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一天,梧桐妹給他發信:你配不上我的愛情。
楊光回復一個字:是。
她真是氣瘋了,只有一個字懶得解釋,哪怕吵一架也過癮啊。他解決不了的問題,當了縮頭烏龜。
要命的是,這段重新接上頭的的戀愛,讓梧桐妹不覺間有了依賴,她習慣他的問候寵愛,習慣一地雞毛和他訴說,現在他冷下來了,她居然不習慣了。
她像小孩子斷奶一樣,告訴自己要斷掉依賴。
不同的是,小孩子斷奶可以哭,她不能。
山下的小屋空了,他們的愛情冷了。
兩個人,又像大學那陣,也不說分手,也不說不分,不了了之。她一個人單著,他在老婆的圍追堵截下,回歸家庭當個好好先生。
有時候,他特別理解他老婆的心情,沒有女人在遭遇自己男人背叛時不歇斯底里一番。
梧桐妹有個女兒,單親媽媽很忙。還養了一隻貓,經常把沙發咬壞,她拿雞毛撣子使勁打它。但她很孤單。
有一天,梧桐妹給楊光發信,說:我要開始相親了。
楊光半天沒有回覆。半夜裡忽然發來信:我很難過,不要!
像針扎了梧桐妹一下,這才是他心裡真實的想法。
一瞬間她覺得楊光像個無助的孩子,她有一種衝動,很想把他擁在懷裡,撫摸他的頭髮。她回過去:我想念山下的小屋。
她無比期待他說,哪怕只說一個字:來。
她就會放下所有的自尊跑去和他約會。但是,整夜抱著手機,梧桐妹沒有等來一個字。
6,
梧桐妹試著用填滿自己的方法來放下這段感情。讀書充電做手工結交新歡。
很多東西堅持下來成了真的,比如讀書充電做手工搞設計。還有一些東西嘗試幾次索然無味,比如,結交新歡。
男人覺得女人是晚市的白菜,失去新鮮水靈。女人覺得男人也是晚去的蘿蔔,一身毛病打著蔫。
蘿蔔白菜,沒法一鍋煮。
7,
三年後的暑假,高中同學二十年聚會。
梧桐妹本不想參加,但是因為班主任親自打電話沒相約,她答應了。當年她是班主任的得意門生。
楊光也來了。
梧桐妹看見楊光的發間已有不少的銀白。他也不知道修飾下面子工程。
她也有,但同學聚會前她把歲月的痕跡餐藏的很好。假裝從未被時光暗算過。
聚會上,她身邊的女同學也八卦了同學們的故事。說到楊光,她說他老婆這生了一場怪病,類似於帕金森,最後失去語言功能,萎縮而燈枯油盡,已經在年前去世。
她心裡萬水千山。
她寧願這樣想,他對她的冷淡,不僅僅是性格的懦弱,還有對婚姻最後的贖罪,陪伴老婆度過最後的時光。
這次大規模聚會,他們坐不同的桌,幾乎沒有交集。但梧桐妹感覺到,她身上有雙眼睛。
她給他發信息:山下的菜園子還在嗎?我想去看看。
他很快回覆:西紅柿都熟了,你去摘吧。
梧桐妹是和她同桌的女同學一起坐上楊光車的。
楊光看見兩個人上車,臉上是短暫的驚詫而後風平浪靜。
山下楊光的菜園子裡,不僅西紅柿熟了,還有黃瓜茄子辣椒,一派豐收景象。種地成了楊光最喜歡的事情。如同設計珠寶成了梧桐妹最喜歡的事。
這些年故鄉的深山裡發現了世界上罕見的紅寶石礦,很多人因此發了財。梧桐妹把紅寶石推回去,自己設計款式,在那個城市白領中賣得火爆。
她已是有點小身家的低調小富婆。
如今山下菜園子,梧桐妹還是對著那些生動的菜蔬發出小孩子般誇張的笑聲,她摘下西紅柿,手掌里一擦,啃一口,流出酸甜的汁液。
然後問楊光:怎麼不見櫻桃樹了。
她的女伴問:這裡有櫻桃樹嗎?
梧桐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但她也不做解釋,只聽楊光解釋說:去年遭了蟲蛀,砍了。又栽了新苗,是新品種,又大又紅的那種。
即使櫻桃樹重新長起來,也不是從前那棵了。那些充滿柔情繾綣爭吵理論孤獨到聽針掉地上發出巨響最終又抱成一團的年月,都都過去了。如今,她和他重新接頭。
愛是一種尋不見邏輯的東西。愛過,怎能一筆抹殺,縱有餘情,也回不到從前的熱烈。
也許人生艱難,我只是不想和你失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