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上還有不知是什麼的黏膩液體。豐曼幾乎是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轉過身,就胃裡一陣翻湧,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吐了出來。
而一旁,周海的面色青紅交加。
豐曼恍惚了多日。
她不時就會想到周海曾經和她的歡樂時光。他們曾經那麼好,兩個人在床上滾著滾著,滾成一個人。周海疼她,愛她,對她前所未有地好。而現在呢?這一切難道都是幻境嗎?
周海的解釋,是孕期她不能同房,他沒能忍住,一時鬼迷心竅。而後來,她也知道了,那個女孩,就是那位姓陳的小姑娘。
或許是婆婆引她進來的……豐曼恍惚著想。然而這些都已經不重要。她漸漸憔悴,食不下咽。周海對她的好,適應起來很容易。但是他的出軌和花心,要適應起來,卻很難。
是不是情蠱效用衰退了?豐曼倏忽想到這點。隨即便開始憤怒。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蒼老、怪異、憔悴。這樣的自己,換來的卻是失效的情蠱,和出軌的丈夫?她不甘心!終於,這一天,豐曼換上衣服,戴上墨鏡和口罩,出了門。
她已經許久沒有出過門,太陽的光線讓她感到些許的陌生和不適。車開得很快,沒過多久,豐曼就來到了五個月前來過的那個橋洞。
橋洞照樣喧囂嘈雜,污水橫流。流浪漢拾荒者就像菜市場裡被隨意放著的大白菜一樣,胡亂睡在一起。豐曼一手護著肚子,一邊四處張望,想要在這些人里找到那個老婆婆的身影。
找到了之後,就去質問她,討伐她……
「你是在找我嗎?」一個年輕悅耳的聲音在豐曼背後響起。
豐曼回過頭。一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亭亭站在她身後。見豐曼瞪著她不說話,女子咯咯笑起來:「我就是當時賣你情蠱的人。」
「你怎麼……」豐曼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人,有些說不出話。
「需要情蠱的人,並不止你一個。」女子說:「世上女人這麼多。負心人也這麼多。總有女人願意換掉自己的青春,去換得男人的寵愛。」
原來她不止賣了自己一個人情蠱,也不止拿了自己一個人的青春……
豐曼一時怔住。女人問她:「你這回來找我,想必是又有什麼別的煩惱?」
「不。」豐曼回過神來,說:「我來找你,是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我老公他……出軌了。」豐曼頓了一下,還是把話說出了口。與此同時,她感覺到心裡一陣尖銳的疼痛,而她的語氣也因此變得尖刻怨恨起來:「你不是說,有了情蠱,丈夫就會寵我愛我,覺得只有我是最美的女人嗎?那為什麼他還會出軌?」
女人看著她,嘆了一口氣:「情蠱的作用,是讓被下蠱之人覺得你最美麗,這沒錯。但是,即便他覺得你美,也不妨礙他找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
「吃不到的都是香的。這句話你沒聽過嗎?情蠱只能讓你重新獲得丈夫的愛。但是他的愛,照樣不是一心一意的。因為你美,他不會拋棄你,會愛你,但是同時,他也還是會愛其他人。」
「我不要!我就要他只愛我一個,只喜歡我一個!」
「真奇怪。你最開始來找我買蠱的時候,不是只希望你丈夫不要同你離婚就好嗎?那時他是你的唯一支柱,如果離了婚,你就什麼也沒有了。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你的丈夫永遠不會離開你,既然當時想要的只是婚姻,現在又奢求什麼愛呢?」
現在又奢求什麼愛?這話聽到豐曼耳里,幾乎令她心神崩潰。沒錯,最開始,她想要的只是周海和她不離婚,給她錢。但是,這麼久以來,在嘗到類似愛情的甜蜜後,她又要怎樣才能忍受只有婚姻的生活?周海可以在愛她的同時也愛著其他人,但是她,卻已經陷在周海的愛里,無法自拔了……
豐曼痛苦地閉上眼,有眼淚從她無法閉合的眼角流出。女子見狀,忽然笑了一下,低頭湊近豐曼:
「你想要唯一的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就不是單單一個情蠱能辦到的了。」
「那要怎麼做?」豐曼霍然睜眼。低頭。看到一個小小的玉盒子在女子的掌心不安顫動。
豐曼凝神細聽,裡面是蠱蟲傳來的嘶嘶響聲。那響聲比情蠱更大,想來作用也更強。
豐曼死寂的心突然跳動起來,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你要什麼?十年青春?二十年青春?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能夠讓周海永永遠遠只愛我一個人!」
「噓——」女子伸出手去碰她的嘴唇。豐曼停住。女子微笑起來,有些神秘地朝她眨眨眼。她再次湊近豐曼,在她的耳邊低語:
「我不要青春,我的青春已經夠了。現在,我想要的東西,是你肚子裡的嬰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