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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29歲那年,爸媽終於抵擋不住各方壓力,跑到公園去幫我相親了。
然後,他們就把丁梁領到我面前。看到丁梁的第一眼,我心拔涼。
目測170齣頭,一線天的小眼睛還沒兩個鼻孔大。更要命的是,他才30歲,但退守的髮際線讓他有著40歲的滄桑感……我沒想到,爸媽已經飢不擇食到如此程度。
就算我不是什麼顏值控,29歲的「高齡」也不再允許我挑肥揀瘦,但這樣一個看一眼悔千年的男人,到底用什麼招數入了老爸老媽法眼呢?
初次見面,我只說了句「你好」,就再無其他話。
我生怕多說一句,都會讓他產生任何繼續交往的誤解。倒是丁梁,迅速看出了我的反應,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自己的長相挺傷你自尊的。」
他如此一說,反倒讓我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了。我禮貌地回答:「沒有沒有。」
他笑了笑:「沒事,我從小就長成這樣,所以接受現實的能力還是比較強的。」說來奇怪,他謙卑的幽默,讓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居然在他一線天樣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許可愛。我當時就對自己培養了29年的審美,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那天,本以為5分鐘都用不上的敷衍式見面,最後居然聊了很久。
丁梁抱著以後不會再見的心理準備,坦率地說:「給你講講我是怎麼盲選跟你見面的吧。」原來,前幾天丁梁下班路過公園,恰好看到那群替兒女相親的大爺大媽們。
丁梁的工作是做大數據分析,他突發奇想,想做個現場調研。然後,他發現我爸媽被別的父母「投簡歷」次數比較多,但這不是他的觀察重點。重點是,我爸媽每次接過別人的簡歷,都會認真地說「謝謝」。
散場時,很多爸媽將看不入眼的簡歷直接丟在地上,稍微講究點的會扔到垃圾桶里。而我爸媽呢,留到最後不說,還把那些被扔到地上的簡歷都收起來,裝進袋子裡。
我爸嘟囔著:「這都是孩子們的隱私,回頭找個有碎紙機的列印社給銷毀吧。」
更讓丁梁刮目相看的是,爸媽撿完簡歷,還順手把別人亂丟的垃圾也一併清理了。於是,丁梁毛遂自薦地走過去,在介紹完自己的情況後,說了句:「你們二老教育出來的孩子,錯不了,就算你們覺得我不合適,也請把這句話告訴你們的女兒。」
02
這份智商和情商,率先贏得了我爸媽的芳心。
難怪我媽極力讓我跟他見面時,給我打了預防針:「人長得可能不帥,但好看能當飯吃嗎?」可親愛的老媽呀,這人豈止是不帥,簡直就是丑好吧。
隨後,重點來了,丁梁那天在跟我講完他大數據分析的經過後,竟對我說:「今天跟你見面,我也沒奢望什麼後來,但至少證明我的判斷分析是對的,所以,我想告訴你:姑娘,別急,你值得更好的。」
實話實說,聽完丁梁的話,我忍不住又看了他幾眼。那份生理性厭惡神奇般消失了,甚至在內心對自己的傲慢與偏見,小小地慚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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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就這樣,我和丁梁的關係沒有停留在一面之緣。第二次見面時,他一定要拉我陪他逛街,還調侃自己長得丑,主要是衣品太差了。也是這次逛街,讓我對丁梁好感倍增。
那天,他車子開得很穩,尤其是禮讓行人的時候。這些禮讓常常被左右及後面的車嫌棄,有個計程車司機乾脆扔下一句「裝什麼X啊。」我當時特彆氣憤,但丁梁卻不以為意。
我問他為什麼不生氣,他說:「丟人的又不是我,我有啥可生氣的。」這個情緒穩定,也是沒誰了。
到了商場,我幫丁梁挑選衣服。從試衣間出來,他邊照鏡子邊自嘲:「都說人靠衣裳馬靠鞍,我就想讓你看看,本人的顏值還能挽救嗎?」
不知是衣服的原因,還是性格給他加了分,那天幫他試的幾套衣服,都覺得很不錯。帥是肯定談不上,但卻莫名地順眼。尤其是開單時,他主動幫售貨員撿起掉在地上的發票細節,讓我莫名心動。
作為一個窗口服務單位的工作人員,我見過太多頤指氣使的「大男人」,眼前這個彎腰的他,反而讓我覺得特別紳士有內涵。
那天,我和丁梁不僅逛了街,還一起吃了飯。後來,他又送我一條絲巾。
他說:「根據你日常穿搭選的,不知喜不喜歡?你也知道,我的衣品有點差。」說實話,那條絲巾真是我的菜。我當時就繫上了,算是對丁梁的大大肯定,內心也對他處事的周到而暗自點贊。
03
第一次帶丁梁見我的兩個閨蜜時,她們的表情出賣了她們的內心。
打過招呼後,就不知該說什麼了。倒是丁梁特別會自我解圍:「對不起,我長得有點意外,沒嚇到你們吧?」他的話頓時讓氣氛輕鬆了許多。
點菜時,丁梁又讓兩個閨蜜震驚了一下下。他點的,都是她倆愛吃的,包括餐廳氛圍,也是她倆喜歡的調調。
菜品上來,她們看著我:「你教他點的吧?還沒怎麼樣的,就學會幫他討娘家人歡心了?」
我對天發誓,真的沒有。只是見閨蜜之前,簡單跟他說了兩個閨蜜的工作和日常愛好。
見我們吃驚,丁梁就交代了:「感謝大數據思維,通過小培給我介紹的情況,以及你們能夠成為好姐妹這件事,我大概推算了一下你們的喜好。」然後,那兩個本來還挺冷淡的人就成了話癆,邊吃邊向丁梁請教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我能找個什麼樣的男朋友?帥嗎?有錢不?」
「你感覺我該不該換工作?用你的大數據幫我分析分析。」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她們:「神經病啊,人家是做大數據的,不是算命的。」
丁梁笑著附和:「大數據分析免費,算命可是得要錢的。」
那場見面會很歡樂。兩閨蜜在丁梁結帳時,悄悄對我說:「你這個臭豆腐男友挺好玩的,看著臭,但處起來還挺香。」
聽她們這樣說,我竟然很不舒服,反駁道:「你們不覺得這樣以貌取人挺刻薄膚淺的嗎?」
閨蜜頓時起鬨:「哎喲,這麼快就成『護夫品』啦?」「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臭豆腐啊。」
我們仨嘴架打得正嗨,丁梁回來了。他笑咪咪地感謝兩個閨蜜賞臉,還順道自嘲:「像我這樣長得丑,長得還挺美的人,特別希望得到你們的美言和祝福。」
我那兩個塑料閨蜜果然是憨憨的,笑得前仰後合,一個說:「祝百年好合。」另一個喊:「早生貴子。」就這樣,我和丁梁在嘻嘻哈哈中確定了戀愛關係。
而這個長相及格偏下的男人,沒給我乍見之歡,卻給了我久處不厭。他,是我人生中的一場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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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04
我在行政中心的社保窗口工作,每天來來往往的業務不斷。而幾乎每天都會遇到幾個不那麼講理的人,把心塞得死死的。
上班對我而言,並不是件樂事。
我曾經處過兩任男友,走著走著就散了,多少跟我的工作有一點關係。每天上班已經很累很煩了,可跟他們在一起,兩任男友對工作的抱怨比我還多。
常常是我剛起個頭「今天工作時遇到……」然後,不等我說什麼事,對方馬上接過話頭:「你那算什麼呀,我今天在單位才叫倒霉……」
然後,談戀愛就成了吐槽大會,壓力沒減輕,負能量卻爆了棚。
那時我就想,這要是兩個人一起過日子,那家豈不成了高壓鍋。直到遇到丁梁,我才發現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他來接我下班,可以從我的表情里,準確判斷出當天的境況。他總是像變戲法似地塞給我一顆巧克力,或一杯奶茶,或一束鮮花。
每次看到他,我都莫名放鬆,也會奮嘴疾書地還原一天工作里的糟心事。無論我遇到多麼奇葩的人,丁梁都能幫我分析他們的心理。
那些動不動就要投訴的,生活中往往都是弱勢群體,沒準兒早晨出門前,剛被老婆臭罵了一頓。那些明明已經被告知業務辦不了,卻依然還天天來磨嘰的,也許生活里,連個聽他們說話的人都沒有。那些流里流氣,出言不遜的,通常是些暴發戶,特別想讓你能注意一下他的大金表。
我覺得丁梁很神奇,不管多麼遭人煩的陌生人,到他嘴上,都能被輕鬆還原成我身邊的張三李四,或者是熱劇中的某某某。
而且,他總能在幫我找到原型後,溫和地感慨:「小培,如果你把工作當成一個觀察人性的窗口,就會很開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說不定,等你退休了,還會因此成為一名作家呢。」
這就是丁梁,任何不好的事情,到了他那裡,都能找到光明。漸漸地,那個每天臨出門上班前,都動辭職念頭的我,有點盼望上班了。
工作沒變,變的是我看世界的眼光。我邊工作,邊觀察這些帶著所有證件和我產生交集的人及他們的人生。
我開始有些感激和喜歡我的工作,因為能夠接觸到人類的多樣性,真的是一份偏得。我也因此更加懂得丁梁的可貴。我問他:「為什麼你只比我大一歲,卻好像比我成熟得多?」
他的回答讓我酸了又酸:「因為長得丑,我更容易接觸到惡意與不公,也就更懂得善良的寶貴。」
05
就像小學的一節自習課,男孩們下課一起瘋鬧,老師發現後,單獨把丁梁拎到教室門口站了一節課,原因就是「誰讓你長得這麼討厭。」
就像第一次給喜歡的女孩寫情書,女孩把情書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摔到他臉上:「你憑什麼這麼侮辱我?全班那麼多女生,幹嘛偏偏給我寫情書,是因為我好欺負嗎?」
就像工作試用期,因為業務出色而被破格錄用,有同事暗戳戳地議論:「那麼漂亮的數據,真的是他做的嗎?別看長得那麼丑,心機還不少。」
這樣的事情,丁梁遭遇了很多。但他說:「美醜的確來自於老天,但善良,是一種選擇。」
「長得丑不是我的錯,但還邪惡就是了。」
那一刻,這個把不公變成禮物的男人,這個長得不好看,卻活得很漂亮的男人,讓我真愛了。
2019年國慶節,我和丁梁結婚了。他送我的新婚禮物是自拍自製的一套微信表情包。
婚禮結束,賓客散去,我一張張翻看他那些惡搞自己的表情包,笑出了眼淚。此後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治癒。我知道,自己撿到寶了。
丁梁還鼓勵小時候學過畫畫的我,把工作上的事,畫下來。我畫畫,他配文,我的「工傷」就這樣變成了快樂。
丁梁喜歡做飯,但不喜歡洗衣服和收拾家。所以我倆分工明確,他做飯我做家務。有段時間,他開始喜歡上拖地,而且一天拖兩遍。
我正納悶著呢,答案就揭曉了。
那天,我發現他跟往常不太一樣,再仔細一看,頭髮居然茂密了許多。
我問他:「你頭髮怎麼變樣了?不會是植髮了吧?」
誰知,他特別傲嬌地扯下兩片假髮:「天天拖地,撿你掉的頭髮,修剪了一下,照著抖音粘了個墊發片,效果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拿著絕對可以以假亂真的墊發片,我差點笑噴了。看我笑成那樣,丁梁一本正經地說:「別笑,這下咱們可是真正的『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了。」
這個男人,以積腋成裘的時間與精神,製造了這麼大一個梗,真的夠我笑一輩子,感動一輩子。
06
前段時間,看《人物》周刊對羅永浩的採訪,其中有一段羅永浩在談及自己美滿婚姻的時候說:
「我有很多中年婚姻不太好的朋友,他們真的完全沒有排解渠道,經常拉我陪他們喝酒喝到兩三點。但我不一樣,我回家之後有老婆,我只要跟她聊幾句,一塊兒睡著,我就完全沒有問題。只要聞著她身上的味,我就幾乎感覺到我在吸入一個治療性的藥劑,就像養貓的人吸貓,我是吸媳婦……」
看到這段,我莫名感動,特別共鳴。於我而言,只要有丁梁在身邊,我的內心就會一片澄靜清明。
每天下班,我都會像戀愛中的小女人那樣,小跑著出單位去見他。
在世俗的審美之下,他依然丑得出眾。但在我眼中心裡,他自成一派的痞帥。曾經淪為大齡女青年的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嫁給愛情。
可是,遇到醜男丁梁,他推翻了我之前所有的預判,也糾正了我的傲慢與偏見。所以,很想說出我們的奇緣,告訴那些還在為自己各種設限的姐妹。不要讓有型有款限制了你的想像力,試著脫離你的外貌協會。
也許,轉角,就會遇到有趣而有料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