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弗迪兄弟導演的巔峰作品,看過的人太少

2022-08-27     影墨     7331

這部電影正在往一個很不同尋常的地方走去,但我們指的具體是什麼?薩弗迪兄弟的作品本身便很奇怪:它是一場真正的時間旅行,通過兩位小兄弟在街上跟著扮演他們父親的演員的步伐。對於他們來說,影片的拍攝如同一種驅魔儀式,正如《天知道》是獻給阿莉爾·霍爾姆斯的驅魔,她的經歷是影片的靈感來源。為了讓一切發生過的事情重來一遍,攝影機需要被隱藏在那些路人無法看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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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

但在影片的故事當中也存在著另一種時間旅行。不知所措的父親被給予的兩周看管時間自身就如一個時間膠囊,正如蘭妮所提到的,蘭尼的頭髮在幾天內變得花白,隨著時間的加快。一些妄想症似的夢境創造了一種平行,在影片開頭蘭尼兒子從玩伴頭上拔下的幾縷頭髮和蘭尼自己在焦慮中喪失的黑髮之間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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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影片進化到它的終極的詩意形式,它自身必須轉變為魔法。在影片後半部的片段中,《長腿老爸》不僅僅只在真實中搜集詩意,而是通過形式的異變,通過蒙太奇的干擾,敘事的不協調,隱喻的建立以及特效的使用,通過放棄一切的劇本教條(在最後,父親並沒有走過一條有寓意的敘事弧,他什麼也沒學到,繼續在自己衝動的奴役下繞圈子)。

於是,突然之間,影片從自然走向超自然,通過一種驚人的逐步進化,為此我們得一步步跟緊它。父親給孩子下藥,因為他沒有臨時保姆。當孩子沉睡時,影片也走入夢的領地中。他們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兩個小男孩在城市與時間上方懸浮。兩隻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小尼莫」從他們父親的「Frownland」(譯註:即布隆斯坦導演的《問題室友》原標題)漂游到溫瑟·麥凱的《夢鄉歷險記》(Slumberland)中。敘事將這個本身如此糟糕又詩意的想法徹底發掘。

當孩子們醒來後,父親帶著他們去了另一個夢境一般的地方:美國自然博物館,在那裡,他們受到了巨型蚊子的驚嚇,同樣在那裡,關於動物的比喻開始激增,他們將父親比喻為其他父親不敢想的物種(把他比作猴子,接著是蝸牛——他最後真的變成了蝸牛似的把孩子背在身後)。然而,似乎透過了某種轉化,卻是蘭尼在博物館之旅後的一場噩夢中看到了那隻巨型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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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噩夢層次豐富,在此敘事陷入了瘋狂:一個人懸盪在蘭尼的樓外,沉睡的孩子被替換成了兩個空空的面具,蘭尼壓死蚊子。昆蟲的出現讓我們想到了約書亞·薩弗迪影片中的奇幻元素(《被搶劫的樂趣》中的北極熊),同時呼應著溫瑟·麥凱的的動畫片《蚊子是怎麼生活的》(How a Mosquito Operates, 1912)。

如果是父親夢到了蚊子,那麼這不僅是因為它有著幾雙同樣的長腿,但也是因為蚊子吸血的方式就如同他的吸血鬼小孩榨乾自己時間的方式一般(你可以從這個角度重寫這部電影:蘭尼如何在養小孩期間失去了蘭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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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是怎麼生活的》

夢的語境的意外降臨,將影片領向一種驚人的關於流動性的省略。蘭尼前往學校接孩子放學,未經他們母親的允許。他(又一次)肚子空空,所以他派孩子們去超市採購(他不停催促著)。而當孩子們回家時——驚喜!——他已經收拾好了全部家當,如同施了魔法,並且告訴他們他要搬家了:就是現在,這一秒,一刻都不得容緩。一場敘事上不可思議的閃電出擊,因為影片看上去是如此真實,我們幾乎沒有留意到它正在向著徹底的技巧化轉變。

這種生命的驚奇與另一種嚴格來說更加超自然式的驚奇互相疊加。蘭尼對倒計時的概念並不陌生(從電影院到學校一共要花二十分鐘,正好是一卷膠片帶子的時間),但這一次它變得不可能,除非你要想像在這之間已經又過了好多天,正如他的孩子們長達幾天昏睡不起。

這令人驚嘆的詩意放縱表達了一種維持永遠的不穩定。我們已經深陷父親的內部洞穴,深陷他的大腦之中。他是瘋了嗎?還是精神分裂?但你看,現在他又走在了街上,背著一台裝滿玩具的冰箱。他卻把這當作是在扮聖誕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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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腿老爸》的最後二十分鐘引出非常特別的情感,面對那些連續不斷的奇思妙想,恐懼與驚奇展開了最後的對峙——一種令我們敬畏的辯證,當我們看著影片飛向天空,正如每一部偉大的電影都要以自身的方式經歷的那般(即便影片的表面很謙虛,但這顯然是一部偉大的作品)。

在影片結尾的抒情主義中,我們看到一位瘦長男子背著一個巨大的冰箱,如同西西弗斯滾動著他的石頭,一個永遠也不會成功的人,他既搞笑又可怕,但絕對不可悲或可憐。薩弗迪兄弟拒絕敞開的共情,因為那將會顯得過於簡單和討厭。這種辯證的張力一刻都沒有停息下來,它是如此地累人,卻也如此令人欽佩。「我不是在開玩笑」,蘭尼在最後說道。不再糊來。隨著一陣眩暈,當麥可·赫利的歌曲《企鵝》中那悲情的小號響起時,我們的情感起飛,音樂將我們的兩隻小企鵝送上前往羅斯福島的纜車,看著這個空間膠囊升入到深淵之中。

他要去哪裡?他要帶他們去哪?只可能是通往充滿最狂野詩歌的地方。但究竟是什麼秘密,讓這顆如此絕望又恐怖的鏡頭開始溫暖我們?是什麼秘密讓我們對這兩兄弟充滿感激?這就是電影魔法,完全由愛的激流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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