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員的艱苦生活,每天只睡三個小時,連帶父親看病都沒有時間

2021-12-23     昀澤     22438

人們都說我在城市立了足,有了房,所以才會有人上我家說媒。

趁著年節,我抽空回家鄉相親。對方是個沒見進過城的姑娘,有著鄉土的純樸,也有眼界的狹窄。

但我愛她,因為她不嫌棄我的殘疾。而今,我已經快三十九歲了。

大年初三,我跟父母提著我在城裡買的東西去她家拜訪。

一進門,就迎上姑娘父親挑剔和嫌棄的眼光。分明是沖我的左腳去的。

「放那吧。」他用下巴頦示意我把牛奶、八寶粥和餅乾盒放在他家門檻左側,然後對著昏暗的裡屋喊。「臘梅,來了。」

一個姑娘從裡屋轉了出來。她穿著綴花的布襖,扎一個馬尾辮,露出發棕的寬額頭。一雙眼睛又大又亮。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也毫不露怯地回視我。我感受到了愛情的悸動,但是她眼裡卻深不可測。

外賣員的艱苦生活,每天只睡三個小時,連帶父親看病都沒有時間

「我家臘梅啊就是心氣兒高,不想湊合嫁個鄉里人,非要嫁到城市裡才白等到這個歲數。否則就她這個條件……呵……」臘梅爹用眼珠子來回瞧我,然後繼續對我爹娘說。「我聽說你家拐子在城裡落腳了,才允許阿婆來做媒的。」

然後,他拉過臘梅,問她:「要是中意你們就談,不中意爹也不會逼你。」

臘梅仍然看著我,大大方方:「你要是在城裡落腳了,俺就願意跟著你吃苦,不會嫌棄你是個拐子。」

我看向父母,從父母眼裡看出了猶豫,但他們從我的眼裡卻看到了愛情。

大年初三,我跟臘梅確定了關係。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去她家找她。我們兩人在田埂上散步,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向她許諾很快就把她接去城裡。

大年初七,我回到城市,更加賣力、任勞任怨、毫無抱怨地做著這份工作。工資全部寄回給臘梅和父母,夢想有朝一日真的能如謠言所說,在真正在城市裡「落腳」,能真正融入社會,能真正成為的人。

但是,在某日的滂沱冰雨中,我一天跑了幾十單。到最後送夜宵的時候,我連上樓的力氣都快沒了。

我一邊滿意地看著手機里跳動的數字,一邊下樓走到密實的雨幕里。在原本該放著電動車的地方,此刻已是空空蕩蕩。

我第一時間是確認自己是否走錯了地方,但我繞著整個小區走了一圈後,才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

我賴以生存的電動車被偷了,連同外賣箱裡尚未送到的外賣一起,被偷得乾乾淨淨,毫無痕跡。

我站在涼絲絲的雨里,仿佛站在真空。

7、變革

後來我賠了外賣錢,又收到兩個投訴,被平台罰了款。罰完款後,我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銀行卡餘額,別說買新電動車的錢,就連下周的餐費都有些不夠了。

我打電話給臘梅,希望能要回一點點自己的錢以渡難關。

「那你啥時候接我去城裡?」女友聽了我的遭遇後,第一句話問的是這個。我囁嚅:「還得再等一段時間,要先買上新車子,才能租個大房子給你啊。」

「那還要攢多久?拐子,你能等,俺可沒那麼多時間等!」臘梅的聲音第一次聽起來如此尖銳刺耳。她說完後果斷掛了電話,我再打過去,她已經關機了。

父母將攢著的錢給了我一部分,在電話那頭,母親啞著嗓子對我說。今年春天父親吞咽東西已經很困難,也一直瞞著不告訴我。如今躺在床上無法進食,怕是快不行了。

「兒子,帶你爸去城裡看看病吧。」最後,母親對我說,重重嘆息下是哀求的語氣。

我掛了電話,沒有崩潰大哭,也沒有失魂落魄。而只是沿著馬路邊沿一直慢慢地走回站點去。陽光照得眼前黑一塊紅一塊,時不時浮出很多年前福叔癱坐在玻璃渣里的絕望身形。

站點除了九哥還在打理外,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新叔已經去了別的區域,自己承包了兩個站點。發小辭了職,把宿舍里的東西全部搬去了新租的房子,跟媳婦一起生活。過年的時候我們匆匆見了一面,他告訴我說他準備生孩子了。

我走到站點,看著在裡面忙碌的九哥。

「九哥,借我點錢吧,我想買電動車。」我對他說。

九哥聽了這話只是笑,目光又落在我的左腳上,一如當初。他笑夠了才說:「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借給你呢?」

「我在你手底下干很久了啊。」

九哥走過來:「你的車被偷了,難道你不能也去偷一輛回來嗎?」他又說:「況且現在專送要改革合併了,到時候站點權力也沒那麼大。我看你還是趁著這時候自謀生路吧。」

「你要趕我走?」

「拐子,說話別喪良心,我看你是個殘廢,能收留你這麼久已經夠仗義了。」

「那我每個月也給你上供啊!」

九哥抬手拍了拍我的嘴,不是那種憤恨的、鬥毆式的,而是輕蔑、憐憫的輕拍。但力度還是很重,更像是扇。

「小拐子,醒醒吧,你留不下來的。」

我一把推開他,揮拳相向。但他力氣比我大得多,整個人如秤砣般,一下子把我踹翻在地。緊接著便是單方面的毆打。

站點裡的新手只是騎在自己的車上冷漠地看,也有人露出害怕與嫌惡的神情。

後來我鼻青臉腫地離開站點,走在路上,我想了許多種死法,想像著福叔撞向玻璃的畫面。卻沒有一種敢於付諸實踐。

在渾渾噩噩中,我想,哪怕是死,也要多拉一個人墊背。

但是我想不明白,這世界上有這麼多人,活得如此艱難的為何一定是我呢?

我掂量著這把刀的重量,同時也在心裡掂量著一條人命的重量,在生鐵和生命兩者之間做著抉擇。

最後,我還是把開了刃的菜刀放下了,沒結帳。然後買了張回鄉的火車票。無論如何,還是要把父親接來城裡治病。

回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我意外碰到在門外轉悠,看起來挺落魄的髮小。我一邊開門,一邊詢問他的近況。

他訕訕地笑:「欠了倆月房租,被房東趕出來啦。我也沒鑰匙,只好在這等著……拐子,你說他們這種城裡人的房東,連倆月房租都不讓欠,我看就是欠揍!」發小絮絮叨叨地遮掩酸苦,只是隻字不提他媳婦。

外賣員的艱苦生活,每天只睡三個小時,連帶父親看病都沒有時間

我沒心情應和他,只說自己請了假要回趟家。

出門時,我看到發小坐在我之前住的下鋪,垂著頭,抹了一把臉。

8、

火車迎著落日,掠過喧囂的城市,駛入蒼茫的田野。從人類社會駛入原始社會,我坐在硬座車廂,一邊吸溜著泡麵,一邊看窗外的景色。

泡麵氤氳的熱氣打濕了我的臉和我的頭髮,但我的眼睛仍無比乾澀。

「小伙子,你這是去哪啊?」

對面黑黝黝的老年男性忽然問我。我抬頭看他,見他也是滿面風霜,白髮滿頭。

「我回家……您呢?」

「我也是,今天我閨女生外孫,我回去看看。」他露出淳樸的笑容,從懷裡摸了半天,掏出一包大紅門,從裡面磕出一根遞給我。「我從城裡買的好因為無知,他一口口把自己的命吸沒了煙,你來一根。我就指望以後我外孫出息了,能從城裡天天給我買這種煙呢。」

我看著被他攥得皺皺巴巴的紙菸,從裡面抽出一根。「是啊,我爹也說這是好煙呢。城裡的東西都是香得好的。」

說話間,我們都笑了。

餘暉刺破窗子,落在我們之間擁擠的小桌板上。

四周,疲勞的人們在說話、打牌、睡覺,目力所及皆為落後的熱鬧。

只要熱鬧就好,熱鬧就是希望。

我今年四十歲了,我要回家。我也要再回到城市,融進城市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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