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幸運之神仿佛完全站到了么雞這邊,他的手氣順風順水,連連開胡,就連我也胡了幾把牌。場上的形勢如瀑布倒流般逆轉,四圈下來,我不僅贏回了 10% 的股份,還贏了黃泰的一百八十萬現金。韓龍開始魂不守舍,他不停地摘下眼鏡,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黃泰也急了,他惡狠狠地盯著韓龍,那目光仿佛在說,你他媽快點想辦法,要不然老子活劈了你!
最後一把的時候,么雞報聽,然後打出了一張五萬。
安全起見,其他人自然要打幾張,輪到韓龍的時候,他也打了一張五萬,而且看他的牌型,還是拆著打的。
沒想到么雞一下子推倒了面前的麻將,「胡了,卡五萬。」
「你——」韓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么雞為什麼放著自摸的牌不胡,偏偏要等著他來點炮。
么雞則淡淡地笑了起來,「別把我喂得太飽,這樣贏起來就沒什麼意思了。」
韓龍的整張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眼珠子都凸了起來,他緊緊地抓著那張點炮的五萬,突然「嗷」的一聲趴在了牌桌上,嘴角往外吐沫子,身子還不停地抽搐著。
我是真沒想到,這職業牌手的氣性這麼大。
黃泰氣急敗壞地讓人把他拉了下去。三缺一,牌局就這麼結束了。我收拾好了贏來的現金,跟么雞正要離開的時候,黃泰突然堵住了門。
「怎麼著,黃老闆?」我瞅著他,「輸了還想賴帳啊?」
「一百多萬,還不至於!」黃泰發狠地獰笑著,「今天這局,我認栽了!後天,咱們再賭一把,敢不敢?」
等到後天?這明顯是要去請高手了。我本想見好就收,沒想到么雞卻一口應承了下來,「沒問題,隨時奉陪。」
我一下子把他拉到後面,小聲道:「你瘋了?」
「怎麼了?」
「你特麼……」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只能說:「這樣,么雞,今天贏的錢,你跟我一人一半,咱們就此打住,OK?」
「我不要錢,」么雞笑了笑,「我以前贏的錢,都捐給希望小學了。」
「你……」我簡直有些抓狂了,「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么雞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看向黃泰,伸出手指著他說:「我想跟你再賭一把。後天,就這麼定了,不來的是孫子。」
黃泰笑了,臉上的橫肉都猙獰起來,「小子,我等著你。」
出去之後,我真想抓著么雞的頭給他幾個電炮,「你特麼瘋了?你看不出來黃泰在故意坑你?」
「願賭服輸,不存在誰坑誰。」
「你太狂了!」我叫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
么雞笑了,「在麻將的世界裡,沒有天下第一。形勢瞬息萬變,誰都有可能一秒出局。」
還特麼挺押韻的。但我不想跟他展開這種哲學辯論,我只是,再也不想回到窮光蛋的日子了。
「知道我為什麼會贏嗎?」么雞又抽上了一根煙,露出了與他年輕的臉龐不相稱的深沉,「我也不是自學成才。我原來拜過一個師父,叫九麻子。他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不止麻將,人生就是一場賭博。」
我懷疑這個九麻子是某個大學的哲學系老師。
「我在他門下學了兩年,連他的一半招數都沒有學完,就已經出師了。」
「為什麼?」
「因為我敢玩命。」
「所有的技巧都是輔助,玩麻將,最重要的就是心理。我出師那天,九麻子說,我天生就是一塊打麻將的料。你們看到的是牌,我看到的是人心。」么雞伸出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聽過一句話嗎,置於死地而後生。」
「要是生不了怎麼辦?」
「那就死唄。」他笑了笑,「反正人生就是一場賭博。」
我一陣頭皮發麻。
我算明白了,這個叫么雞的年輕人,他之所以答應跟黃泰的賭局,也不是為了幫我,而是為了找刺激。這是個亡命徒啊,別人玩牌,他玩命。
但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此時此刻,他把我綁在了同一輛戰車上,轟隆隆地向前駛去,哪怕前方有地雷溝壑。我忽然感覺自己就像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里形容的一般:我買了一張永久車票,登上了一列無法回頭的火車。
6
三天之後,我們如約赴局,地點在海宴門 1006 豪華包房,那是市裡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看這架勢,黃泰請的人肯定來頭不小。
走到酒店門口,我猛然間停住了腳步。小媛就站在那裡,用一雙哀怨的眼睛看著我。她比以前更漂亮了,穿著米黃色的長裙,化著淡淡的妝,像是一個來到凡間的天使。我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以前的點點滴滴,眼眶忍不住濕潤了。
「歐陽,我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她看著我,幽幽地說。
我走上前,聲音哽咽起來,「小媛,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輸掉一切,不應該罵你,是我的錯……」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歐陽,我們在一起四年了,你知道,我的心是在你這裡的。但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需要物質基礎的。」
「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你……」
「如果你能贏回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我願意,願意重新回到你身邊。」
我整個身心為之一振!猛地抬起頭看著她,「真的嗎?」
「真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人是你。」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在關鍵時刻,我會想辦法給你信號。你一定要贏。」
聽了小媛的話,我頭重腳輕,感覺每一步都踩在雲彩里。么雞則面無表情地穿過大堂,走向了電梯間。
坐在電梯里,我還沉浸在跟小媛短暫相逢的幸福中,么雞忽然說道:「歐陽哥,這次你不要出手,我一個人來就行。」
我懵了,「你要一打三?他們會把你玩死的!」
「沒關係。有你在,我會更加礙手礙腳。」
我還想說什麼,他忽然伸出手制止了我的爭辯,「不用再說,就這麼定了。」
一聲「叮鈴」,電梯門開了。我們走進豪華包房,看到裡面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還有一個社會大哥,在道上頗有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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