我想自己待會兒。」
「走啦,走啦。」看吳凱這麼堅持,我只好跟著他,上到了頂層的美食區。
人群熙攘,讓我的心一下暖了起來。突然聽到《玫瑰人生》的音樂,吳凱帶著我穿過人群,來到一家奶茶店門前。
他握著我的手:「看看招牌!」
排隊的人群,悠揚的音樂,看到招牌的那刻,我的眼淚滑落。
「銘朗的日子」……
吳凱,他送給我一家奶茶店。
吳凱介紹我跟員工認識,拉我進位作間,告訴我每台機器的作用。
他興奮地講這講那。
而我卻隱隱感覺到,這是我的新開始,也許也是我們「結束」的前奏。
他的工作單位催他回去了。
郵件、簡訊和他開不完的電話會,都在暗示這件事。
我也偷偷想過,如果我們能在一起,他會不會提出帶我走……
而現在答案明顯,他要讓我獨自留在這裡了。
這幾天,吳凱找了很多奶茶店的營銷方案,給我密集補課,為的是我能儘快上手。
而我知道,一向目標明確的他,是在等印刷廠那邊最後的消息。
雖然我沒有全程參與印刷廠的事,但也三不五時和老劉通個電話。這批貨出貨了、合適的買家出現了、尾款也已經到帳了……
印刷廠有新主人了……
在吳凱一再堅持下,新老闆全盤接手了廠子,還承諾絕不辭退一位員工。
在這個過程中,吳凱把制度重新規範,對員工再次培訓,廠子重新煥發出生機和活力。
急促的敲門聲。
我心裡有種感覺。
離「我們」按下暫停鍵更進一步了……
老劉喜笑顏開,握住吳凱的手,有點激動。
「吳凱啊,你真的是我們的福星。新老闆上任了,人很不錯!也誇我們印品質量好,你帶來的幾個客戶都下單了。回去我們就搞起來!」
後面的話我沒聽,我自己回了房。
看到整潔的房間,我不免感懷,這是我最壞的一年,經歷了許多事情,也看清了許多百態。
看著鏡子裡精緻妝容的自己,我想,這也是我最好的一年吧。
如果一直陷入「我老公愛我與否」的婚姻里,我的人生會是什麼樣……
所幸,好壞相抵,我還能找回我自己。
10
接下來的日子裡,吳凱變得更加忙碌了。
他開始忙著向我交代所有事情。除了說出離開的日期,他已經妥帖地把這個家交還於我。
「總得為他做點什麼吧。」
我開始為了這個目標忙碌起來,買菜買酒,收拾自己。
我要用一頓燭光晚餐,來當作一朵小紅花獎勵給他。
燭光搖曳,《玫瑰人生》的音樂響起。
吳凱剛回家,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把紅酒推到他面前,「這段日子,謝謝你了」。
說完,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喝得太猛。酒順著我的嘴邊滑下,一併滑出的,還有愛的眼淚。
吳凱心疼,「怎麼了呀?銘銘」
我擺擺手:「這回我先說……」
吳凱愣了一下,坐回椅子。
「你不屬於這兒,你該回到你熟悉的生活里去了。」
我強忍眼淚,「我們之間有曖昧,有放縱,有感情。可我不能因為這個就霸占住你。」
吳凱有點難過:「銘銘,不要這樣說。」
我堅定地說:「很感謝你短暫地出現在我的生活,讓我看見自己,覺得自己可以很好。」
如鯁在喉是什麼感覺呢?
此時我正在體會,那是種……心臟顫動不已,還要故作堅定的樣子。
「如果是你提出要離開,我怕我會更難過,就好像你把扔了……」
說到這兒,我真的難過起來。像是暗夜裡被強制熄滅了最後的光。
「如果是我提,我會好受一點。我愛過,我愛過你,吳凱。但是我放手。
人生的出場順序很重要吧。我一出場,就是你的『嫂子』……」
吳凱走到我身邊,用力抱住我。
我回應著他的擁抱。
那一夜,我們是我們。
而天亮了。
我們各奔東西。
11
吳凱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懷疑我抑鬱症又犯了。
我會恍惚,會忘記事,會不自覺掉眼淚,會下意識喊他的名字。聽不到他的回應,我會不開心……
後來奶茶店的小年輕們告訴我,這就是「失戀後遺症」
哦,原來這就是愛過之後的反應啊。
我會在人群中,不自覺地把目光聚焦在和吳凱身形差不多的人身上,我在用這種方式懷念他。
我們偶爾通視頻,偶爾打電話,偶爾互相問候。
我都說我很好,他說他也是。
也許,徹底走出這段感情需要一些時間。但是懷念著這段感情,心底里會發甜。
現在的我,已經可以獨立生活、照顧孩子,把店面經營得有聲有色。
閒來無事,我在店裡的心愿牆上,寫下這樣一句話:「感謝遠方的那個你!因為你的出現,我心中的微光被點亮。現在,我守著『銘朗』的日子,期盼下一次相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