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笨拙地擁抱了她,可樂流了一地,翻騰的泡沫,心事般紛紛碎裂。
我已經懂得結婚,生活之類的一些概念,於是,無比的渴望,在未來,我和馬小梅,偎依在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甚至有一些溫暖的吵鬧。
我說馬小梅,想安慰她,卻找不到話,語言機能致命的蒼白窒息。只能吻她,不得要領,觸到她柔韌的下頜。
門上響起了鑰匙轉動聲,我們驚悸著分開,馬小梅望著腳邊哧哧作響的可樂,臉色緋紅。
母親冷冷掃我們一眼,進房間換衣服。
馬小梅低眉順眼地拘謹著。我知道母親,對馬小梅未必徹底地厭惡,更多的還是我的學業,馬小梅愈是這樣愈讓她討厭,因為這樣的女人,母親失掉了丈夫,她有足夠的理由恨透了她們。
母親攥著一杯玫瑰茶說:「嘉跖,考大學是你的正事,你該知道努力了。」
馬小梅嚶嚶說:「嘉跖,我走了啊。」
我跟到樓下。馬小梅站在黃昏的夕陽里,青青的草坪上,她美麗的松糕鞋,像花朵,絢爛而眩目。那一刻,我只知道,我愛馬小梅。
她淒楚的無助,一點點瀰漫在浩淼的眼眸里。
想起馬小梅極不情願卻萬般無奈地穿過車水馬龍的寧夏路,我的心像了隨風起舞的葉子,飛在秋天,有淡淡的蒼涼。
高考近了近了,和炎熱的夏天,一起走過來。
三
自從見過我母親,馬小梅不再和我說話,看時,中間一層單薄的空氣,像千山萬水的阻隔在了兩個不同的世界,她總是輕輕掃一眼,飛快離開,像看隔岸風景,而她是註定無法泅渡的花朵,在岸的一側,心事裝在身體深處,不肯輕易給人看懂,即使年少,秘密卻已蒼老。
讀大學,我南去上海,馬小梅北上北京,兩個從來不肯相互服氣的城市,一個是豪華的將氣,一個是繁華的十里洋場。
在上海的日子,偶爾會想起馬小梅,想起她依在窗口的樣子,恬淡的臉,夏天的微風,細細的,像極了一段傷感的愛情電影畫面。
放假回青島時,我去仲家窪找過馬小梅,她的母親隔著門縫審視我,然後塞出一句冰冷的話:「她沒回來。」
她不肯跟任何同學聯繫,斷斷續續的消息,都不真實。
大學四年,馬小梅從未回過青島。
畢業,我們像游離在其他城市的魚,陸續游回來,宛如倦了的遊子。
母親已再婚,嫁給一個肯臣服於她犀利眼神的男子,寬大的家,陳列著她想要的幸福,與我的落寞有些許鋒利的對峙,在電視台見習期滿,我搬出了曾經的家。
如果馬小梅回來,找我,是很容易的事,我在市電視台做訪談節目主持人,像一道醒目的廣告牌,只要她回來,只要她看電視,找到我,容易到像她看自己的手指。
馬小梅沒來,更多時候,我在錄製間做節目,更多,像是在做一個尋人啟事,給她看的。
一年的時間,一直沒有出現。
我想大約這一生就是被她丟棄得徹底,就像她無比渴望丟掉的過去的生活痕跡。
四
那天,我正在錄製間做訪談,導播說有人找我,我穿過明凈如無的玻璃,看見馬小梅,笑吟吟跟我招手,五年之間,馬小梅像換了人一樣,是一朵綻開的成熟的花蕾,藏著淡淡的傷感。
心快速窒息一下,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千言萬語,一下子噴涌而出,那次訪談,我做得最精彩一次,因為馬小梅,我像急於開屏的孔雀,想讓她看見五年的成長,已經讓我豐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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