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問題過來,她都聽話地故作矜持,停頓一下,再偷眼看看麥克,臉上的破綻未露分毫。我站在對面,無法看到麥克的表情,但光聽語氣,也能感覺到他的滿意。麥克還在心動神搖,卻不知自己已成了大道上的肥鵝,我為他精心編織的網子乘著信號,正漸漸收緊。
色字頭上一把刀,男人有時候真是悲劇,夠不上絕色的女人,也能讓他們挨刀。
聊到興頭上,麥克忽然來了一句:「問君能有幾多愁?」
剛剛聊天磕磕巴巴,這句《虞美人》倒是說的順溜。我無心感慨,心頭一緊。想到王大美是怎麼背下一句的,握著馬克筆的手都滲出了汗,唯有奮筆疾書。
我舉起了牌子,默默祈禱。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好險好險,王大美終於說對了一回。
三天後,麥克給我發來消息:他買機票了!
其實,我也不想一直拖延視頻見面的時間,奈何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而王大美的實踐,總帶著「1」後頭內味,連背詩詞這事都沒能倖免。
那次吃面回來後,我就給王大美布置了三項任務:學化妝,練儀態,背詩詞。每隔一天,我還要去大美家中檢查下作業完成情況。可就王大美那個基礎,半個月下來,為了保住一頭黑長直,我都改用霸王防脫了。
王大美賣小飾品多年,她的手不笨,記憶力也還算過得去,可每次背詩,我都要薅頭髮。總結下來,她的毛病倒也不算多,不過就是竄台和改詞。
比如:
窗前明月光,對影成三人。
在天願作比翼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勸君更盡一杯酒,從此蕭郎是路人。
夜深忽夢少年事,惟夢閒人不夢君。
再比如:
商女不知亡國恨, 隔江猶唱雙截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子催。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好在最後有驚無險,王大美口中的春水總算流到了它應去的方向,古代某弱勢群體,也避免了再一次被人身攻擊。感謝大美姐在關鍵時刻口下有德,造福小我。
至於視頻見面前,我是如何把加腫版忍者神龜重新歸位的,其實並不困難,只是有些費事。
我讓楊姐買了個大瓦數的老式檯燈,換上了發黃光的白熾燈泡。又把泡開的茶包敷在王大美的黑眼圈上,幫她減淡了烏青色,便於用遮瑕膏遮住。然後再用冰過的勺子順著王大美的面頰上下遊走一番,幫她消了點水腫。最後,我將深棕的修容膏把王大美的腫臉邊緣塗滿,再將新檯燈點亮,舉到了王大美的左前方,深淺相接處的印記便自動隱形了。
沒錯,我的技能不只有英語,還有化妝和攝影,這一切都要感謝我母校多姿多彩的選修課,培養了德智勞全面發展的我。
我之所以沒自告奮勇地改造王大美,是怕楊姐拿捏我太多。我是守規矩,可我只願守「正」的規矩,要不是為了我爸,我會一直將這技能藏下去。
「絕了!寶,你真是絕了!」楊姐看完我一番動作,喜得連連拍手,像個圍觀魔術的熱情觀眾。
可我本不想做她的魔術師,只好淡淡一笑,心中又涼了兩分。
春日的暖風吹起機場外的柳枝,溫和的陽光灑在葉片上,我遠遠看去,沒長開的小葉像一片閃閃浮動的金圓片。眼看大錢就要到手,我看什麼都帶了金色濾鏡,但現在還不是清點成果的時候,臨門一腳,務必要踢好。
王大美眼尖,麥克剛從出口走出來,她就搖手要喊人。我一把按住她:「你現在是個淑女,淑女從不大喊大叫。」王大美屈從了。
我舉起了印有麥克名字的大牌子,跟王大美一起故作矜持。
五分鐘後,麥克發現了我們,拉著箱子朝這邊奔來。他本人比照片上還要帥三分。幾個年輕姑娘已側了頭,帶著欣賞,目送帥哥走進他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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