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感覺很累,眼睛酸澀,卻忍不住笑出了聲,眼淚大串大串地掉下來,打濕了夾子裡的紙。
南譚啊,不怪你,不怪你的,你那時候,一定回頭了的。
一個記著我只提過一次的名字,記了十年的人,怎麼會不來救我呢?
是我自己走到死胡同里,還要一刀一刀地往你心口上捅。
「顧小姐……」南越非常歉疚,忙給我遞紙,「很抱歉和你說這些話,但是我……」
我搖搖頭,笑道:「我不。」
「什麼?」
「我說我不,」我沒接紙,用手背擦乾眼淚,「我不會離開他,也不可以接受他進行什麼所謂的保守治療。」
「你……」
「他生病了,他得看醫生。」我一字一句道,「我不接受他要在抑鬱躁狂中度過餘生,我要我的南譚,知道什麼是快樂,且享受快樂。」
「但他不會配合的……」
「是他想不快樂的嗎?」我再次打斷她,越說越哽咽,「他沒辦法快樂,他沒辦法了!你們口口聲聲說著要救他,卻一個個比他放棄得還要早!」
南越本來被打斷的怒氣,便被這聲哭腔打散了。
「你是個好女孩,我知道你心疼阿譚,」她輕輕抬手,擦眼淚,「但是作為他的家人,我們已經努力了十年,這十年不是在白紙上寫幾畫,是真真切切地哭過、求過、痛苦過的十年。
「父親成宿成宿地睡不著覺,才多久啊,頭髮就全白了。那麼驕傲的人,拉著叔叔的手的時候,脊背已經是佝僂著的,他說求求你,幫幫我的兒子。
「可是再也找不到什麼方法了,情況愈演愈烈,我們只能盡力讓他過得順心、平安。你如果能站在我們的角度,就會明白了。」
我偏頭躲開她的手,「我不站在你們的角度,我只會站在南譚這邊。」
她嘆了口氣,卻沒再說什麼。
「我會治好他的。」
「舅舅就是這方面頂尖的醫生,可他已經去世了。」
「沒有他還有別人!」
我氣得又忍不住流淚,病情報告上濕了一大片,想到還要繼續治療,我又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去擦。
南越要來幫我,我賭氣地一拽,桌子又太小,一不小心夾子就翻到了地上。
報告飄飛,我趕緊去撿,南越也顧不得形象,趕緊蹲下身。
不經意間瞄到一張照片時,我停頓了一下。
「這是?」
南越溫聲答道:「他就是舅舅,和阿譚很像。」
我點點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又撿起那張照片看了看。
「他們的眼睛其實很像。」南越也跟著起身。
「有一點,」我回憶起摘下南譚眼鏡的時候,「摘了眼鏡之後很像。」
「是的。」
「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第一次摘下他眼鏡的場景,「可是南譚,不是不近視嗎?」
南越搖搖頭,「隨他吧。」
我不置可否。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我趕緊接起。
「意意!」
「哥哥我在。」
「你在哪兒?」南譚那邊的聲音很嘈雜,隱約夾雜著斥罵聲和喇叭聲,他聲音低低的,十分沙啞疲憊。
「我來買蛋糕,哥哥,你在哪兒?你跑出醫院了是不是?」我抓起夾子就往外走,和滿臉擔憂的南越點頭示意,「我可以照顧好他,你走吧。」
「你和誰在一起?」南譚的聲音警惕又慌張。
「是南越,碰到她了,我告訴她不用擔心你。」
「好……不要讓她來。」
「別怕,哥哥,你在哪兒?我不讓她來,我一個人去找你。」
「我在河杞大橋,」南譚的聲音又低下來,「意意,我想見你。」
我打上一輛車,「哥哥別動,我馬上就到了。」
「好。」
令人心疼的乖巧。
「我很想你。」
我只感覺一陣鼻酸,「我也是,哥哥。」
「我愛你。」
「嗯,」我蓋住眼睛,笑著流眼淚,「我也愛你,哥哥,等著我。」
未完待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