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生不了怎麼辦?」
「那就死唄。」他笑了笑,「反正人生就是一場賭博。」
我一陣頭皮發麻。
我算明白了,這個叫么雞的年輕人,他之所以答應跟黃泰的賭局,也不是為了幫我,而是為了找刺激。這是個亡命徒啊,別人玩牌,他玩命。
但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此時此刻,他把我綁在了同一輛戰車上,轟隆隆地向前駛去,哪怕前方有地雷溝壑。我忽然感覺自己就像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里形容的一般:我買了一張永久車票,登上了一列無法回頭的火車。
6
三天之後,我們如約赴局,地點在海宴門 1006 豪華包房,那是市裡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看這架勢,黃泰請的人肯定來頭不小。
走到酒店門口,我猛然間停住了腳步。小媛就站在那裡,用一雙哀怨的眼睛看著我。她比以前更漂亮了,穿著米黃色的長裙,化著淡淡的妝,像是一個來到凡間的天使。我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以前的點點滴滴,眼眶忍不住濕潤了。
「歐陽,我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她看著我,幽幽地說。
我走上前,聲音哽咽起來,「小媛,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輸掉一切,不應該罵你,是我的錯……」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歐陽,我們在一起四年了,你知道,我的心是在你這裡的。但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需要物質基礎的。」
「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你……」
「如果你能贏回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我願意,願意重新回到你身邊。」
我整個身心為之一振!猛地抬起頭看著她,「真的嗎?」
「真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人是你。」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在關鍵時刻,我會想辦法給你信號。你一定要贏。」
聽了小媛的話,我頭重腳輕,感覺每一步都踩在雲彩里。么雞則面無表情地穿過大堂,走向了電梯間。
坐在電梯里,我還沉浸在跟小媛短暫相逢的幸福中,么雞忽然說道:「歐陽哥,這次你不要出手,我一個人來就行。」
我懵了,「你要一打三?他們會把你玩死的!」
「沒關係。有你在,我會更加礙手礙腳。」
我還想說什麼,他忽然伸出手制止了我的爭辯,「不用再說,就這麼定了。」
一聲「叮鈴」,電梯門開了。我們走進豪華包房,看到裡面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還有一個社會大哥,在道上頗有聲望。
這些都是黃泰為這次賭局請來的見證人。而當我看到坐在沙發上悠閒品茶的那個人時,禁不住眼皮狂跳,一顆心差點蹦出嗓子眼!
黑白參差的頭髮,五十歲上下的年紀,一身中式對襟盤扣裝,左手拇指戴著一枚標誌性的祖母綠扳指——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北雀神」易連山!
哪怕我不混麻將圈,也聽說過這個人的鼎鼎大名,在賭博界,他簡直就是神級一般的存在。韓龍那樣的職業牌手,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我操他媽了個 X!沒想到黃泰竟然能請動這樣的人物!他到底是有多想讓我死啊!
一瞬間,我感覺死亡的陰影已經如大山一般壓了下來。更要命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么雞還不讓我上場,他要一挑三!
還沒開打,我的冷汗就浸透了全身。
眾人落座,易連山坐東首,與么雞對門,黃泰則和另一個馬仔坐南北對門。
我搬了張椅子坐在么雞身後,把顫抖的雙手插進兜里,竭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
易連山首先說話了:「今天的賭注,每家兩百萬。但我玩牌,從來有一個規矩:輸光了賭注的人,要挑出自己的一隻眼睛,作為謝禮。」說著,他拍了拍手,身後的人抬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缸,裡面泡著十幾隻渾濁不清的眼球,像山楂罐頭一樣上下漂浮著,那都是他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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