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求是連唱帶跳的那種。
楚何拒絕了。
那人又加了二百元,楚何說這不是錢的事。
最後,一群人罵罵咧咧地散了。
我突然很好奇:這男孩不賣唱,那天天在這兒風吹日曬乾啥呢?
楚何看到我,笑了笑。
然後彈起吉他,即興唱了一首《火柴天堂》,又燃又暖。
他唱得很投入,還讓我跟他一起唱。
我眼睛瞪得老大:「我特別怯場,人一多說話都會緊張到結巴。」
結果他說:「說話結巴的人唱歌從來不結巴,不信你試試,現在又沒人,可以釋放一下自己。」
說完,我倆都笑了。
他指指自己:「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彈吉他的機器人。」
這句話之後,我感覺自己再拒絕就太上不了台面了。
於是,就試了試站在高高的天橋上,旁若無人地開腔。
真的沒結巴,唱到「看到希望,看到夢想,看見天上的媽媽說話,她說你要勇敢你要堅強不要害怕不要慌張,讓你從此不必再流浪」時,我把自己感動了。
然後,吉他旋律突然一轉,就聽楚何起頭:「親愛的小孩,今夜你有沒有哭……」
我望著天空,情不自禁地就跟他一路唱了下去。
忘記了自己五音不全,忘記了所有煩惱,人生中第一次覺得音樂簡直就是那雙上帝之手,那麼寬厚溫暖,可以治癒一切。
06
就這樣,二面之緣後,我和楚何成了朋友。
雖然年齡相差不大,但我們的經歷卻大相逕庭。
他來自廣西一個小縣城,小時候就表現出異於常人的音樂天賦。
學校里購置的那些民族或西洋樂器,連老師都擺弄不明白。
可是,當時只跟爺爺學過幾天二胡的他,卻無師自通地都能幫它們找到條門。
也因此,他常常被音樂老師請去當助手。
只是,父母並不覺得這種吹拉彈唱有什麼了不起,還是逼他走了一條普通的升學之路。
從一所三本大學畢業後,父母強行把他叫回縣城,在親戚家的企業里幫忙。
看著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埋頭在家裡擺弄各種樂器,父母一邊安排他相親,一邊抱怨他不務正業,甚至動用最惡毒的語言,羞辱這個無法變現的愛好。
吵鬧了一輩子的父母,口口聲聲稱自己這輩子最瞎眼的事情就是結婚,但卻不斷逼他結婚。
逼到最後,爸爸責罵媽媽,媽媽則表示:「你一天不去相親,我就每天摔碎你一個樂器。」
那個家,楚何是呆不下去了。
07
於是,楚何背著一把吉他,按照中國地圖的順序,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走。
靠著去酒吧臨時駐唱,或者打些零工供養自己喜愛的音樂與生活。
唱得久了,自己偶爾也會寫寫歌、作作曲。
慢慢地,他愛上了在路上的生活。
長沙,是他的第九站。
他有一句話特別擊穿我:「我雖然有爸有媽,但他們一樣接受不了我喜歡音樂和自由這件事,覺得我很給他們丟人。所以呀,這人真的要學著自己長大,去尋找自己熱愛的生活與人生。」
我覺得他意有所指,便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說:「知道什麼?」
我說:「知道我沒有爸媽。」
楚何露出他溫暖的微笑,說:「你那天的眼神,手裡的蛋糕,那副被全世界遺忘的樣子!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孩的特質,跟我挺像的,同是天涯淪落人……」
不得不佩服,楚何雖然沒大我幾歲,可是,他的閱歷卻遠比我豐富一百倍。
而我,這輩子都沒想到,內向如我,沉默如我,有一天會向一個兩面之緣的人,說了那麼多的話。
08
那天,我和楚何說了很多很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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