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要樂觀,要積極,要勇敢去愛,要做一個明媚敞亮的人。
但真實的我,總是陷入消極逃避之中,不願和任何人發生親密連接。
這種憂傷的撕裂,在我弟弟那裡有增無減。
他自成年起,就宣布自己是不婚主義者,直到35歲才改變主意。
我堅定地支持他。
但28歲時,我自己先向孤獨屈服,選擇了結婚。
05
我大學畢業後,進入國企上班。
那是2004年,985畢業生還算值錢。
工作4年後,我買了房子,忽然想有個自己的家,想過那種「有人為你立黃昏,有人問你粥可溫」的平凡生活。
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宋先生。
他是技術男,在省研究所上班,清瘦,寡言,嚴謹,不苟言笑,做事認真,踏實靠譜。
我們認識9個月後,我帶宋先生回家。
父親甚是歡喜,拿出徒弟們孝敬他的茅台,和宋先生稱兄道弟。
母親把我拽進廚房,強忍著一臉的嫌惡,說出了這輩子我都沒法忘記的一句話:
「我看他,和你爸一個德行!」
那一刻,窗外故鄉的深秋五彩繽紛,滿院的桂花香氣撲鼻,我情緒的世界卻電閃雷鳴,猶如遭五雷轟頂。
「我爸有什麼不好?他這輩子最錯誤的事兒,就是娶了你!」
我把一把綠油油的菠菜,氣憤地扔進水池裡,憤然離開廚房。
我沒有回頭看母親。
但我能想像得到,那一刻,她一定面色鐵青,憤怒不已。
不管怎樣,我已經長大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自己說了算。
不久後,我和宋先生結婚。
一年後,我們有了孩子。
伴隨孩子的到來,問題的疊加,我和宋先生關係的惡化,我終於一點點體會到:
逃脫母親的詛咒,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06
宋先生業務能力很強,賺錢也不少,沒有不良嗜好,更不要說什麼出軌嫖娼。
但他,還是一次次把我逼進崩潰的深淵。
孩子出生後,婆婆來幫我們帶孩子。
我有產後抑鬱,婆媳矛盾讓我不知所措。
宋先生不會安撫婆婆,更不懂寬慰我,索性下班後就躲到書房裡,以加班之名玩遊戲。
他甚至住到書房裡,對外面孩子的哭喊聲,女人的爭吵聲,置若罔聞。
仿佛孩子是我和婆婆所生,家是我和婆婆的地盤,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孩子7個多月時,我下班回來,發現孩子高燒到41度,一邊打車抱著孩子去醫院,一邊給他打電話,電話通著,他卻始終不接。
我抱著孩子樓上樓下跑,又是輸液又是抓藥。
當我帶著孩子從醫院回來,推開門看見他的鞋子:
他躲在書房裡,一邊吃著外賣,一邊玩著手游。
我把熟睡的孩子放到小房間,跑進書房拎起他的電腦,狠狠地摔在地上:
「離婚!」
當我清晰有力地說出這兩個字時,竟然嚇到了自己。
就像這兩個字,根本不是出自我之口。
而是來自遙遠而深刻的記憶,來自另一個熟悉而陌生的人。
那一刻,我看著沉默的宋先生,像個孤獨的影子一樣,彎腰去撿摔爛的手提電腦,不回應我,不反抗我,不理會我,更不安撫我。
我突然放聲大哭。
他的的確確像極了我父親。
他和父親一樣,逃避一切矛盾,放棄所有反抗,害怕直面衝突,將兩個人的紛爭變成妻子一個人的抱怨。
他像父親一樣老實,逃避,沉默,冷漠,對家中事務置之度外,但正是他的麻木和隱忍,才讓妻子所有的委屈看起來都那麼可笑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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