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因為會傳染的「失明症」而陷入混亂,文明開始消失,人性漸漸遺失,醜惡不斷出現……
小說同樣了揭露苦難,作者也拿到了諾獎。
我還可以簡單甚至粗糙地羅列一下:
艾爾弗雷德·耶利內克,寫了歐洲男性對女性的禁錮,拿了諾獎;
阿卜杜勒-拉扎克·古爾納,寫了坦尚尼亞在後殖民時代的苦難,拿了諾獎;
芒羅,寫了加拿大的婚姻暴力,拿了諾獎;
大江健三郎,寫了日本的一些亂象,拿了諾獎;
印度裔的奈保爾,寫了印度一些亂象,拿了諾獎;
庫切,寫了南非的一些亂象,拿了諾獎;
帕慕克,寫了土耳其的一些亂象,拿了諾獎;
經典的作品多為苦難的悲劇作品,這一定律放在國外影視圈裡也通行。
奧斯卡最佳影片名單:
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名單:
近幾年的奧斯卡電影基本涉及沉重而敏感的社會問題,包括但不限於:種族衝突、階層流動、同性、孌童、失業……
比如在第93屆奧斯卡金像獎收穫頗豐的《無依之地》,完全就是說美國人在經濟大蕭條中無處可去的故事。
主題和內容都夠負面不堪了吧。
你可以說學院派老喜歡這些講述苦難的東西,這是學院派的桎梏。
但你不得不承認,好的悲劇確實打動人,優質的「苦難內容」確實能引發人思考。
學院派就喜歡沉重的東西,我們也就很少看到喜劇拿大獎。
以致於形成了一句推論:
「悲劇的力量遠遠超過喜劇的淺薄。」
這句話或許誇張,但說出了一個現實的矛盾。
如今的文化並不缺少快樂和娛樂,多半是是商業化的、虛擬的、不夠深刻的,缺乏對生活真相的揭示。
與這種快樂相對,悲劇則幾乎時時刻刻在提醒我們:
如果是被命運打倒,一蹶不振,這叫做悲戚;
如果是與命運進行抗爭,在戰鬥中毀滅,這叫做悲壯。
總之,一個人哪怕再蹉跎,也可以選擇對命運的控訴或反抗。
而且,即使你從未在現實中體會,也能從中獲得向上生活的力量。
所以我們很需要這些間接的正能量。
03.
不要上綱上線是我們對文藝作品的基本態度。
否則我們就與偉大的經典作品越來越遙遠,也會與深刻的歷久彌新的思想越來越遙遠。
我想起賈樟柯說過的一件事。
一個女生質問他,你為什麼要拍這樣髒兮兮的上海給西方人看?
他告訴女生,自己只是如實拍了上海的另一面,工業區、小弄堂里的真實的一面。
但女生暴怒,說你這就是抹黑了中國的影響,可能耽誤了吸引外資的進程。
言外之意,拍電影的賈樟柯成了民族的罪人,中國人的一生之敵。
最可怕的是,女生明明知道這些亂象的存在,還是強調為了祖國的尊嚴,那些亂象不應該被描述,不應該進鏡頭。
她的眼裡實在容不進沙子,賈樟柯也就被驚嚇到了。
他意識到有一種畸形的實用主義存在。
太華麗的小鎮抹黑了中國,太貧苦的鄉村抹黑了中國,不漂亮不貧瘠有點普通的也抹黑了中國;
太傳統的抹黑了中國,太時尚的抹黑了中國,不新不舊過於簡單的文化內容也抹黑了中國。
中國人那麼多,中國那麼大,總能在其中找到一定的少數派的。
就像你拿著顯微鏡去他人身上挑毛病時,總能挑出絕症來。
而當事人就會遭受嚴厲的處罰,包括社死、退圈、職業前途盡毀……
而旁觀者看得興高采烈,再去尋找下一個倒霉蛋。
本不該這樣。
它只是電影,它帶偏了人們的思想,製造了惡劣的社會影響,傳播了不正之風嗎?
沒有。
一部電影帶來不了什麼壞影響。
請有點兒自信。
如果相信電影有這麼大的危害,反過來說是則對普通人理智的質疑。
覺得他們沒有思考力,自己得全包乾式地給他們灌輸思想。
然而,觀眾不是無腦的機器,他們智慧得很,不如聽聽他們的呼聲吧。
他們覺得莫言的小說寫得真好的時候,那就是真的好;
他們覺得《隱入塵煙》拍得寫實時,那就是真深刻;
他們從文藝作品裡獲得了生活的動力、愛情的靈感、創業的源頭,那就是呼應了正能量的存在。
這些或許也是謳歌生活的正確方式。
中國有十四億人,許許多多人生活在賈樟柯、張藝謀、莫言所描繪的「愁苦」中,沒有那麼光鮮亮麗。
他們對於發展的成果感受同樣深刻,他們所構成的也是一個真正的社會。
描繪這群人,何嘗不是在描繪中國呢?
要知道,講好中國的故事,不是只有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