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保到底怎麼想他倆之間的關係?
趙欣過生日的時候,東保送了她一個禮物,不貴重,他幹活的時候跟一個老木匠學的,做了一個妝匣子,東保只是單純覺得那東西好看,就表個心意。
可趙欣是女人啊,她天性里就有女人浪漫細膩的一面,妝匣就像可以安放她的靈魂似的,她一下子就被觸動了,於是衝動地問東保他們算啥。
東保很快懂了她的意思,如果他說想更進一步,那麼說不定他們就可以很正式地交往,然後見雙方的家裡人,再去民政局打個結婚證,從法律上變成一家人。
可他頓住了。
過了好一會,東保有些艱難地說,我先告訴你一件事。
是他前妻的事兒,趙欣知道他有過一段離婚,但具體的她沒問過。
東保說他以前跟前妻的感情很好,後來結婚,可沒多久前妻的狀況就不對勁了,一次病發後,前妻才告訴她,她從小就有精神疾病,隔了好幾年沒發,她就以為沒事兒了,但沒想到又犯了。
他們去醫院檢查,說很難控制,也許還會越來越嚴重。
而且,她這個病還會遺傳。
前妻為了不拖累他,就提了離婚。
那個時候,東保也年輕,他沒膽量去承擔一個精神病妻子的未來,於是逃避了。
後來他又談了一個,但他知道了前妻跟他離婚後,精神狀況更差了,有時候都不認得人,這其中很難說沒有離婚打擊所致。
東保很內疚,就想撿起那份被他丟掉的擔當,可後來談的對象又有啥理由跟他一起承擔?於是,跟他分了。
東保說,我現在要管前妻一家,上次我缺錢,就是前丈母娘要動手術,需要醫藥費。
他講完後,趙欣沉默了很久,她明白了東保的遲疑和坦蕩。
他只是個普通的男人,有對前妻良心的愧疚,也有一個男人對女人本能的情感渴望,於是跟她曖昧地滾了床單,但卻從未敢提過未來,他給不起。
他有一個有精神病的前妻,還有兩個老人,這是他自己擔下的責任,他沒法扔掉。
但如果跟趙欣在一起,他繼續照顧前妻一家,這侵犯的是她的利益,這對她不公平,一個家也沒法保持和諧。
但趙欣願意跟他一起承擔嗎?
不會的。
作為一個旁觀者,趙欣也許會贊一聲東保的仗義,但如果她要嫁給東保,她絕對不會同意他繼續照顧前妻一家,毫不客氣地說,那就是一個累贅,深不見底的無底洞。
她自己辛苦經營著店鋪,養著個女兒,將來還要操心她的婚事,花錢又花精力,她不可能再去攬一份麻煩事兒。
儘管那也許很偉大,但她是自私的,她可以付出,卻絕對不會想要付出遠多於得到。
現實就是這麼殘忍地精於算計。
東保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說出來,只是展示一下真相罷了,他從沒祈求過趙欣會跟他一起負擔,所以他缺錢時沒找她,就是不想把關係搞得太複雜了,也免得她糾結。
趙欣慢慢把頭靠在了東保的肩上,她忽然覺得很荒涼,為他們無比正確無比清醒卻又無可奈何的選擇。
他們,只是互相汲暖的兩個人,可以有情人之間的依偎,卻不可以有夫妻間的承擔。
這才是人生,操蛋的,冰冷的,滿目瘡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