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我喜歡」,輸光錢之後,我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我媳婦

2021-12-23

【本文節選自《江湖狠人:都市草莽錄》,作者:歐陽乾 ,有刪減,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圖片源自網絡】

1

他是我長這麼大,見過的打麻將最狠的人。

這家棋牌室的裝修極其簡陋,喧鬧得像是街邊的菜市場一樣。但因為是「黑哥」

罩著的,所以大家玩的籌碼都很大,娛樂的遊戲裡帶著一絲血腥味兒。

我就坐在房間的角落裡,從晚上十點到凌晨五點,觀察了他一個晚上。看樣子,他也不過是二十齣頭的年紀,像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整個人卻十分放鬆,完全看不出來博弈時的緊張。仿佛他不是在打麻將,而是在玩一堆積木。

但他的三個對手就沒這麼輕鬆了,頭髮都撓成了雞窩,腳下扔的全是菸蒂。

他們雙眼通紅,裡面布滿血絲,這一晚上輸了得有十多萬。

天快亮了,棋牌室白天不營業。一個雞窩頭咬著牙說:「最後一把,咱們玩點大的,自摸,加番,敢不敢?」

「我都行,你們隨意。」他笑了笑。

從我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他手裡的牌。運氣不錯,進一張就摸到了聽牌,但他沒有任何遲疑,就把聽牌打了出去。

我一下子愣了,難道他玩了一晚上,腦子也開始迷糊了?

他繼續拆牌,好好地一副要聽的牌,被拆了個七零八落,哪哪不挨。但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一條大龍逐漸成型,當他自摸九筒,給這條大龍補上最後一筆時,我甚至聽到了他的三個牌友腦血管迸裂的聲音——那是一條「九蓮寶燈」。

清一色的筒牌,從一筒到九筒,仿佛死神睜開的眼睛。這副牌足足有 88番。

一個雞窩頭「刷」地站了起來,揪住他的衣服領子:「你他媽出老千?」

騷動把黑哥引了過來。他叼著一根煙,從半睜半閉的眼皮里擠出兩道銳利的光:「怎麼回事?」

「黑哥,這小子出老千,他媽的贏了我們一晚上!」他們三個指著他說道。

黑哥把目光看向了他。

他也不爭辯,而是從兜里摸出一把卡簧扎在牌桌上,又指了指頭頂的監控說:「調視頻,如果我出老千,就剁了我的手指頭。如果我沒出老千,就剁了你們的,敢不敢?」

「喲,很公平。」黑哥點了點頭。

那三個人一下子就不吱聲了。

他要走的時候,黑哥又從後面叫住了他,「么雞,我這廟小,供不起大神。你再來,我就沒法做生意了。」

他笑著點了點頭,「明白,放心吧。」說完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急忙追了出去,在清冷的大街上,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么雞!」

他緩緩回過頭,眯著眼睛看我,「咱們認識嗎?」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我不認識你,但我為了找你,蹲了十幾家棋牌室!」

「哦,那你是?」

「我打麻將輸了,輸得很慘,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是麼,」他饒有興致地問:「輸了多少錢?」

「輸了很多錢……」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後把自己的女人也輸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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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切地說,對方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的女人。

2

兩個月前,我帶著未婚妻小媛參加了一個牌局,組局的人是大通公司的老闆黃泰。

我本來不怎麼會玩麻將,但黃泰是個資深牌友,他非要張羅著約我玩幾把。我的公司跟他有業務往來,算是生意合作夥伴,為了維持這份關係,我也只有勉為其難。

麻將的規則並不複雜,我熟悉了一下就可以上桌了。那天晚上,我發揮出奇地好,七八圈下來,竟然贏了兩萬多。黃泰他們都誇我聰明,一點就透,我則謙虛地說:「哪裡哪裡,一般初學者都手氣好,運氣而已。」

話雖如此,但我心裡還是挺自負的。回到家裡,我的興致還在高漲著,一下子就把小媛推到床上。小媛臉紅得像熟透了的柿子,她含混不清地說:「我看那個黃泰,就是個色狼……」

「怎麼說?」我貪婪地聞著她發梢間的香氣。

「你們在打麻將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在我身上瞟來瞟去,像是長了勾子一樣。」

「嗨,哪個男人見了你不神魂顛倒啊……」

「你個壞蛋……」小媛嬌嗔道,「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從那以後,我漸漸迷上了麻將,而且常打常贏,每次都能贏不少,這讓我的自信心空前爆棚。直到那天晚上,我才明白,麻將的水比我想像的要深得多。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的手氣像是受到了某種詛咒,一直在輸,幾圈下來,我竟然輸了七八萬。

黃泰見狀也勸我:「歐陽,別玩了,你今天手氣不順。」

我當時已經輸紅了眼,把外套一脫,狠狠地甩在地上,「繼續打!我就不信我翻不回來本!」

因為身上帶的現金已經輸光了,我就現場寫了字據,把公司的股份當籌碼押了進去。

那天晚上,我已經忘了是怎麼度過的。當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間時,後知後覺的恐懼才如大山一般壓來,讓我喘不上氣來。僅僅一個晚上,我輸光了全部的存款、幾乎公司所有的股份,就連準備用來和小媛結婚的新房都輸了進去。

我一下子成了個窮光蛋。

回到家後,我和小媛大吵了一架。氣急敗壞的我罵了她幾句,結果她奪門而逃。冷靜下來之後,我滿世界地找她,打電話、發訊息,都沒有任何迴音。

只有成功,才能重新挽回小媛的心。於是,我又去找了黃泰,在他住的那所豪宅里,我乞求他能看在以往合作的份上,借我一點資金,讓我東山再起。

黃泰穿著浴袍,用睥睨的眼神看著我:「歐陽,錢是你自己輸的,我可沒有逼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謙恭地說著:「黃老闆,我還有人脈,有路子,你只要借我一點資金,我就能重新把生意做起來。」

「哈哈哈……」黃泰突然狂笑起來,臉上的橫肉都在顫抖,他坐在沙發上,伸出了一隻腳,「我可以考慮一下,但你要拿出自己的誠意。」

「什麼……誠意?」

「舔我的腳趾頭。把我舔舒服了,我就答應你。」

我渾身的血一下子衝到了頭頂,因為屈辱,我的眼皮都在顫抖。黃泰還在那裡晃動著腳趾,「只要舔舔腳趾頭,就能東山再起,怎麼樣,這個買賣很划算吧?」

站了十幾秒,我握著的拳頭漸漸放鬆了,然後慢慢跪了下去,去舔黃泰的腳趾。就在我的舌頭接觸到他又咸又濕的腳面時,臥室門忽然開了,我抬起頭瞥了一眼,頓時,頭頂上的血一下子凝固了。

是小媛。她穿著薄如蟬翼的睡衣,玲瓏的曲線纖毫畢現,跟正在舔腳趾的我對視了一眼,又急忙扭過了頭去。

「不得不說,這女人真是人間尤物啊,跟她睡一夜,讓人骨頭都酥了。」黃泰俯下身子,湊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實話告訴你,我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了反應。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把她弄到自己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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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黃泰戲謔的眼神,我明白了,原來小媛才是她的終極目的。為了這個目標,他精心構織了一張大網,慢慢引我入局。就像引誘不諳世事的少年吸毒一樣,他一步一步將我帶入深淵,然後萬劫不復。

「知道嗎,在行業里,我這種做法有一個稱呼——」黃泰輕輕吐出了幾個字,「叫『殺豬盤』。」

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豬。

黃泰把腳伸到我的臉上,「別愣著啊,你還沒把我給舔舒服呢。」

我幾乎是瘋跑著衝出了黃泰的豪宅,站在路邊一陣乾嘔。我使勁捶打著牆壁,直到雙手鮮血淋漓。我從一個商業精英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 loser,一個失敗者,一個豬一樣的蠢C貨。我不僅中了別人的圈套,竟然還去舔他的腳趾,而這一切,都被小媛看在了眼裡。

黃泰是有意這麼做的。他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讓我在小媛面前表演這一幕!

我大口喘息著,把眼淚和鼻涕全都吞進嘴裡,在心裡嘶吼著:「黃泰,我一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3

聽完我的遭遇,么雞掏出一根煙點上,慢慢吸了一口,「他們出老千了?」

「沒,」我搖搖頭,「我不是傻子,如果他們出老千,我能看得出來。」

「那不應該啊。普通人之間的牌技,按說差距沒有這麼大。麻將這玩意,有時候也是看運氣的。」

「他們三個人中,有一個叫韓龍的傢伙——」光是提到這個名字,就讓我想起了那晚被支配的恐懼,我咽了口唾沫說,「我調查過了,他是個職業牌手,在香港參加過亞洲麻將大賽,還拿了名次。」

「怪不得呢。」么雞緩緩吐出一道筆直的煙柱,「不過,你因為賭博搞得傾家蕩產,還把女人也搭了進去,不是活該嗎?」

「不,不是這樣的!」我爭辯道,脖子上青筋暴跳,「是他們做了這個局,一步步引我進來的!我是被害成這樣的!」

么雞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所以,你想讓我幫你報仇?」

「對!這兩個月我已經蹲了十幾家棋牌室,你是我遇到的最厲害的牌手了!」

「可是,我為什麼要幫你,你能給我什麼?」

「只要我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你!」

他「刷」的一下,抽出了那把卡簧,指著我的右手說:「我要你兩根手指頭,食指和中指,你給嗎?」

我愣了一下。本以為他想要錢,或者是房子之類的東西,沒想到他會提這個要求。我不解道:「你要我兩根手指頭有什麼用?」

「報酬。」他靈巧的手把玩著卡簧,在清早的晨曦中泛出冷冽的光,「你既然想請我幫你報仇,就得支付相應的報酬。我這人向來喜歡公平做事,比起錢來,讓你支付兩根手指,才更對得起這場賭局吧?」

我咬著牙站了一會兒,狠了狠心說:「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好,我給!」我擼起袖子,伸出兩根手指,放在路邊的公共長凳上,「我只希望你不要食言!」

「放心吧,你已經被騙了一次,我不會讓你被騙第二次的。」他左手按住我的手腕,右手反握住卡簧,在空中晃了一個刀花,然後直刺下來。

疼痛的預感像蛇一樣鑽進了我的心裡,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一個在路邊打掃衛生的阿姨看到這一幕,「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在阿姨的驚叫聲中,我慢慢睜開了眼睛,預感之內的疼痛並未出現,但額頭已經一瞬間布滿了汗珠,流進了眼睛裡,殺得生疼。那柄卡簧扎進了我食指與中指的縫隙間,深深地釘在了條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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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抬起頭看著他,還止不住心驚肉跳。

「你的報酬,我已經心領了。」么雞直視著我,白皙的臉上一片肅殺,「打麻將,可不是過家家,你如果連丟兩根手指頭的覺悟都沒有的話,那我也沒法幫你了。」

我猛然間激動起來,「這麼說,你——」

么雞把卡簧收起來,站起身淡淡地說:「組局吧。我隨時奉陪。」

我重新約了黃泰,要和他再賭一局。隔著電話,我仿佛都能看到他那張嘲諷的嘴臉,「哈哈哈,歐陽,你現在拿什麼跟我賭?用你爸的養老金嗎?」

我說:「你別忘了,我並沒有把我公司的全部股份輸給你,我還占有 10%的原始股。我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贏了,這家公司就徹底姓黃了。」

「好小子,你有種。既然你想死個痛快,我就成全你。」他停了片刻,又道,「晚上十點,大通公司會客廳,不見不散。」

放下電話,我長呼了一口氣。果然,黃泰是想把我趕盡殺絕。

所以這一次,我把壓箱底的籌碼給拿出來了。如果輸了,我明天就要睡大覺了。

4

晚上十點,我跟么雞準時到了大通公司,會客廳已經擺好了麻將機,能夠自動洗牌,這就杜絕了在碼牌時有人動手腳。房間裡還有幾個攝像頭,全方位無死角監控——看來黃泰對己方的牌技很有信心,杜絕了一切出老千的可能性,要以實力將我徹底擊垮。

不出所料,他還帶著韓龍,那個參加過亞洲麻將大賽的職業牌手。

「歐陽,聽說你找了個幫手,就是這小子啊。」黃泰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么雞,「操,毛還沒長齊呢,行不行啊?」

「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么雞也不客氣,熟練地抓起骰子擲了下去,三點,他坐在了西面的位置上。

「有點意思。」黃泰陰冷地笑了笑,那模樣像是準備宰割的屠夫,「小子,輸了可別哭鼻子。」

為了避免上家故意喂牌,我們四個是參差落座的,黃泰坐西邊,與韓龍對門,我則坐北邊,與么雞對門。這樣就算想送牌給隊友吃也辦不到。

牌局開始,第一圈東風局,是韓龍的莊家。他頗為自負,金絲眼鏡後面全是不屑的目光。但身為一個職業牌手,最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從第一把開始,他就打得十分穩健,沒有一點輕視對手的意思。

九筒、一條,紅中,他打的全是邊張,不給下家任何一點吃牌的機會。而我也打得十分謹慎,因為我的下家就是黃泰,稍不留神,就會送他進張。

我本以為,麻將是一門簡單的遊戲,手氣的因素至少占了 60%。可當我踏足其中,才發現這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水,遠不只靠運氣那麼容易。從出牌的選擇上來說,它比任何其他遊戲都多,有時候打出一張牌,就能使場上的局勢驟然變化,攻防易位。打麻將絕不能只盯著自己手裡的牌,你要時刻觀察其他玩家的出牌,去判斷他們手裡的牌型。否則,你只能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也許,在韓龍這樣的人眼裡,我幾乎是透明的,他能判斷出我的牌型,知道我聽什麼牌,胡什麼牌,甚至能數出來我手裡有幾張對子。所以那天晚上,我才會輸得一塌糊塗。

但今天有么雞在,我相信他是一個屏障,一個韓龍看不透的屏障,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第一局打了還不到五分鐘,韓龍摸了一張三萬,輕輕地把面前的牌推倒了,說:「胡。」

莊家自摸,混一色,6 番。

黃泰笑得橫肉直顫,「歐陽啊歐陽,你這是趕著來送錢,學雷鋒做好事啊。等明天我讓人給你送幅錦旗去,哈哈哈……」

開局不利,我的冷汗一下子流到了脖頸里。看看么雞,他面色如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韓龍越打越順,連續坐莊,狂傲的情緒也逐漸流露出來。么雞打了一張六萬,韓龍搖了搖頭,推到了兩張牌,「吃。」他又斜瞥了一眼么雞,「小

子,別把我喂得太飽,這樣贏起來就沒什麼意思了。」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難道普通人和職業牌手之間的鴻溝真的是無法逾越的嗎?開局還不到一個小時,我那 10% 的股份輸得只剩下了不到 3%,再這樣下去,我真的不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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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么雞還是像沒事的人一樣,自顧自地打著手裡的牌,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也是,贏了是他賺的,如果輸了,也是我血本無歸,他沒有任何損失。想到這裡,我心裡就泛出一股懊喪來。

可路都是自己選的,就算跪著,也要把這圈打完。

不出所料,這一局又是韓龍胡了。我的股份已經見底了,剩下的籌碼只夠最後一把。黃泰樂得直拍大腿,已經讓手下把香檳拿進來,要提前慶祝了。

我已心如死灰,么雞則還是一如往常的平靜,他把面前的手牌碼了一遍,然後抽出一張打了出去,「七條。」

這是一張很普通的牌,甚至很大機率上,會被韓龍吃掉。但是韓龍卻沒有動彈,他在猶豫著,甚至,我觀察到了一個細節,他的眼皮輕輕跳動了一下。

一時間,我心念一動,忽然想到了一個著名的博弈典故,「耳赤之局。」

十九世紀中葉的日本,圍棋大師幻庵因碩與本因坊秀策曾有過一次驚天動地的對局。棋至中盤,秀策處於劣勢,他苦苦思索,終於下出一子。這時圍觀者議論紛紛,都認為幻庵因碩勝勢在握,卻唯獨有一位觀棋的郎中說道:

「秀策要贏了。」

眾人訝然,因為這位郎中並不會下棋。他卻說道:「我雖不懂棋,但剛才秀策一落子,幻庵的耳朵卻突然紅了起來,此乃驚急之兆,一定是秀策下出了妙手,讓他難以應付。」

果不其然,最終秀策贏下了此局。而這盤棋,也被後人津津樂道為「耳赤之局。」

我看著么雞打出的那張七條,一剎那間開了竅,心裡如明鏡一般:這不是最穩的一張牌,也不是最妙的一張牌,而是最合適的一張牌——他是在用這張七條,測試對方的牌路!

5

這一局,么雞贏了。

自摸三暗刻,16 番。當他把面前的麻將推倒的時候,黃泰猥瑣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

身為職業牌手的韓龍不可能看不出來剛才那張七條的用意,他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眼鏡片後面射出的目光似要活剝了么雞,「你小子……」

么雞則不動聲色地拿起骰子,輕輕擲了下去,「你下莊了,第二圈,北風局。」

接下來,幸運之神仿佛完全站到了么雞這邊,他的手氣順風順水,連連開胡,就連我也胡了幾把牌。場上的形勢如瀑布倒流般逆轉,四圈下來,我不僅贏回了 10% 的股份,還贏了黃泰的一百八十萬現金。韓龍開始魂不守舍,他不停地摘下眼鏡,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黃泰也急了,他惡狠狠地盯著韓龍,那目光仿佛在說,你他媽快點想辦法,要不然老子活劈了你!

最後一把的時候,么雞報聽,然後打出了一張五萬。

安全起見,其他人自然要打幾張,輪到韓龍的時候,他也打了一張五萬,而且看他的牌型,還是拆著打的。

沒想到么雞一下子推倒了面前的麻將,「胡了,卡五萬。」

「你——」韓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么雞為什麼放著自摸的牌不胡,偏偏要等著他來點炮。

么雞則淡淡地笑了起來,「別把我喂得太飽,這樣贏起來就沒什麼意思了。」

韓龍的整張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眼珠子都凸了起來,他緊緊地抓著那張點炮的五萬,突然「嗷」的一聲趴在了牌桌上,嘴角往外吐沫子,身子還不停地抽搐著。

我是真沒想到,這職業牌手的氣性這麼大。

黃泰氣急敗壞地讓人把他拉了下去。三缺一,牌局就這麼結束了。我收拾好了贏來的現金,跟么雞正要離開的時候,黃泰突然堵住了門。

「怎麼著,黃老闆?」我瞅著他,「輸了還想賴帳啊?」

「一百多萬,還不至於!」黃泰發狠地獰笑著,「今天這局,我認栽了!後天,咱們再賭一把,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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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後天?這明顯是要去請高手了。我本想見好就收,沒想到么雞卻一口應承了下來,「沒問題,隨時奉陪。」

我一下子把他拉到後面,小聲道:「你瘋了?」

「怎麼了?」

「你特麼……」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只能說:「這樣,么雞,今天贏的錢,你跟我一人一半,咱們就此打住,OK?」

「我不要錢,」么雞笑了笑,「我以前贏的錢,都捐給希望小學了。」

「你……」我簡直有些抓狂了,「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么雞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看向黃泰,伸出手指著他說:「我想跟你再賭一把。後天,就這麼定了,不來的是孫子。」

黃泰笑了,臉上的橫肉都猙獰起來,「小子,我等著你。」

出去之後,我真想抓著么雞的頭給他幾個電炮,「你特麼瘋了?你看不出來黃泰在故意坑你?」

「願賭服輸,不存在誰坑誰。」

「你太狂了!」我叫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

么雞笑了,「在麻將的世界裡,沒有天下第一。形勢瞬息萬變,誰都有可能一秒出局。」

還特麼挺押韻的。但我不想跟他展開這種哲學辯論,我只是,再也不想回到窮光蛋的日子了。

「知道我為什麼會贏嗎?」么雞又抽上了一根煙,露出了與他年輕的臉龐不相稱的深沉,「我也不是自學成才。我原來拜過一個師父,叫九麻子。他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不止麻將,人生就是一場賭博。」

我懷疑這個九麻子是某個大學的哲學系老師。

「我在他門下學了兩年,連他的一半招數都沒有學完,就已經出師了。」

「為什麼?」

「因為我敢玩命。」

「所有的技巧都是輔助,玩麻將,最重要的就是心理。我出師那天,九麻子說,我天生就是一塊打麻將的料。你們看到的是牌,我看到的是人心。」么雞伸出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聽過一句話嗎,置於死地而後生。」

「要是生不了怎麼辦?」

「那就死唄。」他笑了笑,「反正人生就是一場賭博。」

我一陣頭皮發麻。

我算明白了,這個叫么雞的年輕人,他之所以答應跟黃泰的賭局,也不是為了幫我,而是為了找刺激。這是個亡命徒啊,別人玩牌,他玩命。

但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此時此刻,他把我綁在了同一輛戰車上,轟隆隆地向前駛去,哪怕前方有地雷溝壑。我忽然感覺自己就像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里形容的一般:我買了一張永久車票,登上了一列無法回頭的火車。

6

三天之後,我們如約赴局,地點在海宴門 1006 豪華包房,那是市裡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看這架勢,黃泰請的人肯定來頭不小。

走到酒店門口,我猛然間停住了腳步。小媛就站在那裡,用一雙哀怨的眼睛看著我。她比以前更漂亮了,穿著米黃色的長裙,化著淡淡的妝,像是一個來到凡間的天使。我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以前的點點滴滴,眼眶忍不住濕潤了。

「歐陽,我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她看著我,幽幽地說。

我走上前,聲音哽咽起來,「小媛,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輸掉一切,不應該罵你,是我的錯……」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歐陽,我們在一起四年了,你知道,我的心是在你這裡的。但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需要物質基礎的。」

「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你……」

「如果你能贏回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我願意,願意重新回到你身邊。」

我整個身心為之一振!猛地抬起頭看著她,「真的嗎?」

「真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人是你。」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在關鍵時刻,我會想辦法給你信號。你一定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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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小媛的話,我頭重腳輕,感覺每一步都踩在雲彩里。么雞則面無表情地穿過大堂,走向了電梯間。

坐在電梯里,我還沉浸在跟小媛短暫相逢的幸福中,么雞忽然說道:「歐陽哥,這次你不要出手,我一個人來就行。」

我懵了,「你要一打三?他們會把你玩死的!」

「沒關係。有你在,我會更加礙手礙腳。」

我還想說什麼,他忽然伸出手制止了我的爭辯,「不用再說,就這麼定了。」

一聲「叮鈴」,電梯門開了。我們走進豪華包房,看到裡面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還有一個社會大哥,在道上頗有聲望。

這些都是黃泰為這次賭局請來的見證人。而當我看到坐在沙發上悠閒品茶的那個人時,禁不住眼皮狂跳,一顆心差點蹦出嗓子眼!

黑白參差的頭髮,五十歲上下的年紀,一身中式對襟盤扣裝,左手拇指戴著一枚標誌性的祖母綠扳指——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北雀神」易連山!

哪怕我不混麻將圈,也聽說過這個人的鼎鼎大名,在賭博界,他簡直就是神級一般的存在。韓龍那樣的職業牌手,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我操他媽了個 X!沒想到黃泰竟然能請動這樣的人物!他到底是有多想讓我死啊!

一瞬間,我感覺死亡的陰影已經如大山一般壓了下來。更要命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么雞還不讓我上場,他要一挑三!

還沒開打,我的冷汗就浸透了全身。

眾人落座,易連山坐東首,與么雞對門,黃泰則和另一個馬仔坐南北對門。

我搬了張椅子坐在么雞身後,把顫抖的雙手插進兜里,竭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

易連山首先說話了:「今天的賭注,每家兩百萬。但我玩牌,從來有一個規矩:輸光了賭注的人,要挑出自己的一隻眼睛,作為謝禮。」說著,他拍了拍手,身後的人抬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缸,裡面泡著十幾隻渾濁不清的眼球,像山楂罐頭一樣上下漂浮著,那都是他的戰利品。

我的胃裡翻江倒海,忍不住一陣乾嘔。我本以為,切手指就是賭局裡最狠的玩法了,沒想到還有如此殘忍的方式。

么雞卻依舊面色如常,點了點頭說:「可以,我接受。」

易連山笑了笑,又指著我說:「你是他的代打,如果輸了,就要挑你們兩個人的眼睛。」

我聞言一怔,立刻頭皮發麻,眼眶沒來由地一陣疼痛。我正要想辦法勸阻么雞,卻看他指著黃泰說道:「你也是他請來的幫手,如果你們輸了,也要挑你們兩個人的眼睛,這樣才公平。」

「哈哈哈……」易連山忽然大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要求。不錯,很公平,我答應你,可是——」他猛地沉下了臉,雙眼直視著么雞,「年輕人,你真的以為自己能贏過我嗎?」

易連山仿佛忽然間換了一個人,瞳孔中全是殺機,那兩道銳利的目光如刺刀一般,能把人整個穿透。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威懾,一時間心跳都慢了兩拍。

么雞也感覺到了這種震懾,因為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向後一傾,但還是保持著平靜的姿態,淡淡地說:「能不能贏,要玩過再說。」

「很好。」易連山拍了拍手,「開局吧。」

這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水平最高的一局麻將,而且以後也不會再見到如此高水平的對局。以我有限的麻將素養,想看懂這場牌局並不容易,因為他們打的每一張牌都在我的理解範疇之外。那些常規的麻將套路,什麼「對手換打五,四六不敢賭」、「九後又打八,四七不敢發」,在這裡完全沒有任何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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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邊在摸對方的底,一邊在想辦法隱藏自己,誰的牌型一旦率先暴露,那就成了透明的羔羊。這簡直就是一座微觀級的「黑暗森林」。

為了限制黃泰一方相互喂牌,這場牌局做了一個規則上的調整:只能碰,不能吃。但即使這樣,么雞處於的劣勢也是顯而易見的。

幸運女神仿佛也喜歡見風使舵,完全拋棄了他,么雞每次抓到的手牌都慘不忍睹,哪哪不挨。

前五局,全是易連山在胡牌。他不愧「雀神」的名號,牌風穩健,老謀深算,並不追求多番,而是胡了幾把平和,意在開局出馬,穩紮穩打。而且跟韓龍有一點最大的不同,他不貪功,不會把所有的籌碼都贏在自己手裡——從第五局開始,黃泰和他的另一個馬仔相繼胡牌。

從東風局打到南風局,風水轉了一圈,可么雞一把都沒有胡。我不知道他在用什麼戰術,可我明白,用對付韓龍的那一套來對付易連山是行不通的。他無法測試對方的牌路,也無法估算對方的牌型,易連山在他面前就如一道屏障,一道大山一般的不透明屏障。

兩百萬的籌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輸了進去。我現在一點也不心疼這些錢了,我心疼自己的眼!哪怕是睡大街,我也不願意被奪去一隻眼睛啊!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么雞這時候的手氣還出奇的爛,把把抓一手爛牌,別說贏了,連聽牌都是妄想。易連山仿佛看透了一切,他打出了一張么雞,意味深長地說:「有時候,運氣這種東西也會做選擇的,它們總會拋棄弱者,與強者為伍。別忘了,麻將是人發明的遊戲——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么雞沒有說話,依舊打著自己的牌。但我從他搖搖欲墜的牌型上分明讀出了四個字:潰不成軍。

囂張的笑容又出現在了黃泰那張滿布橫肉的臉上,他斜瞥著我,咧開嘴笑道:「好歹也朋友一場,一會兒需要我給你準備麻藥嗎?」

我沒有說話,雙手緊緊貼在胸前,在心裡祈禱著:「上牌啊!上牌啊!幸運之神,求你眷顧我們一次吧!」

也許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下一把么雞的手牌有了起色,又連續進了幾張,竟然聽牌了!「三、四、五、六、七、八萬」、「四、五、六筒」,外加三張「二條」,單吊北風!

牌堆里已經有人打了一張北風,很大機率上,沒人拿它做將。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胸膛深處吶喊著:「能贏!能贏!這把能贏!」

果不其然,黃泰打出了一張北風。在那一瞬間,我幾乎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但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么雞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並未推倒面前的麻將,而是又摸了一張新牌!

我懵了。緊接著一個念頭衝進了我的腦海:這小子被打傻了!

7

我用眼睛死死盯著么雞的側臉,無聲地在質問他:為什麼不胡牌?

么雞用餘光瞟了我一眼,沒有任何表示。這時牌局已經進入中段,為了謹慎起見,大家都在打熟張,他的上家又打出了一張北風。

這是場上的最後一張北風了!

可么雞依然沒有胡牌!

我簡直要瘋了!我真想揪住他的衣服領子問問他,為什麼不胡牌!他媽的到底在幹什麼?

可我不能那麼做,在牌桌上,不能有任何關於出牌的語言性交流,否則等同於作弊。我只能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拳頭,用一雙噴火的眼睛瞪著他,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怒火。

輪到么雞抓牌了。他竟然摸到了一張二萬,然後也打出了一張北風,這樣他手裡的萬字牌就變成了「二、三、四、五、六、七、八」。

在那一瞬間,我仿佛被什麼東西給點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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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牌局的水平雖然超出我的認知,但旁觀的時間長了,我也慢慢看出了一些門道。么雞之所以沒有胡北風,就是在等這張二萬——不,不只是二萬, 只要是能摸到「二、三、五、六、八、九萬」其中任何一張,都可以聽三張牌。而摸到這幾張牌的機率是 2/3x1/3=2/9=22.2%,雖然牌局已經進入中段,但這個機率並不算小。

他是要賭一把大的。

在「江北雀神」易連山的眼皮子底下玩這套把戲,他果然是個瘋子!

看到么雞也打出了一道北風,易連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並未說話。

么雞現在聽三張牌,「二、五、八」萬,這個機率可以說是相當恐怖了,輪到他摸牌的時候,竟然又抓到了一張「二條」,摸出了一個暗槓。接著又從槓頭上補了一張牌,當他的大拇指從牌面上挪開的時候,我真的是一下子跳了起來!

是萬字牌!!

五萬!

槓上開花,絕風門,自摸胡!這一把足足四十八番!

我活了三十多年,還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我真想把么雞抱起來旋轉一圈,然後再狠狠親上一口!

么雞把面前的麻將推倒,看了我一眼,仿佛是為了回應我剛才不明所以的憤怒,淡淡地說:「歐陽哥,運氣來的時候,不僅要抓住它,還要讓它加倍償還。」

「很好。」易連山點了點頭,「年輕人,很有魄力。沒錯,做我易連山的對手,也要有這份魄力才說得過去。」

「得意什麼!你們才胡了一把!」黃泰忍不住叫了起來,「姓歐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手裡的籌碼還剩下多少?狗屎運不會一直砸在你們頭上,準備好眼珠子吧!」

面對黃泰的咒罵,么雞隻是淡淡笑了一下,回應道:「你忘了嗎,運氣這種東西也會做選擇的,它們總會拋棄弱者,與強者為伍。像你這種傢伙,我想運氣是不會喜歡的。」

「你……」黃泰被嗆得理屈詞窮,直翻白眼。

從這把開始,么雞仿佛真的得到了命運女神的垂青,手氣出奇地好,每一把都打得順風順水,連著胡了好幾把,輸進去的籌碼也一點點地贏了回來。黃泰已經開始氣急敗壞,但易連山的表情卻很平靜:「黃老闆,稍安勿躁,這很正常,風水輪流轉,也該年輕人走點運氣了。不要總想著一下子就把人趕盡殺絕。」

按說,易連山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尤其是「人和」,他只要隨便做點小動作,給些暗示,黃泰和另一個馬仔都會瘋狂給他喂牌的。但他既然頂著「江北雀神」的稱號,自然不屑於做這些伎倆,所以黃泰和另一個馬仔夾在兩大高手之間,打得也是十分憋屈,有點像兩隻沒頭的蒼蠅。

我雖然一直在旁觀,但我有種感覺,么雞面前的屏障消失了——易連山那座大山一般的屏障,正在逐漸變得透明,可以被猜測,可以被試探,我敢肯定,么雞能估算出對方的牌型,雖然未必精準,但易連山再也不是一個無法觸及的存在。

當然,在易連山面前,也許么雞早已成了透明人,但他臨危不亂的表現,以及從始至終淡然的態度,還是給了易連山很大的迷惑性。也許這就是他所謂的「置於死地而後生」,成了扔給易連山最大的一顆煙霧彈。

這就是博弈的妙處,當對手表現得足夠冷靜,你對自己的判斷便無法有十足的把握。像「耳赤之局」那種破綻,是不可能在么雞身上發生的。

這完全成了一場麻將技術之間的比拼,么雞和易連山之間互有輸贏,場上的局勢從一開始的一邊倒變成了拉鋸戰。從晚上戰至凌晨,足足十個小時,雙方手裡的籌碼竟然是半斤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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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旁觀的見證人已經撐不住了,哈欠連天,就連黃泰臉上也現出了疲倦之色。易連山活動了一下脖子,說道:「我年齡大了,這樣打下去,身體也有點吃不消。我提個建議,不如這樣:下一局我們押上所有的籌碼,一把定輸贏。年輕人,你意下如何?」

我正想著要跟么雞商量一下,沒想到他直接就點了頭:「可以。」

我去,這決定做得也太草率了吧!一瞬間,我們所有人的命運又被重新拉回到了生死線上!

8

決勝局,一把定。

場上所有的籌碼都押了進去,足足有八百多萬。但錢還不是最重要的,它關係著兩顆眼球的命運。

所以這一把大家打得格外謹慎,如履薄冰,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起來。牌局進入中段,從易連山的出牌來看,他已經聽牌了。聽的什麼牌我看不出來,但么雞應該能猜到。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現在每打出去的一張牌,都有可能點炮。我的眼眶似乎都有所徵兆地疼了起來。

么雞打得也很謹慎,牌局到了後半段,他終於進張了,我暗中掐了一把大腿,這次我們也聽牌了。既然聽牌了,就要打出去一張閒牌:二筒或者八萬。可出乎我意料的,么雞的動作竟然停滯了,他先是拿出了二筒,要打出去的時候又換成了八萬,可是這張八萬,他也是握在手裡,遲遲沒有打出去。

我明白了,易連山要胡的牌,就是二筒或者八萬其中的一張!可到底是哪一張,么雞也無法確定!

他猶豫了!在麻將桌上,我第一次見到么雞出現了猶豫!

我渾身的肌肉都緊張了起來,緊張到微微顫抖。要知道,這一張牌,決定著們接下來的人生走向。他猶豫了很久,沒有人催他,就連黃泰也在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做最後的決定。

畢竟這張牌太關鍵了。

就在這時,一直坐在後面觀戰的小媛偷偷做出了一個手勢,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伸出了一根食指和一根拇指,那明顯是一個「八」的手勢。

我渾身一個激靈,想起了她在酒店門口對我說的那句話:「在關鍵時刻,我會想辦法給你信號。你一定要贏。」

小媛坐在後面,對易連山的手牌一覽無餘,此刻她比劃出了一個「八」,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易連山要胡的牌就是八萬!

我相信么雞也看到了這個動作,他不再遲疑了,毅然將手裡的八萬打了出去。

我差點當場暈厥!

這小子真瘋了嗎,都給你說對方胡八萬了,你還上趕著給對方點炮!嫌自己眼珠子太多用不過來嗎?!

就在我急劇的恍惚中,奇怪的一幕發生了:易連山竟然沒有任何動作,他沒有說「胡」,也沒有推倒面前的麻將。

牌局竟然繼續?

難道我剛才看錯了?

又輪到了么雞摸牌,他的大拇指在牌面上輕輕一捻,連都都沒看,就重重地拍在了牌桌上,「胡,自摸。」

萬字牌的一條龍,外加三張九筒,二筒做將——門清、缺一色,足足 48番。

周圍的幾個見證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我還沉浸在剛才的恍惚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易連山坐在那裡臉色鐵青,一言不發,黃泰則面如死灰,嘴裡喃喃地道:「為什麼會這樣,不可能的,為什麼……」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么雞點著一根煙,如釋重負般地吐出一道長長的煙柱,「黃老闆,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背叛男朋友的賤人嗎?說實話,我剛才確實不知道應該打哪張牌,但我是故意表現出猶豫的,就為了給你們表演這一幕的機會。」

站在後面的小媛已經面無人色,雙肩在止不住地抖動著。易連山「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扇了黃泰一個響亮的耳光,「你這個自作聰明的C貨!」

黃泰捂著臉,茫然的眼神里全是驚恐。么雞從兜里掏出卡簧甩在了牌桌上,說:「你們自己動手吧。」

「想、想得美!來人!」黃泰突然大吼一聲,他的兩個手下闖了進來,手裡端著五連發,對準了我和么雞。

我嚇得一下站了起來。

「想要我的眼?我特麼先要你的命!」黃泰像條瘋狗一樣嘶吼著。

「我勸你們想清楚。」么雞冷冷地盯著他們,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電子表,「你以為我沒留後手嗎?這裡有個攝像頭,從我進房間開始,就在全程直播。我們現在是聚眾賭博,但如果你們殺了人,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聽說是在直播,那兩個馬仔猶豫了,手裡的五連發也垂了下去。那個作見證人的社會大哥站了起來,拍著桌子罵道:「姓黃的,你這是不講江湖道義啊!我今天過來,可不是為了蹚你這趟渾水的!」

「哈哈哈……」易連山忽然大笑起來,又道,「年年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行,願賭服輸,這隻招子送你們了!」

說完,他左手一使勁,大拇指的扳指上「蹭」地一下彈出了一截刀刃,接著朝自己的左眼猛然一划,頃刻間鮮血四濺,他慘叫一聲,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癱坐在了椅子上。

黃泰見狀,狂叫一聲,拔腿就要跑,我頓時怒從心頭起,恨向膽邊生,抓起牌桌上的卡簧一躍而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左手拽住他的頭髮,右手將刀尖頂在他的眼眶上,狂吼道:「姓黃的,我說過,要讓你血債血償!」

「別,別,歐陽大哥,爺爺,你就饒了我吧,我錯了,我不是人……是那小狐狸精先勾引我的……」

「去你媽的!」我猛地一刀,鮮血像開花似的濺了一地。

我終究沒有下得去狠手,那一刀,我全捅在了他的屁股上,直沒刀柄。

黃泰捂著腚在地上翻滾著,殺豬般嚎叫起來。

9

「這是你的那一份。」我把皮箱裡的錢推給了對面的么雞。

么雞打開箱子看了一眼,又合上了,「替我捐了吧,給希望小學。」

我愕然,「你真的都捐給希望小學了啊?」

「那有什麼奇怪的。」么雞點上了一根煙,「我就是從那裡畢業的。多些人讀書,就少些人走歪路。」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還真是諷刺。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黃泰怎麼樣了?」么雞問道。

「在醫院裡躺著呢,傾家蕩產,估計以後只能睡大街了。」我的神情有些黯然,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小媛。這個城市她呆不下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希望她以後好自為之吧。

「對了,怎麼沒人找我的麻煩?」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捅了他刀,好歹也算是傷害罪,不是都直播出去了嗎?」

么雞笑了起來,解下腕錶扔給我,「騙人的,哪有什麼直播,就是個普通的表。」

我愣愣地看著那塊表,呆了半晌,忽然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笑什麼?」

「么雞啊么雞,你算是讓我徹底明白了,我根本就不是賭博這塊料。別說麻將了,我以後連鬥地主都不玩了。」

「呵呵,」么雞也笑了起來,「我以後也不玩了。我要去攀登別的高峰。」

「怎麼?」我聞言一驚,「你找到了比易連山還厲害的對手?」

「不是。我是說真正的高峰。打麻將對我來說只是一種挑戰,我現在要去登山了。」么雞又徐徐吐出了一道筆直的煙柱,「南迦帕爾巴特峰,世界第九高峰,海拔 8125 米,只有一條狹窄的山脊線才能登頂,很多人葬身此山,所以它又有個外號,叫『食人峰』。我想去試試。」

「靠,那一定很危險吧。」我咋舌道。

么雞笑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博。」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是否又征服了人生中的另一座高峰。但我遵照他的意願,把他的那筆錢捐給了幾所希望小學。我的那份錢也拿出來了一部分,捐給了戒賭中心。

這是我一個小小的心愿吧:希望他們的人生不要再像賭博一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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