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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靜蘭手心裡全都是汗,牙齒卻冷得咯咯作響。
她守在巷子口,守株待兔一樣地等徐慧。
她不敢站在路燈下面,生怕被前夫關軍看見,只好縮在暗影里,一邊數著時間,一邊在心裡打腹稿,待會兒該怎麼勸得徐慧知難而退。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手機上的數字提醒著靜蘭,已經快接近十二點,按照她前段時間的經驗來看,差不多就在這一會兒,徐慧要出現了。
果然,沒兩分鐘,靜蘭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高跟鞋噠噠噠的,在深夜裡尤顯突兀。
又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停了,從靜蘭的位置看過去,正好蔣徐慧和關軍倆人收入眸子裡。
徐慧穿著長款的羽絨服,裹著厚厚的大圍巾,渾身上下遮得就剩下兩隻眼睛還露在外面,關軍身上還是那件墨綠色的大衣,靜蘭一眼就看出來了,早幾年的時候,這衣服還是靜蘭親穿挑的呢,沒想到關軍竟然還穿著它。
那一瞬間,靜蘭心裡生出無數期待,她總覺得,關軍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只要有感情,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定定神,靜蘭繼續看徐慧和關軍別離,她已經連著看了快一個月了,每天都是一樣的流程,今天也不例外。
關軍從大衣內袋裡掏出一個熱乎乎的烤玉米塞給徐慧:「喏,回家吃完,暖胃又不容易長胖。」
徐慧把玉米接過來揣進兜里:「你現在挺懂我的哈。」
關軍樂,聲音憨憨的:「不是你說長胖了穿婚紗不好看嘛,你一輩子就穿一次婚紗,可得整好看了。」
說到這,徐慧就咯咯笑著把腦袋埋進關軍懷裡蹭:「以後我說的話你也要都放在心上,聽到沒?」
「知道了知道了,外面冷,你快回去吧,明天我來接你上班。」關軍催促著。
「不用啦,你也挺累的,就兩步路,我自己能走。」徐慧的語氣有些心疼。
關軍一臉認真:「那不行,說好了天天接送你,少一天都不算。」
倆人又膩歪了一會兒才散開。
直到關軍轉身走了幾步,拐進另一條巷子,徐慧才心滿意足地一邊啃玉米一邊往家走去。
靜蘭在暗處躲得心焦,不管不顧地現了身,直愣愣地杵到了徐慧面前:「我有事找你說。」
徐慧有些慌:「你要說什麼?」
靜蘭心一橫:「你們不能結婚!」
徐慧張大了嘴巴:「為什麼?」
靜蘭道:「我要和他復婚……我……我們有孩子……而且關軍對我什麼樣,你應該最清楚……」
結結巴巴地說完,靜蘭狠狠鬆了口氣。
關軍對她什麼樣?很多人都清楚,這也是她向徐慧開這個口的底氣!
對關軍而言,靜蘭是月亮,是星星,是女神,是遙不可及的夢。
靜蘭長相不算特別美,絕就絕在那副柔柔弱弱的氣質,勾住了不少人的心魂,這當中以關軍為甚。
他們是高中校友,關軍給靜蘭寫了好多封情書,這已經成了人盡皆知的事情,但靜蘭矜持著,從未松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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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後來他們高中畢業,進了同一家工廠打工,靜蘭在物料科,關軍在車間,因為肯吃苦肯鑽研,關軍很快被提拔為小組長,每次流水線上缺什麼物料了,都是關軍統計好,拿著主任的批條去領物資。
時間長了,一來二去的,再加上校友的情分在,倆人很快熟悉起來,關軍瞅準時機,又開始追求靜蘭。
那是一種細水流長的感情,關軍把靜蘭捧在手心裡,全工廠的人都笑他是痴漢他也不在意,只是笑笑說:「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可勁兒對她好麼。」
就是這句話打動了靜蘭,她開始同意和關軍交往。
戀愛無波無瀾,兩年後婚事提上日程,靜蘭嫁給關軍。
不同於其他兩副面孔的男人,婚後的關軍仍舊一如婚前,他們商量著過幾年,等有些經濟基礎了,再要一個孩子,這輩子就是可預見的幸福了。
誰也沒想到會中途出紕漏。
那是他們結婚的第四年,那天靜蘭剛去醫院確認懷孕,晚上和關軍下了館子慶祝這個喜訊。
大排檔的客人素質參差不齊,其中有一個男人,大概是喝多了酒,搖搖晃晃地過來找靜蘭搭腔,靜蘭不搭理他,他嘴裡便開始不乾不淨。
口角升級,關軍擋在靜蘭面前,和那人動了手腳,酒精催化下,下手沒輕沒重也是常有的事,可那人本身就有心臟病,拳腳無眼間,又動了大氣,在關軍揮過去一拳後,那人倒地,再也沒起來。
失手打死人,這是關軍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的責任。
坐牢是沒有任何懸念的結局。
判了七年,結果一出來,靜蘭的眼淚都要流乾了,她心疼著,卻也恨著。
她去探監,隔著鐵欄杆,她一遍又一遍地問關軍,為什麼要下那麼狠的手,她撫著肚子,心裡無限荒涼。
這幾天她媽在家裡陪她,每天都在她耳邊念叨,有一個犯罪的爸爸,往後肚子裡這孩子可怎麼辦?
關軍無言以對,如果可以,他比誰都希望那件事沒發生過。
關軍開始服刑後,起初靜蘭還每周去探監一次,沒過兩個月,靜蘭的身影就再也看不見了。
關媽倒是按時去看兒子,關軍問起來,關媽笑得勉強:「靜蘭現在身子慢慢重了,來回跑不方便,我們也不放心,往後她就不來了,等孩子生了再說吧。」
當時關軍是失望的,但聽到他媽說靜蘭是為了孩子,他心裡還是生出來一絲甜,不管靜蘭嘴上怎麼怪他怨他,總歸還是顧著他的血脈的。
一晃又過去幾個月,靜蘭生下孩子,剛出月子,她就帶著孩子去探監。
關軍第一次看那個小小的嬰兒,小手小腳不停動彈,揮舞得關軍的心都要化了。
是個男孩子,關軍雙手捂臉,嗚嗚地啜泣,靜蘭在外邊也掉眼淚,等到倆人哭差不多了,靜蘭突然甩出一張離婚協議書,關軍一下就懵了:「你……什麼意思?」
「我想……想把戶口遷回娘家,孩子的戶口隨我上,不離婚的話,孩子戶口就只能和你在一塊兒,以後他……他要被人歧視的……」
靜蘭一邊哭一邊說:「為了孩子,我們走個程序吧,你也不想寶寶一出生,他的一輩子就因為你的犯罪記錄打折扣,是不是?」
看著靜蘭哭成淚人的樣子,關軍心裡有一萬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關軍心裡是有疑惑的,為什麼靜蘭消失了那麼久,一出現就是找他離婚,是不是有外心了,還是有別的什麼考慮?可這一切,在看到那個咿咿呀呀的小嬰兒時,就都不是疑慮了。
關軍寧願順著靜蘭的話去想,寧願相信她真的只是為了孩子的以後著想。
平靜之後,關軍又問了靜蘭好幾遍,能不能等他出去,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關軍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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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後來的幾年裡,關軍積極改造,爭取減刑,就為了能早一天出獄。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第六年,關軍提前結束刑期,他誰也沒告訴,穿著進來時的那身兒衣服,揣上這幾年的工資,如釋重負地走出那扇小門。
回家的路上都是風景,鮮活的人和生活,關軍卻無心逗留,他滿腦子都是家,家裡有老父母,還有妻兒。
他興高采烈地到家,母親卻告訴他,靜蘭早就帶著孩子搬走了,當初那個離婚協議,是為了孩子著想,也是靜蘭的意思。
關軍把自己關在屋裡一個禮拜,然後衝出門去找靜蘭,聽說靜蘭已經再嫁,並且又生了一個女兒。
靜蘭眼裡的冷漠,給關軍澆了一大盆涼水:「我是回不去了,孩子你要想要可以,但你的前科能給他帶來什麼?」
關軍知道,即便他強行帶走孩子,父子倆也是沒感情的,所以,除了接受,他別無選擇。
後來關軍消沉了很長時間,那些日子,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徐慧一心一意陪著他。
他從這場變故里走出來後,終於和徐慧確定了關係,即將走進婚姻,沒想到這時候靜蘭突然要回頭了。
徐慧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真是瘋了!
靜蘭比徐慧高一些,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特別長。
「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雖然氣惱,但理智告訴徐慧,靜蘭蹬開關軍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是早就沒感情了的,沒道理這個時候出來搗亂。
靜蘭不吭聲,徐慧接著說:「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上來就叫我不結婚,這換誰都不能答應你吧?」
「是,關軍以前愛你愛得特別深,哪怕現在他都還念叨,說以後掙了錢要給你們的兒子存一份兒,說你這麼多年帶著孩子,一個人吃苦受累,他有義務,也有責任替你分擔,但他心裡有你,不代表現在還愛著你,如果你很篤定這份感情的話,你就不是來找我,而是直接去找他了。」
徐慧這噼里啪啦一頓說,臊得靜蘭羞紅了臉。
確實,她對關軍對她的感情也是沒有十足的信心的,所以才想著從徐慧這裡切入,可她沒想到,徐慧竟然能這麼冷靜地分析所有事情。
靜蘭無力地癱坐在馬路牙子上,長長嘆一口氣:「我……離婚了……所以才想著要和關軍復婚……」
徐慧挨著她坐下:「為什麼離開?」
靜蘭悽慘一笑:「其實我沒有生女兒,我只有一個孩子,就是和關軍的兒子。」
「那時候我媽天天跟我念叨,說他坐牢出來名聲就壞了,到時候我和孩子都要受連累,我自己心裡對他也有恨,所以就一咬牙離了。」
「離了之後我一個人帶孩子過了兩年,後來我媽給我相親,我再嫁,一直都沒再懷孕,檢查兩個人都沒問題,就這麼又熬了兩年多,前陣子……他提出離婚,他們家去算命,先生說我們倆在一起不合,不會有孩子,他想要個自己的孩子,誰也不想一輩子給別人養兒子……」
「他沒錯,只是人之常情罷了……可是離了之後,我一個人能去哪呢?我……最近身體也出了點小毛病,過幾天要動手術,我挺怕的,所以我想和關軍復婚,如果我有個好歹,孩子也能有個人依靠……其實我偷偷跟著你們有一段日子了,我知道你們要結婚了,我也是沒辦法……」
說著說著,靜蘭的聲音越來越低,開始哽咽起來。
徐慧啃完最後一口玉米,眼神定定地看著靜蘭:「你……是想找個依靠,還是對關軍還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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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靜蘭無奈地笑:「沒有感情是假的,但不是愛情了吧。」
徐慧起身:「既然不是愛情,那就沒必要用我的愛情去換,明天我帶關軍來見你。」
次日上午,徐慧約靜蘭見面,關軍陪在她身邊。
他們面對面坐著,關軍看上去有些緊張,徐慧握著他的手,淡淡一笑:「靜蘭姐昨天找我,說她現在遇到些困難,她不好私下找你,就只能先找我。」
正在喝水掩飾尷尬的靜蘭突然愣住了,徐慧沒和關軍說實話?
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誰也不先開口,最後還是徐慧沒憋住:「靜蘭姐,你昨天說過幾天要動個小手術,到底怎麼回事?」
靜蘭艱難開口:「就是胃裡長了個小結節,不知道好的壞的,得先切了再看。」
一直沉默的關軍手下一抖:「怎麼不早說?」
「早就查出來了,原來沒這麼大,所以也沒想著去注意,」靜蘭緩緩說道,「前陣子醫生說必須得切除了。」
氣氛突然就悲傷起來,靜蘭努力笑著:「我就是……想問問你們,孩子能不能你們幫著照顧幾天,沒人……幫我了……」
靜蘭是和媽媽相依為命長大的,所以她對媽媽的話言聽計從,以至於關軍服刑那段時間,她被媽媽嘮叨得六神無主,把婚離了,她再婚後一年,她媽就因病離世,那時她才知道為什麼她媽催著她再嫁。
不管她媽的決定是對是錯,總歸是想著要在撒手人寰前看到靜蘭能有個歸宿,即便靜蘭如今想明白了這一切,她也沒辦法去怪她媽。
如果不是她自己搖擺不定,也不會被她媽的想法所左右。
現在她滿腦子都只有把孩子安頓好,好好治病。
說完這一切後,靜蘭就開始沉默,她不知道以他們現在的關係,關軍和徐慧將要怎麼面對她的請求,最重要的是,她自己覺得無顏以對。
在前一天晚上和徐慧談話之前,她是真的奔著拆散他們兩個人去的。
她那時手足無措,慌不擇路,只想要抓一根救命稻草,關軍是最合適的人選,徐慧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可眼下,徐慧竟然帶著關軍來見她,來商量要怎麼幫她。
她心裡那個跑出來的惡魔,此刻成了羞辱自己的利器。
幾分鐘後,徐慧往桌上放了一張卡:「靜蘭姐,這裡面是十萬塊錢,你先拿著去交手術費,明天我調個班,跟你一起去接孩子,把孩子安頓好,再陪你去住院,趕緊治,不能耽誤。」
靜蘭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你……你願意幫我?」
徐慧笑:「不管怎麼說,你的孩子也是關軍的孩子,他在裡面那幾年,你一個人也挺苦的,這是他該盡的責任,既然我和他要一起過日子,這些責任我就越不過去。」
兩個女人哭哭笑笑的,關軍有些不自在,藉口要抽菸,晃悠到了門外。
靜蘭瞅準時機,拉著徐慧的手說:「謝謝你……」
徐慧點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放在心裡,這是咱倆的秘密,我可不想讓關軍知道,曾經有人惦記過她。」
說完,徐慧狡黠一笑,靜蘭也笑。
她要謝徐慧的,何止是給她一張卡和替她照顧孩子,更是給她保存了顏面。
她曾經想把關軍搶回來這件事,只在她們倆心裡走過一遍,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其實靜蘭早就明白了,失去的就是沒有緣分的,再回頭看也不是從前的感覺了。
幸好,徐慧比她清醒,也幸好,關軍找了徐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